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有只伞)

“你、你不要找别的替身了好不好，你找我吧，我来当乔声的替身。”
“我也可以变得很聪明，我也可以变得很温顺，我也可以变得很善良，我也可以像他一样优秀美好到很受欢迎，可我只要你的喜欢。”
“你如果想要当上面那个，我、我——”
他像是明志一般拼劲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
“我也可以的！”
脑海像是闪过一片刺眼的光，林尔空茫了片刻。等意识渐渐回笼，头顶的枝丫被风荡漾而起，黄色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像是下一场浪漫灿烂的金色的雨。
他们在雨中依偎真心。
林尔慢慢抬手摸了摸沈予槐的脑袋，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却如梵钟一样冗沉，直达沈予槐心脏。
“我没有喜欢乔声，也没有找替身。”
“沈予槐。”
“我给你辅导功课吧。”

第58章 沈予槐很乖的
被子要整齐到没有一丝褶皱，柜子里的书要从高到矮从厚到薄规整排列，桌上的文具要要分类置放，窗台的绿植不能有一片枯叶，空气湿度要保持在50%，房间要提前点燃茉莉白茶熏香填满每一寸空气。
沈予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大早起来忙前忙后亲力亲为，把自己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规规矩矩，跟个重度洁癖强迫症患者的卧室一样让人叹为观止。接着他从几篮子当季水果中挑选出最红最大的草莓、最饱满最鲜艳的枇杷、最甜脆最透亮的红提，一个一个亲自洗干净，仔仔细细地摆盘在的水果盘里，在沈氏夫妇震惊又八卦的眼神下乐颠颠地端到自己卧室放好在书桌上，乖巧又焦急地等待林尔的到来。
今天是林尔第一天给他辅导功课，他一定要把对方照顾得无微不至，不能让他有一点不满意，和他一起舒舒服服地度过这珍稀的几个小时。几乎是陈叔给他发信息的一瞬间，沈予槐就蹦起来跟冲出狗窝的二哈似的飞奔到楼下，打开门，正好看到从车上下来跟陈叔道谢的林尔。他穿着白色和浅粉色拼接的薄款卫衣，蓝色牛仔裤，白净的面容上有温和的浅笑，像是春日里枝头盛开的第一簇樱花。
沈予槐小跑着过去，眉眼星河灿烂，“哥哥你来啦。”
林尔对他一笑，“嗯”了一声。
“哥哥你累不累，中午睡好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林尔摇头，说：“不用，你晚上还要去学校上自习，别浪费时间。其实我可以自己乘公交或打车来的，不用麻烦陈叔来接我。”
“那怎么行，坐公交多累啊，要走那么长的路还有可能一直站着。外面那些接送车很多都又脏又臭，司机又开很快，哥哥你坐着肯定不舒服的。”沈予槐坚决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不想要陈叔去接你，我可以让我爸去接你，反正他现在不管公司的事了每天很清闲。虽然我会开车，但我还没拿到驾照，等我以后拿到驾照，哥哥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林尔因为他的脑回路失笑，没再坚持什么。
“哥哥你快进来，外面有太阳会晒。”沈予槐本能地想去拉林尔的手，刚碰到一秒又猛地退缩，红着脸不自在了一会儿，假装无事般在前面带路。
林尔跟着沈予槐进了别墅，看到一对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女从容淡定地坐不远处的沙发上，女人端着个精致的雕花白瓷杯在品咖啡，男人拿着本书在认真地浏览，两人似乎并未注意到家里来了客人，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余光却一直在往两人这边看。
沈予槐一边说话一边带着他直奔三楼，似乎没有要给他介绍两人的意思。毕竟是到别人家，见到长辈却不打招呼很失礼，林尔停下来，在沈予槐疑惑的目光下主动靠近那对夫妻，朝着两人微微鞠躬，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林尔，从今天起来帮沈予槐辅导功课，多有打扰，还望两位不要介意我的才识浅疏。”
“不介意，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沈母立马放下杯子，一改先前的淡定，笑弯了眼睛，像是看到别人家优秀孩子般露出满意的神色，甚至起身走到林尔面前，热情道：“小尔你能来，我们可求之不得呢，可以叫你小尔吧？”
林尔因为她突来的热情而惊愕两秒，点点头，说：“可以的，阿姨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沈母似乎很欣慰，笑眯眯地接着说：“之前就常听小槐说起你，他说你聪明温柔又谦逊善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瞧着这气质、这礼节、这神态，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乖孩子。说什么才识浅疏，你可是A大的尖子生，拿过那么多奖呢。你能来给我们小槐辅导功课，简直是他三生有幸，是吧老沈？”
沈母扭头朝沈父抬了抬下巴，沈父慢慢放下他的书籍，相比沈母的热络，沈父显得镇静许多，他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眼底不乏欣赏之色，语调深沉地说：“小尔你不必自谦，你的优异成绩我们都清楚，我家这混小子的学习就辛苦你了。”
“就是就是，我们家这死孩子因为排老幺从小就被宠坏了，小学的成绩还能看，初中开始就一直是我们的心头病，怎么打骂都不好好学，气跑了好几个家教老师，又笨又不听话，叛逆得很。”沈母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情感充沛，亲妈的姿态无疑。
“不过他从上学期开始就格外发愤图强，吓得我们以为他被换魂了，后来才得知全是小林你的功劳，你可简直使我们家的救星！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虽然以他的基础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提升了，但小尔你愿意教他，我们全家都非常感激你的，你尽管放开手去教他，他要是不听话或惹你生气你就揍他，揍不动就喊我跟他爸帮忙，保证给他治得服服帖帖乖乖听你的话！”
“你少胡说，我才不叛逆！”沈予槐走到林尔旁边，一边反驳他妈妈一边小心翼翼地觑林尔的反应，一想到他妈妈说当着林尔的面说他的不好就气恼得眉头都要连接在一起。“我也不笨，我才不会惹哥哥生气，我明明很听话的。”
林尔因为两人对他过于热忱亲切的态度而意外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沈予槐都要站在他面前完全遮住他和沈母的视线才回神过来。
沈予槐转过身来诚挚地保证：“哥哥，你不要听我妈妈胡说，我大多数时候还是很乖的，而且是你的话，我一定言听计从！”
林尔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偏过身子对沈母说：“阿姨，沈予槐很乖的，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叔叔阿姨的期望，也能成为让你们骄傲的孩子。谢谢叔叔阿姨对我的信任，时间紧，我们就先上去了，叔叔阿姨你们忙。”
“啊，好，好，你们去吧，有事叫我们，我们一直在家呢。”
沈母边挥手视线边跟着两人的身影走，直到看不见了才扭头对沈说：“之前觉得小槐只有百分之二三十的可能追到林尔，现在我觉得应该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
沈父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认这个儿媳？”
“认啊，怎么不认！”沈母果断点头，“多好的孩子啊，长得这么灵气，品学兼优，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又独立坚韧有礼貌，关键是能管得住咱们那个混小子，这简直是天降好儿媳啊！”
沈父但笑不语。
“死小子不争气，要一直当一个乖孩子早就把人追到了，也不至于前段时间伤心伤身，活该！”
“他可是你亲儿子。”沈父提醒。
“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亲儿子。”沈母坐回原位继续品她的咖啡，点评道：“小谚和偌偌像我，都乖，沈予槐像你，欠揍！”
沈父只得无奈地笑。
作者有话说：
被老婆夸夸的小狗：脸红，心动，精力满满，怒做一套五三！

沈予槐领着林尔进了他的卧室，看到林尔扫了一眼他房内的情景，不禁脸红几分。
“因为周末大哥在家要在书房办公，所以我才带哥哥来我卧室帮我辅导的。”沈予槐解释道，把果盘推到林尔面前，“哥哥你吃水果，都是今早上刚买的，很新鲜。”
林尔笑着说谢谢，在沈予槐期待的眼神下拿了一颗草莓吃，并给了他想要的“好吃”的回答。
他看着笑得甜蜜的沈予槐也觉得心情摇曳。他大概能猜得到沈氏夫妇对他这么亲近多是沈予槐提前拜托了他们，也明白他们毫无生疏感地直呼他“小尔”也是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姓氏，所以沈予槐在那之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喊过那个字。他虽然不喜欢自己姓林，但被人叫了这么多年也不到深痛绝恶的地步，他那那时会那么说只是为了让沈予槐死心，也因为莫名的情感对沈予槐过于苛求。
他并不是一个多么高伟光的人，只是他的不完美和缺点不被轻易激发而已。
沈予槐把他的书本平铺摆放在桌面上，看着林尔兴高采烈地问：“哥哥，我们从哪一科开始？”
林尔没看他那些书本，而是说：“把你上学期期末的卷子和最近一次的月考都找出来给我。”
沈予槐露出犹豫和慌张的神情，商量道：“啊，可以不看吗？”
林尔无情道：“不可以。”
“哦……好、好吧。”
沈予槐把他的两套卷子找出来，在给林尔之前又小心翼翼道：“哥哥你看了别生气，也别对我失望，我一直都在进步的，我上次月考比期末考又进步了32分呢！”
林尔对他微微笑，说：“放心，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是想看看你薄弱的地方，好针对性的给你制定辅导计划，毕竟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嗯嗯，好，哥哥你看，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把我教得很好！”
林尔接过他的卷子仔仔细细地研究。沈予槐确实在进步，也并不是无可救药的笨，基础题都答得不错，但因为以前不学习累积的知识点太少，所以对于需要套用复杂公式的题就容易做错。林尔找到他的薄弱点后便有了个大概的辅导方向，准备回去后制定方案，争取在这两个月让沈予槐分数再上一层。
今天他主要给沈予槐讲解错题，复做同类题，巩固基础知识，沈予槐听得很认真，字迹也比平时乖了许多。两人都投入百分百的注意力，时间像被快放一样流走，很快就快到晚饭点，林尔说今天的辅导就到这里了，沈予槐却还有些不舍，但他晚上还要去学校上晚自习，只能强迫自己断舍离。
收好书本两人准备出去，一开门就看到沈母跟做贼一样地探着身子站在门口。
“你干嘛！”沈予槐立马站到林尔面前，皱着眉问自己鬼鬼祟祟的母亲。
“不干嘛呀，就是看时间不早了，来问问你们学完没有。”沈母站直身子，笑眯眯地越过沈予槐看向林尔，“蔡姐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小尔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林尔还不太习惯沈母对自己这么热情，正要开口拒绝，沈予槐就回头期待地看着他说：“对呀哥哥，吃了晚饭再走吧，蔡婶的手艺可好了，你吃完再让陈叔送你回学校！”
沈母直接上前去拉林尔的手，边往楼下走边说：“正好小槐晚上要去学校上自习，让老陈先送你回A大，再送小槐去他学校。”
林尔有些惶恐，立马应道：“不用的阿姨，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家的，小槐上课要紧。”
“打什么车啊，浪费那个钱，顺路的事。”沈母不以为意道，“他上课来得及，第一节课是自习，迟到一点没关系。”
林尔哭笑不得。哪里顺路，两个学校相距四十分钟的车程呢，沈母对沈予槐的学习也太心大了点。他回头向沈予槐求救，然而看到沈予槐的神情比沈母还要兴奋热烈，只好作罢。
林尔看着这一大桌子堪称皇廷宫宴的晚餐惊讶得瞳孔都不自觉放大了一圈，这就是有钱人的一日三餐么，这奢靡程度确实是他这种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然而沈予槐却来了句：“蔡婶怎么做这么多，还有人要来吗？”
沈母：“没了，就我们四个，你哥出去应酬了。”
“啊，为什么做这么多？谁过生日？”沈予槐懵懵地看着他爸妈，他们生日都在下半年，难道是蔡婶？还是陈叔？还是管家吴伯？
“谁生日，没人生日。”沈母牵着林尔坐下，笑容亲切道：“这不是小尔第一次来做客，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让蔡婶多做了些。”
“啊，阿姨，这，这也太隆重了……”林尔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不隆重，哪里隆重了，几个菜而已，你可千万不要有压力，你能来给我家兔崽子辅导功课，才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沈母认真的语气让林尔觉得他不是来当家教的，而是来当神医让沈予槐起死回生的。
沈母把催促着他动筷，“小尔你快试试合不合你的口味，有什么喜好跟我说，下次来我让蔡婶给你做。”
沈予槐也附和：“对对，哥哥快尝尝蔡婶的手艺，保证你吃了之后回味无穷，你如果喜欢可以天天来我家吃饭，或者我让人天天给你送也行！”
虽说不让他有压力，但沈家这般重视程度属实让林尔惶恐了好一会儿，刚开始的时候吃得并不轻松，不过由于饭菜过于美味，沈母和沈予槐又对他百般热忱，沈父也一直和颜悦色，他便慢慢放下了重负。
沈予槐不停给他夹菜，自己也没吃几口，沈母便揶揄着“儿大不中留”“有了心上人忘了娘”之类的话，林尔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跟沈予槐说别再给自己夹菜了，让他自己吃。沈予槐却气呼呼地让沈父多给沈母夹菜，别让她有空闲说话。林尔莫名觉得好笑，克制着上扬的嘴角，眼底却满是璀璨星河。
吃过晚饭沈母又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什么给沈予槐辅导功课让他费心了，生活学习上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他们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吃饱穿暖，注意休息别太累等等，林尔听着听着恍惚以为是自己妈妈在跟自己讲话，如果她还在的话，在每次他要离开去上学时，大概也是说这些吧。
沈母还拿了一大盒新鲜水果和自己做的点心给他，最后还是因为沈予槐晚自习要来不及了才放他走。
给沈予槐辅导功课并不是件多费心的事，教了三周之后林尔发现他其实很聪明，很多题一点就通，要是一开始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说不定下半年就是他学弟了。
林尔正批改沈予槐刚做的一张物理卷子，冷白修长的手握着一支红笔，流畅地在散着墨香的卷子上落下痕迹。他微微低着头，细软的发丝似蚕线垂落，眉眼低敛着，睫毛似一把小扇，肤色白皙，脸颊的一颗红痣像针扎出的一滴血珠。
春天的阳光很温暖，像轻盈的萤火虫吻着林尔的脸庞，将他细小的绒毛也映出光泽。空气中缱绻着不知名的花香，像是从窗外潜进来的，也像是从林尔身上跑出来的。
沈予槐盯着林尔入了迷，以至于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惊慌得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从脖子红到额稍，猛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胡言乱语。
“不是，哥哥，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话，我胡说的，你、你别放心上，你什么都没听见，你当我放屁！”
林尔淡淡地抬眼看他，像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然后收回目光继续改题。
沈予槐紧张地盯了他半天，见他真的没什么反应心脏才慢慢从嗓子眼落回原处，懊恼地坐回去，在心里骂自己傻逼。他正在脑海里抽自己嘴巴，忽然听到林尔冷不丁地开口：“可以。”
沈予槐：？
林尔用笔头点了点手上的卷子，“如果你能及格。”
沈予槐瞪大眼。
自己刚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他说
——裴裴，我能亲你一下么。

第60章 亲
林尔记着他前面那些题一共得了多少分，批改倒数第二道题时并没有即时落笔分数，而是看了最后一道题后估了一个最高分。嗯，好可惜，再怎么放水也只能给58分。
他用余光看了眼沈予槐，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卷子，嘴里念念有词。林尔仔细辨了会儿，是在祈祷自己一定要及格。他给最后两道题标上得分，然后把卷子递给他。“自己算吧。”
沈予槐接过来，翻到第一面，小声地算分数，“四分，八分，十二分……六十分。”
沈予槐咽了咽口水，把试卷又翻到第一面，从头开始算，声音都在抖。“四分，八分，十二分……”
再次确认后，沈予槐手也开始抖了，试卷发出唰唰的声音，像是他不安分的心跳。他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林尔，嗓子干得厉害：“哥哥，六、六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