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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音感(鱼星草)


曹妈常感叹闫家一大家子老爷们,能把院子收拾地这么漂亮,都是一群精细人。
他家院子里埋着几根梅花桩,闫肃的童年便是从那里风吹日晒开始的......
他们家的,都是被旧时代锁住了时间的人。
他父亲教得是独一派的枪法,与现世格格不入共处着,谁也不肯低头。
闫肃很少能见到父亲,师兄师弟一个接一个走,父亲便不爱在家待了,经常外地访友。
所以闫肃提醒杨今予该换药了,其实不是多嘴。
他家里习武,邻里乡亲有点外伤都是来闫家治的。跌打损伤他自小耳濡目染,在他看来,杨今予的胳膊肿成那样,确实是该换药了不假,并没有取笑的意思。
但他看杨今予关上门那一瞬间的眼神,八成是被误会了。
闫肃若有所思掏出书本。
院子里春节时挂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拆卸,橙灿灿连了一片煞是好看,闫肃就坐在廊下的四方桌写作业,等父亲从书房出来。
少年坐姿端正,受父亲影响,写出的字也是铁画银钩,俊逸非凡。
小刀在一旁剥橘子吃,这孩子没上过学,所以时不时会问师哥写的什么字、怎么个意思。
闫肃写完自己的作业后,也教一会儿小刀。
次日杨今予过来时,闫肃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校服换上,直接去操场。”
杨今予这才注意到闫肃胳膊上搭了件校服,上面还残留着刚从包装袋取出的折痕。
校服胸前已经别上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塑料胸牌了,高一1班,0164,杨今予。
杨今予抖开,不情不愿把宽大的校服套在了自己外套外面,拉链拉过脖子,怎么都觉得不美观。
他今天仍然戴了口罩,但即使这样,也能依稀嗅到自己校服上沾带了点奇异的味道。
类似于柑橘或是某种清新的花卉,或许还有薄荷。
淡淡萦进鼻息,杨今予怀疑自己是不是嗅觉有误,纳闷地抬手闻了闻自己袖口。
随后他瞥了眼闫肃,才慢半拍意识到,新校服的味道好像是从闫肃身上沾染的。
他正眼打量了一下闫肃。
这个年纪的中学生大多把校服当做抹布穿,吃脏的手直接往裤子上擦,没几个学生袖口是干净的。
但闫肃的校服洗得一尘不染,北方本就多沙尘,众人淤泥唯他遗世独立,看起来人模狗样。
杨今予有心想问一下闫肃是不是喷香水了,怪好闻的,但又一想跟他也不熟,没好开口。
“谢忱,校服穿好!”闫肃的视线跳过杨今予,突然喊了一声。
杨今予顺势往身后看,是那个,轮胎被扎的刺头。
谢忱单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走得一摇二晃,校服外套挂在肩上将掉不掉。
他显然也是看到了杨今予在看他,于是无视闫肃的警告,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哟。”
杨今予下意识眯缝了一下眼。
闫肃在他那不离手的本子上记了谢忱的名字,谢忱满不在乎,懒洋洋问:“之前怎么没见过他,新转到你班的?”
说着他推着自行车走进,往杨今予胸牌瞄了一眼,啧了一声。
闫肃往前站,将杨今予挡在了身后,然后扣上笔盖:“不关你事——走了。”
后半句是说给杨今予的。
杨今予跟在闫肃后面一路去操场,他不忘回头扫了一眼谢忱,谢忱正朝着闫肃背后竖中指。
已经两次,闫肃和谢忱见面就剑拔弩张,杨今予大概看明白了这个人物关系图,口罩遮挡下的嘴角好笑地弯了一下。
“那人是谁?他叫谢忱?哪个忱?”杨今予有心问道。
“3班的。”闫肃说,然后顿了一下特意强调道:“不用理他,他要是找你茬,来报告我。”
“哦。”
闫肃领着他往操场快步走,一路上看了好几眼他的胳膊。
进班级方队的时候,闫肃说:“先跟我站最后一排吧,这周体育课的时候会重新根据身高把你往前调。”
杨今予看了闫肃一眼:“......”
这句可以不说的谢谢。

升国旗之前各班宣誓,每个班都有自己的一套16字口号。
杨今予听了一下,几乎每个班级都会喊“x班第一,x班最强”,而1班喊得是:“少年无畏,不卑不亢,出鞘无悔,谱写华章”。
他没忍住嘀咕:“这么中二,谁写的。”
身旁的闫肃同学目视前方,垂在裤缝上的指尖几不可查跳了一下。
闫肃:“......安静。”
“问题是也不押韵。”还有一句,杨今予是闭嘴后在心里说的。
自从离开小学,杨今予就再也没参与过“升国旗”这项活动了,附中是国际院校,不太注重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但当久违的号角声响起时,他几乎是一瞬间被拉入了寂静庄严的环境。
《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有种魔力,杨今予静静欣赏起音符中蕴含的激昂。
这首耳熟能详的“起来”,是个中国人就会唱,从幼儿到暮年,几乎是刻进每一个国人DNA里的旋律。
中国人听歌有个习惯,就是更注重歌词带来的力量,很少有人会认真研究它的编曲、配器以及旋律中的逻辑与能量。
杨今予不是个多根正苗红的人,也没有多热烈的报效主义,但他此刻听到这个旋律时,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对谱曲人抱起一份敬佩。
单从音乐能量来说,这是一首很棒的作品,简单,复杂。
会让人闻之澎湃,心底生出无尽的动容,这就是一首歌的力量。
“前进,前进,前进进。”
尾调戛然而止,红旗恰好达到顶端,熠熠生辉。
杨今予一直仰望着出神,直到被耳侧突然平地惊雷似的一声吼震回魂魄。
“立正!”闫肃喊,“向左转!”
杨今予歪头揉着耳朵,动作不规范地转过去,鼻尖正好对上了闫肃的下巴!
后排顿时有憋笑声。
闫肃:“左。”
哦,左。
杨今予有点尴尬,慢悠悠转过去,还未站定,身后闫肃气沉丹田,怒拔山兮气盖世地音量又在耳后炸开:“原地解散!”
嘶——杨今予弓掌捂住了耳朵。
一道道身影从他身旁飞奔掠过,杨今予走得慢。他侧目时突然感受到异样,有一双灼热的视线穿越人海烙在他身上。
他定睛看,那目光嚣张又挑衅,还夹杂着耐人寻味的探究......是3班最后一排投过来的。
隔着2班的稀疏人缝,锋芒若隐若现。
那个,谢忱。
还未等杨今予做出什么反应,余光便闯进另一个人影,携带起一阵好闻的热风。
闫肃低声问:“他好像认识你?”
“我不认识他。”杨今予垂眸,睫毛忽颤。
闫肃忧心忡忡往3班扫了一眼,说:“回教室上课吧,有问题一定要及时反应。”
杨今予不知道谢忱在一中算是什么级别的危险人物,居然让闫纪委再三强调。
他没什么兴趣打听,泛善可陈“哦”了一声。
杨今予之前的艺高,文化大课基本形同虚设没什么人去,高考危机感对于他们来说过于遥远,同学们理所应当的将自己艺术生的身份放大再放大,给自己找足了不上文化课的理由。
虽然他并没有太大的玩心,但心思也确实同广大艺术生一样,不在文化课上。
一天练鼓六个小时,其余时间就闷在房间写歌。
开学后步入正轨后的一中,课堂进度特别变态,几乎是奔着高一就把三年学完去的。
节奏远比附中快的多,稍不留神没做好笔记,黑板就已经被老师擦掉翻篇了。
杨今予惊奇地发现,1班每个人上课都赛马似的奋笔疾书,纸笔沙沙声从始至终没停过。没有人顾得上东张西望,连曹知知都伏在本子上写的认真,空气里充斥着求知的迫切感。
他游离在他们的紧迫之外,始终不太能适应这种节奏,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按了按发烫的眉心。
突然想听会儿歌,于是侧身去摸耳机。
同桌啪地一声放下尺子和铅笔,吹掉本子上的橡皮屑,得意地抻了个腰。
在发现了杨今予的目光后,曹知知狡黠地瞥了一眼讲台,随后将方才写写画画的本子往这边推了推——
“五子棋”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横条本子上被网格画满,右下角用荧光彩笔画了规则标注:白子O,黑子X。
曹知知凑近了,小声问:“玩吗?”
胸牌编号0163,果然名副其实。
杨今予还没来得及拒绝,曹知知的头上就狠狠挨了一下,化学老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后的。
这位老师抽走她的“棋盘”翻了两页,大概是后面有更羞于见人的东西,曹知知忙伸手去夺:“老师!”
这一声吸引了诸多目光。
化学老师两眼一瞪,玻璃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片反着光:“曹知知你说说你想干什么?上学期说过你多少次,要再不知道学,干脆回家。”
“你,你俩,拿着书出去听。”
被殃及池鱼的杨今予诧异抬眼。
能看出来这位老师最近有点上火,嘴唇干裂眉心冒痘。
老师将本子摔回两人桌上,杀鸡儆猴说给其他人听:“有些同学,老师想拉一把都不伸手,长个脑子就是为了张嘴吃饭的。”
曹知知自觉站了出来,在老师的逼视下给杨今予也腾了路。
杨今予木然接受了惩罚,从后门出去,没顾上带课本。
他和曹知知贴着教室窗户站好,里面老师回到讲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唾沫横飞。
“老巫婆。”曹知知嘟囔了一句。
杨今予有些头疼地闭上眼睛,教室外还有未化完的雪,冷风往耳朵里灌,少年低头将下巴埋进衣领。
“同桌,你是不是不舒服?”曹知知突然开口,“脸色,很红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我都没注意她什么时候走到咱们座位的,我的锅。”
“要不下课我带你趟医务室?你刚来,还不知道在哪吧?”
杨今予半睁开眼,淡淡睨向她,“不用。”
曹知知也不再说话了,跺着脚裹紧了衣领。
寒风加持,这节课似乎格外漫长,杨今予漫不经心往教室看。
被曹知知称为老巫婆的化学老师在讲台上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常年高度近视使她的眼球变了形,有那么一瞬杨今予觉得曹知知的形容有些贴切。
他还没太能适应陌生的新班级,班里唯一算能记住脸的,就只有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闫肃在演算纸上认真画着公式,周身气质宁静又招摇。
杨今予的视线在他脸上考究地停了一会儿。
这人可能是含着标尺出生的,随时都端得横平竖直,校服拉链严丝合缝,叫人生出满眼棱角地错觉。
从杨今予的角度过去,正好可以看清闫肃的全部轮廓。
之前他一直觉得闫肃穿得太土,没特意注意过。这次再看,发现此人竟然眉清目秀,棱角分明,是很端正的长相。
就在这时,闫肃写字的手一顿,抬头了。
四目相对。
在接触到杨今予直视的目光后,闫肃有片刻的错愕,那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但也只有一瞬,纪委他又恢复到原有的沉静,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对视。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杨今予看见闫肃突然翻开他不离手的黑皮本子,写了点什么。
“糟了。”曹知知扒着玻璃望了一眼。
“闫肃扣我们分了。”她非常笃定的说。
“......”
杨今予并不知道这些虚设的分值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然后来他从曹知知那里得知,一中的扣分制十分严格,小则扫洒体罚叫家长,大则会直接影响到考试的总成绩和座次,甚至开除,所以他们才那么怕被闫肃盯上。
这节课终于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1班匆匆而过,又突然折回打量曹知知和杨今予。
犯错犯出经验的曹知知忙懂事地鞠躬:“主任好。”
“曹知知,又是你,每回都是你啊。”男人恨铁不成钢的例行批评,随后将目光着重放在了杨今予身上:“你就是北京转过来的是吧?”
杨今予也不知为何主任看到他后脸色大变:“下课来我教务处一趟,叫上你们范老师!”
“同桌,这是怎么回事?”曹知知垫着脚好奇地看主任走远。
杨今予摇摇头。
是真不知道。
满打满算这是开学第三天,他应该还没来得及触犯什么校规校纪吧......

进门就挨了一顿劈头盖脸!
跳脚地主任背着手在办公桌前踱步:“范老师,都开学三天了,你的学生怎么回事?这周五部门领导全校检查仪容仪表,你这个男同学怎么回事!”
范老师轻轻把杨今予往身后拽。
“没有个学生样!没有个男生样!说过多少回,齐耳齐耳,男生一律齐耳短发。”
主任抽出办公桌的一本红册子,掌心摔得啪啪响:“入学手册发下来都没看是不是,回去看看!艺校转过来的就搞特殊,是吧?”
男人一屁股砸进办公椅,大手一挥。
“放学回去剪头,校门口就有理发店。”
被高亮的音色攻击了一番,直到杨今予从教务处出来,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他第一时间对自己生活的时代产生了费解,大清早就亡了没错吧?
这个地方的高中怎么还会在这种腐朽的制度上耿耿于怀?什么叫“样”,男生样,学生样,有固定的界定吗?
退一万步讲,他也不是像谢忱那种,把校服当成肩部挂件、成天校园找事的刺头。
范老师叹了口气:“老师本来准备今天班会就跟你们说的,这周三全校......”
杨今予突然冷硬道:“我不剪。”
范老师沉吟了片刻,没有批评他,但也没有同意,叫他先回教室了。
杨今予面沉如水回了教室。
发现自己座位被放了一盒退烧药,压了张画笑脸的字条:同桌,吃药。
他站在座位前怔了一会儿,教室的另一边,曹知知正追着谢天打闹,“自己人别开腔!”
而谢天偏不住嘴,仍旧拿扫把当吉他,故意跑调地唱着:“黑色的不是夜晚是漫长的孤单,看脚下一片黑暗,望头顶星光璀璨......”
竟然是?!
杨今予对外界漠不关心,唯独对音乐是敏锐的。他将目光戳在了谢天身上,甚至忽略了教室里其他人的跑闹喧嚣。
对于喜欢的乐队,杨今予的内心很复杂。
谢天口中的唱词来自他听了很多年的冷门乐队,他喜欢塞上耳机独自分享那份刺猬式孤独,并不太喜欢有更多人知道他的宝藏乐队。虽然乐队能被传唱起来,于商业层面是好事。
但......谢天唱的也太难听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谢天大概已经盖棺了。
谢天还是没死成——闫肃及时出现,拉回了杨今予的视线。
闫肃抱着一沓作业本在杨今予面前放下,作业本上躺着未拆包装纸的水杯。
“杨今予,你的。”
作业本都是全新,各个科目。
杯子是最简约的塑料材质,瓶口带过滤网,白色盖子。
杨今予这才发现班里大部分人桌上都放着这样的杯子,用来泡五花八门提神的茶。
曹知知在谢天身上占了个手头便宜后瞬速逃走,跑到这边来凑热闹,帮杨今予拆了包装,边解释道:“范老师给大家发的,1班都有,正好我要去打热水,替你接一杯吃药。”
杨今予还游离在状态之外,曹知知已经把包装袋拆出来准备打水去了。
闫肃目光注意到了桌上的退烧药,微微蹙眉,喊住了曹知知:“哪来的药?”
“管谢天要的啊,上回他发烧吃的这个,一下午就好了。”
“哎叫我干嘛?”谢天不知道从哪闻声围了过来,嗓门不比方才唱歌小,“对对,就这个药,管用!”
杨今予的座位前一下子变得十分拥挤,本就稀薄的空气让人更加难以呼吸。
......不过是发个烧,突然被弄成了人尽皆知,杨今予不适地往墙边挪了椅子,口罩又往上拉了一分。
默默塞上了耳机。
耳机里的鼓点一瞬间将他与外界隔离,打闹嬉笑皆被自动屏蔽在视线以外。
以至于那盒药被闫肃拿走了他都没有察觉。
后来曹知知踩着上课铃打水回来了,将热水推过三八线,曹知知拍拍他,示意他摘一下耳机。
“闫肃说你不能吃那个药,那个药是治感冒引起的发烧,但你是因为伤口发炎,所以他把药拿走了。”
曹知知谨慎地看看他的胳膊,还算知分寸,没有大声说。
曹知知从闫肃那里听说了杨今予的伤是怎么回事,但没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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