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在一旁无奈地笑,一边帮着北辰将购物车里不需要的东西放回货架。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朝他们走过去。
从超市回来的路上,我们还顺手捡到了一只齐晏,于是到家时过年的队伍就壮大到了五人。
楼下宋墨跟陆友去了他的门派,最近似乎有常驻的架势,通常不在家,对门的小白则至今未归,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原本前几年过年我们大多是随便串一家的门,然后抱着瓜子花生,开着电视,从傍晚磕到深夜,一年也就算过去了。
今年虽然换了几个人,但流程倒没多少变化,最明显的无非就是过去的外卖换成了安泽亲手做的大餐。
我们几个不会做饭的难兄难弟被赶出了厨房,在沙发上排成一排,盯着电视。
雪初端着两盘瓜子,一盘放茶几上,一盘塞到坐在中间的我的怀里,齐晏在旁边调电视。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不管按到哪个数字,除了台标,电视画面就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了。
“了解一下国家大事也挺好的。”四哥连看电视都非常地随和,“新闻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还方便我们了解风向……”
四哥的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咔嚓”一声,齐晏徒手捏碎了遥控器。
但抬头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不耐烦四哥的劝说,而是罕有的惊愕。
我和四哥也跟着转回头,盯着电视上临时插播的标题看了半天。
确定我们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内容,而不是什么诡异的幻觉之后,我们齐齐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帝都国家博物馆镇馆之宝王权剑被盗」
“……目前警方已经展开调查工作,唯一的线索为下方这位先生,如有知道相关信息的请尽快与警方联络……”
随着主持人的临时解说,电视屏幕的左上角出现了一张照片,看样子似乎是从监控中截取出来的。
虽然只是侧脸,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我哥,叫林宴的那个——
也就是所谓王权剑的剑灵。
夭寿了,堂堂先天剑灵的本体剑竟然被偷了,剑灵还被当成了嫌疑人!
顿时电视机前的现场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我没控制住,手一抖,怀里的瓜子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我们曾一度怀疑新闻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
且不论国家博物馆层层叠叠的保险措施, 我哥作为剑灵,理论上来说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本体剑被盗这件事的。
我没忍住掐了齐晏一把,然后又被后者不耐烦地打掉。
“……不是做梦。”
“啊……说起来要是本体剑不见了会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四哥迟疑地说道, “只要不被折断的话, 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吧。”
“但是, 我记得哥不能离开本体剑太久?”我又想起了这一设定, “要是离开太久,会怎么样?”
“啊……”
我们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思,最终却都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过吧, 林宴从没有离开过本体剑所在的地方。”四哥说, “不过他的话,应该能感觉到剑在哪儿?”
四哥的语气也不大确定。
从新闻的照片上来看,我哥的眉头紧锁着,表情有几分暴躁。
显然丢剑这件事对他影响也不小, 否则也不至于被人类拍到他的照片,甚至还列为了通缉犯了。
齐晏眉头也皱着, 他与我哥关系也不错, 为本体剑失窃这件事感到错愕之余, 也有几分忧虑。
“你还记不记得, 上次我们去的时候, 他提过的那些反派?”
齐晏忽然凑过来, 戳了戳我的胳膊, 紧盯着我的眼睛, 试图找出什么线索。
“既然你都特意去提醒他了——会不会跟那些家伙有关?”
我一愣, 接着又反应过来,上次去找我哥的时候,他确实提到了所谓的“幕后元凶”,据说还是我过去告诉他的。
——这件事我倒是想起来了,但我却想不起来我当时去找他的时候,到底告诉了我哥什么事。
其实如果这件事跟我哥没什么关系的话,我大概根本不会告诉他,以致平添担忧。
毕竟我们平时还隔着一南一北的距离,并不像二哥四哥那样常常形影不离,没必要多添些忧虑。
所以当时我会选择告诉我哥这件事,显然是为了提醒他,让他提高警惕。
换句话说,那个“幕后元凶”可能也对我哥,或者说王权剑,有所图谋。
但是这个元凶问题上次我们就没问出具体的内情,而现在我的记忆又不全……
齐晏与我对视片刻,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耍他之后,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叹:“要你何用!”
“那我们还是等等吧,如果林宴真的出了什么事,应该会来找小靖吧,毕竟这件事也是跟小靖有点关系。”
四哥拦在我们中间,以防止我们一言不合拆了房子。
“怎么说他也是和人类打交道最久的那个,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齐晏和我大眼瞪小眼干瞪了一会儿,终于在安泽和雪初出来的时候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两个人将厨房的菜依次搬上桌,我踢了干愣着的齐晏一脚:“去帮忙。”
齐晏白了我一眼,指了指四哥的方向:“你怎么不踢他?”
话音未落,四哥已经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帮忙得非常主动热心。
“…………”
齐晏顶着我鄙视的视线闭了嘴,乖乖转头去厨房帮忙。
安泽和雪初躲在角落里,捂着嘴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倒是哼哧哼哧笑了一阵。
“笑什么?”我随口问了一句。
安泽张口要答,雪初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朝我干笑了两下:“没什么,这不是感慨一下熙哥和兄弟们关系真好嘛……”
从安泽的表情来看,我猜肯定不只是这么回事儿,不过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我的疑惑。
“我去开门!”雪初异常积极地窜出去,还不忘拖上安泽,用空着的手拉开门,“请问哪——林宴哥?!”
雪初这一声惊呼将我们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齐晏一手糖醋排骨四哥一手红烧鱼,盘子都来不及放下,就纷纷凑到门前来围观。
“啊!”安泽一转头,脸一白,被我们三人吓得连忙后退两步,一边拍拍胸口,“怎么都这么热情……”
我们三个挤在一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门口的人一番——
跟上次见面时一样的黑衬衫牛仔裤,黑发黑眸凤眼,神情因为烦躁而显得异常冷淡。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我们身上的时候,瞬间又有了温度。
确实是我哥林宴没错。
紧跟着我们又回头看了眼电视机,原本统一标配的蓝白背景已经换成了喜庆的红。
现在已经过了新闻时间,马上就要开始节目环节了。
我哥简单打了个招呼,又注意到我们的视线,挑了挑眉,目光依次从我们脸上扫过去。
“你们在看什么?”
“咳,没什么。”我们回过神,连忙摇头表态。
这时候我们的默契倒是十足,摇完头便退开一步,将我哥让进来。
“刚刚不是在看新——”
安泽话音未落就被雪初捂着嘴拖走。
“啊呀,林宴哥来得正好,我们晚饭刚准备好,正好一起来吃饭吧。”
安雪初热情地招呼着,顺便在安泽开口前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腰。
后者表情扭曲地龇了龇牙,倒是终于知道不能乱说话了。
但他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跟着安雪初的话点点头。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真是让人高兴啊。”雪初的高兴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客套。
我哥也没有拒绝,反而朝雪初笑了笑,顿时让四十来岁的小姑娘红了一下脸。
坐上了餐桌,我和齐晏一同看向四哥,都觉得他十分具有召唤兽的潜质。
包括上次宋墨陆友也是,我刚想到他们,四哥就把他们送到我面前了,然后东青一提,他就真的迷路到我们这儿了。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三次往上再提巧合就有点扯淡了。
“……我就随口一说。”四哥扯了扯嫩黄色睡衣套装的耳朵,小声辩解道,“最多就是出于直觉。”
“偷剑这件事都能预感到?”我哥诧异地看了四哥一眼,“说起来,北辰你不会是正好迷路到这儿了吧?”
竟然一猜就猜对了。
我突然有点好奇,四哥这路痴属性到底有多深入人心,以致一向与其他兄弟关系一般的我哥也立刻就能猜到。
而且看起来我哥和四哥关系还算可以,比起对待大哥的冷淡,我哥跟四哥之间更像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不过上面的五个哥哥里,也就四哥这么一个特例,因为他脾气确实很好,好到每个认识他的人都愿意与他和谐相处。
至于其他几个哥哥,我哥过去几乎从未谈起过他们,偶尔因为外界不可抗力提起几句,也都相当冷淡,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大路痴叫“北辰”这种名字,真的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就在我思维习惯性地发散开之后,餐桌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大概是因为我哥主动提起了剑被偷这件事,表现又异常的平静,所以我们也就不再觉得那么难以开口了。
“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
齐晏和我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又同时改口。
“剑不在不要紧?”
“知道是谁偷的?”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单纯的因为剑被偷而烦恼?”四哥慢悠悠地补上,“是还发生了其他什么事吗?”
“你们都知道了啊。”我哥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我们及时闭上嘴,没有说出新闻的事。
“总而言之,我的剑被偷了。”
我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联的事。
“我看到了小偷的脸。”
“那你没把剑拿回来?”四哥奇怪地问。
齐晏原本还想问什么,只是话未出口表情便一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沉默着闭上了嘴。
看到我哥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我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感同身受——
“不想。”我哥答得干脆利落,随口解释了一句,“那个人带走剑之后,我就发现我感应不到本体的存在了。后来我就发现我不再受距离的限制了。”
“切断了距离的限制?”四哥一愣,随即脸色微变,他几乎是下意识看了我一眼,“但是那样不就是等于……会很痛的吧?为什么,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哥满不在乎地反问,“我好不容易才能摆脱它。”
【作者有话要说】
*注:“北辰”指北极星,也就是通常用来晚上辨别方向的那个
光是看到我哥的反应, 我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我们果然是亲兄弟的感慨——
我是说我、齐晏和我哥。
四哥暂且不清楚,但另外两个看起来似乎也跟我一样,对于自己的本体并不太在意, 甚至有些嫌弃、厌恶的。
我对自己不喜欢本体刀的原因没有丝毫印象, 仿佛就是本能的厌恶一般, 或许跟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齐晏也不好说, 只是他能把自己的本体剑随便乱扔,要不是有潜在危险甚至不会主动找回剑,显然根本就一点都不上心。
是不是他自己故意丢掉的都不好说。
至于我哥, 讨厌本体的理由倒是很好猜, 任谁被困在同一个地方数万年也会发疯的。
像我哥这样只是在剑被偷后幸灾乐祸了一下,已经算是很克制的反应了。
只是四哥说的“很痛”让我有些在意。
“会很痛是什么意思?”我转头看我哥,试图摆出严肃的表情,“真的不要紧吗?实在不行, 把剑找回来随身挂着也行啊,不要逞强。”
“你看我像是逞强的人吗。”我哥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随口道, “又不是真的被折断了, 这点程度而已, 算不上什么。”
看我哥的表情, 似乎确实不像是勉强的样子, 相较于苍白虚弱这种特征, 反倒是不爽烦躁之类的情绪更明显一些。
所以我们对视一眼后, 便决定暂且放过这个问题。
“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四哥问, “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四哥的话一出口,我哥脸上的不爽瞬间又鲜明了几分。
“碰到了某个老不死的。”我哥咬牙切齿,“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他。”
齐晏在一旁顺口接道:“你自己不也是老不死的吗……”
我哥踢了齐晏的凳子一脚,顺带朝他翻了个白眼,连角度都和他如出一辙:“小混蛋会不会聊天!”
齐晏露出个假惺惺的笑:“哪里哪里,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经过齐晏这一插科打诨,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倒是瞬间缓和下来,我哥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
雪初适时地凑上来夹菜。
“林宴哥,尝尝阿泽的手艺啊,别的不说,他做饭还是挺厉害的。”
雪初说着又唠家常般的询问了一句。
“对了,林宴哥接下去有什么打算吗?还是就住在这里,我们楼上还有空房。”
“不了,我就是顺路来看看小熙。”我哥摇了摇头,“接下去么,机会难得,我要去周游世界。”
“那等过完年再走吧。”雪初说,“机会难得啊,熙哥也很久没跟哥哥们团聚了吧。”
我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话题暂且略过,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所谓的“老不死的”到底是谁。
但光看我哥的态度,应该不是跟那些反派一路的,最多就是个性格不合还有那么点旧怨的对头。
以我哥的武力值,应该是不用太担心的。
吃完晚饭,我们一堆人挤在沙发前看电视,安泽和雪初以担心我们摔碎碗为由,主动揽过了洗碗打扫的任务。
我们四个当中,只有四哥抱着瓜子边磕边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十分入神。
齐晏偶尔抬头,瞄一眼电视,跟四哥吐槽两句,接着又低头看手机,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聊天。
我哥则盯着窗外发呆,对于齐晏和四哥的讨论声充耳不闻。
我默默蹭到我哥的另一边,抬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哥。”
我哥回过神,看我一眼便不由失笑:“怎么了?”
“真没事啊?”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哥摇了摇头,看了我一会儿,又冷不丁地问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紧跟着又简单地把找刀的事说了一遍。
“失忆还带失一半这么正好的啊。”
我哥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又突然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这么说,那个叫安灵的,现在很有可能跟你之前说的那家伙在一块啊,知道他们大本营在哪儿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小声解释道:“他们想要亲自报仇。”
我哥定定地看了厨房的方向一会儿,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片刻的沉寂很快又被四哥的一句话所打破。
“……我们很久没聚过了啊。”四哥盯着电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电视上正在放的是一个关于一家亲的小品节目,一大家子齐聚一堂,为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出不少笑话,最终却还是亲亲热热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我哥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兴致缺缺。
“上一次,还是战争时期吧。”四哥转过头来看我们,“既然林宴也在,什么时候我们再聚一聚吧?”
四哥用征询地的语气询问着我哥。
“不用了,没兴趣。”我哥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说完便起了身,“你们自己玩好了。”
四哥的表情顿时黯淡了不少。
有情况。
两个当事人不好问,我便只能将目光转向齐晏。
但齐晏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给了我一句话:“他跟上面几个关系都不太好。”
我觉得这已经不能算是“不太好”的地步了。
不过涉及到我的“过去”,我总是会有些犹豫。
就像我哥说的,就算是失忆,哪会正好失一半的,哪怕是恢复的这一半里,偏偏涉及到万年前的痕迹也都尽数消除。
关于安家的记忆我倒是都有了,却因为前一半记忆的消失而显得越发虚幻起来,连作为人的记忆也是。
唯一能让我感到真实的,也不过是安泽和雪初的存在。
所以最后我也没有再深问,直觉告诉我那些答案我不会喜欢的。
还不到时候。
偶尔我也会产生这样逃避的想法,然后放任自己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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