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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小龙虾冰淇淋)


他在看着自己的左手,把上面的灰抹去,现在他的眼睛有点痒,或许也会被冻伤。
冬天的日出很晚,邓念忱像个流浪汉等到五点钟,破晓仍未出现,没冒出来任何日出的痕迹,只是昏沉地继续存在着。在听见保安的问候之前,这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他的鼻尖上有一滴不知道从哪里落下的水滴。
邓念忱驾轻就熟地撒谎,说刷夜忘了时间,实在撑不下去,留下的东西等到天亮起来再去拿,店里没开空调,太冷了,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咧着嘴笑出声来。
门卫被他逗笑,交代他早点回寝室休息,刷脸进入,门开的那一瞬,邓念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恐怖到应该为温室效应负起责任。
过完今年,邓念忱保证要把手机重新调回静音,是他可控的错过,是他故意的错过。他不能始终做个等在原地的傻瓜,凭什么只有他受到一举一动的牵绊,相爱不是这样的,他们还不懂爱的那些年不是这样爱对方的。为什么懵懂着试图去参透爱之后,反而距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远,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辆公路车是郗寂送给邓念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在他看见公路车走不动道的年纪,在他受够了山地车的时光。郗寂是那个灯神,送给他一辆时至今日仍不过时,还会被偷走的公路车。
距离高考剩下两位数,邓念忱不知道郗寂是怎么知道他想要公路车的,他们那段时间不谈论这些,他们那段时间在经历不近不远的情侣关系。郗寂有点失落,邓念忱想不明白,产生自我保护机制,不想去弄清楚,他有点累,他认为多出来半米的距离无关紧要。
但郗寂还是送给邓念忱最让他满意的礼物,在晚自习下课之后,郗寂没有像上学期那样拉着他的胳膊,只是站在他的座位旁,喊他的名字,说带他去看个东西。他们肩并肩走在学校的路灯下,一句话都没有说。
走到学校的自行车库,郗寂把钥匙递给邓念忱,看着他迷惑的表情,笑着说:“生日快乐,我知道是明天,但我得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对吧,毕竟我是你男朋友。你没跟我说你想要什么,我只能猜,我很喜欢这辆公路车,希望你一样喜欢。”
郗寂的眼睛真挚到邓念忱忘记他们其实在闹一场不知道为什么的别扭,但他又不自觉感到紧张。随着他吞咽口水的动作,郗寂把目光移到那辆车身上,邓念忱走向公路车的时候不平静,又不表现激动,不知所措的是他,在伪装着的也是他。有点贵的说辞卡在喉咙里,这是春天,他们隔着什么拥抱,郗寂的手垂在身旁,邓念忱说:“谢谢,郗寂。”
“不用客气,邓念忱。”
问题出现在这里,邓念忱没有跳着转身,用力到像是磁铁的南北极,他不敢用力,是他脑海中存在一道还没想明白难题。并且其他人没办法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这是诞生时刻的第一口氧气决定的,是邓念忱的天性。
在暑假来临之前,邓念忱小心翼翼地骑过几次,在午夜来临之前,他和郗寂路过那条江,路过几条河,比飞絮自在,他们是山顶上的雪花。
暑假之后,这辆车被冷落很长时间,邓念忱用尽全身力气去恨郗寂,他为什么那么坦然,他可以一边给他买生日礼物说着男朋友这种屁话,一边准备托福考试和那些去往太平洋对岸的资料。郗寂把邓念忱当成个傻子,事实证明邓念忱确实是个傻子。
邓念心把车停在寝室楼下,用电话通知邓念忱下楼。
等到邓念忱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邓念心没有发动汽车,她转头看向邓念忱,问:“你的车呢?不带回去?车库里容易落灰。”
被迫直面现实,他的指节发出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明显,所有的声响被放大到极致,邓念心听到那句类似法官宣判的句子——它丢了,前天被人偷走了。
问了一个愚蠢又无可避免的问题,邓念心没说话,捏了捏邓念忱的胳膊,发动汽车,电台的声音响起,说那些新闻,没人关心明日黄花的故事。
预定的大餐不会被取消,不论他能不能吃下去,邓念忱都需要一场大餐,无论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这是一家法式餐厅,至少标题上是这么写的,至于正不正宗,他们两人都不会太在乎,邓念心作为姐姐带邓念忱尝鲜,带他冒一点风险。
等到剩下残羹冷炙,没人喝酒,他们喝一种不那么美味的饮料,至少不难喝。
“好吃吗?我觉得至少比邓念森带我们去的那一家好吃,他说那一家是法国人都公认的正宗,但我们又不是法国人,我吃不惯他们的酱汁。他们说保留原始的风味,如果这样的话,发明其他香料干嘛。”
灯光昏暗的刚好,餐桌之间的距离刚好,繁复的花纹看不真切,木凳的扶手始终温热。
邓念忱的手从玻璃杯上移回来,靠在椅背上,试图学习法国人的慵懒,说:“好吃,我吃得很饱,我们比隔壁四人桌点的菜还多。”
服务员正在收拾那边的各种盘子,不悦耳的声响传来,成为他们说话声音的伴奏,邓念心看着邓念忱说:“你说实话,今天一整天吃饭了吗?”
无法逃避的视线,邓念忱干脆实话实说,他解释说不饿,真的丝毫不饿,感觉不到任何饥饿感。这不能怪他,这是他的大脑和胃共同做出的指令,关他什么事呢。
邓念心点点头,她不吃惊于这个答案,只是追问:“不饿,为什么不饿呢?邓念忱,你如果不知道答案要去找到那个答案,你如果知道答案要把这道题目完成,你又不喜欢交白卷。而且我知道你有答案,那为什么不写上去呢?”
邓念心不会咄咄逼人,实际上他们家的人都不会逼迫别人做出决定,全是温和派的代言人,不会激烈的抢夺,不会不知死活的强行留下任何印记。相信科学的同时不反对世间万物的运行并非都能强留的原则,人定胜天是假的,那只是活着走出无人区的极端少数者的自我炫耀的谎言,他们并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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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是真切的,遗忘是虚假的。

第13章
饭前不适合谈心,吃饭前已经有足够多的章程,不需要再徒增烦恼。饭后不一样,为了避免脂肪的堆积,站立起来的人要去行走,坐着的人自找麻烦,试图杀死无用的那部分自己,完成生物圈中著名的新陈代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舒适圈,你的舒适圈是龟缩着吗?什么时候你开始学习我的缺点,我在圈里感到安全,才能感到后续的幸福。你不适合这样,邓念忱,以前不是一直说你才没有什么舒适圈,四面八方又没有墙壁,没什么能困住你,不是大言不惭的坚信你想要的都会属于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如果你被变化困住,那你还是你自己吗?”
奇怪的哲学问题,不再是几年前的自己,消失了一部分自我,还能算得上“自己”吗?邓念忱的舌头没有打结,几番吞咽之后吐出几个很少出现在他字典里的词语,他平静地说:“我害怕,我很害怕。”
他仰头看了眼装饰繁杂的天花板,距离好像很远,除了涂满金色油漆正在散发着暖黄色亮光的吊灯,剩下的景物邓念忱全都看不清楚。
他的声音很坚定,害怕不再是邓念忱耻于提及的丑事,他拿着那块餐巾,把它折的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
“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倒吸一口气,“可能知道,但我还是害怕。有人害怕未知,怕黑、怕森林的蛇和猛兽、怕汽车抛锚、怕暴雨没带伞,怕的很多,很具体。但我只模糊的知道我害怕,我怕的是箱子里的那只猫,我怕它死掉,又怕它不死不活地受着折磨。”邓念忱最后笑着说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邓念心把手里攥着的餐巾放在桌面上,轻声敲了一下桌面,说:“我明白你说的,那只猫只有两种状态,生活不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成为恋人、成为朋友、变成熟人,成为陌生人,这只是选择问题,不是线性的变化,不是只能单箭头的向前走,这又不是个数轴。”
话说到一半,邓念心找到关键的地方,嘲笑自己,继续说:“如果你认为只有两种选择,恋人或是陌生人,不是很好处理吗?你不接受后者的选择,拼了命追求前者,二选一,哦,不对,对你来说这是道只能单选的单选题,这都写不对,证明你没有天分。”
手机在邓念忱手里左右翻转,邓念心接听着邓念森的电话,问他们竟然还没到家,到底是多好的餐厅。邓念心说当然是非常好的餐厅,花了不少钱,自然多待一会儿,不然不是亏了。
在他们分别穿上外套的时候,邓念忱突然说了一句:“我可能在他那里真的缺少天分,所以让我先躲躲。”
邓念心拿棉服的手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等到他们推开餐厅的大门,邓念忱看着招牌,若无其事地说:“我想去一趟巴黎,看看它是怎样的流动的盛宴。”
邓念心给他理了理卫衣的帽子,“办完签证,说走就走,你带我去。”
邓念忱把胳膊搭在邓念心的肩膀上,并排往前走着,影子模糊成一片,用随意的口气说:“好,我带你去。”
不会总是失眠,这是邓念忱得出的一个比较有效的规律,三十个小时失去睡眠之后,无论是否真正的困顿,无论精神想要怎样兴风作浪,总归会睡着。伴着奇怪的梦境,被怪兽吞下脑袋,黑乎乎的伤口,半睡半醒,明确知道是在做梦,无所畏惧的等着彻底醒来的那一刻,不会拉扯自己,不会强制醒来,邓念忱学会顺其自然。
由远及近的问遍江城所有的车店,出现在地图标记上的那些小点一一问过去,问他们有没有收到他的那一辆公路车,递出去无数次手机,仍是杳无音讯。邓念忱耐心地请求他们留心,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他说如果他们收到车不愿意报警,可以把车再转卖给他,他不会去警局跟进,算是私了。一个老板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邓念忱,问:“你图什么,虽然你这车没有贬值太多,但也是个老款。你有闲钱把它买回去,不如去买个新款的,性能比你这个好不少。”
骄傲的邓念忱会同样给予轻视的眼神,嚣张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千金难买我乐意。”求人的时候,并不是日常的邓念忱,他只是说:“骑习惯了,其他的是很好,只是不适合我。”
老板说邓念忱不是真正的享受骑行,不然不会不用尽方法换车,他们买车不是为了潮流,是为了更好的体验。
邓念忱不想去解释,更不想争辩,他不享受骑行,他享受的是陪伴。他只想让老板多关照他的车,留意消息,至于掏心掏肺去分享自己的生活体验,太超纲。
地铁没有休息日,但泄了气一样载着零星的行人,邓念忱的额头靠在冰凉的扶手上,无功而返的时刻实在太多,堆积到习以为常,没力气抱怨。
最后一家是郗寂买车的地方,是邓念忱打过工的地方。店里的四五个人正围着桌子吃盒饭,看见邓念忱之后招了招手,问他最近怎么不来挣钱,前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异乎寻常地想念他。
邓念忱坐在一个矮凳子上,笑着解释大四有很多学分要补,实验室实在走不开。
“我早说了,这小子学习挺好,你们还不相信。”
“不显山不漏水,还是个学霸,牛逼。”
“你吃了吗?这还多一份饭。”
邓念忱摘下手套,摆了摆手,说自己吃过了,手心里有汗,看来这次不会冻伤。
没有附和,不去反驳,邓念忱用着同样的说辞走过一整天。
他们听完之后,为了宽慰邓念忱,试图开玩笑揭过这件事,“小偷挺没眼力见,既然都偷了也没偷新款,比你那辆至少贵个两千。”
“他可能喜欢经典款的。”
“这倒是一句实话,买这辆车的人全部被我高度称赞,非常有眼光,是当年所有新款里最好看的一辆,再过十年也不会落伍。”
有眼力见的人不会接着这话往下说,“小偷不是傻子,不会卖到这种店,他们有专门出货的地方。”
这话的掩藏含义不言而明,邓念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省得脑子生锈。”
“你要是怕生锈来这帮两天忙呗,他们俩晚上全回家,只剩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正坐在邓念忱对面的人反驳,“不是还有我吗?我不是明天才走嘛,怎么不算人了。”
“你,还是算了,你那心啊,早飘远了,客人都被你吼走了。”
“哇,我去,”着急忙慌地解释,“你说那人,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他问我能不能给车骨架做个CT,关键是你没看车都快散架了,做什么CT啊,我问他为什么做CT,他梗着脖子问我为什么不能做,跟我说不能做就别废话。”
他把饭盒扔到塑料袋里,回忆起来还是认为这件事太过离谱,“二大爷的,车不会骨折,只会变成破铜烂铁,我好心问问原因,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一个解决方案,被那小子当成驴肝肺,还不能生个气。”
喝了半罐可乐继续说:“再说,我还吼他呢,我跟他说句话都怕被传染上。我只说了句我们这里做不了CT,让他去其他地方。”
邓念忱坐在那里,没听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他的视线不在层层叠叠的那些或平庸或昂贵的车身上,不在他们扔得乱七八糟的垃圾上,不在这屋子里的任何地方,他们眼睛压根没有聚焦,白炽灯让他提不起精神。
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和所有人道别,店主还是叫了他一声,让他考虑考虑,实在无聊的话,看看车也算有点事儿做。
“嗯,我再想想。”
对于工作的人来说,有没有大年三十分明没什么区别,该放的七天假只是七天假,不会增加,有几率减少。邓念森甚至在大年初一还要值个夜班,算不上公平,算不上压迫,算做医者仁心。
年味是越来越寡淡的,电子烟花爆竹引人发笑,算得上他们的额外功能。春晚不再是必看的项目,即使几乎所有的电视台都在转播,依然可以选择在网络里游离于新年之外。
邓念忱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红火的电视屏幕神游天外。不到十点钟,谎称困到不能支撑,飘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没开灯,坐在飘窗那里眺望窗外,总归是过年,有丝缕热闹的气息,至少大部分的灯还亮着。郗寂过年的日子会去旅游,他们家坚持着的传统,在过年这几天找个气候舒适的地方度假,是漫长的团聚。郗寂很多年前便开始不看春晚,是邓念忱的推断,郗寂会准时在北京时间九点钟给他打电话,剩余的内容是否精彩,邓念忱只能第二天查看。
邓念忱的腿搭在床上,悠闲的靠在飘窗上,外面的烟火映在他身上,他是最中心出现的精心制作的图案。
“这个季节的沙滩好玩吗?”
“每个季节不是都差不了太多,不过是看看海,提前享受春天。”
“就这样,你不能多说点形容词?”
“就这样,有点无聊。”
邓念忱直起身子,关切地说:“怎么无聊了呀,无聊给我发消息啊,我很有意思。”
不知道郗寂在哪里,但一定很安静,非常安静,邓念忱恍惚中觉得自己听见了郗寂的呼吸声,郗寂问他在干什么。
“我啊,刚才在看春晚,你的电话进来,我就不看了,语文老师还让我们找找春晚中可能出现的素材,我是找不到了。”
“找不到又会怎么样?你的作文一向写得很好,被当成范文。”
邓念忱被夸奖得很舒服,重新靠回窗台,“那还用说,我很有写作上的天赋。”
“是有睁眼说瞎话的天赋,什么都能说得像是真的,白的说成黑的,虚假的改写成如假包换,能慷慨激昂,能让人怆然泪下。你真厉害啊,邓念忱。”
不满十六岁的邓念忱没听出来这是一句嘲讽,他沾沾自喜地说这是天生的能力。无数次一个人坐在窗台回忆那几个小时不间断的通话,用上最缜密的分析方法,邓念忱终于意识到那是一句讽刺,郗寂想要表达的是——邓念忱有说谎的天分。不知道他们俩谁才是真正会伪装的那个,十岁的郗寂知道了这世上让他所不能理解的婚姻关系,十四岁的他越发感到疑惑,发誓自己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一盏接着一盏灯熄灭,没有一点光,郗寂在旅游吗?那边也是这么安静着热闹吗?手机被扔到床上弹跳着落地,咚的一声烟花炸开,他们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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