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半句声音小,郑夫人没听清,只以为他是在害臊。
“唉哟我的傻哥儿,你们成亲都快一年了,有身孕是多正常的事呀?来来来.....先喝碗甜汤壓壓恶心。阿昌,你赶紧上醫馆去请大夫,一定要醫术最好的那个!”
事起突然,郑庭和宋予辰这俩也没多思,瞧郑夫人下定结论不觉跟着兴奋起来。一个嚷着要有侄儿了,另一个忍不住打听有孕是种什么体验。
倒是郑明易还算冷静,扶额道:“你们别瞎忙活,这不有个现成的大夫嘛,还巴巴儿的上什么醫馆?”
闻听此话,一屋子人立刻兴冲冲看过来,简言之不免微微蹙起了眉头。
自从他们圆房后,简言之每隔几天都会给沈憶梨诊脈,好确保小哥儿身体无虞。倘若沈憶梨真有身了孕,那他理应一早就会发现。
果然,简言之给搭过脈象后无奈的捏了下自家夫郎的耳垂,语气一如哄崽:“酸梅汤好喝么?”
沈憶梨脸颊一红,支支吾吾没肯答话。
简言之好笑,对看热闹的众人解释:“不是有孕,是冰镇酸梅汤喝多了,又吃了不少糯米糍,乍一闻见荤腥反起些胃酸。”
说白了,都是贪嘴惹的祸。
沈忆梨被几记調笑声惹得不好意思抬头,郑夫人见状忙安慰道:“无妨无妨,你和言之还年轻。适当抓点紧,迟早会有身孕的。”
小哥儿很想说他已经在抓紧了,可迎上两双闪着揶揄光芒的眸子到底还是咽回了辩解。
这場乌龙并没有耽搁大伙吃饭的进程,郑夫人着人添了几道好菜,加上郑庭一番調侃打趣很快就将这事给揭了过去。
从郑府出来,一向爱笑的沈忆梨少见的情緒不高。
简言之看在眼里,却没有着急询问,而是等回到小院才将他悶悶不乐的小夫郎给抱到腿上。
“这是冯掌柜送我的手釧,我想着你喜歡这种会叮叮当当响的饰物,就没推辞。阿梨,要不要夫君帮你帶上看看?”
沈忆梨是只要和简言之贴在一起就无比听话,见那手釧通透精巧,立马乖乖伸过手去。
简言之含笑替他把手钏帶进腕子,顺带捉住掌心细细欣赏了片刻。
“不错不错,我家阿梨腕子又白又细,带上这种嵌宝石的饰物果真分外好看。”
纵是沈忆梨反应再慢,也察觉到简言之这是在故意说好听的话哄他高兴。
小哥儿抿唇一嗔,收回手来低头绞弄。
简言之差点没笑出声来,想了想,决定在沈忆梨坦白前先给人疏开心结。
“我不着急要孩子,来与不来都是缘分。我没觉得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无趣,也没有必须传宗接代的陈旧执念。”
沈忆梨闻言微怔,旋即涩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小哥儿不善遮掩,一点心思全写在脸上,简言之压根不用猜,眼皮子一掀就能瞧出来。
“看着我,阿梨。”简言之掰正他的肩,把人从背后抱变成横抱:“小哥儿的身体构造与姑娘家不同,生来就不容易有孕,且因为盆腔狭窄生产时更容易出意外。所以你不仅要做好心理上的准备,还要做好身体上的调养。”
“我的意思是,我正在帮你调养身子,但这是日久的功夫,不比强行服用重药那么快就见成效。你不要因为心急而去找其他偏方,两人若是情浓歡好,孩子自然就会有了。”
简言之怕沈忆梨耐不住性子等调养结束,幹脆直白点说清楚。磨刀不误砍柴工,若刀够快,三年抱俩不成问题。
沈忆梨知晓助兴小药丸事件给他夫君留下了心理阴影,可每次遇到类似的事都要被拎出来重点强调,还是有些郁闷。
“我原本没往这处想的,今日听见幹娘那样说,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不禁想着若真有了孩子会是何种情景。夫君,生儿生女都好吗?那小哥儿呢?你会喜欢吗?”
“生儿生女都好,小哥儿也好。”简言之摸摸他的头:“最好是生个小哥儿,跟你一样出挑乖巧。”
沈忆梨双颊飞红,眨眨眼道:“我倒盼着生儿子,不为旁的,只为他能做许多姑娘家和小哥儿做不了的事。不论将来是想科考为官还是随你经营药铺坊,总不会因世风如此就给局限了去。”
沈忆梨无法改变世俗的偏见,唯一能期盼的就是他和简言之的孩子是最为世人所接纳的性别。
在此之下,不论孩子选择走哪条路,只要健康、快乐就很好。
现在肚子里没揣崽,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
简言之不想沈忆梨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緒里,遂找了些别的话题岔过。两个人嬉戏打闹一阵,不多时便将这事暂且搁置到脑后了。
接下来的日子简言之把重心都放在了冯府,冯老爷子经由他一连三天的扎针拔脓血,腿疾好转大半。
不仅能如常下地行走,淤积在体内多年的畏寒症也得到缓解,现下彻底脱离了软椅和毛毯。
他长久没有不靠人抬着出去透过气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顶着大太阳还到街上溜达了半圈。
“......说来真是巧,我才将到街上逛,遇上几位相熟的掌柜,他们都晓得我这腿不顶事,见我自个儿走上街还给吓了一跳。我看他们好奇给我医腿的是哪位名医,就将你们药铺坊的名帖递去了,想来这几天就会有人登门拜访,你们可得留心着。”
如简言之所料,冯老爷子这块活招牌非常好用。
消息一旦在商行传开,离盆满钵满的日子就不会远了。
郑大少爷是个多会来事的人呢,脑瓜子一转,乐呵道:“正好过几天我家有间新的行当铺子开张,我爹的意思是有两年没开新铺子了,这回得弄得热闹些。冯叔,您腿医好了就别闷在家里,开张那日赏脸来捧个場呗?”
他这算盘珠子打得响,冯老爷子一声哼笑:“小鬼头,真跟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金碑银碑不如口碑。也罢,看在言之的面子上,老夫就去凑个趣儿吧,不过话说在前,你可不许起让我当众掀裤腿展示的歪心思啊。丢人!”
“不会不会!”郑庭挠挠后颈:“您能在人前走动就足够了,再说帮扶着后辈们把生意做好,您老瞧了心里头也骄傲不是?”
“你呀。”
冯老爷子跟郑庭有说有笑,定下了七日后去给郑家新行当铺子捧场的事。
拔完肿块里的脓血,之后要做的就是剜去表层息肉了。
简言之逐一查看了肿块的情况,得出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脓血拔的很干净,并且不是所有息肉都需要剜除,比如这几个小些的,用药敷上半个月自己就能慢慢消下去。而这几个大的自身无法消解,息肉坏死在关节周围,不尽早剜除压迫到筋脉,时日久了同样会要人性命。”
冯老爷子对开刀剜肉有种本能的恐惧,加上听简言之说是坏死在关节周围,一时又揪心起来。
“那还能不能治呢?我听大夫提过,关节边的筋脉极其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双肢无法行走。言之......若是由你经手的话,能有几分把握?”
这个时代的医术本就不发达,大夫大多没有临床经验,治个体外病还行,真要动起刀来就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然而旁人不擅长的恰恰是简言之最拿手的,他指尖拂过泛寒光的刀刃,笑得极为自信:“当然是十分。”
郑庭无条件相信他的铁哥们,拍拍老爷子的肩道:“既然言之都说了有十分的把握那就一定没问题,您老只管谨遵医嘱好好躺着。等剜完息肉还要对伤口进行缝合,趁这个时间想一想要给缝合成什么样子,倘若花纹上有要求记得尽早提嗷。”
冯老爷子:“.......”
伤口缝合要根据肌理和创面大小来判断,简言之没那个闲工夫雕龙描凤。
为保证剜去息肉的过程中冯老爷子不会受不住疼痛胡乱挣扎,简言之除了在腿部点上麻沸散外,还手动给人喂了能深度昏睡的药丸。
一切准备就绪,治疗腿疾的最后一项步骤就正式开始了。
简言之主刀,郑庭随时递上烈酒消毒及棉纱布止血,另外两个小厮一边站一个,用烛台和铜镜照出光束方便看清伤口细节。
这场小型手术从正午一直持续到临近黄昏,好在坏死的息肉剜出来后就是缝合,哪怕光线稍暗点也不碍事。
冯老爷子吃的药丸逐渐失效,人迷迷糊糊有要醒来的迹象,额头亦沁出层薄密的汗来。
简言之游刃有余的指挥小厮给他擦汗、喂水,含上参片巩固精气神。另一个小厮则始终按着脉,随时汇报老爷子脉息跳动的速度与力道。
完成使命的郑庭闲来无事,就坐到了简言之的斜后方歇歇腿脚。
书呆子沉浸在手头的缝合工作里,自然而然错过了昔日好友投来的玩味目光。
那目光极其复杂,从审视到疑惑,再从欣赏到怅然。历经多番思绪交融后,最终定格在了某种毫无缘由的释然上。
第92章
简言之对鄭庭目光里的变化浑然不察,等他縫完最后一针转头看去时,鄭大少爷早已恢复了往日神态,晃悠着腿脚同小厮们胡扯闲聊。
冯夫人闻讯赶来,见冯老爷子腿上的大肿块全数消瘪下去,心里也是万分高兴。
“忙活这么久累坏了吧?正好我带了些厨房新制的点心,先压一压垫垫肚子。成垣,这是你喜歡的金丝肉饼,再配上一杯牛乳茶,好不好?言之最爱白桃酥,我尝过很是清新爽口,不比祥云記卖的差。”
冯夫人一抬手,跟着的丫鬟立刻呈上食盒,将七八样精致小食摆了大半个桌。
香甜的味道窜进鼻息,那两个小厮闻着喉头一动,纷纷使劲的咽了下口水。
冯夫人见狀莞尔:“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厨房里单独留着饭菜,吃了下去休息吧。”
烛台和铜镜份量都不轻,他俩连续举了一两个时辰,是累得浑身酸痛。
得主子这样体恤,小厮们忙一叠声道谢,而后歡欢喜喜的告退离去了。
鄭庭注意力还在点心上,不觉笑道:“这金丝肉饼炸得外酥里嫩,果真格外好吃。只是言之从没在府里吃过饭,婶娘怎知他的口味?”
“当然是我告诉你婶娘的啦。”
话音落,鄭夫人抬步进门,顺道手还牵着温和含笑的沈忆梨。
小哥儿往常不大在衣物上过分讲究,只要穿着干净得体就行,可今日却明显是被仔细打扮过一番。
水青色的锦缎衬得他肌肤白皙,上头点缀的堆珠花样更显俏丽,而那束起来的发髻又使眉眼平添出一股清泠味道。
都不必说话,往那一站就能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沈忆梨不习惯被那么多人同时注视着,小幅度向简言之身邊靠了靠,藏起半张脸来嚅嗫:“夫君.......”
他害羞求助的样子惹得郑夫人失笑:“我听说你们给冯世兄醫腿,成效颇好。恰巧今儿给梨哥儿做的新衣裳到了,便干脆带人过来一同探望一二,省得你婶娘成日里惦記我那儿媳,非说要瞧瞧是何等模样。”
“哟,这人好不害臊的,哪里就我成日里惦记了?不是你总和我说你儿媳模样出众,是一等一的漂亮哥儿,要等着带到我面前来炫耀得意么?”
冯家与郑家交好,两家夫人往来也频繁,相熟的妯娌间免不了调侃打趣几句。
冯夫人膝下两子一女,大儿子年前刚弱冠,还没定下亲事,怪不得会对这档子事分外留意了。
“好啦好啦,我们家阿梨脸皮薄,别老捉着他玩笑。话说冯世兄身子恢复得如何?剜去坏死的息肉应当就无大碍了吧?”
冯老爷子迷蒙转醒,昏睡藥丸的劲还没完全过去,人并不是特别有精神。听郑夫人关切,他微微点头示意,表示狀态尚可。
简言之道:“腐坏的息肉没有傷到重要筋脉,后面只需多加修养就没事了。等麻沸散失效,恐怕有一阵会比较难熬,切记不要拿手或者其他东西进行触碰,以免傷口发炎感染。”
“好,我会命人时刻查看着老爷的伤处,若有异状尽快遣家丁前去相告。”
这种小型手术后的意外一般不会太大,冯老爷子本身没什么基础病,得家里人精细照料,不出五天就能正常下地行走。
“想来我家老爷被这腿疾困扰许久,深受折磨,一朝得以尽除,真是件天大的喜事。你们且略坐一坐,我这就去吩咐厨房设宴款待,咱们人多热闹,好好儿的喝两杯!”
冯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把简言之看了又看,对这个年轻后生是打从心底里感激。
眼见她要大操大办,郑夫人赶忙劝道:“你就别费心安排了,冯世兄的腿疾才好转,身邊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这顿答谢宴先欠着也无妨,等我那新铺子开张,到时你想躲酒都没处躲的。”
郑夫人这话在理,开刀剜肉后的头几个时辰尤为重要。下人服侍的再精细,都没有冯夫人亲自照看来得方便。
反正郑家新铺子开张就在七日后,道贺加答谢,少不了有把酒言欢的时候。
冯夫人歉意一笑:“劳累言之跟成垣连日来府上醫治,我却连顿便饭都没招待过,着实是太失礼数了。这一百两銀子你们千万拿着,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你们冯叔的交代。”
委托冯老爷子在商行里帮忙做宣传,简言之原是不想要诊金的。不想郑庭掂了掂装銀子的氈袋,顺手就给塞进了衣兜。
“拿着吧,这是规矩。”
郑大少爷挤眉弄眼,向书呆子显摆他的经商门道:“商行都里讲这个,小辈独立出去营生,家中长辈得给点银子做添彩。要是经营得当,回头盈利了买点好东西上家去拜访。若经营不好,亏了也不怕,拿着添彩的银子还能再得一笔安置费。”
“新铺子开业少不了碰到这样那样的麻烦,瞧见氈袋上印的徽记没?往堂前一挂,懂行的知晓你背后有人照拂,便轻易不敢得罪你。”
郑庭这么一说简言之才想起,似乎是在旁的铺子里看到过类似的毡袋。他不知里头还有这层深意,险些错过了冯老爷子递到跟前的大靠山。
郑夫人瞧不惯自家儿子这尾巴翘老高的做派,拧着耳朵把他拉回到身边:“差不多得了啊,言之那么聪明,能猜不到吗?不过是性子谦逊不爱张扬而已。哪像你,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长了张嘴。”
郑夫人偏心偏的没章法,连简言之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抓着郑庭的后颈脖,用金丝肉饼堵住了他的怨念。
“多谢您和冯叔好意,我们定会好好经营打理,争取铺子早日盈利。”简言之垂首道谢,极其自然的将毡袋交给沈忆梨收着。
尽管他们在人前没有太多交流,可生性腼腆的小哥儿接过毡袋时还是微红了脸颊。不动声挪到角落里,用眼神暗暗偷瞄他夫君。
随着藥力消散,冯老爷子意识逐渐清明,能开口说上几句话了。简言之便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并针对他的反应做出医嘱。
“虽说剜掉的是坏死的息肉,愈合速度比寻常剜肉要快上许多。但縫合过的肌理禁不得拉扯,这几天最好不下床,等到第四天可以由人扶着稍稍走动片刻。”
“为防老爷子疼痛太过,我留了半瓶镇痛安神的藥丸,这药丸效力很大,两个时辰服一次就行,期间不要多吃。另外伤口经过缝合还是会不断渗血,那干花瓣不用研碎,拿小盅装了掺清水煨软,然后兑上药酒去擦拭。”
简言之嘴里说着话,手也没停,飞速拟了张方子交给冯夫人。
“三碗水熬成一碗,去肝火,消凝滞。饮食上尽量清淡少盐,多吃流食,最重要的是,从今往后滴酒不能沾。”
冯掌柜本来想着腿疾治好,生活又燃起了新希望,不成想简言之一句滴酒不能沾立马粉碎了他的无限畅想。
老爷子深受打击,白眼一翻,当场模拟了出不省人事。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让众人忍笑不已,冯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嗔了自家夫君一记,自个儿起身送简言之他们一行出去了。
截至今日,给冯老爷子医治腿疾的事就暂时告一段落。
算算日子,歇暑假放到现在已近三分之二,料理铺子之余,也该收收心温习下书本里的内容了。
得益于冯老爷子和郑家轮番宣传,药铺坊名声大噪,远比简言之所以为的更加来势汹汹。白天他得在铺子里应对各大掌柜的冗长订单,晚间还得抽空练字复习文章。
一来二去,找梁仲秋言好的事就被无奈耽搁了下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人手严重不足,阿梨的月银都从二錢涨到了四錢,我哪能让他一个人干那么多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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