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他们面面相觑,只好把他围在中间送了出去,一个个跟他拉扯:“小天儿,真有事了打电话啊,千万别不说。”
谢天笑哈哈跟他们保证:“不会有事,有事儿了我第一个给你打电话,少不了你的。”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出了教学楼。
春三月的校园樱色盎然,细碎白瓣临风肃肃,下星子似的。
校报又换了一波新,教学楼前的孔子像上停了几只灰麻雀,叽叽喳喳相互蹭着毛。那一场惊蛰春雨过后,天确实暖了。
杨今予被挡了路,走在最后面。
一群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男生你推我嚷,闹出不小的动静,谢天被拥簇其中,其他班认识他的也都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发现谢天的朋友真的很多。
这种呼朋唤友的能力,似乎是张扬的男孩子与生俱来的。
杨今予低头走,听着前面的男同学聊得什么球鞋、什么游戏,不知道是谁吹起了口哨小曲,有一搭没一搭落进了耳朵。
虽然全都在跑调,但杨今予听出来是《铁血丹心》,豪情万丈的旋律。
他们听起来真开心啊。
即使只是结伴放学而已,也跟要去统治世界似的。
泡在这样的氛围里,独杨今予一人格格不入,他不免踌躇了几步,还是决定转头换条道走。
“哎!杨今予!”
突然,离他最近的一个男生喊住了他。
那男生平时是坐在后门口的,平时和陈兴关系比较好,班里男生下课叠罗汉,他一直都是最底下那个。
杨今予不太知道他的名字。
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他有些疑惑地应了一声:“嗯?”
男生腼腆一笑:“从你转来都没跟你说过话呢,听说你之前是首都的,那你肯定看过阅兵吧?我做梦都想亲眼看一次!”
杨今予茫然地眨了下眼。
接着他肩膀被拍了一下,杨今予转头,曹知知勾勾手示意他低头。
小姑娘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同桌,他叫李飞。”
杨今予点头,随后略带僵硬地对李飞点头:“你好,李飞。我没看过阅兵。”
李飞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杨今予会这么正儿八经。
他有点局促地笑起来:“哈哈,也正常嘛,那边生活节奏肯定比咱们蒲城快多啦!你是艺术生吧,是学什么的?”
曹知知踢了踢李飞裤脚:“哎哎李飞,我今天看见你写情书了吧,给谁的啊?”
前面男生一听见“情书”二字,便跟窥见了什么桃色秘闻一样,支着耳朵转过身来,各个不怀好意的笑。
李飞呆了:“别瞎说啊,我没有。”
“跟我们藏什么啊李飞。”陈兴嚎道,“有看上的姑娘自己藏着掖着,哥几个办他!”
几个男生顿时冲过来,上下其手将人拉进了包围圈。
李飞哑巴吃黄连“喂”了一声,曹知知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杨今予视线飘过去,曹知知邀功似的跳过来。
“你笨死了。”她说。
“大家随便找个理由跟你搭话呢,你再这样,咱班男生可都不敢跟你说话了!”
杨今予这才慢半拍地回过味来。
他敛眸,轻轻“嗯”了一声。
曹知知还想说点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闫肃忽然出声:“曹知知。”
曹知知立即像是被点了穴,在闫肃警告意味的眼神里熄声了。
谢天他们热热闹闹一路闹到了校门口,曹知知和闫肃一前一后在杨今予身侧。直到他们把谢天送上车,杨今予才惊觉,自己因为李飞的打岔,忘记了换条道走。
谢天趴在车窗朝这边打了个手势,闫肃细微地点了下头,谢天比了个OK,升起了车窗。
曹知知朝闫肃歪过头来,“嗯?你们在密谋什么?”
闫肃:“今天你自己回家。”
曹知知:“你要去干嘛?”
闫肃瞥了一眼杨今予,正要解释,曹知知却不知脑子里琢磨了点什么,恍然大悟:“好的!不打扰了!”
“嗯?”闫肃皱眉。
“没事,我先走了!走了啊同桌,明天见!”小姑娘笑嘻嘻摆手,小鸟一样右转跑开了。
正好是绿灯,杨今予也没多留,双手插着兜过了斑马线。
闫肃也过了斑马线。
杨今予朝左走了。
闫肃也转向了左边。
杨今予疑惑地看过去。
闫肃向马路边迈了几步,走到杨今予外侧,少言寡语地解释:“顺路。”
“哦。”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便一里一外沉默着,直到杨今予走进枪花刺青那条街,发现闫肃还是“顺路”。
他终于拧眉,停住了脚步:“你去哪?”
闫肃仰头观望着这条街花花绿绿的招牌,攥了一下书包肩带:“去你小区门口。”
杨今予:“?”
第26章 没朋友
蒲城特色,换季的商业街上,服装店门口都挂出了甩卖羽绒服的棚子。塑料喇叭里抑扬顿挫,传来押韵的广告词,昭示着冬天的离开。
两个男生身后,卖甜玉米的大伯骑着三轮车吆喝而过,杨今予往路边让了让。
这正是个大上坡,闫肃伸出正义之手,在大伯三轮车后面推了一把。
大伯笑呵呵扭过身来:“小伙子吃玉米不,刚出锅的玉米。”
闫肃愣了片刻。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不买了,只好转头问杨今予,“你吃吗?”
杨今予:“......”
“拿一个。”闫肃脱下书包。
卖玉米的大伯下车,掀开了白色泡沫做得保温箱,热气顿时涌了出来。
他拽下旁边的塑料袋,装了一个递过去:“3块!付款码在箱子上。”
闫肃从书包外侧的小包里掏出了三个硬币。
大伯“哟”了一声:“现金啊,幸好是零钱,不然叔也找不开。”
说着嘿嘿笑起来,跨上了三轮,继续摇他的拨浪鼓:“玉米咯,新出锅的甜玉米!”
叫卖声渐行渐远,杨今予瞥了闫肃一眼,兜里那只手纡尊降贵伸了出来,没什么明确目标的整了一下衣领子,说:“我不吃甜的。”
闫肃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废掉的报告纸,将玉米包裹好装进了书包,才回应:“知道。”
他顿了一下,说:“曹知知爱吃,给她带的。”
“哦。”
杨今予不动声色将手收了回去。
他冷眼睨着闫肃,闫肃将书包拉得严丝合缝,背回了肩上。
“走吧。”闫肃说。
杨今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过花哥的刺青店时,他见门店的卷帘门关着,又没做生意。
花哥人就这样,做生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自从谈恋爱后,更难见到人了。
杨今予没什么评价,径直掠过了卷帘门。
倒是隔壁理发店的小哥认识杨今予,正好开门出来抽烟,见是他,打了个招呼:“你哥好几天没见人啦。哎,我看你头发长了,进来修一修吧,今天店里做活动,洗剪吹25。”
杨今予凉飕飕回了他一眼,“滚”字到嘴边,余光看到闫大班长跟了上来,只好又收了回去。
小哥“嘿”了一声,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又惹了人。
花老板这弟弟什么邪门脾气?
走出这条街再往前就是枫铃小区,杨今予只顾埋头走,车也不看。闫肃留心跟紧了,一直走在他外侧,隔了一个非礼勿近的距离。
枫铃小区前的路是很宽敞的多车道,临近傍晚这会儿,眼前车并不多。
但似有似无地来自闫肃身上的独特淡香,却让杨今予觉得拥挤。
闫肃的脚步很轻盈,杨今予需要走三步的路,一旁的闫肃一两步便轻松跟齐了。
这让杨今予不爽起来,突然站定了看闫肃。
“嗯?”闫肃疑惑。
“你会轻功?”杨今予冷声。
闫肃竟真的点点头:“练过。”
闫肃见杨今予明显呆了一下,便一本正经讲解道:“轻功不是普世认知的那样反重力,影视剧和小说对它都有夸张的曲解,其实轻功只是传统武术里的一种术别。可以提升奔跑、跳跃、闪转挪移的能力......”
谁要听这种科普!
杨今予干脆利落打断了他:“你最近很奇怪,好像很关注我,但又躲我,为什么?”
“嗯?”闫肃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你现在看起来就很心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我有什么事招惹大班长了?”杨今予继续道。
向来不懂沟通之道的少年或许没意识到,这话问得有点得理不饶人了。人家闫肃好生走着路,也能换来一顿攻击。
闫肃被噎这一下,哑了声。
他抿了抿唇,心里光速复盘了这段时间,自己对杨今予的关注这么明显吗?
但他也知道,自己先是对“梦想”的事耿耿于怀,试图了解杨今予的动机。而后因为曹知知背后写那个,内容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闫肃静静反省了一会儿。
忽然表情正经,坦言道:“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是我自作主张想了解你,还有你所在的圈子。”
杨今予一愣。
什......什么意思?
杨今予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还好路上没什么,不是,这家伙在说什么!
他咽了一下口水,莫名有点紧张。
闫肃说:“你那天在医院说的话,我认为很不妥,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我都希望你能再慎重三思,生命诚可贵。”
“......?”
就为这个啊。
杨今予一言难尽舔了舔嘴唇,有点想骂这人“有病”,但又有点无从下口。
他自嘲般嗤笑一声:“多管闲事。”
“这不算多管闲事,1班每个同学的安危都是我分内的事。”闫肃义正言词。
接着顿了好一会儿,闫肃才略显局促地接了下一句:“还有就是,我替曹蝉也向你道歉。她......我妹妹不懂事,未经本人允许写了冒犯的内容,我会带着她再来给你道一次歉,希望你能原谅,别生她的气了。”
哦对了,还有这茬。
杨今予眉峰微挑:“她写什么了,轮得着你来道歉?”
“没什么,你不要误会。”闫肃诚惶诚恐,随后眼底又带了些无奈:“对不起,我没管好。”
杨今予就着他的神情打量了一会儿,此时闫肃脸上,简直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种心虚,鲜少会出现在做事游刃有余的闫肃脸上。
杨今予觉得这种事很没劲,淡漠道:“随便,你们搞什么都无所谓。”
小时候搞事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要一个个去把别人的嘴缝上吗?
但他本以为,口口声声说他是朋友的曹知知一流会不一样。
杨今予拉了一下书包肩带,迈开步子。
闫肃:“她没有恶意!”
眼看是误会了,身后闫肃忙追了上来,又出现在杨今予的余光里:“曹知知真心把你当朋友。”
但言多必失,闫肃见杨今予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阴沉,随后轻飘飘回了句:“我没有朋友。”
轰隆——
突然一声春雷,毫无征兆地在天际劈开了。
闫肃看了眼天色,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最后一点余晖,空气开始变得雾蒙蒙的。
“要下雨了。”他对生气的杨今予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枫铃国际的广场前有一排欧式灯柱,灯柱后面的人造假花丛是野猫的常年聚集地,快要下雨的缘故,一只小狸猫很不安分地探出头来。
见有人靠近,又战战兢兢缩了回去。
闫肃四下观望,没找到谢天的身影。
谢天从学校打车过来,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的。
闫肃拿出手机给谢天打电话,静静等了几秒,通了,但没人接。
“你们小区有几个门?”他收起手机问杨今予。
一抬眼,却见杨今予的脸色变得异常奇怪,不是方才那种生气的模样了。
平时杨今予就很白,可这会儿嘴唇甚至几乎没了颜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散神。
好像灵魂被无形的蛮力撕扯了一番。
枫铃国际东西南北四个门,但常出入的也就是他们脚下的东门,和后面挨着早市的南门。杨今予强迫自己拉回了直勾勾投向天际的目光,咬牙道:“还有个南门。”
声儿也有些不对劲了。
闫肃满心疑惑,想问他怎么了,刚张了张嘴,“轰隆”一声,惊雷劈了下来。
他见杨今予应激地颤了一下。
“什么?”被雷声干扰,杨今予没听清闫肃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
闫肃一句话还没问完,眼前的杨今予突然转过身去,疾跑了两步,扶住前面灯柱干呕起来。
呕了两下,他赫然抬手,制止了闫肃的靠近。
语气非常不友好:“别过来!”
闫肃僵住了步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杨今予近来胃口都不好,这会儿也只是胃里在抽搐,没有东西可吐。他朝胸口狠狠锤了一会儿,才将不适压了回去。
他直起腰,瞳孔里布满了吓人的红血丝。
这毫无征兆的丑态,全被外人看见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让要面子的男生烦躁起来,用袖子抹了抹嘴,没好气道:“走啊,不在这就是在南门。”
这会儿云层彻底压了下来,一滴雨点落在了杨今予发红的眼皮上。
他摸了一下,又有更多的几滴水打到脸上。
闫肃有点茫然。
杨今予实在是个奇怪的同学,关心是错,友好也是错。阴晴不定,让人感到棘手,无从应对。
杨今予先走一步,看样子是要给他带路,闫肃静静跟了上去。
他没太明白杨今予明明不想再让人靠近,却又要给他带路的行为。
闫肃比杨今予高半头,走在他身后,目光正好落在杨今予摇曳的头发上。
天上雷声大雨点小,轻飘飘滴落在杨今予头顶,给他的发型勾勒出一道模糊的棱角。
那道棱角随着每一声或大或小的轰隆声,都会轻轻颤动。
闫肃恍然,萌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杨今予该不会是在害怕打雷吧?
......不大可能。闫肃随即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再怎么说也能独自生活的准成年人了,这个年纪,就算是曹知知那样的女孩子,也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何况杨今予可是连“死”都不怕。
正思索着,闫肃见杨今予站住了脚,抬手在耳朵上揉了一下。
他的耳朵可能不太舒服?
杨今予细长的指尖揉了好一会儿,冷不丁说:“有人打架。”
“什么?”闫肃茫然。
杨今予跑了起来,“是谢天。”
闫肃也忙加快了步伐,无比震惊:“你是说你听到了谢天?”
杨今予烦躁地“嗯”了一声。
闫肃来不及惊诧,杨今予已经循声找到了南门的一个停车位附近。
这下闫肃也能听到了。
“你们要干什么找我就行,没必要喊他!”
是谢天的声音。
“让你打电话你就打,你哥这么见不得人?”小巷穿出人声。
随即一阵闷声倒地的响动,有人骂道:“怂蛋。”
这个是今天那个高三的声音,杨今予记得。
他循着声音,辨认了一下,跟闫肃说:“应该有五个人,不包括谢天。”
杨今予的状态显然不冷静,闫肃能从他眼神里看到非比寻常的戾气。
这种戾气是方才打雷时就一直有的,有点像开学前夕在SPZ外面,杨今予给他的感觉。
但闫肃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闫肃点点头,试图安抚杨今予:“我去看看,谢谢你带路,你先回家吧。”
杨今予嘴角嘲弄般提起:“你看不起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难沟通,闫肃心里叹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一个没看住,身边的人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手里还拎了支刚捡的北冰洋瓶子。
哎!!!
闫肃想出声制止都来不及。
南门主营早市,傍晚这个时间通常连个人影都少见,只有环卫工大爷套着雨衣,开着巡逻小车一路捡垃圾。
早市摊主默认地垃圾投放处,一个逼仄的死角短巷,有一间公共卫生间是开着门的。
谢天就这样被五个人围进了巷陌,他肚子上挨了一脚,有些站不稳。
为首的黄宇手里拿着甩棍,谢天如临大敌,退后到了墙面。
下一秒,谢天恍惚间以为眼花了,他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直勾勾冲了过来,目标明确。
“乓”一声,碎玻璃碴在黄宇脑袋后面炸开......
纷飞的碎玻璃在谢天眼里仿佛升格一般,泛着剔透的水光。
好听吗?
好听就是好头。
甩棍咣当落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
黄宇带来的人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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