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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扇(云雨无凭)


魏顺轻笑:“他有用处,我舍不得揍,你就知道添乱,能一样么?”
“我没有用处?”张启渊把包子放在了碟子里,转过脸,盯着魏顺,说,“今晚露滴牡丹开,让你试试我有没有用处。”
早饭时间屋里有小刘,还有两个新来的小厮,魏顺把几人各瞄一眼,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喝粥,装作没明白张启渊说了什么。
俩小厮觉得新鲜想笑,但很有规矩地憋着,而那小刘知道的时间长,早已经习惯了。
又吃了会儿,穿着夹衣的喜子匆匆进来了,他行了礼,道:“督主,门口的人来通报,说都察院李总宪家有人来,叫……叫纫秋,说是李府老夫人派来的,来看渊儿爷的。”
喜子可爱,声音那样柔,那样细,却每个字儿都响亮脆生地蹦进了魏顺耳朵里,他盛起半匙子粥,没喝,又倒回碗里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张启渊,发现对方更是一脸惊讶,正小心又无措地看着自己。
“去吧,”片刻的尴尬僵持以后,魏顺放下匙子,装作矜持的样儿,轻轻抬下巴,平静地命令,“见去吧,请进外院厅里,拿茶拿点心,快点儿,这么大的雨,别淋着人家。”
张启渊站了起来,没敢走,问:“这是你家,你不去?”
魏顺:“我不大有时间,得去厂里了。”
张启渊:“那我也不去了,让喜子告诉一声,劝她回去吧,这不是随意能进的地方,别再来了。”
“没说不能进,”饭是彻底吃不下了,张启渊或许是说着无意,可魏顺觉得“此处不能进”之言完全是在阴阳,他站了起来,要收拾离开了,说,“你快去见,请人家在外院喝茶;喜子,告诉徐大人快吃,该走了;你两个,把饭桌撤了。”
小厮们听令,开始按部就班地收拾桌子,魏顺去了里间,小刘跟上他,帮着穿外衣和靴子。
张启渊站在原地。
场面就这么僵持着了,还成,虽说不乐观,但不至于过分难解,桌子收拾好了,俩小厮出去,喜子回来了。
这下儿,大场面才是真的来了——那不知情的徐目,撑着伞,把个纫秋带到这院子来了!
姑娘婷婷嫋嫋的一个,头发微微湿,带着个提盒,跨过门槛进来,徐目与她一起走,说:“渊儿爷,看看这是谁?”
张启渊转过身朝里间看,但布幔遮着,什么都看不到。
徐目没发现异常,对着纫秋开玩笑:“姑娘,他认识你是吧?你总不会骗了我吧?”
“肯定认识,”纫秋大气有礼,冲徐目颔首,说,“谢谢公公您让我进来。”
徐目用心待客:“没事儿,你坐,你俩说话。”
喜子去拿茶了,张启渊太无助,看了徐目好几眼,仍旧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先挪步过去,站在二尺之外,问纫秋:“你怎么来了?”
“渊儿爷,”纫秋说,“别怕,我不是来抓你的,知道你出了府,老夫人惦记你,让我来一趟,给你带点儿吃的。”
张启渊摇摇头:“我在这儿不缺吃的。”
“但李府的东西好久没吃了吧?”纫秋把那放在方桌上的提盒打开,说道,“酥油鲍螺,烧鹅,艾窝窝……好几样呢。”
张启渊不为所动:“我刚吃过早饭了,还不饿,你要待很久吗?这是人家家里,可能不大方便——”
“我可没说不方便,”魏顺穿好衣裳了,这就出来了,他走到纫秋面前,神态温和,语调里带着轻快,“纫秋姑娘是吧?快坐,来了我家就是贵客,我今儿出门不着急,陪你们坐坐。”
纫秋不明状况,只觉得魏顺有气场,便用一种打量的、敬畏的视线看他,恭敬见礼,说:“魏督主,我来得突兀,希望您谅解,还有就是,渊儿爷这些天承蒙您照顾了。”
“不会,”魏顺倒是意外地和煦,说,“坐吧。”
然后转过脸,嘱咐张启渊:“你也坐吧。”
徐目看自己没得忙,就退出去了,三人落了座,喜子带着小刘上茶。
然后就聊起来了,也没什么重要的,纯粹是寒暄,除了聊,纫秋一直在打量魏顺,打量这个抓走了自家表少爷魂魄的、搅动了朝堂的、遭人嫉恨的大太监的样子。
他很俊,有点儿威严,看着不像什么很坏的人,看久了,纫秋大约理解了张启渊为什么喜欢他。
她想:除了是个太监,这人哪儿都上乘,哪儿都好。
“纫秋,”张启渊好半天没说话,突然说话了,问道,“外祖母她还好吧?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纫秋点点头,“就是一直记挂你,担心你生活不好,我宽慰她,说魏督主府上是好地方,不会亏了渊儿爷的。”
张启渊又问:“你知不知道我家崔树怎么样?听说他被打了?我娘怎么样了?你最近看没看见她?”
“姑娘她什么都好,前几天还回府一趟。崔树……我只听说国公把家里个下人打了,是放你出去的,是他么?”
张启渊忙点头:“是,就是他,他怎么样了?”
“他还成,姑娘回娘家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是让人给送药了。”
张启渊缓缓吁气:“那就好。”
纫秋注视着张启渊的眼睛。
门外头,雨还在下,而这里头,零星的热络很快不可自控地消散掉,纫秋的表情逐渐变得悲凉,她眉头皱着,像是想说什么,又纠结着没法儿说出口。
张启渊看一眼魏顺,魏顺正在低着头瞧杯子。
张启渊问纫秋:“你还有什么想说么?”
纫秋神情凌乱地摇头:“没了……”
“那你就回吧,他们都很忙,别待太久了,”张启渊站了起来,对跟着起身的纫秋说,“回去好好伺候外祖母,告诉她我在这儿很好,让她别担心,让我娘也别担心。”
“是,爷你保重,我会跟她们说的。”
提盒里东西取出来了,纫秋带着它要离开了,张启渊送,魏顺也送,三个人一起走到了门外房檐下,喜子撑了伞在那儿等。
“爷,”打算看别前最后一眼,纫秋却忽然面如土色,放声哭了,痛声道,“实话告诉你吧,姑爷他……在船上失足落水,杭州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去了。”
“我爹?”
这太突兀,张启渊来不及给出个最合他身份的反应,除了震惊就是诧异,他再次问:“你是说我爹去了?”
纫秋忙点头,哭着说:“我们也是今早才知道的,估摸着你不知道,我又打算了今早要来,老夫人就让我告诉你,但我从方才进门开始,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事儿才好,姑娘她年轻,启泽还小,这后半辈子真不知怎么过了。”
“怎么会落水呢?”一种极致的慌神感觉,逐渐蔓延,把张启渊包裹着了,他不知道干嘛,就转过头看魏顺,问,“怎么会落水呢?”
魏顺也心慌,在底下把他的手抓着,发现他不但颤抖,手还冰凉。
张启渊稍微回神,问纫秋:“当时的状况什么样?你知不知道别的?”
“不知道,”纫秋说,“只晓得这个,还是都察院一个人来家里找老爷,我们才知道的。”
“别慌,”魏顺说,“我可以让人去问消息,纫秋姑娘,天色不好,你先回去吧,他这儿有我,其余的,如果奉国府来了人,再说。”
张启渊:“你先回去,要是看见奉国府的人了,告诉他们一声,陪着我娘。”
魏顺关切,问纫秋要不要车送回去。
纫秋在喜子的伞下站着,说不用了,说老夫人给准备车了,就在胡同口等着呢。
纫秋那番哭,把魏顺都弄得鼻酸了,张启渊却一滴眼泪都没掉。送姑娘离开,两个人进了房,坐到里边儿屋子榻上去,张启渊一直用冰凉的手把魏顺的手捂着。
“不吃醋了?”他问。
“还说那干嘛?”魏顺没把手抽走,两人就这么手挨着,身体也挨着,在铺了垫子的榻上坐,魏顺说,“你都不哭。”
张启渊表情苦恼:“万一……万一又是奉国府想出来的骗我回去的招数呢?”
“怎么会?”魏顺当即摇摇头,“生死的事儿,你祖父才不会编这种骗人。”
“那,我说我哭不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良心?”张启渊还抓着魏顺的手,叹气,道,“我跟我爹之间没你想得那么亲,他这个人,满眼满心都是他的兵,他的公务,后来加上个他的侧室,除了这些,他对什么都不关心,对我娘都是冷冰冰的。”
“没说你没良心,”魏顺道,“就是有些想不通,钧二爷他在众臣间是个有气节又有风度的人,既有将门的勇武,也腹有诗书,大多数人都对他印象很好。”
张启渊:“他是在外边一个样,在家里一个样吧。”
还没说完,张启渊被魏顺猛地抱住了胳膊。魏顺主动贴着他,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吸一口气,道:“可是,他毕竟是你爹,血亲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奉国府人人之间都是血亲,感觉就那样,”张启渊百感交集,难说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他转过头在魏顺额前亲了一口,说,“顺儿,咱俩这种亲才不一样,纵使百种阻拦,还是期盼着往一块儿凑,而血亲的好,归根结底为了私利,为了各自好处才这么维持着。”
魏顺:“你们关键时候还是会很团结的。”
张启渊轻声反驳:“是他们,没我。”
秋雨天冷而潮湿,自有一套难受法,身边有魏顺,张启渊坐着放空,消化刚才的消息,顺便胡思乱想。他试着回忆小时候的事,然后将与张钧所有的见面挨着想了一遍。
是些空洞的回忆,没什么父子温情,说恨吧?不大至于,但亲近、痛惜更谈不上。
张启渊心里只有那么丁点儿难受,而这丁点儿难受的来源是——一个没想到会死的熟悉的人忽然死了。
“奉国府肯定会叫你回去的,”魏顺想安抚张启渊,所以比平常什么时候都温柔,说,“要是钧二爷的事确切,你就必须得回去。”
张启渊轻轻摇头,抠着自己手指:“我不回去,我答应了你,要一直陪着你,我不会食言,还有,我已经不是奉国府的人了。”
“不能!”靠在他身上,魏顺心里泛酸,说,“就算不为了你爹,也回去陪陪你娘吧,人死了是大事儿,其余的都不重要。”
张启渊:“他们没谁是离开我活不了的,我……除了我娘,我谁都不惦记,但我现在最惦记的是你,他们整天吵吵嚷嚷,一大家子在一起,遇到什么困苦都能有人帮衬,但你只一个人,我想一直陪你。”
魏顺真快哭了,道:“要是别人听见这话,会说你为了我六亲不认。”
张启渊:“我认他们,他们认我吗?为我想过吗?我过够了那种日子,我不是六亲不认,是以牙还牙。”
“我懂了,我知道。”
魏顺抱紧了他。
因为心疼他。
这日上值,魏顺将张启渊带到西厂去了,他担心张家有人去找,张启渊一个人在府里不好应付。
可是,一整个上午加一整个中午都没听到奉国府的动静,魏顺一直在忙,张启渊就在他院子的房里待着。后来徐目给送了饭,魏顺过来陪他一起吃。
他吃不下,只干嚼米饭,魏顺心里明白是为什么——毕竟他爹去了,他再不待见他,心里也会不安、会动荡的。
“喝点汤。”魏顺把鸡汤盛给他。
“你多吃点儿,”张启渊握着匙子,说,“慢慢吃,我陪着你吃。”
“菜淡了。”魏顺想找点儿话题跟他聊。
“还成,你不是喜欢淡么?”两个人围着小圆桌坐得近,张启渊伸手把他的手握着,拿起来,贴在了脸上,很黏糊地说,“谢谢你。”
魏顺问:“谢什么啊?”
张启渊:“你让我生新脉,救我于水火。”

第68章
西厂从新开门儿了,徐目又得时常去药铺了,柯家母女俩像以前那样忙起来,明面暗处的法子都有,忙着给徐目打探消息。
雨天下午又去,结果她俩都不在,林无量独自站在柜台里,抱着本药书看,几乎入迷,直至徐目问“学没学会看病”,他才抬头。
“徐大人,”林无量老对人那样,很温顺,现在很熟了还是那样,他道,“这不是那么好学的,且得下功夫呢。”
“她俩呢?”徐目问。
“去别人家里诊脉了,”林无量放下药书,从柜台出来,拿起手边热茶倒了一杯,递到徐目手里,说,“我刚泡的,加桂花了。”
徐目接过,又立马找了个地儿放下,说:“真烫!”
林无量觉得他逗人,就笑,说:“当官儿的就是手嫩,我们这些,天天端药锅子,从来不觉得烫。”
徐目找个凳子坐下,问:“哎,她俩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
“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东西……什么?”
正是林无量清闲的时候,暂不用做拣药筛药一类的粗活儿,他穿了身比平常崭新的衣裳,是厚的,正合天气,可还是朴素。
他走过来了,也拿了张凳子,坐在徐目旁边。
“我顺路去了铁匠家里,”徐目从手里变出个拿布包着的东西,说,“这人以前是在南昌府铸军械的,还是因为我家主子,我才求得着他。”
林无量发愣:“什么?”
徐目把东西放到他手里,说:“打开看看。”
“不会是……飞镖吧?”
“打开就知道了。”
林无量看他一眼,淡淡笑,知道是什么了,就慢慢解那个绑得严实的小布包。林无量是个读书人,最难抵抗人“言而有信”。
他想:那天在韩家潭街口,徐目原来没有胡说,没有任意承诺又忘掉,这么些天过去了,他真把飞镖带来了。
三只新做的穗子镖,样子对称,亮铁色,面儿上光滑,掂起来沉实有分量。
徐目说:“人都说一套九个,但怕你不喜欢,先做了三个,你得自己弄点儿绸布加个镖衣。”
借着柜台上那盏油灯的光,林无量把手里飞镖翻来覆去地看,结果发现背面是有图案纹路的——一朵辛夷花,右边是个篆体的“林”。
“林!”他惊讶地说。
“‘无量’太难刻了,”徐目解释,“我跟匠人说你是药铺的伙计,他说加朵辛夷花更好,因为这药治好了他的风寒。”
林无量被逗得笑,但半信半疑。
徐目又说:“他逼着我答应的,说刻药草图案很好,阵痛,被这飞镖扎着了也不疼。”
真话假话,添油加醋,徐目冷着脸说得玄乎,林无量握着飞镖笑,笑得肚子都疼。
不过他这人实在很难放肆,大笑起来都是含蓄的文雅的,笑了会儿,静下来,他说:“我以为你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给我拿来了。”
“没有随口一说,”徐目道,“想好了才说的。”
“大人你,可怜我?”
“我是谢谢你真心待我,还把彩珠的事儿告诉我,”徐目看着不远处那灯,说,“也谢谢你不嫌我是个太监。”
林无量想来想去,有想问的,却决定不问了,只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那事儿已经过去了,就别想了,对自己不好。”
“最近,一直忙着厂里的事儿呢,还成,没时间想那些。”
林无量忍不住,低声道:“那女人抛弃背离的,正是我追着盼着的,这世上事儿为什么总这样?我想不通。”
徐目:“对不起,我不能这个时候——”
林无量:“别说了,我知道,你心不在我处,不是能强求来的。”
徐目说:“不是,我是说发生了那事儿,要是我来找你,显得情意虚假,显得我随意,不是在意你,是侮辱你。”
徐目又说:“你不会想要假的应允吧?事实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
飞镖从林无量腿上滑下去,三只全落在地上,发出些清脆的响动。
“大人,我想赌气,但决定不赌了,”林无量看着徐目,说,“我会等你,就在韩家潭,就在这儿。你不用为我的‘等’勉强,你可以一辈子都不喜欢男子的。”
原本还好,可他这么一说,徐目心里的愧疚加深几分,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想了想,站了起来,说:“我走了,可能晚上再来,也可能明天来,飞镖你收着,别割着手了。”
他出去,拾起伞撑开,往来的路上走。
林无量出了药铺,冒着雨跟上来了。
知道他在,狠心地走了一段儿,徐目还是停下,没来得及转身,林无量就问:“家里冷吗?晚上独自待着烦闷吗?天这么冷了,有没有人给你做口热的?我们每天做饭,你想不想有空过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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