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渊一边解自己衣服一边笑:“魏公公,欲拒还迎我玩儿够了,咱今儿能不能换个花样?”
“你做梦!”
魏顺拾起床上的软枕砸了过去,心想自己才不是欲拒还迎,相反的,明明是张启渊亲自来惹他,尽耍一些步步为营、蛊惑人心的把式。
“那咱们就按原样,你喜不喜欢我看你心情,是要生生世世,又不为一日的光景,咱们慢,慢慢儿地来……”
张启渊的声音温柔,忽然讲了一大堆肉麻情话,可具体说的是什么,魏顺已经顾不上深思了,因为在说那话的中途,张启渊就光着上身跪了过来,微微低头,把他挡在墙那儿,从嘴亲到了肋骨。
张启渊忽然是那么深情的、迷醉的,令魏顺想不脸红都难,魏顺推他肩膀,却还是任他扒衣服,靠着墙瘫坐,说:“还要吃晚饭呢。”
“别扫兴……先,不提那个。”
“我不是扫兴,我就是不知道……我没接受你,还和你这样,太不正经了。”
“你别忘,”正在他肚子上亲得起劲,张启渊忽然抬起头,一双迷醉动情的漂亮眼睛看人,说,“魏公公,咱在西厂的时候,你也没给我名分,咱俩还是干这事儿。”
“西厂……”魏顺被噎住了。
张启渊:“你说过,你是西厂提督,高高在上,有几个男人也正常,怎么换了个地方,就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了?”
魏顺:“可我现在不是提督——”
张启渊:“那你至少是个官儿吧,所以咱们干这个,还是正常。”
魏顺被他按倒了褪裤子,绝望地反驳:“什么歪理……”
傍晚起风,是阴天,看样子明儿早上该下雨了。屋里那样,屋外又是另一番光景,厨房锅里那只嫩鸭子且得炖会儿,家里另几个人自己忙自己的,要不在厨房帮忙,要不在整理庭院,或是洗衣裳。
徐目今儿照例留下吃晚饭,他本打算跟魏顺说说近日宫里的消息,结果往房门那儿一凑,听见有人在忘情呻吟。
他顿时没话说了,呆住了,不出所料,魏顺果然没有定力、迅速倒戈。
在贪图张启渊美色这事儿上,魏顺对一切原则都是贰臣。
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家里家外灯全点上了,嫩鸭子炖熟了,那俩人也终于出现了。看见他俩,徐目没说话,先把桌子中间的砂锅掀开。
里头是鸭子肉块儿,加翠绿冬瓜,飘着一层不厚不薄的麻油。
徐目其实清楚,昨儿夜里张启渊不在水磨胡同家里,魏顺也没回来吃,他去神宫监敲门问了守夜的一次,确认了魏顺安全,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他俩人丝萝缠乔木,就是相爱忘情,这有什么办法?
魏顺穿得整整齐齐,洗完手过来坐下,张启渊等他洗完才洗,然后来拿筷子,往他碗里夹菜。
“吃吧,”他还好心地给徐目夹了几根菜、一块肉,说,“时候不早了,都饿了。”
“别,渊儿爷,”徐目笑着站了起来,说,“你们吃,我给你们盛汤,这鸭子是真不错,岁数短,肉不经煮,稍微一炖就酥了。”
魏顺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都别客气了,吃吧。”
夜里,然后,徐目吃完饭就回家了,嘱咐几个小的伺候好,只留魏顺和张启渊在房里。他心想,看对了眼的这些韶年郎君们,打断了腿也分不开。
所以任他们荒唐无度去。
徐目以为张启渊会留在魏顺那儿住,没成想他很快回来了。张启渊进门,彩珠卷着袖子过来问候,说徐目在书房,自己打算做包子馒头,现在发好面,明儿一早就能吃着热的。
张启渊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还有郭金他俩在呢,”彩珠手上沾着白面,笑,说,“您歇着吧,提督府那么多人我都忙得过来,咱们这俩人,我顺手就操持了。”
张启渊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睡的房里。
闲来琢磨着,他觉得这家每个人都很怪,徐目跟彩珠互相客气,有隔阂,完全不像夫妻,而两个仆人也怪。
叫板儿的最怪。
彩珠其实是个好妻,原本是来享福的,现在却洗手作羹汤,大约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刚才在魏顺家吃饭的时候,徐目说自从西厂出了事,家里用度缩减,贤良的彩珠就将厨子什么打发了,独自揽下烧饭做菜的活儿,只为了节省点银子。
魏顺当时还大方地让他把自家厨子带回用。
“没,”徐目说,“主子,我又不是抱怨你,我和彩珠……反正这事儿跟有钱没钱没关系。”
魏顺问他是不是过不下去了。
徐目:“也不是,过还是能过,挺好。”
魏顺:“行,反正这是你俩的事儿,当初我牵的线,不代表一辈子要绑在一起,如果真难受了,你俩就商量着解决,不用问我的意思。”
徐目迟疑,随即喝着汤点头:“我知道。”
主仆两人试探着聊,这个徐目不讲心里话,张启渊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后来徐目回家了,张启渊告诉魏顺:“他家那个叫板儿的,和彩珠关系不一般。”
魏顺没当回事儿,问:“嗯,怎么不一般?”
张启渊:“就是很不对劲,你说,他俩人不会私通了吧?”
魏顺瞪他一眼:“不会。”
“怎么不会?”张启渊从桌前去到榻那儿,魏顺在翻书,他于是贴着他坐,说,“徐公公他又不能——但那小厮可是个男人。”
魏顺掐起一片书页,翻得脆响,低着头叨念:“那事儿有那么重要?”
“肯定重要,你想想你自己就知道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魏顺冷笑,往旁边挪,不准张启渊往身上靠,说,“算了,你也别管了,怎样就怎样吧,管得了天管得了地,逾墙犯节的事儿是谁也管不了的,万岁爷的妻妾都私通呢,更别说平常人了。”
张启渊忽然皱起个脸,问:“那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不会,”魏顺还是顾着翻书,“说别人就说别人,老扯我干嘛?”
张启渊:“你对我很满意是不是?”
魏顺:“还成吧,咱俩又不是夫妻,想找谁就找谁,跟人家不一样。”
“你还打算找别人?”
“有打算,”魏顺翻着书,也不认真读,说,“前几日在酒楼里看见一个心仪的,人家还请我吃了盘儿点心。”
张启渊被吓得干咳,问:“谁?”
“家住在崇文门的,家里开茶行开布店,他自己念书,不缺涵养也不缺银子。”
张启渊咬着嘴沉默了一下,装作平静:“你肯定是编了这么个人出来,骗我的。”
“是真的,”魏顺合上书,终于把脸转了过来,说,“改天带你见见他去?”
张启渊低念:“人是开茶行的,也不一定会喜欢你啊……”
“可他送了我一对玉纽扣,顶级的白翠。”
“你收下了?”
“嗯。”
“你……”
“你看,我要是不选你,选了别人,心里就一点儿都不苦了。”
油灯的蜜色薄光晕开,张启渊坐在榻沿上发愣,魏顺赤着脚抱着腿坐,缓慢说道:“我和那人其实就见了一面,是在宴饮集会的时候认识的,那些天刚到神宫监,我状况不好,后来听说有个书友宴集,在附近酒楼里,我就去了。”
魏顺:“我们是文友同好,我们都喜欢绯扇。”
张启渊一愣,随即强调着问:“是喜欢绯扇的书还是喜欢绯扇这人?”
魏顺答:“喜欢书自然喜欢人,喜欢人于是更喜欢书。”
张启渊噘了噘嘴,说:“就因为你们是同好,人家就送玉纽扣给你?彼此都不熟?刚认识?”
“是啊,同好之间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每天都很郁闷,去了那儿以后,我度过了心情最好的一天。”
“所以……你真的喜欢崇文门那个了?”
话聊到这里,魏顺平静地继续翻书,张启渊的心却要碎了,他心焦、无措、委屈,想哭的感觉老抵着嗓子眼儿往上跑。他在想,要是魏顺有了别人,还对那人更加钟情,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半晌的沉默过后,他就跟他赌气,说:“知道咱俩长大后头一次见面那天,我中午干嘛了么?”
魏顺:“爱干嘛干嘛……你那时候又不归我管。”
张启渊非要争个输赢:“我那天中午和外祖父家的丫鬟行房了,她叫纫秋,是个姑娘,又年少又漂亮,那天下雨,我情难自禁,万分称意。”
这个张启渊吃醋冲动,干脆玉石俱焚。
霎时,魏顺感到意外,嘴角抖动了一下,接着告诉他:“随你的便,和我没关系。”
静了会儿,却又问:“所以你至今还惦记着她?”
张启渊:“是啊,她是我第一个人,还是个姑娘,在我心里很不一样,没谁能替代得了。”
魏顺问:“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有这回事?”
张启渊:“我,我是怕你去找她的麻烦。”
“她是姑娘,我不是,她比我好,”魏顺的心又要坍塌一次了,这回夷为平地,连废墟都不剩下,他平静地说,“我明白,你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
其实没明白。
魏顺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弄清楚,只感到人很累,他忽然挺后悔,要是今儿不把玉纽扣那事情添油加醋说出来,他与张启渊之间可能会好些的。
纫秋……听着不像编的,张启渊却从没提过,他将她藏得那么好,便一定在心里为她留了位子。
后半夜就下大雨了,到第二天清早没停,看样子要多下些时候,奉国府里,一切仿佛如常了,张启渊出逃的事还没结果,风浪却逐渐平息。
前日李夫人吩咐房里俩丫鬟,给那个被捉起来、险些给打死的崔树送了些伤药,今儿早上再派人去关照,又送了配好的丸药,还有些热汤面条儿、牛乳炖鸡蛋。
李夫人正坐着,喝早饭过后的茶,找了本《林泉高致》翻着看,没成想老夫人身边的梨香冒雨来了,她放了伞进来行礼,说:“夫人,老夫人有事儿说,喊您现在过去呢。”
李夫人放下书,显得严肃镇静,说:“我儿子现在找不着人了,我哪儿都不想去。”
梨香恭敬微笑:“大约就是和您说渊儿爷的事。”
李夫人点头,问:“老爷也在?”
“不在,”这话显然是不好传,连老练滑头的梨香也是战战兢兢的,她还是笑,道,“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咱这就一起过去吧,外头雨大,我给您撑着伞。”
李夫人笑,显得沉重,然后就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你先回去,告诉老夫人,我这就过去。”
梨香:“是,夫人,路上滑,您加小心些。”
天将将亮,总得来说很暗,屋里点上灯才看得见书上的字儿。这时候外头的雨大得似瓢泼,李夫人出门在廊子上站了会儿,进屋,喊丫鬟打伞,吩咐:“就你一个陪我去,别人都甭去了。”
小丫鬟麻利地取了伞,应:“是,夫人。”
李夫人去取手绢,也没换件衣裳,就带着人一阵风似的往外走,路上说:“我能跟这里头每个人拼命,你信不信?”
小丫鬟劝她:“您别这样,咱都要等渊儿爷回来呢。”
“他要是过得好,不回来也罢,”黑压压的雨天,又是踩水,又是穿廊过院子,怎么走都不及好天气自在,李夫人说,“我不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这回不是要纵容他才放他走的,是因为我觉得他又好又坏,他说得没错,这地方不好,把个好端端的孩子养坏了。”
小丫鬟附和:“夫人,我懂您意思。”
李夫人叹气:“所以干脆放他去吧,说不定他本就不属于这儿,有个其他地方在等他。”
“至于我见不见他,其实不大重要,他都这么大了,迟早要疏远我的。”
房檐上挂着雨珠,“噼里啪啦”不断,四处都是雨珠,这华丽肃穆的府邸被淋透,像是教千万道丝线缠上了。
片刻后到了老夫人那里,李夫人进房去,小丫鬟挨着同样回避的梨香,在房外的檐下等着。
“坐,茶给你上好了。”
一进门,李夫人原本没打算坐的,她以为会立即被呵斥,亦或是被勒令跪下,可这么一看,老夫人算是平静。李夫人于是听话去坐,说:“罗岕茶吧,一闻就是。”
老夫人:“老爷让我问你子深的事儿。”
“问我……”李夫人端起茶,细细地吹,抿了点儿,道,“老爷那天问过我,我肯定是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现在最着急,每天饭都吃不下。”
李夫人哭了,放下茶,抬起头,噙着泪。
老夫人叹气,问:“是不是你那晚上把他弄出去的?”
“不是,我那天根本没看见他,还是第二天清早,房里丫鬟听说他跑了,我这才知道。”
“蕴荷,要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我是做娘的,不会拿自己儿子撒这种谎的。”
热茶里飘出来热气,熏在李夫人的脸上,她拿着手绢擦泪,说:“我这些天一直在哭,等子深回来,老爷和您找到他,是我最期盼的了。”
老夫人沉默,然后苦笑,道:“人已经找到了,但还没往回叫,他现在住在那个太监家里。”
“太监……”李夫人演戏上瘾了,先是诧异,然后点头。
老夫人端起杯子抿了些水,说:“老爷在想办法让他回来,但现在按兵不动,因为他一身反骨,跟别人不一样,眼下没有万全之策。”
老夫人吁气:“张子深还曾叫护院给老爷带话,说若是那太监有什么差池,他就死给他看。”
老夫人嘴发抖,又说:“他和他钥三叔不一样,老爷不想用对付养蝈蝈那人的法子对那太监,不然的话,又不知这个张子深要闹出什么乱子。”
李夫人:“您就别提过去那些了,又不是咱家什么光彩事。”
“不光彩……你是觉得张子深与阉人搞出这些就光彩了?老二家的,我知道你性子烈,和别家的不一样,可你也别妄想拗得过老爷,让这沾染阉竖的事就这么过去。”
“我——”
“张子深失礼背节,你该好好反思你的罪责。”
“知道,但事到如今,我不再祈求他学识、才干过人,只要他在这世上好好活着,我就知足了。”
啜泣着说完了这些看似平静、实则辩驳的话,李夫人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甘愿做个看起来疯癫绝望的母亲,这样,这家里就没谁敢惹她了。
老夫人瞅着她叹气,后来就打发她回去了。
也是下雨这天上午,徐目去了趟韩家潭,让柯掌柜的帮忙打探奉国府里的消息,他本打算中午回魏顺那儿,结果雨太大,半边衣裳淋湿了,他于是改道儿回家,想趁着中午饭前换件衣裳。
他打伞进了院子。
天顶上云还是深乌,等这雨停遥遥无期,徐目先是瞧了一眼张启渊睡的那房,结果门是紧闭的。
其他门也紧闭,许是家里人担心雨天进了潮气,徐目收了伞去厨房,结果彩珠不在,锅里正炖着什么,郭金正埋着头在那儿,“吭哧吭哧”地烧火呢。
徐目扥了一下身上的湿衣服袖子,问郭金:“渊儿爷出去了?”
“爷,”郭金干得卖力气,鼻子上都沾灰了,他答,“渊儿爷他没起吧,也可能是起了,在房里看书呢。”
徐目又问:“彩珠今儿不做饭?由你做饭了?”
郭金一愣,答:“往常中午您不是不回来吃么?夫人让我做点儿简单的。”
“你没看见她?”
“早上看见了,下着雨,我一直在这儿,没出去。”
“板儿呢?”
“去街上了吧。”
这小厮郭金的心眼子比谁都多,想从他嘴里套话是不行了,徐目转身往房外一看,瞧见这会儿雨大得要命,死吵,跟天漏了似的。
徐目拿上伞,抬腿就出去了,他本打算往耳房里走,结果又转念要去正房,最后看准了另一边的厢房。
穿过院子踩着雨,徐目心里预料到就要出事儿了。
看吧,刚走到门那儿,他就隐约听见了动静,他没多想什么,也无有为今日冲动后果懊悔的忧虑,举着断线一样滴水的伞,一脚就将门踹开了。
雨天那种潮湿的风,“呼啦”一下,直往暖烘烘的房里涌,迅猛强劲,鼓起了屋当间儿的布幔。
徐目扔下伞,几步走进去,从床帐子里扥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男的,他毫不留情,也不仔细看他,扯着他耳朵就往外走,那男的一路上惨叫,最后被扔在房外一滩积水里。
男的被扯坏的耳朵哗啦啦往下淌血,在水里散开。
对门儿厢房,毫不知情的张启渊推开门出来,隔着雨看见这一幕,直接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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