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心里非常感叹,杨今予这一回来,就分分钟陷入了工作狂模式,倒是有几分当年做队长时,写第一张专辑时那股执拗劲。
他看了眼他哥。
谢忱想了想:“那我陪你写。”
“不用。”杨今予还是当年那样,写歌不喜欢旁边有人打扰。
谢天:“喂,明天除夕诶,好歹让自己休息一下,放松一下脑子啦,你跟我们回来的主要任务就玩,知道吗!”
但杨今予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淡淡捏了捏耳朵:“不了,写不出来哪都不想去。”
“好吧。”谢天苦着脸叹气,“一定要劳逸结合啊,别把自己逼太紧,又没有演出要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了这话,杨今予眼底本就黯淡的光亮,彻底熄灭了。
是啊,现在......连演出都没人用了。
一手好牌,被他打得稀烂。
第152章 有警情
蒲城已经颁布禁烟花令有几年了, 现在人们想要凑一凑过年的热闹,只能都往江边去。
除夕夜,火树银花, 万人狂欢。
可焰火大会进行到一半时,突然起了阵邪乎的大风, 甚至飘起了雪粒。
烟花被紧急叫停, 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火灾。
“什么鬼!天气预报没说有风啊!”人群中起了骚动。
“真晦气, 过年见妖风。”
过年嘛,大家都图吉利,突然刮起扫兴的风, 仿佛是有层不好的预兆聚拢到了每个人心里。
广场上的抱怨就跟瘟疫过境似的, 很快就传开了。
“闫肃, 紧急布防,疏散人群,不要让人群起冲突!”
“收到。”
江边一个挺拔的身影, 对着对讲机回复。
参与焰火狂欢的人群意犹未尽, 不太满意突如其来的暂停,有甚者掏出自带的二踢脚, 往人群里分发。
闫肃听从调配, 带了一小队人冲进去。
江风格外喧嚣。
天空中有灰烬的味道,随着降落的雪瓣, 几乎弥漫在整座城市上方, 袅袅白雾挥之不去。
善后工作做了许久,人民广场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警队新来的小同志被感染了情绪, 也开始有些抱怨。
阖家团圆都是别人的, 年迈的母亲备了一桌好菜,远房表姑带了位姑娘让他见见, 却迟迟等不到他下班。
但不敢抱怨太大声,被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闫队听见。
他与几位同事按部就班的善后,耳朵却都长在了那位冷峻的队长身上,就盼着什么时候老大能发话说收工。
闫肃披了一身凌冽,黑色制服左肩上的对讲机信号灯亮了又灭,随后接了一通电话。
小同志看见平日里泰然自若的队长神情突变,挂了电话后,步履如飞往外冲——
“老魏小京跟我走,其他人听老菜指挥,继续善后!”
被提名的老魏立即扣紧了帽带,哎了一声,招呼小京跟上。
小京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有突发警情,得,家里相亲的姑娘且等了。
他们一路飞驰,开到老城一处欧式旧小区。
这里早年是蒲城最高档的小区,现在大多是回迁户了,路况颠簸交错,路灯时亮时暗。
小同志发现闫队似乎很熟悉这里,负责开车的老魏在闫队的指挥下抄了近路,靠边停泊的空档,闫队已经将案情口述了一遍。
枫铃国际5号楼4单元2201,有人自杀。
情况是隔壁楼里的孩子玩天文望远镜时,好巧不巧发现的。
像这种自杀的案子,本来轮不着他们特警管,只是今夜比较特殊,江边有烟火大会,片警几乎全员出动管制现场去了。
指挥中心接到警情时,民警队张队长等人正在处理一起严重的踩踏事件。
两边家属纠缠得厉害,属实无法脱身,这才给外层疏散的闫肃他们打电话求助,让闫肃先过去破门救人!
他们闫队看似同往常出任务一样,在车里仍旧坐姿挺拔,目视前方路况。
但细心的老魏发现,这位年轻的队长并不镇定,从上车起灌了三次矿泉水,指腹一直摩擦着瓶盖,呼吸也比往常沉重。
闫肃跳下车后加快脚步,小区绿化里的野猫被惊扰了睡梦,嗷呜一声炸了毛,窜逃飞快。
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知道,2201已经空了整整六年,哪来的住户?
这让他不得不唤醒了记忆深处,曾经有个少年,开玩笑似的说着要谋杀自己。
可那个想法不是早就被放下了吗?!
一路上,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破开房门那一刻,闫肃还是脚下一软,需得扶住玄关的鞋柜才没让自己在手下面前失态。
房间内锈味扑鼻,是血的味道。
而他手边的透明鞋柜里,还躺着一双颜色幼稚、材质柔软的,他的拖鞋。
摆放位置从未变过。
闫肃有点眼花,像被扼住咽喉一般,竟然一步都无法再向前。
直到老魏粗狂的嗓子嚎了一声:“还有呼吸,小京快叫救护车!”
闫肃如梦惊醒,拖着僵直的四肢掠过玄关,闯进客厅。
令人惊心动魄的场景映入眼帘——
想来,有些重逢是注定要浓墨重彩的。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呢?
一个巨大鱼缸,主人公就安静的躺在里面,一条胳膊搭在边缘,血色染橘了整片鱼缸。
苍白平淡的眉眼被鲜红晕染,面容没有痛苦,像极了一副应该摆放在欧式教堂的古董油画。
鱼缸里的水被鱼群搅乱,它们受了惊吓,迫不及待想跃出水面。
却不曾想外面的世界如此干涸,有一条比指头还渺小的鱼,用尽全力摔到了平滑的地板上。
它摇尾乞怜,鱼鳃一开一合试图挣扎。
雪白的地毯被鱼尾拍打出脏橘色,那颜色莫名很衬躺在里面的杨今予。
......
闫肃奢想过无数种找到杨今予的画面,没有一种会比现在惨烈。
凶器是一把蝴蝶刀,像这样的伤口,新的旧的,杨今予胳膊上有无数条。
这样有冲击感的惨烈现场,让老魏这种见惯尸体的老油子也头皮发麻!
“小京搭把手!”老魏架着伤者的腋下,试图将人从鱼缸里捞出来。
从破门起便一言未发的闫队,忽然单膝蹲了过去,声音异常轻柔:“我来。”
黑色手套没入水面,闫肃毫不费力将人从水里抱了出来。
他训练有素的把昏迷的杨今予放置在地毯上,淅淅沥沥滴了一地的水。
头发剪短了,又长高了一些,但还是那么瘦,闫肃有一瞬间闪过念头。
室内是干净的,茶几上有新鲜的花,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回来几天了。
闫肃轻车熟路移步到电视柜下,找出杨今予的药箱,药箱里仍旧是那几样瓶瓶罐罐,大抵都过了期。
他取出绷带,给杨今予的手臂做简单的止血处理,绷带却被瞬间洇红,触目惊心。
闫肃不敢想,这割下去的每一道里,藏着怎样的心路历程......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手抖得不成样子,连结都很难打上。
“救护车到哪了?”他有些急躁。
小京忙道:“快了老大,李医生发来定位,他们已经到江北路口了。”
老魏勘察现场,越看越心惊:“嘶,你说这是个什么人啊,怕不是个艺术家,太他娘有创意了,马拉之......”
话音未落,他被闫队冷冷瞪了一眼,老实替人收集证物去了。
鱼缸附近的地板湿滑脏乱,方才奄奄一息的金鱼已经不再挣扎。
血泊里发现了几张被浸透的稿纸册,老魏惊叫出声:“还真是个搞艺术的啊?”
闫肃寻声看过去,老魏将册子捞起来时,掉出一枚精致的金属书签,书签上还坠着细小的铃铛,声音清脆叮当。
“闫队你看看。”他将册子递了过去。
闫肃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五线谱上密密麻麻的符号,落款阿拉伯数字的日期,正是今天刚写上去的标注,笔锋透着杨今予独有的冷淡风格。
纸张上黏腻的暗红还未风干,闫肃感到刺目难言。
老魏又叫道:“这是本什么?”
他们又从鱼缸里捞出一本湿透了的书,从封面看,大概能看出是本书店里常见的“唐诗宋词三百首”一类的普通读物。
书本的某一页被折了角,杨今予确实有这个“不良”习惯,喜欢折角来标记,偏要破坏精美的纸张,即使原本配带了书签。
闫肃翻开那页,湿腻的缘故,纸张都黏在了一起,印刷字体模糊成了黑色的一片。
但还是能看出这页被乱笔涂上了笔画,下笔的力道重重割破纸张,血迹更是晕染得看不清内容。
他无暇现在浪费时间分辨,递与了小京去装证物袋。
此时又怨又念的人就奇迹一般乖乖躺在他眼前,不撒谎也不逃跑,闫肃觉得有些不真实。
像正在做一场噩梦,叫人头晕。
闫肃的视线有如实质,一寸一寸,落在杨今予奄奄一息的脸上。
男生终于剪去了曾经打死也不愿意剪的长发,耳朵自然暴露在外面,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向日葵纹身。
短发将他的棱角全都展露了出来,比以前更加夺目。
这几年抽高了不少,目测或许能到自己鼻尖了。
这样想着,闫肃没忍住伸手触碰了杨今予的鼻尖......尖尖小小的,很凉很湿,小狗一样。
后来闫肃感觉到自己被人拉开,走马灯似的见到医生们鱼贯而出,救护车的声音叫人耳鸣。
老魏吩咐小京把现场证物给张队送过去,支开小京后,他将愈发不对劲的闫肃拉上车,开车紧跟在救护车后面。
“闫队。”老魏几度迟疑,还是斟酌着开了口:“你跟那个人什么关......你们很熟?”
年轻的队长终于卸下训练有素的伪装,将头埋进臂弯,嗓音艰涩:“嗯。很熟。”
老魏玲珑心思,看这反应便知道里头有大事儿,没再多问,只是沉默着捏了捏闫肃的后脖颈。
这孩子刚进警局那会儿就很能吃苦,心也细,很少有刚进队的小年轻不犯点英雄主义中二病,但闫肃从来都是有事办事无事退朝,没那么多病可犯。
老魏是看着闫肃这些年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时常忽略其实他也不过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还是头一回,见这孩子手足无措的模样。
杨今予被推进了手术室,留给外面的人漫长的等待。
一如这六年。
这一等,天色便开始蒙蒙泛白了,正月最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刮风像是天上下刀子。
老魏离开了一会儿,又提着冒热气的早餐回来,帽顶覆了一层雪。
“吃点东西垫垫。”他抬手将塑料袋伸到闫肃面前。
一夜之间,闫肃似乎累极了,下巴一圈泛出青茬。他瞳仁幽邃漆黑,眉梢的不安怎么也掩饰不住。
见闫肃迟迟不接,老魏直接掰开他的手塞进去一杯八宝粥。
热乎乎的,叫人掌心乍暖,闫肃终于回了点意识,抬眼说谢谢。
这声谢实在多余,老魏讪讪摆手,挨着闫肃坐下。
老魏盘算着还是得问问具体情况,也不能算他八卦多事,他只是不能看着闫肃这孩子不吃不喝干守在这儿,怎样也得劝一劝的。
嘴巴一张刚要开口,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闫肃倏地抬头,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紧张。
“暂时没事了,但生命迹象微弱,病人求生欲望不强,还要进一步监护治疗。”医生说着,并安排将杨今予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能进去看一下吗?”闫肃问。
“现在还不行。”
医生接过护士送来的一份文件,侧目看了一眼他们的装扮:“需要家属签一下字,警官,这是您经手的犯人吗?”
“不......朋友。”
闫肃很艰难的才做出一个恰当的回答。
医生面露难色,“那签字是由?”
“他没有家属。”
最后,是闫肃签的字。
第153章 他醒了
谢忱、谢天、曹知知三个人闻讯急吼吼赶来, 直接略过了角落长椅上埋头沉默的闫肃。
但赶来也没用,不让进。
谢天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自我谴责道:“都怪我, 非得买那个破鱼缸!”
曹知知眼眶泛红:“养鱼的主意是我出的。”
谢忱烦躁不已,拨了一下头发, 抱着头在墙边蹲了下去。
怎么就没看住呢?怎么一出门的功夫就......
谢忱紧咬牙关, 耳边充斥着谢天和曹知知的祈祷, 咬死杨今予的心都有。
听到这边嘈杂的声音,闫肃搓掉脸上疲惫,扬头看过去。
他有多久没见过杨今予, 就有多久没见过谢忱, 看清墙角蹲着的人是谁后, 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杨今予回来的消息,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
“知知。”闫肃朝曹知知递了个眼神, “过来。”
曹知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哥?你怎么也在?”
谢天打量闫肃脸色, 赶忙走过来解释:“那个,闫肃, 今予这......也是刚回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没别的意思。”
闫肃这些年练就出一双特警独有的锋利目色, 当他专注的看着一个人时, 好像能直接把猎物穿透。
曹知知缩了缩脖子。
闫肃抬手伸出食指,却无从发作, 只好在曹知知额头上方隔空点了点, 又收了回去。
他额头有隐隐的青筋,能看出来是真生气了。
曹知知赎罪似的拽了拽闫肃。
在一旁的谢忱心里本就窝火, 正想找人撒一撒,越发看不下去这位几年不见还是管很宽的闫“纪委”,也看不下去那俩人支支吾吾不敢说的怂样。
他勃然站出来,道:“是我带回来的,怎么着吧?我带回来的人我负责,我不让他俩说的,怎么了,犯法吗闫警官?”
“那你负责好了吗。”闫肃压着火,沉声质问。
“你是怎么把人负责到医院的。”
“......”
一句话问的谢忱理亏。
但谢忱现在的烦躁消不下去,不是针对谁,纯属AOE:“他回来想见谁不想见谁,是要死还是要活,跟你没关系吧?你算他的谁?”
闫肃愣了愣,无言以对。
他心里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突然跑过来的老魏打断了:“闫队,队里有任务,速回。”
闫肃看了一眼老魏,老魏的神情很严肃。八成是前段时间他们盯的那条大鱼,进入抓捕范围了。
闫肃立即扣好帽带,整装待发,不再与谢忱进行无意义的对视。
他临走时深深看了ICU一眼,神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杨今予在重症监护昏了两天半,随后转入了普通病房。
第三天的中午,他睫毛轻颤了一下。
浮肿的眼皮太过沉重,每一寸皮肤都像有虫蚁啃食,又麻又疼,杨今予没有彻底醒来就又沉沉睡过去了。
这次他做了梦。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场景,普普通通的噩梦,无非就是被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追赶,他一直跑一直跑,脚下浮空,夜路总也没有尽头。
但他的触觉告诉他,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指,很有礼貌,点到即止。
没来由的,他心口一阵绞痛。
那只手很快便抽走了,他似乎听到护士严厉的训诫,随后是关门声。
病房门外,成熟挺拔的男性,一身叫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制服。
他看着不苟言笑,动作却是不自知的反差感。
男人双手背后,为自己方才没忍住偷偷触碰了病人而抱歉,莫名像个犯了错的幼儿园小朋友,杵在原地听护士小姐的责备。
小护士从没见过这么认真接受批评的家属,英俊的男人低垂着睫毛,神情端正认真。
她警告了这位警官几句后,自己耳朵有些发热,忙摆手驱赶他,并警告他明天不可以这样了!
闫肃望了一眼病房的门窗,转身离去。
闫肃刚走就换了一波人来,过年期间曹知知和谢天家里事情太多,并不能久留,探视了一会儿先告辞了。
留下谢忱一个人,坐在杨今予病床前一言不发。
半晌,谢忱对着不知道能不能听见的杨今予,纳闷道:“我他妈真是不能理解。”
“至于吗,写不出来就再等两年,着什么急。大不了我来写,乐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谢忱说完,又无奈至极的埋头泄气:“算了,都怪我让你回来,怪我。蒲城这破地方你一回来就不对劲,快醒来,醒了我管你叫哥都行可以吧?咱们马上回香港,一秒都不在这留了。”
很多事经不起细究,谢忱不敢想杨今予这回的犯傻,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累了。
这次跟以往在香港发现的那几次,都不一样。
以前他很清楚杨今予只是想让自己感受到“刺激”,而这次,好像就是奔着死去的。
相似小说推荐
-
朝秦暮楚(张大吉) [近代现代] 《朝秦暮楚》作者:张大吉【CP完结】长佩2025-9-11完结5.27万字20.26万人气5,096海星简介: 自以...
-
一吻之遥(狐狸宝贝) [近代现代] 《一吻之遥》作者:狐狸宝贝【CP完结】长佩VIP2025-9-11完结26.99万字8,723人阅读505.21万人气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