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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灵卧谈会(舒语谣)


“一件兵器而已。”南煊接着说道,“是不能奢望有什么‘感情’的。”
“那不是人类才要有的东西吗。”我哥立刻接声反驳,语气里满是讽刺,“你们什么时候自甘堕落到与人类为伍了?”
“关你屁事。”南煊冷声回应。
“安熙有没有感情关你屁事。”我哥冷笑。
“就是每一件事都计较得太清楚了,朝夕相处数百年了,就算石头也捂热了,转头就还是立场鲜明的对手、陌生人。”
南煊并不理会我哥的话,而是继续说下去,语气倒不像是一开始那样暴躁了。
“原来我以为你会懂,现在才发现你是真不懂——你不信我,而我曾经最信任你。”
而我最终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刀刃对准的是他,还有守护的人类。
他说他信任我,虽不是我亲自执刀,却仍是“我”伤害了他,也切切实实地作为敌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战场之上,站在对面的都是敌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也是我真实的想法,“伤害到你我很抱歉,只要我可以,我会尽力弥补,就算要我的命也没有关系。”
“既然你觉得一命换一命才算公平——”
南煊语气越发讽刺,矛头一转,指向了齐晏。
“当初七杀断你本体,你怎么没要他一命还一命呢?”

早先就说过,我们八个,七个剑灵、一个刀灵皆出于同一人之手。
因为前五剑被归于神器, 所以创造我们的神明被称作铸剑师。
然而他原本的神职却无人知晓,包括我们这些被他亲手创造出的“孩子”。
神与天地同生,由天地初开后的清气所化, 是这个世界最初的生灵, 也是规则的制定与裁决者。
不同神明有不同的职责, 这点与神器无异, 但不同的是神明之中,同一种职责只有一位神来承担。
当司掌着某一领域的神死去,那么这一职责的神明就彻底消失在了世上, 而无继承职位一说。
换句话来说, 如果说人类是生生不息往复轮回,神的前路就只是一条消亡的单行道。
尤其是当齐晏诞生之后,这样的危机感对于神明来说便越发的鲜明。
后来长达数千年的战争也确实验证了这一点。
虽然齐晏在战场上几乎无往不利,但事实上他并不喜欢战争。
而这一特质也同样在其他六位先天剑灵身上尽显。
造成这样的共同性的源头便在铸剑师身上。
铸剑师并不尚武, 认为世间生灵本该平等,即便是弱小的人类也应当与之和平共处。
当世界上热闹起来之后, 争斗便不可避免, 弱肉强食的时期里, 人类总是被压迫的弱势群体。
于是铸剑师总是尽力去救助人类, 因为他将拯救弱小当做了自己的“正义”, 也渴盼着真正和平的一天。
虽然拯救的过程中总是伴随着争斗, 甚至战争, 但铸剑师始终是厌恶着战争的。
神明有造物的能力, 万物皆可生灵, 也总是受最初形态的影响,比如兵器尚武总是正常的事。
铸剑师以自身精血浇筑剑身,令七剑生出先天之灵,他们虽天生即成人,自有灵智,最初却都是受了创造者的影响。
除了降生最早、还未经历争端的大哥以外,从二哥到齐晏,他们都多多少少受到铸剑师本人意志的影响——
厌恶战争,厌恶争斗,以及,守护人类。
越是往后,这样的观念便越是强烈。
然而暂且不说前五个单纯作为守护之器被创造出来的剑灵,六哥和齐晏却都是比照着兵器的标准被创造出来的。
兵器的本能是便是战斗,也是杀戮。
然而铸剑师却叫他们守护人类追求和平,他们生而为人时便带有着这样的情感倾向。
六哥被锁王庭,寸步不得离,也鲜少接触战场,齐晏却是为了战争与杀戮而生。
既享受着杀戮与战斗,也厌恶着死亡与争斗。
也因此,除了大哥心怀天地,天性仁厚,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剩下的几位对铸剑师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尤其是我哥和齐晏。
这是他们的创造者,赋予他们生命,照理来说他们该叫一声“父亲”,然而他却在他们降生之初,便将与他们本能相斥的思想塞入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终其一生都要受到这样与本能争斗的折磨。
齐晏自降生后,只被短暂地转手过一次便回到了铸剑师身边,一直陪伴着他走到生命尽头。
所以齐晏尚且收敛一些,对铸剑师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而我哥却是实打实的厌恶、甚至憎恨也摆在脸上。
在我少年时的记忆之中,每当铸剑师出现的场合,我哥总是不愿靠近,就算见了面也是立刻转身就走。
而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有亲近的,自然也有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微妙的也有。
然而这原本与我都没什么关系。
我生于齐晏之后不足百年,本是铸剑师依托他的原型而造。
原本我并不在铸剑师的计划之中,他最初也并不准备再创造出一个先天之灵,他想要的就只是一件兵器而已。
这件兵器是为了他的妻子所造。
铸剑师本为神明,陪伴他数万年的自然也是神明,同样对人类心怀善意。
这位女神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而是与她的性格完全不符的“武神”。
武神本身已是实力顶尖的神明,自然不需要剑灵刀灵的守护,她所需要的就只是一件不会轻易折断的兵器而已。
原本铸剑师欲将七杀赠予妻子,然而武神却拒绝使用已生灵的剑,所以最后才会有我的诞生。
换句话说,现在这个有意识的“我”本来是不应该存在的,至少是不应该降生在那个时代的。
然而铸剑师铸剑即生灵便已足够说明问题,即便是头一遭根据妻子的建议铸了刀,最终还是有微末之灵生成。
原本铸剑师准备扼杀刀中之灵,武神却心生怜悯,劝丈夫留下了这个未完全长成的刀灵。
因为神明孕育后代极为艰难,武神也无力生育后代,身处人世也免不了艳羡人类的家庭和乐。
一时心软留下初生的幼年刀灵之后,便隔绝了刀与刀灵的联系,收养了刀灵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
所以刀灵称呼武神为“娘”与“母亲”,同样的,她也是他的主人,唯一一任。
这便是我的由来,也同样是齐晏最初厌恶我的原因——
我虽与其他兄弟同为先天之灵,确实唯一不完整的一个。
铸剑师并不需要我,对我的到来也全无期待,甚至刻意隔绝与我的联系,所以我反而是与他联系最小的一个。
我并未受他的意志影响,只是单纯地生于刀的刀灵,而非完全是铸剑师的造物。
于是我也就从不对任何人心怀善意与偏爱,因为我什么都不懂。
与其他“兄弟”不一样,我初生时并非成人模样,而与人类幼童无异,连情感认知也与新生稚子一般全然无知。
但与人类不同的是,我的本能便只是杀戮与战斗,没有理智与情感的约束,便只有母亲对我的约束。
我对常人所有的情感认知都来自于母亲的教导,包括世俗的规矩与道德,不得越线半步。
在懵懂之初,我只知道母亲也是我的主人,我该听她的话。
后来思维与认知逐渐完善,我仍然未能对“情感”二字有丝毫的感同身受,但我知晓了俗世与情感的规则。
——杀人是错误的、战争是不义的、不该伤害他人、对于家人长辈要敬重爱戴、要主动帮助弱小的人、不可背诺、不可在背后言人是非、做错事要主动承担责任,要得到什么必要以同等的东西去换取……
一条条规则在理智的整理排列之下,最终形成了我的“情感”。
换而言之,约束我的行为的几乎只有理智,而非情感。
若是放到现在,有一个词大概很适合用以形容我的情况——机器人。
早已被设置好了该遵守的行为规范,却始终缺少成为人的必要情感。
比如杀人时,我知道这是错的,但也是必要的,我不会感觉到任何愧疚与不忍,哪怕那个人上一秒还在与我谈笑风生。
或者将那个形容词换成“杀戮机器”更准确一些。
所以即便我的母亲一直在纠正我的价值观,我甚至比一般人类更加恪守“道义”与“规则”,齐晏依然厌恶甚至憎恨着我。
他认为我与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最终只会被本能的杀戮渴望掌控,伤害爱护我的人——
虽然他从未说过,但他也确实存在着“在意”,甚至是“爱”这样人类格外擅长的情感。
出于“俗世惯例”、“道义”、“礼貌”之类的规则,我幼时总是会跟在这位唯一在场的“哥哥”身后,希望达成母亲对普通人类家庭的渴望。
然而齐晏总是最不配合的那一个,我母亲都曾以为我会因此而受到打击,但事实上我的情绪波动并没有那样大。
我知道情感的展现模式大概应该是怎样,被背叛会伤心,被欺负会愤怒,被关照会感动。
但我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直到我的母亲因为入魔自杀而死,我的本体被齐晏斩断后重新投炉,原本作为我“父亲”的铸剑师将我丢弃至废墟之中,我才生平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悲哀”、“绝望”、“愤怒”之类的情感。
——齐晏曾经斩断过我的本体。
这样的事确实存在,也是少数以“痛苦”这样的标签存于我脑海中的记忆之一。
那是一场灾难,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若非南煊再度提起,我宁愿将它丢进记忆最角落的地方,最好再也不想起来。
这是我少有的宁愿选择“逃避”的时刻。
但南煊再次扒出了这段对我们三人都称得上痛苦的记忆,毫不留情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人神之战的后期,神明已经十不存一,人类也是损伤惨重,然而人类毕竟有着轮回转世。
源于幽冥之地的灵魂生生不息,死去的人很快被新生者顶替。
神明的数量已是苟延残喘的程度,人类在修生养息数十年后便又恢复了鼎盛。
最终神明退败,从天梯返回云端之上的神界,与人类彻底隔绝。
这就像是后世人类口口相传的童话故事,坏人被打跑,正义得以宣扬。
然而没有人知道童话故事之后的真正结局是什么,现实也不会像童话故事那样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戛然而止。
人类感激着帮助他们的神明,在留在人间的神明的庇佑之下修生养息。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人间重回鼎盛,王权盛世,人类渐渐不再需要神明的帮助,甚至畏惧着他们凌驾于世人的力量。
而神明亦非圣人,也会喜悦愤怒、欢喜憎恨,也有死心贪欲,也会记仇报复。
最终或是为了报复人类,亦或是为了争夺权益,人类与剩下的神明也开始了勾心斗角,背叛、引诱、自相残杀……
我的母亲原本是教导人类修炼的人,只为他们也能拥有自保的能力,即便面对神明、妖族,也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但她却没有想到,这也成为了人类背叛她的工具。
当然并非所有人类都那样忘恩负义,更多的还是当权者的畏怯恐惧与绝对控制权的欲|望。
然而微末的恶意足以压垮燎原的善意,彼时恰逢母亲为人类修行开辟新路,最终却因种种负面积压导致浊气入体,入了魔。
人类是站在人间土地上,实实在在的□□凡身,不似神明天生清气凝聚,也有不少人因种种原因走了修炼浊气的捷径。
然而修炼浊气最终便是阴暗面的堆砌,导致理智崩溃,成为只余本能的走兽,这样的人大多会陷入疯狂与杀戮。
心中恶意怨恨不甘越深,便也就越疯狂。
只是人类再怎样癫狂,到底实力有限,但神就不一样了。
神入魔近乎天方夜谭,然而最终发生后却是一场噩耗。
我母亲既怨恨人类的背叛,也放不下对人间数万年的牵挂,几经挣扎,结果便成了“清算”与“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在前,我母亲以一己之力,斩杀人间神明数十,最后天地之间,仅剩的神明便只有她与铸剑师。
在斩天梯之时,南煊站了出来,守着身后的人类以免于我母亲的顺手“清算”。
我母亲险些杀了南煊——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剑身上留了一道裂纹。
但最终关头,铸剑师阻止了她,当这对昔日恩爱的夫妻不得不刀剑相向的时候,他手上握着的便是七杀剑,身边跟着的便是齐晏。
凡间的兵器乃至神器都无法对我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同为“弑神”之责的七杀剑却可以。
何况在我本体被斩断之前,我母亲已经用那把弑神刀斩杀了数十神明,甚至险些斩断了天梯。
即便是我,也感觉到了“疼痛”的存在。
不过本体断裂的瞬间,并非疼痛的巅峰时刻。
后来我母亲以我断刃自刎,铸剑师将我刀身投入炉中重铸,那才是最痛苦的时刻。
原本即便本体断裂,我也可以活下去,最多疼在一时。
但在生灵之后重锻本体带来的痛楚是绵延而深切的,重铸的过程漫长的看不到尽头。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光,却是铸剑师将我封印于本体之中,带着憎恨与愤怒将我丢下悬崖,落入废墟之中。
直到我遇到了伽罗,才结束了那样漫长而孤寂的等待。
总而言之,齐晏断我本体确有其事,断刃的疼痛只在一时,后续才是我痛苦的源泉。
但我从来没有恨过齐晏,并非因为我没有憎恨这样的情绪,而是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过错。
一码归一码事。
或许是因为无法对普通人的感情感同身受,我的情绪起伏从小都很小,也很少有迁怒这样的情绪。
于是从一开始,除了初时爆发了一瞬的愤怒以外,我就看得很清楚,自然也不会怨恨齐晏。
所以在时隔万年以后,我再面对着南煊的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依然与万年前一样。
“因为那不是他的错,是我坚持站在那里。”我平静地回答道,“所以我不怪他,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我依然将齐晏和我、以及南煊与我之间的问题分得清楚,并不打算混为一谈。
我不怪罪齐晏是我的事,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我欠南煊的一条命也确有其事。
按照俗世的规则,我本该是还他一条命的。
但南煊似乎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他甚至因此而显得更加愤怒,他试图压抑自己的怒火,然而最终失败了。
“你不怪齐晏因为那不是他的错。”
南煊压着声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抬头看我。
“那么那时候难道是你的错吗?”
在南煊提到哥哥的问题时,我便隐约有些异样的感觉,再听到南煊这句话,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我觉得,我应该能理解南煊的意思,但理智始终阻止我的思维往下发散,直到南煊下一句更加直白的疑问。
“那你有没有想过——”南煊说,“我也不会因此责怪你?”

琴捧着茶杯, 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神情平和自然,就像是过去无数个平常的午后一样。
只是店里空荡荡的, 没了那个总是会坐在柜台后面的白发少年,也没有第二个活动的人影。
自安熙到来后,热闹了几个月的店里终究还是恢复了它原本寂寥的模样。
冬日的阳光总是带着种感染人心的暖意, 却也总比其他时刻显得更加刺目一些。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琴眯起眼睛, 迎着阳光, 目送陆友与宋墨离去。
陆友仍是与初次出场一样的打扮,黑白帽衫配牛仔裤,洗得泛白, 头发长长了些, 却疏于打理,乱糟糟的一团。
只是他却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拘谨懵懂的少年了。
原本属于宋墨的刀被他背在背后,手中握着的是不久前安熙刚找回来的本体刀。
陆友离开阴阳百货之后走得很急,姿态却远比初见时更加从容, 仿佛早已对自己身处的世界了然于心。
宋墨跟在陆友身后,这两人似乎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达成了什么和解的协议, 早先隐隐针锋相对的锐意已尽数散去。
如果只看此刻的他们, 大概没有人会相信, 他们也才只认识了几个月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点倒随了安熙。
时至今日, 故人重逢, 相继回归原位, 早先埋下的因, 如今也该到了结果的时刻了。
至于是什么样的果, 这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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