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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天骄(香叶桃子)


首长早就习惯,阮子燃也见怪不怪。他们一个在忙着事业和养生,一个在忙着学习和闯祸。老的小的都不省心,天天要她伺候。
叶彬青在家里走动多了,朱阿姨开始当着他面抽烟,让他随便坐。没有人来的时候,朱阿姨有时会安静下来,露出沉郁的样子,用一种饱经沧桑的眼神看向窗外,思念儿子,想自己的前尘旧梦。
叶彬青不敢惊动她,有时会到三楼。
在那里,叶彬青看到,阮子燃在给鱼缸换水。
换过干净的水,阮子燃拿出一包鱼食,洒一些到水里。金鱼甩着尾巴,争相吸食饵料。
叶彬青也不敢惊动他,回到小书房待着。
叶彬青知道,阮子燃不喜欢别人到三楼,这里是他的秘密领地。阮子燃没有跟自己说过养金鱼,甚至没有在自己面前上过三楼,他不愿意外人去三楼。
三楼有一种让人无法高兴的气氛。在这里,他们只能悲伤。
人不能一直在悲伤中度日,他们只好住在二楼。
他们爱的人孤零零的待在三楼。
金鱼是活的,又不会发出声音。阮子燃让金鱼陪着他的父亲。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的话,就像被遗忘了。
叶彬青一阵心酸。他没有想到,阮子燃父亲去世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去年才走。
在首长家里,他有许多不自在的地方,有时候,他十分想回学校,他内心深处感到,他在这里没有多少用处。但是想来想去,叶彬青还是下决心,哪怕开学后,他也会抽空来的。
他会坚持下去。

防御是一种较强的战斗形式。
记不得是哪节课听来的,通过实践,叶彬青深入地学习并领悟这一命题。
开学后,叶彬青的生活一言难尽。
同学们休息一个暑假,回来后,人人活力充沛,争相在操场上耍弄。获得刘首长的特批,叶彬青不出晚操,专门去首长家服务。
首长家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下雨天,朱阿姨偶遇风寒,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顿时乱套。
首长管他的工作,必要时管管孙子,其他一概不管。
如果保姆忘事,叶彬青要帮她拿牛奶;如果厨师要临时加个菜,叶彬青得到食堂把鱼选好,开膛破肚后带回来;如果首长不想听广播,叶彬青要客串一下播音员,铿锵有力地读一段马恩选集,帮助保健医生提振精神。
做完事,叶彬青在整个院子里见缝插针地搜索阮子燃的下落,到处喊:“子燃,吃饭了!子燃————!”
听见小耗子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阮子燃没露面,引来不少小猫。
张鹏挎着一把气枪,觅声跑过来,用枪指着叶彬青说:“举起手来!”
好几个孩子跳出来,一起喊:“包围,包围了!别动!缴枪不杀!”
叶彬青赶快掉头,冲出包围圈。小崽们跟在后面追,冲啊杀啊,欢天喜地,一直撵着叶彬青逃回首长家的院子。倘若没有警卫员虎视眈眈,保管他们能冲进来。
不知张鹏家什么时间吃饭,这个点还不回家。叶彬青深感院里一些孩子撑得太饱,精力太旺盛,想象力太丰富。他们一个个像发面的包子馒头似的,白白壮壮,就欠一根擀面杖给抡几下。院里目前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拿棍子抡他们,叶彬青知难而退,每天都在战略性防御,试着在丛林里找出自家的小虎,不惊动别家的小猫小狗们。
有一天,叶彬青正在小声地喊:“子燃,子燃你在不在?”
江世华跟姚志勇从路边冒出来,夹着书包,问:“彬青,你干嘛呢?”
叶彬青不理他们。
江世华把刘海撩一下,语气轻松地说:“子燃藏起来了,我们在玩呐。你给我一瓶牛奶,我告诉你他在哪。”
叶彬青不能等天黑,只好把手里的牛奶给他一瓶。
江世华咕嘟咕嘟喝掉,把嘴一抹,手指着左边。
叶彬青正要走,姚志勇忽然开腔:“等一下!他骗你的。”
叶彬青有点生气:“你刚才怎么不讲?”
姚志勇理直气壮地回答:“谁让你不问我?我也要牛奶,否则不告诉你!”
江世华奸计得逞,在一旁哈哈大笑。
叶彬青把另一瓶牛奶给姚志勇,看着他喝掉,满意地抹嘴。姚志勇指着右边,赌咒发誓,阮子燃藏在那里。
叶彬青跑过去,发现阮子燃骑在凳子上,正看一个孩子从家里拿出来的苏式多头子弹,赶紧把他领回去。
两瓶牛奶是给朱阿姨喝的,补身体的。被坏崽们敲竹杠后,叶彬青带着阮子燃还有两个空瓶回家去,心里安慰自己:防御为主,少生事端。
保姆忿忿不平,嘀咕着:“下次给我逮住,拧他们的耳朵。”
饭桌上,保姆把碗筷放好,给朱阿姨舀一碗汤喝,给大家把饭盛好。
阮子燃后悔没有大展身手,对叶彬青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保准他们吐出来。”
朱阿姨打起精神,开解说:“牛奶明天还有,喝不喝无所谓。”
革命时期,朱阿姨没有保养过,营养是后面才补进去的。生病后,她的脸色不再白润,看起来明显苍老一些。
阮子燃看着朱阿姨,心疼而急切地说:“奶奶,你们不给我带枪,他们才敢拿我们牛奶。之前,他们看见我就跑。”
首长和朱阿姨看着孙子,不约而同地感到头大。
原来,叶彬青上门之前,阮子燃跟张鹏他们一样是院里的“四害”之一。在战争年代,首长缴获若干把高品质枪械,其中有一把从国民党高官身上缴获的英制猎枪,制作精良,当年就是一杆品质不凡的好枪。多年过去,这把猎枪历久弥新,依然通身泛着金辉,没有丝毫损坏。在孙子十五岁生日那天,首长把手枪送给他,作为礼物。阮子燃跟这把枪一见如故,喜欢得不得了,从此须臾不可分离。他天天带着枪,在院子里翻江倒海。
起初,首长和朱阿姨没有怎么管。男孩子嘛,不爱红装爱武装,院里哪个孩子没个气枪手枪?再说,首长夫妇对自身的家教是有信心的,子燃会比张鹏他们差?不会的!我们家教更好,对孩子更严格!
起初,阮子燃喜欢打鸟,把院里的乌鸦吓得全飞跑掉,没有闹出什么乱子。父亲去世后,他的脾气明显变坏,有时会残杀外面的鸽子和鸟雀。
那天,几个孩子混战成一团,阮子燃不小心把江世华的手表带子扯断。
江世华惨呼一声,伤心地说:“手表坏了,我爸给我买的……”
把人家东西弄坏,阮子燃只好说:“赔你一个?”
江世华没有答话,幽幽地说:“爸爸出国给我买的,浪琴的。这是他送我最珍贵的东西,叫我好好戴着的。你要赔就赔我一样的。”
江世华捧着断开的手表,陷入沮丧。
阮子燃在旁边看着,脸上也不是滋味。爸爸没了,别说手表这种东西,什么也不会再有。
张鹏扑哧一声笑出来,看一眼阮子燃:“他哪知道什么是浪琴,你别跟他说这些。他爸在西北,没这些玩意。”
阮子燃的表情登时凝住。
张鹏猛然想起,阮子燃爸爸刚去世。他决定息事宁人,对江世华说:“修修就没事啦。你叫什么叫?缺表的话,你下次到我家选一块。”
江世华还在闹气,不依不饶地说:“我要浪琴的,我要子燃赔我。”
张鹏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笑呵呵地劝道:“虽然我家没有这么贵的表,但是你可以找一块卡西欧嘛。你别那么奢侈,非要去子燃家讨账。他会被爷爷骂的,打屁股,嘻嘻。”
大家散场后,江世华倒是认栽,没有敢上门要修理费,但是阮子燃依然展开了报复。
几天后,张鹏照例开讲红军追击敌人的历史,口喷白沫地说:“就在这里,我们红3团冒着枪林弹雨,围剿了一个团的敌人,都是有装备的敌人!”
江世华、阮子燃都在捧场,好些孩子在听他讲史。姚志勇也来凑热闹。
姚志勇把嘴一撇:“张鹏,你不是吹牛吧?”
看他来找事,张鹏生气地骂:“你少放屁!江世华的爷爷和外公都在现场,他给我作证!你才吹牛。”
姚志勇抖着腿,挑衅道:“多半是假的。要不然,你冒着枪林弹雨来演练一遍看看?你肯定抓不到。”
张鹏正愁没人抓,听到这句话,立即发动江世华一起追姚志勇。
姚志勇在前面窜,像一只灵活的小田鼠;张鹏端着气枪在后面追,套在迷彩服里,有点像一条杂毛黄鼠狼。张鹏的脸白而宽,又有点像一只鼓鼓的白地瓜,凶性大发的白地瓜。江世华懒懒地跟在后面,象征性地追着,像是散步有点快,在田埂上跳舞。
周围的孩子都在叫好,给他们加油,唯恐天下不乱。
姚志勇先在大路上跑,张鹏快要追上他的时候,姚志勇一眨眼就窜上桥。
张鹏指挥说:“堵住他,快堵住!”
江世华跳着舞,从旁边抄个近路,靠近桥的另一头。
张鹏举起气枪,准备给姚志勇来个狠的,给他点教训,让他留个疤。
姚志勇一下缩起来,慌忙喊:“子燃,打他!快打他!”
阮子燃离他们有些距离,听到后,不慌不忙地端起猎枪,对着张鹏开了一枪。
子弹从张鹏身后飞过,击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富有穿透力的闷响。张鹏整个人好像在空中炸开,四肢张开,他用一种慢动作挣扎着,在半空中划拉一下,紧接着就以狗吃屎的姿势落下来,跌在尘土里。
姚志勇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江世华惊呆了,停止跳舞,呆站着。
张鹏脸胀得通红,勉强爬起来,要用枪反击阮子燃。
阮子燃立即瞄准他,又开了两枪,一枪打在他脚下,一枪打在他身后的树上,打死一只鸟。随着鸟的悲鸣,血光溅起,恐惧让张鹏再次飞起来,气枪也飞出去,不知所踪。
眼看张鹏又蹦又跳,紧接着歪倒在地,变成一只沉默的蔫地瓜,江世华感到事情不妙。
江世华掉头要跑,阮子燃已经瞄准他。
江世华一边跑,嘴里还嘟哝着:“搞什么?打我干什么?”
一颗子弹带着气流擦过他的脸庞,发出只有猎物能听见的轻微呼啸声。江世华心惊肉跳,脚一软,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
战斗进行得很快,瞬间走到尾声。
见大家已经完成各自的行动,姚志勇从地上爬起来,检阅了一下追击他的敌人们,唏嘘道:“你们啊,也太不中用了。依我看,祖国是没法靠你们保卫的。”
围观的孩子们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张鹏和江世华丢脸丢到姥姥家。
听说,江世华回家后哭鼻子,诉苦诉一整夜。张鹏闹着要绝食,鼓脸都瘪下去一点。两家大人不得不跑到首长家,劝他们管一管。
阮育华和朱阿姨都感到老脸挂不住。
他们是领导没错,别人家的孩子并不是大马路上的小痞子,随便被你教训的。张鹏一家子,还有江世华的爷爷奶奶都跟他们相处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别人有礼有节,是这样说的:“首长,你打我们的孩子不要紧。他们都不是好孩子,正好教训教训。我们是怕你把枪交给子燃,把他惯坏了。他还这么小,万一打死老百姓,对他自己对我们军队影响都不好。”
打老百姓不行,打战友的孩子当然更不行。错上加错。
首长夫妇都懂这个意思,对他们承诺会严加管教。
两人对孙子有点自豪,毕竟是靠武技服人,阮子燃确实不比他们差,青出于蓝,在院内的小霸王争霸赛中卫冕成功。
他们同时感到孙子的自制力确实差了一些,丁点小事就对人开枪。解放军都是靠武德服人,不能随便开枪,尤其是伙伴之间。团结是多么重要啊。
朱阿姨扶着头,结束回忆,果断放下碗,说:“你最好乖乖的。跑出去就不知道回家,外面有什么?早点回来,别麻烦小叶找你去!”
阮子燃有点委屈,低声说:“上课一直听着,没有动……放学才动的……”
桌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
阮育华放下筷子,对孙子说:“你参军后,枪会还你。我先帮你收着。”
阮子燃捏着拳头,还想申辩什么。
阮育华把警卫员叫进来,吩咐他:“你明天到江世华和姚志勇家去一下,把他们借的牛奶拿回来,各一瓶。”
警卫员应下来。
朱阿姨把孙子按下去一点,斥道:“这下行了?你老实点。”
朱阿姨把阮子燃在院内争霸的光辉事迹跟叶彬青分享了一下,嘱咐他不要给孙子闹事的机会。
看阮子燃不情不愿地老实下来,叶彬青有点同情,又有点认命的想着:难怪他们老是针对我。
有这么一段恩怨情仇的过去,小猫们能不追打叶彬青吗?他是首长家里唯一弱小的耗子。打不过阮子燃,抓住叶彬青开涮总可以吧?小猫就不是野兽吗?小虎小猫都要叫!
叶彬青微微有一丝心累,感到等着他的未来并不光明。多么痛的领悟。
九月的太阳红红火火。
空气躁动起来,仿佛又回到没完没了的夏天,不想进入秋天。
一个周末,叶彬青往首长家里走,一路上被晒得头晕眼花。路面发烫,升腾起柏油的味道。
到首长家的时候,他看到,家里空荡荡的。首长和朱阿姨结伴去医院,他们两都要看病,警卫员和司机陪他们走了。
保姆打开电风扇,端来两瓶汽水,给叶彬青解渴。
没有人管束,阮子燃早早跑出去,享受自由的小天地。
叶彬青喝下一瓶汽水,吹着电风扇。
清风徐来,屋里一片安宁的气氛,只有风扇的叶子在沙沙作响。他通身凉爽下来,感到很松弛,心情愉快。如果阮子燃在家就好了……多么可爱的周末……
此时此刻,没有丝毫迹象表明,“大决战”即将拉开帷幕。叶彬青在屋里坐了一会,百无聊赖,出门寻找阮子燃。
平日里喧闹的孩子们稀稀拉拉地散在院子里。叶彬青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阮子燃,相熟的几个孩子也不见踪影,凭空玩起消失来。
树荫下,姚志勇像个弹簧一样蹦哒着,嘴里哼着什么,不知要往哪里跑。他穿着一条游泳裤,带着一个游泳圈,身上套件海军蓝的T恤衫。
叶彬青一把抓住他:“你去哪?子燃在吗?”
姚志勇对着叶彬青嘿嘿笑起来,神秘地说:“你跟我来。”
姚志勇带着叶彬青,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大院的某处罕有人迹的冬青树背后。叶彬青看到,围栏松开,有一个大口子。姚志勇带着叶彬青,从口子里面钻出去,鬼鬼祟祟地转了两个弯,来到一个带水塘的美丽花园。不少孩子在花园里面玩,阮子燃也在里面。姚志勇欢叫一声,加入进去。
张鹏穿着连体泳衣,脸上套着游泳眼镜,在水里笨拙地划拉。江世华水性不错的样子,浪里白条似的,浮着水,带着一个小娃娃在水里玩。还有几个孩子在岸边兴高采烈地摘花、摘果子,专心搞破坏。
阮子燃没有穿泳衣,他穿着短裤T恤,坐在水塘边,小腿放在水里。鞋子丢在草地上。
叶彬青松一口气,喊阮子燃一声,叫他不要游泳。
暑假里,阮子燃没去市中心的游泳馆玩过,他恐怕不会游泳。
阮子燃说他不游。
阮子燃爬上岸,把鞋子穿上,说:“彬青,你带水了吗?”
叶彬青取出手帕,递给他:“你想喝?我回去给你拿一瓶。”
阮子燃用手帕擦一下汗,加一句:“我要喝汽水。”
叶彬青应下来,准备去找一瓶汽水给他。
水塘是人造的,看起来不算深,不比成年人高。水里面有少许荷花,浮萍,水质清冽。叶彬青看到,水塘边有株巨大的槐树,往塘里倾斜着生长,伸着枝丫,像是要拥抱水面一样,在水面投下一片树荫。
叶彬青不放心,在花园里观察了一会。
水塘里,姚志勇在教张鹏怎么进行狗刨式游泳,方便省力,划水的时候,两人溅起一大波水花。有个孩子想下水,可惜没带泳裤,姚志勇不肯借给他。
姚志勇抹一把脸上的水,对阮子燃喊:“子燃,你来吗?我给你带了泳衣。”
阮子燃不理他。
张鹏把游泳眼镜翻开,露出水泡眼,嘲讽道:“子燃,你该不会怕水吧?不敢下来?”
阮子燃没有中计,语气轻松地回答:“我怕你,行了吧?这里都是你的地盘,我不去。”
张鹏带上游泳眼镜,再次埋入水中,咕嘟咕嘟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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