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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天骄(香叶桃子)


周末,放暑假的同学陆续回家。叶彬青做好心理建设,坐车到军区大院的将军楼去。
骄阳似火,在一条幽静的道路上,道旁载满高大的乔木。低调的围墙将院子包住,只留一个小口出入。门口的岗亭站在荷枪实弹的哨兵。叶彬青从门外看不到里面,只能看见一面宽大的照壁,上面有一行红彤彤的大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红字个个又大又精神,好像正瞪着眼保卫祖国。
叶彬青把介绍信递过去。
门卫像审犯人一样,指着他的名字:“你叫叶彬青?上次C大来的人不是姓蔡?”
叶彬青解释一遍,他不姓蔡,但是C大就是派他来给首长服务的。
门卫命令他站住别动,将信将疑地挂了个电话,这才放行。
走到院里,叶彬青看到,照壁的背面也有字,用红字写着“坚决歼灭一切敢于来犯的敌人!”
院内绿植亭亭如盖,花木栽得很有园林感,并不像普通军区那样规规矩矩的。玉兰花有红有白,还有杜鹃花,雏菊,美人蕉之类的。
叶彬青擦一下汗,他忘记问门卫,首长家在哪里?
看不出门牌号,他硬着头皮找。
正在分辨东南西北,一个带围裙的妇女朝他跑来,挥着手:“小叶?你是不是小叶?”
首长家的保姆从天而降,把他领回家。
首长家是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也有个贴身警卫员。警卫员笑嘻嘻的,比门口那个友善很多。
掀开门帘,叶彬青被一个老太太捉住。
老太太一头灰白的短发,穿着家常的素色上衣、碎花肥腿裤子,满面笑容地招呼说:“快进来!天真热,今天太阳真大啊。楼上有哈密瓜,咱们快点上去。”
首长夫人像春风一样和煦。叶彬青暗地把悬起的心放下。
叶彬青跟她到二楼,来到沙发边,贴着边坐下。
老太太举止利索,眉清目秀的,能看出来,她年轻时候多半是个美人胚子,是早期党的干部里面的知识青年。
保姆端来一盘瓜子点心,又把哈密瓜切开。
老太太说:“欢迎欢迎!我叫朱秀英。你就喊我朱阿姨吧。”
“朱阿姨。”叶彬青应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朱秀英,出身工人家庭,十七岁加入妇女救国会,参加革命后,女子师范肄业。
“好斯文的孩子,”老太太笑起来,把哈密瓜往他跟前推一推,“像个大姑娘似的,挺害羞的。别怕,小刘老师跟我们说过你。”
叶彬青更加不好意思,他像个不知道剧本的演员,仓促试镜。
朱阿姨抓起一把瓜子吃,对他开朗地说:“你们多来串门。我们这里没有年轻人来,怪寂寞的,进出全是老头老太太,跟养老院一样!”
哈密瓜的瓜瓤丰厚,甜而多汁,散发着香气。
叶彬青不敢吃,怕把汁水撒到沙发上。
二楼有好几个房间,朱阿姨对着一扇半掩的门喊:“育华!育华你不过来?小刘的学生来啦!”
叫唤好几声,门里没有动静。看来首长并不想见客。
朱阿姨回过头,赌气似的拿起一片瓜,递给叶彬青:“不管他。来!我们吃我们的,饿扁他。”
叶彬青被逗乐,不再绷着劲,把哈密瓜接过去。
看他放松下来,朱阿姨让保姆端来的果盘,里面有葡萄、猕猴桃、小番茄。保姆还拿来一本相册。
两人面对面吃一会水果,朱阿姨对他讲了几句闲话,随手翻开相册,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我家的子燃。”
叶彬青被照片上的人吸引住,放下手里东西,凝神细看。
朱阿姨说:“我叫他回来,你等一下。”
朱阿姨站起身,探向窗口,对着楼下喊起来。
叶彬青来到窗边,看见人影从远处靠近,影影绰绰,没一会就到楼下。叶彬青的视力好,一下就看清是个半大的男孩,捋着袖子,手里提着一杆枪,很飒爽的模样。男孩在楼下望他们,眼睛就像白水银里的两丸黑水银一样,闪动着一丝冷冷的寒芒。
叶彬青感到心跳漏了一拍。
一阵楼梯响,阮子燃跑上楼,臂弯晃荡着一杆猎枪。那是杆精致的小口径英制长枪,不是常见的毛瑟枪。
阮子燃看一眼叶彬青:“他是谁?”
朱阿姨说:“他是刘老师的学生,到家里来玩。”
叶彬青很友善地对他笑。阮子燃继承了朱阿姨的优势基因,是个好看的孩子。
阮子燃好像面对空气一样,拿着猎枪跑到圆桌边。
叶彬青还跟朱阿姨坐在沙发上。
朱阿姨继续跟叶彬青闲话,寒暄道:“你家是那里的?在学校吃的惯吗?”
叶彬青如实回答。
朱阿姨说:“你家是P城啊,好呀,人杰地灵。我认识一些P城出来的人,都挺内秀的。”
聊天形成一种温暖的气氛,但是阮子燃不加入,他在桌边打开枪膛,不知摆弄什么。
叶彬青说着话,用余光去看阮子燃。
朱阿姨说着话,感觉气氛不错,她转头对宝贝孙子说:“有哈密瓜,你来不来吃?”
阮子燃爱惜地擦了擦猎枪,说:“不吃。”
叶彬青“噌”得站起来,热情洋溢地说:“来尝尝。”
阮子燃白他一眼。
朱阿姨在旁边帮腔说:“早上才摘的,你别浪费啊。”
叶彬青把果盘端起来,绕开茶几的包围,坚定不移地往外走。
阮子燃咔嗒一声把枪膛合上,拉保险上膛一气呵成,举起枪管,对着窗户开了一枪。
“磅————!”
一声爆裂声。玻璃碎裂成千万晶片,散落屋内和室外。一只鸟雀在空中骤然停住,染上血雾,失重地翻了个身,直直地坠落下来。
保姆惊叫一声。朱阿姨停止说话。
叶彬青当场愣住,茶盘掉下来,哈密瓜猕猴桃全砸在茶几上,葡萄滴溜溜地在地板上滚。
阮育华终于从书房跑出来,俯视他们:“谁在造反?”
猎枪还冒着青烟。屋里有一股硝烟的味道。
阮子燃用抗拒的眼神看叶彬青一眼,对他爷爷申辩道:“看他就讨厌,一脸巴结相。我不要他教。”
阮育华一把将枪夺过,扔到地上。
叶彬青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已经从楼下冲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警卫对着阮育华敬礼,为首的一个说:“保护首长,摸排可疑分子!”
朱阿姨拿出一根香烟,正低着头找打火机。
叶彬青尴尬地站着,不知怎么撇清嫌疑。他赶快摸口袋,想摸出介绍信来,澄清一下身份。越是紧张,他越是摸不到,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百口莫辩。
只见阮育华对为首的一个警卫说:“擦枪走火。没事,你们去吧。”
警卫队对他立正,向后转,一阵风地撤走。
保姆惊魂甫定,战战兢兢地把门关上。
阮育华还硬朗的样子。他并不像官方消息中那么高大,只有普通男子的身量,干瘦干瘦,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警卫走后,阮育华擒住孙子,连拉带扯,把他推到房间,碰的一声关上门,抱怨道:“谁又把枪给他的?无法无天。”
阮育华走过去,观察着变形的窗户框。
窗户上开了一个大洞,玻璃碎掉许多,只剩下边缘处一点。窗框一侧也变得焦黑。
朱阿姨好不容易找到打火机,把烟点上,猛抽几口:“我早叫你出来,报纸有什么看头。你不是白内障嘛,能看见几个字?”
警卫员上楼来,帮他们收拾一地狼藉。
朱阿姨糟心地叹一口气,放柔声音,对叶彬青说:“小叶,你回去吧。改天来吃饭。”
叶彬青就这么打道回府,带着一颗砰砰跳的心。
回去后,同学们好奇,首长还好吗?孙子还好吗?
叶彬青说不清道不明,只能说:“还好。”
难怪高年级的学生不去。
过一周,叶彬青鼓起勇气,又去大院的将军楼。这次门卫认出他来,很快放他进去。
朱阿姨见到他,喜出望外,让人张罗了一桌好菜。
阮育华这次也在客厅,没有死守他的书房。
他们都坐到桌上。
阮育华对孙子介绍说:“他是小叶,是来给我读报纸的。你别自作多情,人家不是来给你服务的。”
阮子燃不情不愿地“嗯”一声。
叶彬青临时转岗成读报员,在首长的书房给他读了整整两小时的《参考消息》,口干舌燥。
读完后,保姆给他沏了一杯茶。
朱阿姨把叶彬青拉到一边,笑盈盈地说:“你胆儿挺大。”
岂止胆大?脸上挺腼腆的,但是明知山有虎,他偏向虎山行。
叶彬青喝两口茶,掩饰情绪。
阮育华抖抖报纸,插嘴说:“下次来,你还给我读报吧。读一读就回学校,不用教子燃什么。学校有老师教的。”
朱阿姨亲切地笑笑:“可以再来玩,是不是?”
叶彬青微笑着,“嗯”一声。
朱阿姨笑嘻嘻的。
阮育华没吱声。
叶彬青喝着茶,不由自主地说:“子燃……我好像见过他。”
朱阿姨和阮育华齐刷刷看着叶彬青。
叶彬青脸上有点热,他坚持住,解释道:“也许记错了。他讨厌我。可我没有讨厌他。他的眼睛就像一把枪……”
朱阿姨、阮育华互相对视了一眼。
阮育华戴上老花镜,回屋看电视。
朱阿姨对叶彬青爽朗一笑:“有空来家里玩。”
警卫员把叶彬青送到门口,拿一兜水果给他。
叶彬青拎着水果,登上公共汽车,心里七上八下的。今天他说的话太多,笨嘴笨舌的。什么叫“他讨厌我,可我没有讨厌他”。叶彬青很后悔,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叶彬青心想,这些反应或许是一种条件反射。没办法,将军是士兵的憧憬,服从他、被他使用是一种本能。不管背后怎么讲,当面能读读报纸也是一种荣幸,够吹牛的。
至于阮子燃,叶彬青没有搞清,奇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想再跟他接触一下。阮子燃讨厌自己,不想讲话,还开枪打鸟恐吓他。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冒着枪林弹雨读报纸……叶彬青忍俊不禁,下了车。
校园里,一队出操的学生正在操场上跑步,喊号子。
伴着出操声,晚霞弥漫。天上的云彩变幻不定,像团梦一样。
叶彬青往宿舍走,出神片刻。
他的眼睛就像一把枪,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暑假期间,叶彬青每天都去大院的将军楼。
头几天,他像个蹩脚播音员一样,在首长的房间不厌其烦地读报纸,老干部常看的几张报纸,来来回回地翻。他快要念晕了。
首长让保健医生给自己按摩、扎针,有时做理疗。
叶彬青觉得他像个伴奏磁带一样,给保健医生营造出一种良好的治疗氛围,让他的按摩更富有节奏。
首长有时还夸一句:“声音不错。”
大部分时候,他像个摆设,摆在首长书房或者卧室的某一处,让家里人逐渐熟悉他。朱阿姨如果在家,会在他离开的时候闲聊几句。
等阮子燃也默认他是首长的跟班后,他的任务就起了变化。有一天,朱阿姨让他“把子燃课本整理一下”。
由朱阿姨开道,叶彬青进入阮子燃房间。房内的摆设不多,床铺也整洁。书橱里有一些军事类书籍,像是战史和人物传记,还有两把小匕首,其中一把闪着精钢才有的光芒。
朱阿姨上去把匕首没收掉,对孙子说:“我来保管。你爷爷不许你舞刀弄枪。”
阮子燃在看书,没有反对。
叶彬青从内心感谢朱阿姨,倘若阮子燃给自己一刀,事情就麻烦了。
桌子上散放着书本,叶彬青去收拾好。他偷看几眼,发现阮子燃的力学功课一塌糊涂。
做不出答案,阮子燃烦恼地叹一口气。
叶彬青赶快在旁边教他一下,怎么把答案推导出来。
阮子燃看着叶彬青,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会心,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是来干嘛的”,终于把公式写正确。
写完作业,阮子燃随口问:“你多大?”
叶彬青回答后,他评价道:“不比我大多少。”
阮子燃没大没小的,叶彬青没有生气。跟第一次上门做客时比,阮子燃的态度可以算友善的。
从那天起,首长没有再让叶彬青读报,他负责陪阮子燃做作业,有时也陪朱阿姨打打牌。
相处一下,叶彬青发现,阮子燃受到严格的管教,哪怕对他们的警卫员小孟都要喊“小孟哥”,对忙里忙外的保姆要喊“张姨”,但他就是不叫自己“哥”,只叫名字。
叶彬青感觉这样挺好,很像在学校里,大家不分彼此。他每次听见叫“彬青”都会放松下来。首长和朱阿姨也就随他们去。
阮子燃有时会得寸进尺,要叶彬青帮自己写英语作业,吓得叶彬青立马撤回首长房间,装作要去读报纸。
将军楼是大院中的大院,住满军区退掉和没退的领导,还有他们的儿孙亲属。做完功课,阮子燃就会跑出去玩一阵。
叶彬青起初是喊阮子燃回家,被一群小子们发现。
“他是谁?”副司令的孙子问。
“他是新来的警卫员?”参谋长家的孙子欢叫着。
“他怎么不出门?他是你家的亲戚?”一个土头土脑、活像放牛娃的男孩子说。说着,他还用拳头捅叶彬青一下,试试他的肌肉。
阮子燃把他们挥开点,介绍说:“他是来陪我爷爷的,不是警卫员。没事才跟我玩玩。别摸他,他脾气不好。”
迫于无奈,叶彬青装出脾气不好的样子,板着脸。
一群男孩都跟阮子燃差不多大。有几个老实点,在后面望着叶彬青,充满好奇心。
叶彬青很快就从保姆嘴里听说,白胖点的孩子是副司令的孙子,他叫张鹏,喜欢吹牛,攻击性很强;
瘦一点的孩子是参谋长的孙子,他叫江世华,妈妈是一朵美丽的军花,他喜欢臭美,攻击性也不弱;
活像放牛娃的男孩叫姚志勇,他爷爷官最小,他成绩最好,跟阮子燃关系也好。
“他跟子燃好吗?”叶彬青捂着被姚志勇捅痛的腰眼,怀疑地问。
周围没人,保姆张姨的眼睛灵活地一动,开始八卦。
据说,多年以前,姚志勇的爷爷老姚同志跟首长是战友,肩并肩战斗在平原大地上,挥洒热血。老姚经验不够丰富,在敌占区耽误了工作,肃反的时候,首长对他宽大处理。解放后,他居然帮助革委会打倒了首长,宣称他是受到育华同志的指派,去敌占区做反革命工作。
老姚的行为被众人唾弃。等首长回来后,整个大院都没人搭理他家。老姚眼睛快要瞎掉,部队医院不收治,说病情不碍事。
后来,首长发话要给他治,医院才帮老姚做手术。
“要不是首长宽大,他们一家回乡下吃老米去!”保姆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真是开了眼界。叶彬青产生了一点融入感。
“姚家的小娃娃不受待见,他可精明了,专门跟子燃好。”保姆说。
叶彬青摸着腰,感叹道:“挺聪明的。他知道谁说了算。”
保姆一脸嫌弃:“我们可讨厌他,幸亏你来了。”
保姆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不少水果点心,热情地招呼:“小叶,快吃!吃不完就带走!”
叶彬青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拿一包黄油蛋糕,准备带走寄回家去。
保姆又给他拓展知识,告诉他这一片将军楼有几个副司令,几个副政委,几个参谋长,生的孙子多还是孙女多。院里有多少人享受正军待遇,多少人享受中央委员待遇,多少人已经退休。
天啦,叶彬青记都记不住,只好不断点头。可怜他一个大学生,连首长家的保姆都不如。保姆快赶上计算机,还能自动排列组合分类,他还停留在记笔记阶段。
看他汗又冒出来,保姆磕着瓜子,体贴地说:“不要紧。小叶,你不搭理其他孩子就行。”
来都来了,不随遇而安,他还能怎么办?
叶彬青吃了首长家的珍馐美食,拿走不少水果点心,对阮子燃产生了一种尚不明朗的感情。他当然要坚持上门服务,认真地伴读或者陪玩。
来来去去,一群半大孩子发现叶彬青脾气很好,噩梦就开始了。
“红三团离桥还有两百里。敌人的两个旅援兵正在对岸行进。抢在敌人前头,是我军战胜敌人的关键!”张鹏口沫横飞地对他们说,“我爷爷高喊: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最后的胜利,冲呀!他们就冲过去咯!”
大家不搭理他。张鹏爷爷的丰功伟绩课文上有,他讲得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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