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绝对音感(鱼星草)


当然,再怎么风光,陪酒出身的歌女也不变不成荧幕里的歌星。
造物主给了她一副燕语莺声的好嗓音,却没给她一双识人的慧眼。
那年她才虚岁二十,正是做梦的年纪,战战兢兢给推杯换盏的男人们倒着酒,一双美目却怎么都离不开桌上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男人不是香港人,他用英语跟他们交流,举行投足都风度翩翩。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能在舞厅里见到他,她发现每次在台上唱歌,男人总会投来欣赏的目光,甚至有一次给她献了花,一大捧红玫瑰。
这让人紧张又雀跃,如天下所有的怀春少女那般,她以为这便是两情相悦了。
也确实不算猜错。
后来他给她挡酒,约她看电影,教她普通话,向她求爱,一切水到渠成。
她住进了他浅水湾的房子,辞去了歌舞厅的工作,安心做着将来相夫教子的美梦。
同居了一年后,他在香港的出差工作进入了尾声,却迟迟没提过要带她一同回内地结婚。
深秋的夜晚月明星稀,海风吹得有点冷,他在书房待到很晚也没回房间,她心疼他总是忙工作到深夜,给他做了夜宵端过去,准备等他吃完,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却在靠近房门的时候顿住了脚,他在讲电话,他用普通话叫了一声“老婆”。
而后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呆立着听完全程,三魂七魄叫生生抽成了一缕,他什么意思?
是她还没太学会听懂内地北方人的用词吗?
当她反应过来后疯了一般冲进去质问他,这下惊讶的反倒是他了。
男人诧异地看她,没说话,但她竟然瞬间看懂了那眼神的意思——
我只是花钱包养一个歌女,你竟然自作聪明想要别的?
就这样,他走了,就像没来过一样。
女人到底是没能将深埋心底的“好消息”公布于众。
七个月后,盛暑难消,谢忱在铺天盖地的蝉鸣中出生了。
除了谢忱,没人知道一个二十出头如花美眷的女人,是怎样独自拉扯大一个男孩的。
他们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在香港最逼仄的地下笼屋里。
但他的妈妈仍没死心,常去浅水湾附近游荡,试图等他爸再回来出差时定要拦截住他,逼他认儿子,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或许天不该绝人路,还真让她截到了人!
谢忱和谢天的姑姑,也就是他爸的长姐,来香港清点家里名下的房产,浅水湾这间便是其中一处。
他们的姑姑出了名的爽直泼辣,起初当然不信谢忱妈妈的话,她很自信自己的弟弟修养极好,谢家的男人从不会有劣迹。
结果在看到小谢忱的照片后,也愣住了,那鼻子眉眼,实在像极了。
眼前的女人仍显美艳风韵,她丝毫没有惧意,大有可当面对质的意思。
于是姑姑想了办法,将女人与小孩一并带回了蒲城。
谢天与谢忱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那样兵荒马乱的纠纷里。
姑姑按着爸爸的头,给远道而来的母子道歉。该赔的赔,该养的养,谢家不允许出现这等败坏门风的作为!
谢忱最终被上了户口,留在了蒲城上学,从此多了个便宜爹。
女人在蒲城留了一段时间,得了一笔钱,还在旱冰场找了个唱歌的工作。
谢忱每天晚上都来这里看妈妈唱歌,等她下班,有时候他那个便宜弟弟也会跟来。
谢天长大后也没好意思承认,他那时候其实满肚子坏心眼,就是想替妈妈来看看,这个女的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只不过后来他见到妈妈挨了姑姑一阵数落,姑姑告诫妈妈不要再误导孩子,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怪不到人家母子头上去。
姑姑特意找他谈了话,揪着他的耳朵教他换位思考——应该怎样对待寄人篱下的哥哥?应该怎样明辨是非?
小谢天似懂非懂地懂了。
最后是他们的姑姑当了一回保全谢家颜面的“坏人”,劝歌女离开,回香港别再回来,浅水湾的那套房子当做补偿。
歌女识相地走了。
谢天和谢忱坐在旱冰场的观望台上,听她唱的最后一首歌是《千千阙歌》。
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
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谢天头一回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唱歌这么动听,也头一回发现,人与人之间是不公平的。
他自小生长于富贵,爸妈赠与他的宠溺取之不尽,而他死活也不愿意叫声哥的男孩,比他得到的幸运,少得太多太多了。
第二天要上学的时候,他竖着耳朵听楼上动静,等谢忱背着书包下楼。
谢天不吝啬自己的酒窝虎牙,献宝似地晃晃手里的早餐饼干:“哥,一起走吧?”
千千阙歌,昔日如昨。
谢忱刹住了脚下的轮滑鞋,应声回望。见谢天正一蹦一跳的奔过来,有点同手同脚,跟儿时没什么长进。
他避开谢天的拉扯,一个起势,滑向前台。
前台支着手机看剧的小妹头也没抬:“三十。”
谢忱掏手机扫了付款,坐回一旁脱鞋。
谢天跑过去,也不管谢忱想不想理他:“哥,该回家了吧,你身上还有钱吗?”
谢忱弯腰摆弄着鞋带,一掀眼皮,坐直了:“烦不烦?”
谢天愁眉苦脸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主要是姑姑催了,我也不敢得罪她。”
“哦。”
“不是,哦是什么意思啊!到底回不回去啊!”
“我在老城租房了。”谢忱站起来还鞋。
“啊???家里又不是没住的地方,租房干嘛啊。”谢天忙跟着站起来。
谢忱淡淡扫了他一眼,脸上挂起嘲弄:“家里?谁的家?”
家里可不会有人逢人就说他是小三生的畜生。
谢天尴尬地舔了舔嘴巴,他知道谢忱指的是什么。
他家亲戚多,从过年到开春,这一个多月来源源不断的有登门拜年。他妈每年都要委屈那么一两次,跟亲戚们翻他爸的旧账。
有些话确实不好听,亲戚们也人多嘴杂,他干涉不了,只能悄悄观望谢忱的反应。
别说是他哥这脾气了,要换成他,他心里也不能好受。
看谢忱这样,这回是铁了心也不想回去了。
谢天抠着指甲问:“那,租到哪了啊?还差什么,我那还有压岁钱,给我留300买哨片,其他的你......”
谢忱还了轮滑鞋,扭头就往外走,冗长狭窄的甬道里,过时的粤语歌渐行渐远。
他停下脚看了谢天一眼,意思是“再跟着就揍你”。
“好吧,我去跟姑姑说,她应该能理解。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住哪了吧!到时候姑姑肯定得问我,没办法啊。”谢天不停追问。
谢忱烦躁地“啧”了一下。
“枫铃。”
谢天乍一听这名字有点耳熟。
待到谢忱走远他才猛然一拍脑门,追了上去。
“诶,这不是杨今予他们小区吗!”
“那小区环境不错啊,顶楼还有小天台用。哥,你租的几楼啊,那我以后去找杨今予玩也能顺便去看你那玩吗?哥,哥你走慢点!”
“我还没问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啊......”

蒲城彻底进入了春季。
在一切自然而然的轮转更迭背后,随之而来地其他复苏,是丝毫不讲道理的。以至于杨今予最近练鼓练得有点凶,谱子一张接一张印,学校门口的打印店老板都已经认识他了。
处方药物有很强的依赖性,他吃完后没有再开。
他厌恶不受控制的焦躁,只能拼命打鼓来缓解注意力。不知不觉,虎口的茧子又深了一层。
最近花哥又给他接了三个演出的活儿,小几千入账,杨今予累瘫在隔音房的地毯上。
星星光束洒进眼睛,他伸手遮挡,不知道离自己的计划还有多远。
快了,他想。
【爱|广播|飞机】群里,谢天的头像跳了两下。
谢天:“各位,五一的北京音乐节概念海报出了!”
谢天:“去不去去不去?我刚打听了小道消息,今年五一我们学校放三天假,足够去北京跑个来回了!”
曹知知:“醒醒,离五一还有将近俩月呢。”
谢天:“先列入计划嘛,要是去的话,我让北京的阿姨先把房间打扫出来,到时候大家吃住行都方便~”
曹知知:“......好了闭嘴,知道你家在北京也有房了。”
曹知知放下手机,隔窗朝厨房里忙活的曹妈喊道:“妈,我五一想去北京玩!”
曹妈当即放下勺子,一只胳膊叉着腰:“你看我像不像北京?北京离这儿多远你知不知道,不知道翻翻你的地理书!想一出是一出,我跟你爸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哦。”
曹知知垂下眼,在群里打字:“我再看看吧,到时候可能我爸店里太忙出不去。”
在这个参差不齐的世界规则里,不是所有的小孩,都能像谢天那样拥有发展兴趣的权利。
于小城普通家庭来说,曹知知在衣食无忧的保障里,还多学了一门乐器,已然是被归为幸运的行列。
动辄出省出国游玩、看演出看展会这种事,说到底,是谢天那种有闲钱的家庭的特权。
曹知知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搁置了蠢蠢欲动的念想。
杨今予随手翻着手机,“北京”二字引入眼帘。
也该回去一下了。
他翻了翻账户余额,而后返回到群聊界面。
杨今予:“去。”
这一下炸了锅,谢天连刷了五六个表情包:“哇那太好了!!!!!!曹知知你快考虑,你同桌都要去啦!到时候抢票我喊你们!”
三月中旬,高一园区的杏花开到最盛,经不住风吹,萧萧肃肃卷了一地。
值日生扫完这头又扫那头,谢天带人扛着扫把在卫生区忙活了一整个大课间。
当然这里面就包括被处罚个没够的曹知知与她的同桌。
这天闫肃从教务处回来,带来了一个大消息——1班要换班主任了。
范老师的肚子日渐负累,终于有心无力,无法再兼顾这帮让人头疼的孩子了。
学校给她定了产假期限,在此期间,由一直担任1班化学课的李老师为临时班主任。
“md......为什么是她??!”谢天鲜少的说了脏话。
曹知知也一脸不高兴,跟陈兴交头接耳:“是啊,换谁不行,为什么要换李巫婆。”
教室后排顿时闹起轩然大波,有的甚至要拍桌子抗议。
当然,这种抗议是不关前排什么事的。
毕竟众所周知,化学李巫婆是个只认分数不认人的老师,对好学生偏心得坦坦荡荡,基本记不住后排同学的名字,除非是曹知知这等屡次扰乱课堂之流。
闫肃敲板擦,语气里带着批评:“曹知知,回座位。”
众人顺着闫肃的目光向后看,曹知知呆了一下,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恨恨扯了一张纸,给杨今予写了一句:“公报私仇针对我。”
画了个大拳头。
杨今予扫了一眼。
曹知知跟闫肃这明里暗里的冷战都多少天了?也不知道俩人多大仇。
但他倒是明显察觉出来谢天和曹知知最近很奇怪,一下课就贴过来问东问西,有时候没话硬找话说,放学也要跟自己走一段才行,有些莫名其妙。
范老师在班里开了一次班会。
即使大着肚子实在行动不便,她还是给同学们鞠了一躬。那天她穿了件浅色的毛线裙子,隆起的肚子前有一个云朵图案,与窗外的杏花相映成趣。
“还有三个月,转眼你们就该选文理科升高二了,希望大家在李老师的监督下,能像我在的时候那样刻苦学习,保持思考。”
她笑了一下,嗔道:“有些同学啊,被我抓了无数次小错,我要走了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警告你们啊,别得意太早,我在家也会给你们李老师打电话问你们的情况的。”
不知道是不是杨今予的错觉,范老师说完后是看了他一眼的。
他垂了垂眼眸。
班会开了半节,一直都是范老师在讲,挨个讲她对每一个同学的初印象。
她的讲述很活泼,教室气氛却变得凝重,后半节有几个比较多愁善感的同学甚至哭了起来。
“杨今予。”范老师讲到最后一个。
“杨今予是最后一个加入1班的,老师对他的印象,很肤浅,只有一个。”她卖了一下关子,看向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少年。
杨今予接住了那个目光,范老师给了他一个秘而不宣的微笑,继续说道:“很帅气。”
“吁——”
“老师你偏心啦,小爷不够帅吗?”谢天耍宝叫唤。
给杨今予的评价,不像评价其他同学那样用严肃正经的词汇,这让班里瞬间起哄起来。
而杨今予却听懂了。
他朝范老师点点头,嘴角挂起不易察觉的温顺。
课堂气氛又稍微活过来了一些,有同学问:“老师,你再回来后是带高二的文科班吗?”
范老师:“是的,我回来后会带文科班,所以班里选择文科的同学,或许有缘继续分到我的班级。”
“那我要选文科!”谢天开玩笑道。
范老师抬手做出要打的姿势,“你这个物理第一名,都不用我动手,看看主任打不打你!”
“哈哈哈哈哈......”
曹知知突然凑近了,敲敲杨今予的桌面:“哎同桌,你到时候选文选理?”
“我选文,我要当考古学家!”前面陈兴突然循着声转了过来,凑了一头。
“谁问你了?”曹知知抬手赶他,“转过去转过去。”
与别的学生不同,杨今予在艺校是要被保送的,以至于对于文理,他并没有太多概念。
曹知知突然一问,他也怔了一下。
随后他只摇了摇头。
曹知知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始着急:“艺术生也是要看文化分的呀,同桌你还没想过学文学理吗?我都想好了,我选文,大部分都是背会就能得分,比理科简单。”
杨今予又摸出了他的耳机。
曹知知早就总结出规律,同桌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掏出耳机。
果然杨今予敷衍地回应,“嗯,不需要。”
然后戴上了他的BGM。
少年心绪,总是难猜。
班会结束后,有人提议大家给范老师合唱一首歌,文艺课代表自告奋勇站起来起了一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送别》是中国孩子都耳熟能详的一首歌,瞬间就有整齐的声音跟上。
鼎沸的歌声飘荡在高一教学楼里。
对于范老师漫长的教育生涯来说,她只是休了个产假,而对那些已经确定选理科的同学们来说,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做范老师的学生了。
甚至,以后分了文理楼,如果不是有心拜访寻找,到毕业能不能再遇见都很难说。
耳机外的歌声,一波一波盖住了杨今予的摇滚乐。
他顿了一下,敏锐地捕捉到整齐的合唱里,有几个同学走了音,于是摘下了耳机。
但那些走调的白声,竟然也不突兀,与庞大的教学楼一角抱团成一体。
被称为1班的集体。
青春里总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分离,长大就是一个不断散场的过程。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范老师在周五与李老师做了所有工作交接,下周便不会再过来学校了。于是周五那天,全班都去校门口送她,别班同学阵阵围观。
范老师怪不好意思的,频频跟他们摆手,让他们回去。
杨今予本来静坐在教室没去,后来是被谢天和曹知知强“求”过去的。
曹知知一手捂着肚子哼哼唧唧,一边泪洒现场。
起初她还道是哭岔气了没在意,跟在范老师屁股后面塞信封。班里女生都准备了小信封,写给范老师的祝福信。
杨今予没有挤在人群里,他站在1班最后面,闫肃也在。
他瞄了一眼身旁满脸纪检法的闫肃,平时集体活动不都冲在最前面组织吗?这回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了。
“你没准备小信封啊?”杨今予不长记性地揶揄,俨然已经忘了上回在医院给人气得不轻。
闫肃睨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了范老师身上。
范老师上车后,曹知知捂着肚子退出了包围圈。
杨今予感觉到身边的人忽然晃了一下,他奇怪侧目,只见闫肃脖颈僵直,耳朵粉得发红。
杨今予纳闷,顺着闫肃的目光看过去,耳朵嗡地一声,也木在了原地。
——曹知知的裤子上,有一块醒目的血渍。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