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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音感(鱼星草)


能察觉出这孩子有点怕生,便匆匆揭过了这篇。
曹知知跟小刀孙猴子似的就往屋里扑。
杨今予仍茫然地立在原地,闫肃经过他的时候顿了下脚步,杨今予撞进一双春风化雨的眼睛。
“没事,进去吧。”
闫肃说。
这话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照顾的语气。
就如同往常组织集体活动时的纪委腔调一样,好像只是出于责任照拂一下新同学。
可它们隔着湿漉漉的空气,飞入杨今予的耳朵时,不知是哪一根自作主张的神经陡然挣破了心脏,挟带着独家的敏感与刺痛,委委屈屈探出枝丫,轻而易举就穿透了少年胸膛。
杨今予空洞的心口突然滚过一道陌生的情绪。
他本能低眸闪躲,却自己也没探索明白究竟悲从何来。
“嗯。”
他轻轻挤出一个回应。

屋外湿意绵绵,屋里却炉火融暖。
像这种城中村的大院子,并没有统一供暖,都是自家在客厅烧的蜂窝煤炉。几个小时一换火,炉子上面围了一圈烤红薯,香味扑鼻。
“光顾着自己吃,不给同学拿啊!”曹妈一巴掌险些震掉曹知知手里正剥着的烫手红薯。
曹知知怪叫着,将指尖按在了耳垂上,印上了一个不自知的黑手印:“妈你看着点!”
一大桌子菜摆上了圆桌。
虽然被提前打了“口重”的预防针,但乍一看菜色挺唬人的,有汤有水,色香俱全。
曹妈先落了座,招呼他们也都随便坐,扭头喊曹知知:“先别吃那个了,吃完还有肚子吃饭吗?”
“又让给同学拿,又不让吃。”小姑娘喊,不情不愿放下了剥到一半的烤红薯。
杨今予有点呆呆的,听着曹知知与曹妈一来二去的斗嘴,声画都像是来自隔世。
他生疏得好似不会使筷子,腰背僵直,收紧了呼吸。
曹妈笑呵呵抬筷子,“吃,都吃啊,别拘着,跟自己家一样。来,小......小天儿是吧,尝尝这个香椿。”
她给谢天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又夹起一筷子朝杨今予碗里送去:“小鱼,阿姨没记错哈,小鱼对吧?来你也吃。”
杨今予倏地抬眼。
“吃啊,再不吃菜凉了,愣着干嘛呢这孩子。当自己家一样啊,阿姨家没那么多规矩,赶紧吃。”曹妈和善地点了下桌子。
杨今予拿碗的手平白颤了一下。
突然也张了张嘴,学着谢天那样,清汤寡水说了一句:“谢谢,阿姨。”
“哎妈,你叫错了,予,不是鱼!”曹知知嫌弃地扒了一口白米饭。
“就你事儿多!”
曹妈扭头对着杨今予笑:“阿姨刚才在外面听错了,小予,是吧,不是小鱼。”
“......没事。”杨今予低头吃了一大口香椿炒蛋。
这个季节的香椿最是新鲜,混杂鸡蛋的香,他小时候最爱吃。
被女性长辈夹菜,对于杨今予来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这实在是很陌生的记忆。
这一大口,吓得曹知知差点撂了筷子。她忙盯着同桌的反应看,生怕他下一秒就得叫齁得祖坟冒烟。
然而她盯了半晌,也没见杨今予有什么大反应,细嚼慢咽的动作,没有丝毫症状发作。
小姑娘不禁嘀咕,难不成这回姥姥家没盐了?
曹知知不信邪得夹了一筷子香椿放进嘴里。
——差点没原地去世!!!
她挤弄着眉眼,就着米饭强行咽下了那一大口盐巴,并眼神示意谢天不要学杨今予,她同桌肯定不正常。
谢天领悟能力极高,抽丝剥茧往嘴里放。
但小刀功力尚浅,曹妈很快就发现了小刀的不对劲,她咂摸咂摸嘴,也没觉出菜味有什么不对的,便又给看起来很捧场的杨今予夹了一筷子排骨。
毕竟口味这东西,有一半是遗传,曹知知此时只恨自己没遗传姥姥和她妈这张尝不出盐味的嘴。
“来,小鱼吃。”曹妈又夹了一块糖糕。
小予小予的叫了几圈,曹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叫回了小鱼。
大概是全天下的妈妈都喜欢顺着口给孩子们起小名,自己叫顺口了就怎么也改不回去了。
她每叫一声,杨今予便缄默着低头吃一口,无论夹多少,都照单全收。
一顿饭下来,曹妈吃得合不拢嘴,嗔怪地数落其他人:“你们啊正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个吃这么少,看看人家小鱼,知道粒粒皆辛苦啊。”
“嗯,是,您说得对。”曹知知敷衍地点头,奇怪打量着杨今予。
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一窍突然被打通,福至心灵生出了一个大胆猜测,于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忙咳嗽了一声,曹妈又给了她一巴掌:“往哪咳呢?说没说过不能照着饭桌咳嗽!”
“那个,妈,我们都吃饱了,我带他们去闫肃家玩会儿晶晶灿灿去?”
“你吃饱了人小鱼还没吃饱呢!——小鱼,吃的怎么样?”曹妈扭头询问杨今予。
杨今予垂了下睫毛,屋内炉火蒸得他眼下微红,他慢慢放下了筷子,朝曹妈点头。
“行,那去玩吧,就玩一会儿啊,待会回家写作业。”
曹妈轰走了猴孩子们,站起来收拾碗筷。
几个孩子三前两后地走出客厅,曹妈望着最后面杨今予的小肩膀,叹了口气。
刚进踏进闫肃家门口,曹知知就发现了同桌明显地脸色不对。他本来就白,现在看着更是没什么血色,乍一看有点吓人。
“同桌你......”
杨今予紧抿的唇缝稍微翕动,朝着闫肃:“借用一下卫生间。”
小刀自告奋勇道:“小鱼哥,我带你去!”
杨今予点头,跟着小刀往里去了。
曹知知竖着耳朵听人走远,才挤眉弄眼将谢天往身边拉了拉,小声道:“我现在很严肃的跟你们说一件事。”
“什么?”谢天问。
“吃饭的时候,我同桌不太对劲,眼睛红的。”
谢天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其实我也发现了,但是这事儿不太好说。”
曹知知:“咱俩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谢天:“我猜的,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曹知知咬着嘴唇琢磨了一下该怎么开口才好。
不论怎样她对杨今予的猜测都是不尊重的。
最后她自认为委婉的拐了个弯:“咱们今天去他家,他是一个人住,我想着他是不是个......”
“曹蝉!”头顶一声呵斥,霍然落了下来。
是闫肃。

曹知知和谢天都吓了一跳。
闫肃很少直呼曹知知的大名,也很少有直接能让人看出生气的时候,更没真得开罪过从小到大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妹妹,而此时算一个。
他浑身凛冽的气场,震得曹知知木在原地。
“不要背后议人长短,跟没跟你说过?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曹知知被闫肃凶得酸了鼻子。
眼瞅着有雾气爬上小姑娘眼睫,谢天忙道:“哎哎,闫肃,话重了啊。”
谢天往院里探了下头,确定杨今予还没从卫生间出来,抓紧时间道:“哎呀!我们是那种人吗?我是这样想的啊,就如果,杨今予是像知知说的那个情况,那我们做为朋友就装不知道,尊重他,平时多带他玩,来家里吃吃饭。如果不是像曹知知说的,那最好不过。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知知?”
曹知知委屈巴巴扁嘴,点头。
“快,给丫头道个歉啊,吓着她了。”
谢天大忙人,又得当气氛组又得当和事佬,他拍拍闫肃肩膀,感到十分心累。
可在这事儿上,闫大纪委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在父亲严明的家训里,不臆测人是基本的礼貌。
他淡淡看向曹知知。
丫头这会儿委屈劲上头,一股脑转化成了乱七八糟无可言说的生气。
她剜了闫肃一眼,一跺脚,往自己家跑了。
“唉,完蛋。”谢天恨铁不成钢叉起了腰,“我还是去看看她吧我。”
谢天小跑着跟上了曹知知。
这时候小刀急吼吼地,从后院跑过来,“师哥!师哥!”
这孩子有个毛病就是一着急就说不清楚话,他指着后院“小鱼哥”了半天,也没交代清楚是怎么了。
闫肃神色一凛,三步并两步就往后院去了。
两人穿过一道拱门,走到后院卫生间门口,听见里面人吐得惊天动地。
小刀抬手想敲门,被闫肃拉着胳膊拦下了。
闫肃摇摇头,领小刀退到了隔墙后。
不多时,卫生间传出冲水声,杨今予推门出来,已经将自己收拾地干净妥当。
他刚洗了脸,刘海上湿漉漉的,两颊挂着些许水珠,顺着削瘦的下巴尖流进脖子。
“毛巾。”闫肃小声道。
小刀应声,往身后一个厢房跑去。
杨今予走到拱门边儿,看到了闫肃。他下意识低了低眸,绷紧了唇缝。
小刀拿着一条米白色毛巾从前院跑过来,“小鱼哥,擦擦脸吧。”
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见杨今予把毛巾接过去,按在了苍白的嘴唇上。
杨今予擦完水渍,避开了小刀的视线,说:“我要回去了。”
闫肃点点头,“那我送你。”
杨今予:“不用。”
杨今予径直走向来时的门口。
一抬眼,交错的大小胡同与桐树一眼望不出区别来,他顿住了脚......
闫肃在身后,发出一声轻浅低叹:“我送你出去吧。”
小刀自行让开了路:“小鱼哥,下回再来玩啊。”
杨今予头也不回地往左拐。
闫肃:“右边。”
闫肃跟在杨今予后面,穿过狭窄巷陌。
他时不时开口指路,杨今予那写满“我认路”的生硬背影,同SPZ那晚如出一辙。
不知怎么的,闫肃莫名想起了早前,有一只误闯进他家院子的大猫。
那猫雪白无暇漂亮极了,脖子里挂着铃铛号码牌。
在联系了丢失的主人后,几个师兄都想拿火腿来喂它,那猫从头到尾不肯纡尊降贵低头闻一下,大尾巴一扫就上了房梁,矜贵的俯视底下愚蠢的人类,一副“我是你祖宗”的做派。
杨今予突然停下了,拧起了眉。
闫肃以为是他又找不到方向了,出声提醒:“直走,没错的。”
杨今予猝然弯下腰,手按在胃上,几乎要站不稳。
“杨今予?”
闫肃疑惑着上前两步,才发现杨今予眉头紧锁,脸色白的近乎透明。
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咬出了骇人的血色。
他在强忍痛苦,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若不是终究没撑住,不得不弯了下腰,闫肃竟然没发现这人从一开始提出要离开时,就是不对劲的!
“喂杨今予!”闫肃本能地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年。
杨今予倒在他身上前一秒,还不忘强调了一句:“我没事。”
然后就彻底歇菜了。
杨今予中途强撑着找回了意识。
是在快速行驶的出租车上,他因减速带颠簸,歪倒在闫肃腿上,头发糊了一脸。
闫肃猝不及防僵硬着上身,视线飘向车窗外,以至于没发现底下的人,什么时候撑开了眼皮。
大概是疼迷糊了的缘故,杨今予没有力气吭声。
他自下往上,睨了一眼闫肃下颚线,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便又浑浑噩噩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是真的。
他感觉闫肃将视线拉回到他身上,好像在思考些什么,眉眼有说不上来的别扭。
事实确实如此,闫肃现在十分别扭。
眼前这位同学太瘦了。
瘫作一团伏在他膝盖上,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触到,来自杨今予骨骼的硌意,又冷又硬。
这种近距离的陌生触感,在逼仄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闫肃无所适从得梗了梗了脖子,甚至开始默背化学元素周期表。
杨今予的头发很蓬松,被颠簸散在耳后,露出了尖尖小小的耳朵轮廓。
耳垂上竟然有一个耳洞。
又过了一个减速带,杨今予耳后的碎发摇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露出了一大片......疤?
闫肃无处安放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了上去。
还来不及震惊,闫肃听见自己心里轰得一声,出于本能的教养,他满怀抱歉收回了目光。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各种意义上的。
他忽然想。
杨今予再次醒来,是被满鼻子消毒水味呛醒的。
他发现自己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子,闫肃正一边拿暖水袋贴着软胶管,一边抬头检查药瓶滴水的速度。
认真得像在上课做题。
闫肃一低头,就撞见了目不转睛看向他的杨今予。
“额,我。”永远从容不迫的闫肃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卡了壳,看起来有点心虚,还有点呆。
杨今予失笑,嘴唇翕动:“大班长怎么了,说都不会话了?”
闫肃:“。”
开了一句废力玩笑后,杨今予也没力气再揶揄人,胃里的阵痛一时又汹涌起来。他想蜷起来,甫一动,就扯到了手背上的针头。
“别动,医生让你平躺着。”闫肃说。
杨今予茫然地停住了动作。
闫肃:“肠胃过敏,你自己知道过敏原吗?”
杨今予囫囵想了一下。
想起来吃了两块炸糖糕,那盘唯一的甜食后来被曹知知和小刀疯抢一空。
“......甜的。”杨今予言简意赅答。
他从小到大吃不了甜食和牛奶,没尝过几回甜味。
但曹妈温声细语夹过去的时候,他的胃在抗拒,味蕾却在开花。于是没忍住放纵,咬开了那超级好吃的甜糕。
好吃,超级好吃啊......
闫肃静默。
他捕捉到杨今予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嘲,不由得很心虚,想起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又想到方才背着新同学进医院时,背上的人又瘦又轻,下巴尖有气无力地垂在他脖子边儿时,余光里那张脸苍白异常,显得单薄可怜。
闫肃略表无奈:“怎么跟曹知知一样,从来不知道忌嘴。你喝水吗,刚刚是不是吃咸了。”
闫肃自己没发现说这种话的时候,身上的“纪委”味儿有多浓。
杨今予嘴角一咧:“大班长,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能通融一下,往后在学校里能井水不犯河水吗。”
闫肃:“?”
这话耳熟!
谢忱也说过,一字不差!
闫肃猛然想起来他一开始要问什么了:为什么谢忱今天会出现在杨今予家?
还没等他问,杨今予目光放空,盯着输液瓶,淡淡道:“我们不一样。”
“什么?”闫肃没太懂。
杨今予:“人跟人都是不一样的,你非要用学校那套老旧教条来规范所有人,驯出一窝毛色相同的狗,你觉得合适吗?实话跟你说,我转过来压根也没想学习,我有自己的事。”
杨今予难得会跟不熟的人说这么多话,但就跟天生不知轻重似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闫肃一时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怎么会有人能如此颠倒黑白,将基本的遵守纪律诡辩上升到了“驯化”的高度!
想法也太极端了点吧?
闫肃郑重其事道:“注意你的言辞。校规校纪的设立,初衷是为了保障学习环境。在学校,你可以讨厌学习,但你不能妨碍其他同学拥有良好学习环境的权利,不是所有同学都没有梦想的。”
杨今予听到后半句,突然轻呵了一声,“哦,梦想。”
“男生留长发,碍着谁梦想了?”
“不带校牌,碍着谁学习了?”
说着他又想起每个人校牌上,都会有时刻标注着入学名次的编号,他补了一句:“劳改犯才带编号。”
闫肃突然觉得生病的杨今予同学,有点不讲理。
简直胡言乱语的。
闫纪委听到这些无理说辞,差点脱口而出说“就算没影响别人,你的行为也影响了你自己学习”。
但他转念收住了。
艺校出身的学生,思维方式本身就跟普高不一样。
何况还生着病,算了,争辩无益。
辩无可辩,闫肃把热水袋垫回杨今予手下,正襟危坐。
他换了一种说法:“你有梦想吗?”
青春期是一个张口闭口都是梦想的年纪,闫肃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似乎很自然。
杨今予没回蒲城之前,他前乐队的那几个人,每天都能把“梦想”二字从三里屯挥霍到工体,耳朵听得都能起茧。
但头一回,有人用这么端正的态度,在清醒状态下,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
杨今予盯着输液瓶若有所思。
良久,他突然拉回目光,似笑非笑道:“有啊。”
手背上冰凉的扎针处应景的疼了一下,有点回血。
“是什么?”闫肃硬邦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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