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陆珩刚标记过池砚之,他不可能为了自己就再次做出标记后不给信息素安抚的渣A行为。
后来知道池砚之的病,陆珩庆幸自己没有听医生的建议控制信息素准备手术。
因为池砚之当时已经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依赖,他要是不给,就不仅仅是渣了。
还会导致池砚之病情迅速恶化。
那和亲手杀了池砚之有什么区别。
一直不给,和在他最有需求的时候给了又停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时医生看着陆珩腺体的情况陷入了沉默。
他今天没在门诊,这个时候住院部医生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
“……具体情况之前聊过我就不复述了,”时医生头疼地给陆珩开了检查,“检查完了拿着结果回来找我。”
“今天可以开始吗?”陆珩问。
鉴于他和池砚之的特殊情况,确实不能停止信息素释放,但总过度使用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陆珩的信息素会供不应求。
手术是迟早的事。
所以时医生跟陆珩商量出了新方案——抽取腺体液储存信息素,等储存量达到能够使用两个月的程度,再停止直接的信息素供给,准备手术。
会很漫长。
相当于从他每天的信息素释放量里克扣一部分用于储存。
只能积少成多。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腺体受伤会使信息素浓度提高,换算下来并没有损失。
就是让腺体每天都受伤一会儿而已。
这么自虐式的方案也只有陆珩觉得开心了。
时医生神色凝重,若不是情况特殊,医院根本不会同意这么做。
“可以是可以……”时医生反复欲言又止后叹了口气,“你不怕疼就行。”
疼有什么可怕的。陆珩想。
抽取腺体液不能打麻醉剂,需要把特制针头深入腺体内部分离腺体液和血液。
医生助手调试机器的时候陆珩盯着仪器上针头看了会儿。
“有点粗,会持续疼痛,”时医生跟哄小孩儿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但你是S级,应该不会害怕的吧。”
陆珩:“嗯。”
他只是在想,来的时候路过一家花店。
池砚之看到花会不会开心。
疼痛比陆珩想象的要剧烈,他闭上眼,后背衣料很快浸出一片水渍,Alpha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
按理说腺体红肿的情况下是不建议抽腺体液的,但陆珩顾不上。
早一天晚一天对他的区别很大,何况他要持续透支信息素,腺体估计没什么不红肿的机会了。
时医生提醒:“不能动,会伤到腺体。”
陆珩没回应。
他在想买什么颜色的花。
要不然买个花园得了,等阿砚好了,他天天带阿砚去花园晒太阳。
阿砚肯定喜欢晒太阳的,那么暖和,可他吃的药不允许他晒太阳。
药坏,病好,阿砚好。
疼痛渐渐侵占陆珩的意识,他又开始想阿砚生病了,他腺体痛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痛到连思考都困难。
断片了一会儿。
又疼醒。
还没结束,这个过程要持续半个小时。
时医生给他开了一堆药:“这个是消炎的,这个是促进恢复的,这个是止痛的……”
见陆珩低着头回消息,时医生皱起眉头:“不要不当回事,抽腺体液造成的腺体内部伤口短时间不会愈合,这意味着每一次释放信息素都会痛。”
继续用那个腺体贴那就是一直痛。
时时刻刻痛。
痛就痛呗,又不会出人命,那有什么关系。
陆珩点开祁星河发来的照片。
池砚之在吃饭,是陆珩清早煮的粥。
好漂亮的老婆。
小狗开心。
今天他抽腺体液了,抽一段时间就可以准备手术,恢复好了就能给老婆更多信息素。
小狗开心。
陆珩拒绝思考池砚之的身体能不能撑到他做完手术,也不知道腺体癌究竟要多久才能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他只知道。
他会好起来,阿砚也会好起来。
所以他要强撑住希望,要是连他都绝望了,就真的没救了。
他死在惊蛰前一天,所以阿砚应该可以撑到惊蛰的。
现在还是夏天。
他不会再在九月初出车祸。
上一世阿砚独自熬了那么久,这一世有他在肯定可以更久的。
陆珩站在花店门口,发现花店的玻璃门上了锁,还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他的手里攥着个冰袋敷在后颈,化的水流进衣服里。
那就换家店。
回去路过离家两条街外的包子铺,他停下车买了两屉。
已经上午了,包子铺里没有客人,老板很和气地告诉他要等一会儿。
那就等一会儿。
只要结果是好的,晚一点又何妨。
陆珩带着一束粉色郁金香和包子赶回家里,推开门鞋都没换就跑来抱池砚之。
“我好想你。”
小狗蹭蹭主人,医院里沾上的消毒水味儿早被稀释干净,只有黑檀木和阳光的味道。
嗯,还有香喷喷的包子味儿。
“你想我了吗?”
池砚之正和祁星河一起看电影,烧脑的剧情他思维跟不上,看得晕乎乎。
被陆珩捧住脸颊时眼睛弯了一下,轻声道:“亲一下就告诉你。”
陆珩立刻凑过来亲他。
祁星河眼睛支在屏幕上,心里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很难看不见。
池砚之还记得他的存在,所以只允许陆珩亲一小下,然后诚实道:“没怎么想。”
他现在一次只能做一件事,吃东西就不能想陆珩,看电影就不能想陆珩。
而且他现在对包子的兴趣比对陆珩的大。
陆珩很满意他的答案,起码池砚之没有违心地说“不想”。
没怎么想,就代表“多少想了一会儿”,那就是很想了!
小狗开心!
他老婆就是表达内敛了一点,那又怎么了!
今天的包子不是过了那一天就不想吃的包子,池砚之已经吃过饭了,但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下两个。
只能吃两个,在胃准备抗议的时候就停下来。
剩下的被陆珩和祁星河分着吃了,没有人问池砚之为什么只吃两个。
乖宝刚吃完早饭,吃不下也是正常的。
祁星河店里忙,陆珩回来他就匆匆告别。
池砚之早饭吃得晚,午饭时没有食欲,随便喝了两口汤就撑着脑袋缓神。
晕得厉害。
他垂眸盯着陆珩的手指看。
节目不用录了,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池砚之烦得不行,又没有心力重新做打算。
之前一直要录制、要直播,池砚之还能强撑着一股劲儿让自己配合。
如今骤然松懈下来,烦躁也掩不住那股子病气。
温热揽住肩膀时池砚之才发觉陆珩已经没有坐在桌子对面了。
轻微目眩后他被横抱起来。
是很值得依赖的怀抱,池砚之闭上眼,任由陆珩抱着他。
去卧室。
或者别处也行。
哪里都可以。
池砚之把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交给陆珩,然后一个人摔进黑暗。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久到醒不过来。
梦里他和陆珩说了很多话,或许梦外也是。
记不清。
什么都记不清。
似乎痛。
似乎冷。
手被谁紧紧握着。
那只手在抖,手的主人在发慌。
池砚之恢复半点意识,竭力想要穿过黑蒙蒙的视线看清身边的人。
是胃在痛,然后他察觉到他在吐。
刀子绞动他的胃部,往上一路到喉咙都是痛的,火烧般的。
池砚之什么都看不清,本能地想要阻止那痛,手重重往胃部去按。
触感滑腻腻的,不是衣料。
胃里又是一抽,接着是哗啦水声。
尖锐的耳鸣像是一根细针连带大脑一起捅穿。
池砚之再顾不上别的,眼睛睁得很大,苍白手指扣住挡在自己胃部的滑腻的东西。
那是陆珩的手。
他吐陆珩手上了。
脏。恶心。
全然顾不上了。
听不见陆珩说了什么,池砚之眼前的黑雾终于散开,视野仍是模糊的,但能看到地面的狼藉。
没有红色。
吐的不是血。
耳鸣间隙隐约听见抱着他的人轻柔地问:“还吐吗?”
池砚之摇头。
很轻微的弧度,发丝蹭过从身后揽着他的陆珩的唇。
“晕不晕?我现在可以抱你起来吗?”
没有回应。
陆珩耐心等他缓过那一阵儿。
不晕了,吐空了的胃也不疼了,帮他揉着的那只手好暖。
想睡觉。
陆珩就抱他去睡觉。
漂亮的池砚之任由陆珩摆弄,衣服换掉,溅上的秽物清理干净,放到床上的时候还是干净漂亮的。
池砚之没睡着,反而清醒了些。找回点力气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看着白毛小狗任劳任怨地打扫卫生。
地板也很干净。
应该来个特效白光唰一下闪过,再安排几个blingbling的闪星。
陆珩收拾好一切,估摸着池砚之应该不难受了,端杯温水递过去。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
池砚之不解地歪了歪脑袋,问:“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没问你就抱你了,”陆珩说,“对不起。”
他怀疑是因为池砚之本来就晕着,他骤然一抱,池砚之才吐了的。
池砚之眼睛弯了一下,抬手。
似有千钧的重量压在他的手腕,重得抬不起来。
瘦骨伶仃的手腕连着胳膊都在抖。
白得晃眼。
陆珩倾身凑过去,握住那只手贴在自己脸上,桀骜的眉眼化成缠绕愁绪的温柔,眼睛黑得纯粹。
“那你……”池砚之蹙眉,停顿一下调整呼吸,“得做点什么补偿我吧。”
心也疼,腺体也疼。
总是暖乎乎的手褪了些许温度,覆在池砚之的手背像冬天的太阳。
陆珩侧过头吻了吻池砚之的手腕,抬眼时显得乖巧:“今天是笨笨小狗,求主人给个明确指示吧。”
所以陆珩到底是谁发明的?!
池砚之别开眼,闷闷不乐:“你别勾我。”
谁懂清冷老婆眼尾浸出一抹绯红,转开眸子用带点委屈的语气说这种话的杀伤力啊。
到底谁在勾谁啊?
陆珩觉得有很大概率老婆是在索吻。
这个大概率高达百分之百。
于是他就吻过去了。
凉得像雪的人在他怀里一寸寸暖起来,漂亮的眼睛蒙上雾气。
雾很浓。
化成水从他眼睛里涌出来。
又成了安静流淌的溪。
借着被吻乱的呼吸,哭得不易察觉。
如果陆珩闭着眼睛,或许不能很快发现。
“乖宝,”陆珩心疼得嗓子都哑了,眼眶跟着红了一圈,“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疼?是不是我又猜错了?”
他放过池砚之的唇,吻过右眼尾的泪,把人虚虚搂在怀里:“小狗错了,主人惩罚小狗吧。”
可他的眼泪如何不算一种惩罚呢?
“陆珩。”池砚之眼睛流着泪,语气却是静的。
没多少力气,所以有些飘忽。
陆珩咬着牙疯狂点头,他答应池砚之不哭的,再不忍忍又要哭出来了。
池砚之捏着他的衣角,小声问:“只能一个吗?”
没头没尾的。
陆珩听得懂,悄然拥紧他:“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八万六千四百个。”
没规定一天只能提一个要求,再说了,补偿不应该算进要求内。
但不怪乖宝钻牛角尖,是他没有讲清规则。
池设计师脑瓜好用那会儿肯定不会反应不过来的。
陆珩会为他的阿砚找无数个理由。
这样就不需要阿砚亲自来想了。
今天阿砚不舒服嘛,脑子罢工去休息了。
“两个。”
“好,那就两个。”陆珩用最快的速度哄好了自己,这次好快,就半分钟。
夸夸自己。
颀长手指蹭去池砚之的泪水:“另一个是什么?”
池砚之说了句话。
陆珩愣住。
陆珩:“陆珩是大笨蛋。”
他的手穿过池砚之的腿弯把人抱起来,出了主卧拐进次卧。
池砚之满意了。
他躺在陆珩的床上,盖陆珩的被子,把自己舒舒服服塞进陆珩怀里。
连空气都和陆珩有关。
这下真的困了。
人果然还是要这么享受一下才会有力气对抗病魔啊。
从这房子搬走之前,池砚之唯一没进过的房间就是现在这间。
两个房间差不多大,主卧的采光更好一些。
只是……他在那张床上做过太多的噩梦,醒来总是一个人。
池砚之觉得自己可能被宠坏了,以前他绝不会在意这些的。
好矫情。
好点了就觉得刚才的自己好矫情。
陆珩拒绝让他产生负面情绪,擅自扯借口说第一个补偿不到位,吻到池砚之失去力气,趁机标记。
池砚之枕在他怀里睡着,睡着之前骂他是“坏小狗,很好的坏小狗”。
更像是薄脸皮的人在撒娇。
再醒来是晚上,陆珩叫醒他,晃着手机:“祁哥来电。”
池砚之记起要吃药,乖乖起来喝下半碗粥。
陆珩趴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恢复精神的池设计师揉他一把:“不会吐,没有不舒服。”
手指是暖的。
“等会儿要做什么?”陆珩问,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但池砚之刚醒来肯定不会再睡了。
“工作啊。”
这个时段正是工作的好时候啊。
感觉很久没工作了,这么下去Melody-C的新品上市会推迟……计划又会被打乱一项。
陆珩认真地盯着他的侧颜看了一会儿,没有阻止。
人在抑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无法工作的,池砚之想要工作,陆珩反而更放心一些。
但是……
“还是不准打扰吗?”陆珩就差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了,“我保证我不会发出声音,你要是嫌吵我甚至可以不呼吸。”
他可怜巴巴地跟到书房门口:“我就在沙发上陪着也不行吗?”
结婚之后书房也是池砚之的。
陆珩没提过自己的漫画作者的身份,就算画画也是在卧室创作。
池设计师没那么容易为Alpha改变主意,他现在注意力本来就很难集中,要是陆珩在身边……
那不就画五分钟看陆珩两小时了吗。
被推出书房的陆恋爱脑小狗珩很想跟老婆贴贴,明明站在门口就隔了几米的距离却觉得很远。
远到那个温柔的人用沉默的门板为他隔绝了风雪。
陆珩找来张折叠小桌,抱着数位屏往走廊地上一坐。
不让他进去那他就在门口。
小狗守门嘛,很合理。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各自工作。
陆珩盘腿坐着单手操作,另一只手隔着信息素贴纸重重按着发痛的腺体。
果然很痛,之前心思全在池砚之身上就忽略掉了,这会儿疼痛就明显起来。
但也没关系。
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陆珩去阳台接电话。
片刻后书房门被无礼推开,池砚之猝然心惊,通红的眸子看向门口。
电脑没开。
手机黑屏。
只有绘图纸散乱地铺满整张桌子。
陆珩松了口气,池砚之像说好了要写作业却根本没在写被抓包了的孩子一样无措。
等来的不是责怪。
陆珩手里拿着陪睡小兔,靠过去塞他手心里。
池砚之抱着红眼睛的陪睡小兔,陆珩抱着两只红眼睛小兔。
“它说它想你,吵得不行,”创作故事的人张口就来,“我只能抱它过来,果然你也在想它,想念都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没有我你可以安心工作,没有它却静不下心,我要吃醋了。”
他找的理由多幼稚多蹩脚。
泡在水里的月亮被人捞上岸,碎了的月光被一张张整理好。
打捞者轻声说:“你陪陪我。”
月亮被温柔捧着,潮湿的气息呵在指尖,一点点融化。
池砚之好半天才想起来要掩藏被他画坏的图。
却已经被整理好了。
那些因为思维迟滞和焦虑胡乱画出的颤抖线团。
每一张都发疯一样戳透纸张。
陆珩看到了坏掉的他。
这不好。
池砚之或许没察觉,他不是手在抖,是整个人都在抖。
神情又木然,像是这一切不关他事。
很久说出一句“画不出来”,也是平静的。
大夏天的,八月末尾。
家里恒温系统在三十度。
暖得要命。
陆珩低头盯着池砚之看,不敢眨眼。
睫毛上坠着汗珠,快要摔下来。
他是在分辨池砚之要不要画出来。
好像是“要”,因为池砚之的眼珠动了动,要躲避那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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