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傅莲时说,“没试过。”
张贾笑了一下:“要是别人听见,估计觉得你在吹牛。”
傅莲时急着要走,并不太挂怀,说道:“那就当我是吹牛好了。”张贾说:“但我和你是一样的,所以我知道你没有作弊。”
傅莲时退了一步,张贾笑道:“不要怕我,握个手吧。期待下一场表现。”
勉强握了手,张贾才放他走了。
隔了两日,傅莲时没带着曲君出门,托人约了蚂蚁,在康乐大堂吃便饭。
蚂蚁脸上有一块儿淤青,是被卫真打的,拿黑框眼镜挡着。不打架的时候,蚂蚁比较平易近人,而且很健谈,跟他说了不少乐队的事情。
等到上菜,蚂蚁才问:“叫我出来是什么事?”
傅莲时斟酌道:“那个钢琴的事情……”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蚂蚁说道:“Cafe如果不背答案,也不会错那么多。”又说:“请你不要怪我。”
傅莲时很吃惊:“为什么要怪你?请你吃饭是为了道谢。”
“真的?”蚂蚁说,“如果卫真知道,估计不太高兴。”
傅莲时说:“那就不告诉他了。”蚂蚁笑了笑,又道:“也没有必要谢我。上次是我对不起你们。我说,是不是曲君哥教唆你们去比赛。其实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傅莲时“嗯”了一声,附和说:“曲君哥很好。”蚂蚁笑道:“你要好好练琴,他都把贝斯送给你了。”
“什么意思,”傅莲时说,“这把琴不是‘飞蛾’的吗?”
傅莲时本来没太在意,只当蚂蚁记错了。结果蚂蚁好一阵子没说话。他抬起头,蚂蚁摘了眼镜,瞪圆了眼睛看自己。傅莲时慌道:“我、我说错什么了?”
此刻他心里在想,这把贝斯或许不是飞蛾的。曲君知道他喜欢飞蛾,另外买了一把送给他。
蚂蚁不可思议道:“你费那么大力气帮飞蛾,结果压根不知道他是谁?”
傅莲时心跳得厉害,狐疑道:“我应该认识‘飞蛾’吗?”蚂蚁说:“‘飞蛾’就是曲君哥呀!”
【作者有话说】
咱是全勤过一整个月的人(墨镜)这才哪到哪
第78章 最后的坦白机会
傅莲时头脑发懵,像听了很大声的蜂鸣器,耳朵嗡嗡作响。直到蚂蚁说:“你怎么了?”他才终于回神,连忙解释:“没有。”
蚂蚁停住筷子,忧愁的目光看得他很难受。
傅莲时清清嗓子说:“我没事。”
蚂蚁说:“他为什么瞒着你?还瞒了那么久,怎么能这么做?真不像话。”
傅莲时垂着眼睛,说道:“其实我知道他是飞蛾。”
“什么时候知道的?”蚂蚁挑挑眉毛。
傅莲时含混道:“反正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不知道蚂蚁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傅莲时补了一句:“去年刚认识,几天就知道了。”
蚂蚁笑道:“原来如此。”傅莲时道:“我刚刚是被呛了一下。”
他彻底食不知味,匆匆结账走了。回海淀的一路上总在咀嚼这件事情。
曲君藏得根本不高明,比如他和昆虫的合照贴在墙上,他有昆虫做到一半的磁带;比如蚂蚁、尺蠖,在琴行束手束脚,对他态度古怪。
但他想不明白,曲君怎么会是飞蛾呢?
从车站走出来,傅莲时不知不觉就往琴行走了几步。走到街角,已经能看见他无比熟悉的绿色招牌了,他突然惊醒一样又回想起这件事。
傅莲时摸了摸裤子口袋,曲君给他的钥匙沉在里面,捂得暖融融的,触之发热。可他实在是没有回去的心情。在紫竹院转到晚上,八九点钟了,他才慢悠悠地走回去。
早就过了打烊的时间,琴行居然还亮着鸡油似的黄灯。透过玻璃往里看,曲君扎着长发,拿一根笛子吹着玩儿。清清细细的笛声从门缝里透出来。
吹了一会,他注意到傅莲时在看,侧向窗子挥了挥手。这样一个人怎么竟然是飞蛾?傅莲时一阵心软,走进门问:“为什么不回家?”
曲君笑道:“等你。”傅莲时坐下不说话,曲君换了埋怨的口气说:“去哪里玩儿了,这么晚回家。”
“我去见了蚂蚁。”傅莲时说。
曲君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往下说,才问:“见他干什么?”
曲君一面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摸了一样东西,递给傅莲时。傅莲时一看,是一朵淡粉红色的小海棠花。曲君说道:“飘进来的,送你了。你找蚂蚁干什么?”
傅莲时只是说:“钢琴的事。”
曲君笑道:“张贾那台钢琴,是蚂蚁找人弄坏的?”傅莲时道:“是蚂蚁和尺蠖。”
“你怎么了,”曲君端详傅莲时的脸,“蚂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傅莲时道,“就是……”
他差一点点把飞蛾的事抖露出来。曲君眨眨眼睛,傅莲时又一阵心软,把话吞回去了,心里想,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虽说他俩住在一间屋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两个人并没有真正同床共枕。曲君收拾出一张长沙发,搬进房间,夜里独自睡在上面,让傅莲时睡床。
两人回家洗漱完了,似乎还没到睡觉时间。曲君躺在沙发上看杂志,音响里放了一张外国磁带。傅莲时看他模样太惬意,坐过去说道:“曲君哥。”
曲君应了一声,傅莲时拉开他被子一角,也躺到沙发上。曲君说:“我很老派的,我们要慢慢认识,谈一两年恋爱,然后才能睡一起。”
傅莲时说:“那上次算什么?”
曲君耳根一红,往里靠了靠,让他钻进来了。腿从上到下贴在一起。傅莲时说:“曲君哥,你认识飞蛾吗?”
他紧盯着曲君的细微表情。曲君面不改色说:“认识。”
“怎样认识的?”傅莲时说,“很熟吗,关系很好?”
曲君拿开杂志,瞧了他一眼,思索道:“我们是中专学校认识的。”
“之前你教我学英语,我问过的,”傅莲时说,“你说你们不是同学。”
曲君立刻改口道:“同校不同班嘛。”
傅莲时“哦”了一声,假装相信了。曲君说道:“我们是社团里认识的。”
“音乐社?”
“对啦,”曲君立刻承认,“我们是音乐社认识的。卫真他们也是音乐社认识的。我们几个玩得最好。”
傅莲时作出不满的样子说:“那为什么组‘昆虫’没有带上你?”
曲君说:“我、我不会那些新乐器。”
“你说你会弹贝斯。”傅莲时说。
曲君头疼道:“我后来才学会的,本来不会。”
“哦,”傅莲时说,“曲君哥,你真好啊。”
“为什么这么说?”曲君丢开杂志,笑了笑。
傅莲时说:“要是我的几个好朋友,背着我组了一支乐队,唯独不带我,我肯定不太高兴。”
“不怪他们,”曲君忙说,“我也同意了的。”
傅莲时看着他不响,曲君有点焦躁,胡乱抓散了自己头发。
傅莲时说:“谁和飞蛾玩得最好?”
曲君说:“卫真。”傅莲时又问:“谁跟你玩得最好?”
“卫真,”曲君自己也觉得这答案古怪,说,“我们都挺好的。”
“那么,”傅莲时道,“飞蛾是怎样的人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曲君好笑道,“你很好奇飞蛾?”
傅莲时说:“嗯。”曲君说:“他就那个样子,不怎么好玩。”
“还以为飞蛾会和你很像呢,”傅莲时转过来,面对面看着曲君,手在他长发上一捋而下,“你们都留长头发,戴耳环……”
“他学我的。”曲君马上说。
“为什么飞蛾不愿意见我呢?”傅莲时又问。
曲君没说话,傅莲时说:“我以为他讨厌我。”
“不可能。”曲君说。
“你又不是他,”傅莲时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傅莲时心底淡淡地失望着,他早就猜到,曲君不可能承认的。已经骗了他这么久,不会某一天、某一夜突然改变。
曲君突然说:“因为你很讨人喜欢。”一只手臂横过来,抱着傅莲时。
这窄窄的沙发也没有躲的地方,曲君说道:“别这么想,你就当他不爱见人吧。之前我、我和他去艺术村,别人叫他飞蛾,他也不高兴的。”
“我也不能见吗。”傅莲时吸了吸鼻子。
曲君低头看看他,傅莲时说:“因为商骏吗?如果我们赢了比赛,带他出来,他愿不愿意见见我?”
曲君沉吟良久,更紧地抱着傅莲时,下决心说:“商强不是好人,就算能赢,他也未必会放飞蛾走。”
傅莲时还是问:“我不能见一见他吗?”
曲君好笑道:“为什么一定要见?那我问一问他。”
傅莲时没得到任何安慰,反倒更难过。曲君编的谎话漏洞百出,说话时还总是心虚,而他居然从未怀疑过。
他在曲君面前傻傻说了那么多崇拜飞蛾的话,曲君如何看他?他跟飞蛾做了那种事情。他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傅莲时默不作响,推开曲君手臂。曲君笑道:“怎么,不是说我更好么,现在变成飞蛾好了。”
他抬头怒视着曲君。见他眼眶真的红了,曲君也觉心慌,哄他说道:“我一定问他!不和你说谎,只是要等等。”
傅莲时说:“你现在就问他呀!”曲君道:“好,现在就问。”翻身下了沙发,作势去拨电话机。
傅莲时也坐起来,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曲君觉得不对了,一手举着听筒,转过头讨好似的看傅莲时。
“曲君哥,”傅莲时说,“下场比赛,我们编了一点琵琶。你能不能来帮忙弹?”
“不行,”曲君断然道,“比赛还能随便加人么?”
傅莲时说:“没规定。”曲君说道:“我手生了,弹不好的。”
“大家都希望飞蛾回来,”傅莲时说,“我们不提了,蚂蚁、尺蠖也帮了忙,前几天秦先跟关宁说,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找他们。”
曲君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傅莲时道:“你不是他的好朋友么,为什么不帮帮忙?”
“北京会琵琶的人很多,”曲君道,“我给你们找别人。”
傅莲时说:“你以前也死活不肯上台的,那次校庆也是。”
曲君没料到他翻旧账,胡乱解释:“我不会唱歌。”傅莲时大叫:“因为你一上台就被商骏抓住了!你就是飞蛾!”
叫完了这一句,屋子里一下变成极致的静。即使拿起来的听筒还在等拨号,嘀嘀地响忙音,还是安静。傅莲时抬起手腕,沾了沾眼角说:“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
曲君忙把电话挂了,说:“我很喜欢你。”
傅莲时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说:“我要走了。”曲君说:“你把我赶走吧。”乱穿了一件长衣服,挡住印了卡通狗的睡衣。
傅莲时不理他,转身开了门。此情此景太像卫真生日那天,曲君跟上去道:“我没想瞒着你。”
傅莲时说:“我为什么要生气?”曲君说:“你现在不生气了么?”
傅莲时说:“生气。”又要往外走。曲君跑上去抱着他,外套前襟像翅膀一样张开,把两个人裹住了。傅莲时一想,当初在康乐餐厅,他在楼上默默哭,飞蛾在楼下挨饿受冻,只是为了不见他,但是把一切都送给他了,又荒谬又可笑。他又气他,又不忍心真的和他生气,委屈简直无处诉说,不禁大哭起来。
第79章 城门失火
傅莲时越哭越伤心,坐在地上,一辈子的委屈都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来。不单是不认识飞蛾的委屈,还有商量好忘掉的那个晚上,曲君说过的伤人的话,也一句一句涌现出来。
他坐在地上号啕,撕心裂肺,简直要把心都呕出来。曲君关了房门,把那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傅莲时说:“你别管我了!”
曲君说:“我说错了。要么你管我也行,你是我哥。”
傅莲时笑了一下,马上哭得更凶。曲君给他擦眼泪,傅莲时哽咽道:“不许你擦。”曲君凑过来想亲亲他,傅莲时叫道:“你不许嬉皮笑脸的!”
曲君在他身后跪下来,隔着外衣,像个靠背一样,不声不响抱着傅莲时。傅莲时说:“我生气,是因为你骗我。”
曲君说:“你会不会讨厌飞蛾?”
傅莲时抽噎道:“你不知道吗?”又抽抽搭搭说:“你就是喜欢、喜欢听我说那些傻话,是这样吧。”
曲君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良久才说:“是有一点。”傅莲时冷冷地一笑,曲君说:“飞蛾也不是多么光彩的名字。我喜欢你不知道。”
傅莲时气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是飞蛾,是因为你不告诉我。”
曲君说:“我知道。”跟他紧紧地贴了一会,忽然站起来走了。
傅莲时本来缓过来一点,见他翻出钥匙,开了一直锁着的房间门,心想,曲君是嫌自己烦人,要去别的地方睡。想到这里又哭起来。
曲君拖出来一只箱子,照原样把门锁好,失笑道:“怎么又哭起来了?”
傅莲时说:“你嫌我烦了。”曲君笑道:“你气我不告诉你飞蛾的事,那我现在给你介绍。”
这是个高到膝盖的木头箱子,外面磨得漆黑油亮,有一把锁扣着。曲君说:“这是我爸打的箱子,给我上学用的。”
傅莲时眼睛哭得发痛,雾蒙蒙地看着。锁头打开,里边大多数是书,十二块钱的精装凯氏词典、雪莱的诗,凯鲁亚克的英文读本,还有一本小林克己。有笔记本,还有很多磁带,反而没什么出乎意料的物品。
曲君不想沾灰,两根手指尖捏着,抽出一本笔记本。傅莲时说:“这是什么?”
翻到中间一页。卫真写了大大的丑字说:
“曲君,告诉你好消息,你的本子被飞蛾爬过了!”
傅莲时一边想哭,一边忍不住笑了一笑。曲君说:“这就是飞蛾。”
傅莲时说:“我才不要看这个。”曲君拿出那本小林克己,递给他说:“这本送给你。”
第一页的签名是“曲君”。想来当初送他飞蛾的手稿,没把小林克己一齐塞进去,就是为的这个理由。
傅莲时还回去道:“我不要。我自己有。”
“那没办法,”曲君说,“别的东西之前就送给你了。”
箱子最底下,还有一副弹琵琶的琥珀指甲,有一纸包的芦苇笛膜,有一块儿阿胶。曲君说:“指甲也送你,磨一磨做拨片。”
傅莲时又说:“我不要。”曲君看着他,小声说:“我也没有多的东西了。”
傅莲时不响,自己伸手翻了半晌。曲君没再说谎,的确没有更多稀奇事物。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因为曲君是飞蛾,飞蛾不过是曲君。
傅莲时说:“好吧。”曲君小心翼翼说:“那你原谅我了吗?”
他不算完全消气,但也不算真正生气。正犹豫着怎么回答,曲君忽然伸头过来,隔着箱子跟他亲了一口。傅莲时怒道:“你犯规了!”
曲君红着脸一笑,又说:“我太冷了。”自己钻回卧室。
傅莲时独自面对那个打开的木箱,看见有本英文教材,是系列第一册。别的几册都不见了,不知道是送人还是扔掉,唯独留了这一册。
他鬼使神差拿出来,打开扉页,有人大刀阔斧写:
“开学寄语:曲君,你要做伟大的音乐家。”
他被这句话烫了一下,慌忙合上书,蹑手蹑脚放回箱子里。大大小小曲君的拼图、飞蛾的拼图,终于完整地拼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东风众人来琴行开会。
比赛的半决赛、决赛,放在同一天举行。《自恋》已经被唱过了,而原先拿来初赛的一首,放在大场面,似乎又有些不够格。值得重新选曲,做新的改编,重新排练。
一整天下来,傅莲时不茍言笑。让他弹什么写什么,他就默默地照做,一句意见也不提。
贺雪朝和高云看出不对劲,中午大家休息,这两人连连地朝卫真使眼色。
卫真说:“今天傅莲时真听话,特别好用。”
傅莲时冷笑一声,卫真道:“就是有点阴阳怪气的。”
曲君道:“别说啦。”悄悄地问傅莲时:“你还生气呢?”
傅莲时毫不藏着掖着,大声说道:“生气!”
曲君又说:“昨晚不是消气了么?”傅莲时道:“今天我气别的。”
众人噤若寒蝉,曲君使劲摆摆手,做口型说:“他知道啦!”
卫真不够有眼色,居然问:“知道什么?”
曲君点点自己。傅莲时皮笑肉不笑道:“飞蛾哥,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话?”
卫真一缩脖子,出门抽烟;贺雪朝和高云,在屋里坐如坐针毡,也装模作样地去外面买饮料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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