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有只伞)

“他的生日宴要请柬才能去吧？”他想，林成磊这一通电话大概就是想让自己帮他向沈予槐要一份请柬吧，没想到林成磊却说：“放心，请柬爸爸已经有了，就在周天，你应该有空吧。”
林尔表情微变，语气也有些着急：“你那儿来的请柬？”
“当然是有贵人给爸爸的。”林成磊笑道。
林尔一瞬间想到沈予槐，不禁来了气：“没空，我不会去的！”
“小尔啊，虽然上次竞赛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你以后还会有别的比赛、评优，甚至是学业上的任何事。”林成磊语气轻快，林尔似乎都能想象到他那令人反感的笑眯眯的样子，“爸爸并不是要你做一个对我唯命是从的傀儡，但也希望你在爸爸真心请求你的时候能够听话。”
林尔嘲道：“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是当不了你心中的乖儿子了，你倒是可以让秦卓枫对你唯命是从！”
“他怎么能跟小尔你比呢，你在爸爸心中的重要性可比他高多了。”林成磊恬不知耻地说道，“对了，上次比赛你拿了金奖吧，爸爸还没祝贺你呢。恭喜我们小尔，你真是爸爸的骄傲。”
林尔听得恶心，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找到沈予槐的微信，敲下一句“你是不是给了林成磊你生日宴的请柬”，正要按下发送键时又快速删掉，发了个另一句话过去。
【林尔】：你是不是下周过生日？
沈予槐很快回过来。
【沈予槐】：哥哥你怎么知道！
林尔看了眼时间，十二点过五分，莫名地又敲下一句“你怎么还没睡”发过去。
【沈予槐】：今天的数学作业有点难，我刚做完呢，就准备睡了
林尔看到他这么说，又想着明天他还要早起上课，高三下半学期冲刺高考，沈予槐一周只有周天有点休息的时间，他还是等周六晚上或周天再问他吧。正要跟对方道晚安，就见他又大发了两条信息。
【沈予槐】：我本来还想这周星期天来找哥哥时再告诉你的，没想到哥哥竟然知道了
【沈予槐】：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谁告诉你的吗？
林尔思索了会儿，回他“林成磊告诉我的”。
【沈予槐】：他怎么知道的？
【沈予槐】：他特地去打听的吗？
【沈予槐】：他不会还想来我的生日宴吧？
【沈予槐】：[小狗惊恐jpg.]
林尔看着他的回复，陷入迷茫。沈予槐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可如果不是沈予槐给的请柬，那是谁给的呢？
沈予槐十八岁的生日宴，不同于沈云谚接任掌权的性致，但隆重程度肯定不会差太多。以沈家的家风，应该不会操办成一场商业宴会，会更贴近一种家宴的亲和温融，请的也必定是亲熟之人，林成磊能拿到请柬，不知道又是下了多大的血本。
【沈予槐】：哥哥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可以邀请哥哥来参加吗？
【沈予槐】：[小狗期待jpg.]
林成磊会去，也要求自己去，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林尔不想他奸计得逞，委婉地回了个“到时候再看”。沈予槐没有纠缠，说：“那好吧，我会一直等哥哥的。”
林尔躺下后刚闭眼，忽然想到忘记问秦卓枫的事了，他看了眼时间，叹道还是周六再问吧。
到了周六，等沈予槐放了学，林尔便迫不及待地问他秦卓枫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沈予槐装傻，问什么事，他不知道，不清楚，不关他的事，那话术一看就是在撒谎。林尔没有拆穿他，找出周恪的微信，直接问他。周恪就是个开口的蛇皮袋子，什么都往外倒。
【周恪】：对呀，就是槐哥带我们做的
【周恪】：想知道我们怎么做的吗？
根本不用林尔问，周恪就一段一段的语音发了过来。
【周恪】：那日月黑风高，天昏地暗，晴转多云，局部下雨。槐哥带着我和睿哥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银K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
【周恪】：我们等到那秦卓枫喝得七晕八素之后，让睿哥的女朋友栗姐故意给他放信号，说在巷子里等他。等他来了，再趁其不备从后面用麻袋套他的头，槐哥一拳招呼下去，这个弱鸡就摔倒在了地上。
【周恪】：真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弱的人，上次我打他也是，没使多大的力呢他就趴地上起不来了，真垃圾！
【周恪】：接着我们四人对他拳打脚踢，疼得他嗷嗷直叫，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到后面的哭爹喊娘再到求爷爷告奶奶哈哈哈哈尤其是槐哥，几乎全往他脸上招呼，他进医院后我叫人偷偷给我们拍了照片，比猪头还肿，这没个一俩月是好不了了。瘪孙子敢欺负你和我，也不看看咱俩是谁的人，活该他破相！
周恪发了秦卓枫鼻青脸肿的照片过来。
【周恪】：是不是很像红烧过的猪头，哈哈哈，这照片让我笑了三天。
林尔点开图片看着秦卓枫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心里一阵隐晦的痛快，又不免担心。
【林尔】：你们有些冲动了，他要是报警你们怎么办？
【周恪】：报就报呗，那个小巷子没有监控，当时也没有人看到，我们全程都没出声，哪儿能查到我们身上
【林尔】：不要小看了警察的侦查能力
【周恪】：你放心啦，有沈姐姐给我们兜底呢，秦家不敢报警的，就算报警了也会不了了之
【林尔】：沈衾偌也知道？
【周恪】：是啊，她跟我们一起去的啊
【周恪】：她踹了那个傻逼好几脚呢，沈姐姐威武！
林尔：额……
【周恪】：不过槐哥还是被他爸训斥了一顿，但他坚决不认为自己有错，沈伯母一直护着，还说槐哥打得好呢
【周恪】：本来也没错，就秦卓枫那种渣渣，没真把他揍得半身不遂已经是开恩了
【周恪】：槐哥因为揍他手还受伤了，我们没找他赔偿他才该上高香谢天谢地
林尔：……
既然有沈家兜底，林尔便不用再担心了。他点开秦卓枫的红烧猪头照又看了好一会儿，不自禁地扬了扬嘴角。
他想，自己也并不是个多么清高宽容的人，虽然不愿与秦家纷争，也不想计较所谓的仇恨，但看到讨厌的人吃瘪，心里还是不免开心。
作者有话说：
小狗又撒谎，哥哥打他（bushi

第52章 好奇
周日他答应了沈予槐陪他看一部新上映的科幻电影，明明是他想看的电影，演到一半他却睡着了。林尔问他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沈予槐老实点头，说这周布置了很多作业，他为了不耽误今天跟自己约会，硬是撑到凌晨两点多把作业赶完了。
林尔看着他眼下的乌青，语气不自觉地柔软：“电影可以下周看，高三本来就学业重，不要太苛待自己的身体。”
“可是下周我生日啊，我、我成年了，一整天应该都会很忙。”他又眼巴巴地看着林尔，期待地问：“哥哥你真的没有时间来吗？”
林尔想了一会儿，问：“你的成人礼，应该会请很多人吧？”
“不会，只请一些亲戚和关系好的朋友。我又不是我哥，才不会办成那种很多不认识的人都要来的宴会，我过生日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来也不是祝我生日快乐的，是来谈生意和攀关系的，我才不欢迎他们来呢！”
林尔点了点头，还是说“到时候再看”吧。沈予槐有些失落，闷闷地说“好吧”，又说“我会一直等哥哥的”。
林尔无法立即给他肯定的答案，他需要权衡如果林成磊作妖他有没有办法化解。沈予槐的成人礼，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在，不能让林成磊给那样隆重美好的日子带来不美好的记忆。
两人准备去吃饭，林尔刻意把视线落到他手上，看到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有两处已经结痂的小伤口，收回视线，状似随意地开口：“手疼吗？”
“啊，为什么会疼？”沈予槐露出迷茫的眼神，抬起手来自己看了看，咧嘴笑道：“不疼的，我也不是一直在写。我寒假有一次一天做了三张卷子七页习题册，那次才真把我写疼了。”
林尔看向他，扑哧笑出来。
沈予槐痴痴地看着他。
等林尔笑完，看到沈予槐脸腮又变得红扑扑的，傻呆呆地看着自己。林尔咳了一声，沈予槐立马回神，羞涩地垂下眼眸，手揣在兜里紧紧抓着衣料。
林尔眼里还掺着笑意，嘴角克制着收了，继续说：“我是问，你打秦卓枫，手疼吗？”
“不疼啊，打他打得我可爽——”沈予槐脱口而出，又立马收住，红着脸磕磕巴巴找补：“没、没有，哥哥，我没打人，谁、谁胡说，我都改了，不会再随便跟人打架的……”
林尔看他这幅窘迫的样子不太良心地又想笑，但他勉强忍住了，摸了摸他脑袋，沈予槐跟被顺毛的狗狗似的，瞬间乖下来，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看着林尔。
“没有要训斥你的意思。”林尔眉眼间流淌着很温和的浮光，他说：“虽然方式不对，但结果让我心情很好。”
沈予槐尾巴翘起来，音调欢快得蜂飞蝶舞：“真的吗哥哥，那他下次又欺负你的话你跟我说，我还揍他，揍到他不敢再欺负你为止！”
他想，原来把秦卓枫打一顿就能让林尔开心，也太简单了，等他出院再去打他一顿。
“不要有下次了。”林尔又叮嘱道，“打人不是正确的反击方式，而且还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沈予槐想说对于秦卓枫这种人就是得狠狠地打，才能让他长记性。但林尔不喜欢他打人，他就不打了吧，让周恪他们打。他回道：“哥哥说得是，所以我准备好好学习，大学报考企业管理，以后进我家公司了跟他玩商战，搞垮他家公司！”
林尔莫名觉得“搞商战”这个词由沈予槐嘴里说出来过于可爱，便接过他的话来：“好，我信你。”
“我不会让哥哥失望的！”沈予槐信誓旦旦地保证。
林尔最终还是决定去参加沈予槐的生日宴。他换上自己在重要场合时才会穿的西装，带上给沈予槐制作的礼物到了瑚璨酒店。
两名迎宾人员在宴会厅外接待，林尔注意到大多数人都是刷脸进的，只有小部分人需要查验请柬，不禁更加怀疑林成磊请柬的来源。林尔没有请柬，也没有提前跟沈予槐说，思考着现在给他发信息的合适性，正要拿出手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你是——林尔吗？”
林尔看向这个生了一双丹凤眼，面容俊美年纪很轻的男生，疑惑道：“请问你是？”
“噢，你好，我叫冯程睿，是沈予槐的好朋友。”男生礼貌地一点头，问：“是不是在等沈予槐来接你？他这会儿应该在楼上跟他家人一起，你跟我进去吧。”
林尔听沈予槐提过他，点了点头，说：“好，谢谢。”
冯程睿跟迎宾人员打了招呼，便带着林尔进了宴客厅。
这个宴客厅比上次沈云谚那个要小一些，来的宾客也明显少很多，相互之间都很熟的样子。应该就是沈予槐说的那样，请的都是关系亲近的亲人朋友。林尔觉得很好，沈予槐还未沾染铜臭腐气，他的成人礼就应该这样干净简单，被真诚的祝福拥抱。
来宴会的人看着就非富即贵，从头到脚的光鲜亮丽，自小雕琢出的教养气质让他们看起来高人一等。林尔仿佛是这里唯一的例外，穿着平价的衣着，没有任何名贵装饰，从内而外散发的一层不卑不亢的书卷气更是彰显他的与众不同。
冯程睿在明目张胆地打量他，目光直白，却并不低俗。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林尔问。
“好奇啊。”冯程睿诚实回答。
林尔大概猜得到他在好奇什么，便不准备继续问，撇过头研究旁边的雕花立柱的纹路。
“你不问我好奇什么吗？”他不问，冯程睿反倒提起，似乎很想要借个由头说出他的好奇点。
“没兴趣。”林尔淡淡道。
“好吧。”冯程睿也不强求，过了一会儿又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应该是讨厌你爸的吧？那你为什么跟他断绝关系呢？”
林尔略有防备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
“……”
林尔不知道冯程睿是有什么目的还是真的单纯好奇，毕竟他们才刚认识，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关注的。朋友喜欢的人，并不是他可以深究隐私的对象。
“你是为了分得他的财产？”林尔不答，冯程睿就自己猜，“还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还是你有什么计划，比如卧薪尝胆搞垮秦家？”
“你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林尔打断他。
“因为确实太好奇了，你看你自己也能赚足学费生活费，林成磊一个赘婿也没有什么财产，应该不是为了钱才对。那你能是为什么还留在他身边呢，毕竟他都对你做了那种事。”
他的眼神就是那种很单纯的好奇，不同于别人想要看好戏的低俗。林尔默了一会儿，说：“有东西在他手上。”
“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林尔看着他，平静道：“这是隐私，我们应该没有熟到可以打探隐私的地步。”
“我也不是自己想知道，显然我是帮沈予槐问的。”他笑着，毫不掩饰目的性。
林尔又撤回了视线，没打算告诉他。

第53章 生日宴
宴会厅逐渐热闹了起来，林尔听到冯程睿说了声“他们下来了”，抬眼就看到身穿白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的沈予槐在家人的陪伴下从二楼走下来。他搀扶着沈老太太，脸上挂着明璨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盛开正艳，漆黑的眼仁亮过天上最显眼的星星。
林尔这才意识到，沈予槐是生于权贵之家的富少爷，身上有着从小养成的雅气和矜贵。
所有宾客都向仪式台簇拥而去，冯程睿问他：“不过去吗？”
林尔摇头，说不了。
冯程睿又说：“可是他看到你会很高兴。”
“我在这里就好。”那里的庆贺太多，他如果也过去，他的祝福会淹没人潮。
冯程睿奇怪地看他，“搞不懂你，来都来了还藏在角落干嘛，你不过去的话我过去了啊。”
林尔“嗯”了一声，冯程睿又迟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快步走了过去。
沈予槐和沈老爷子、沈老太太站在仪式台正中央，父母兄姐站在旁侧。
先是沈老爷子对来宾表达了谢意，然后是沈予槐致辞。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十八岁的成人礼，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在年龄意义上的成年人了。我以前一直觉得，长大就是满十八岁，就是不被年龄约束去做任何可以做的事。可是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让我知道，真正的长大并不是年龄达到法定的那个数字，而是思想上的成熟，心智上的成熟，他教会我责任心，教会我尊重，教会我热爱……”
林尔远远地看着他，神色微怔。
“他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我要为了他变得勇敢、善良、真诚、独立、强大，让他可以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好他。这不是我给我的十八岁送的祝愿，而是我给在年龄上长大的自己定下的目标，因为我要让我喜欢的人可以一直站在高处，而我会追随他的步伐，让他不用低头也能看到我，让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永远昂头往更远更光明的未来走去。”
沈予槐话音一落，理应的热烈掌声变成诧异的交头接耳，沈氏几口人也一副意外的神情。
他到底是在致辞还是在表白？表白的对象又是谁？该不会接下来生日宴就要变订婚宴了吧？
宾客纷纷左顾右看，猜测着沈予槐那个“喜欢的人”在不在现场，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沈老爷子咳了一声，打断了大家议论，他转移注意力地说他这个宝贝孙子能有这种想法也算是一种长大，希望他能够坚持下去不负自己。大家便也跟着附和，默契地略过沈予槐那番话的“主角”。
接着服务员将一个三层的巨型违规建筑似的蛋糕推上来，点燃几根礼花般复杂的蜡烛，大厅里响起了音乐，沈予槐在众所期待下许了愿望。
林尔看着他，在心里跟他说了生日快乐。
许完愿望，服务员送上切刀，沈予槐拿着切刀在蛋糕上划下长长的一条路，为他的成长路开启新的人生。最后是敬酒，沈氏一家人整整齐齐地手持高脚杯，以酒谢意。完成这场隆重的成人礼后，宾客都纷纷围聚上去给小寿星献上祝福。
林尔看到冯程睿凑近沈予槐悄悄说了什么，接着沈予槐便仰着头东张西望，视线投过来和林尔交汇后，他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提步就要往这边来，被沈云彦一把拽住。沈云谚大概是在教育他注重场合之类的话，毕竟来的大多数都是他的长辈。沈予槐闷闷不乐，最后还是妥协，朝着林尔这边用口型说了句什么，跟着他家人游刃在各个宾客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