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宗池不是很和善地提醒他:“没有人会扑你。”
云颂洗了个手,答应说:“是,是。”
又转身问霍宗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呢?没有睡好吗?”
霍宗池脸色一变,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颂抬起头,用干净毛巾擦干自己的手,从里面有找出自己的南瓜饼,温度适宜,他装作刚才只是自己一时失口,无辜且淡定地问:“什么?”
霍宗池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什么什么?”
“没什么,”云颂咬了一口南瓜饼,说,“我以为我幻听了呢。”
第28章
云颂望出窗外,那条壮得像头小猪的白色大狗趴在地上专心地啃一根骨头,霍宗池正叉腰站在他的面前,好像在他说些什么。
他费了很大劲才把狗拴上,云颂在厨房择菜时,听见他动静很响地找东西,最终不知从哪翻出来一条绳,带着别扭哄骗的语气把狗牵出去。
云颂心里想到,霍宗池不在特定时候发火的话,其实是个蛮好说话的人。
可能就是以前云颂不经意的颐指气使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才让他埋下了这么多仇恨的种子。
这么一想,他的确该为霍宗池现在的易怒付很大责任。
但要搞清楚是责任与关心,不能够夹带个人情感。
云颂顿悟,在这过程中霍宗池曾经好心提醒过他多次“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理解不够彻底,再一次误解霍宗池的“好心”!
所以即使他会因此痛苦,也是自找的对吗。
煮了一锅小米南瓜粥,林景声没起,云颂刚准备上楼去叫人,一位陌生客人从楼上下来,云颂打眼一瞧,客人正脸比昨晚见过的模糊侧脸还要帅气。
客人先是四下看了一圈,直接略过眼前的别人云颂,问霍宗池:“我儿子呢?”
霍宗池脑袋动了动,让他看外边。
关远瑶震惊:“你干嘛栓他!”
“他咬拖鞋。”
“就让他咬你拖鞋很值钱吗?老土款式送给他咬我还得考虑考虑,你搞清楚!”
霍宗池抖抖手上的报纸说:“我狗毛过敏。”
关远遥大声地谴责他,一边往外走,“那怎么了?你最多就是打两个喷嚏罢了,他又不会呆很久。”
云颂正在端一盘小菜,全程低着头没参与,路过客人时微微点了下头致意。
林景声起得不太情愿,她睁眼的第一句话是叫小爸爸,云颂的手停在被角上,然后林景声搓搓眼睛,发现认错了人,便改口:“小颂哥哥。”
云颂答应一声,“很困吗?起床吃了早饭再睡吧。”
林景声问:“jetto呢?”
没听过的称呼,云颂不确定这是客人还是狗的名字,可是她叫的小爸爸,总不会是那条狗,便说:“是那只很大的狗吗?”
林景声说:“是的,你见过他了吗?他是不是很可爱。”
云颂因个人原因无法评价他是否可爱,因为还在港城时付习州养过一只猎犬,那狗野性难驯,有次发狂扑倒了人,云颂挡在付习州面前结实挨了一口,自此他就很难捕捉到狗身上的可爱之处。
他能感受出在林景声心中,jetto以及他的主人在这个家中浓重的存在感。
云颂有些担心碰见jetto,尽管他张嘴吐气的样子很像在傻笑,如同霍宗池说的那样不具备攻击性。
下楼时云颂看见霍宗池站在门口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从陌生人手里接过一袋东西后往回走,云颂仔细看过才看清,他拿的是肯德基外卖袋。
“这是谁买的?”霍宗池皱眉问。
“小爸爸给我买的!”
林景声看见摇头摆尾朝她跑来的白狗,又看见肯德基,简直不知道该高兴哪个更好。
大白狗四条腿蹬上楼梯的样子有点滑稽,可云颂还是很怕,往后退了好几步,霍宗池突然大声道:“jetto回来。”
大白狗停在楼梯中间,屁股朝下坐着,扭头看了眼楼下的人。
林景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凶,像被定住一样也跟着不敢动,这时,霍宗池才说:“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在楼梯上跑来跑去。”
“可是”林景声刚想反驳,霍宗池又说,“包括逗狗。”
关远瑶拿着手机拍狗,觉得霍宗池小题大做,“你未免谨慎过头了,声声不是恢复得很好吗?不让孩子跑?你这是在扼杀小朋友的天性。”
霍宗池坚持这不是可以轻易玩笑的行为,他再次唤了声狗的名字,那只大白狗才不舍地一步一步下楼梯。
关远瑶不再和他分辩,把外卖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叫林景声去吃。
“早饭已经做好了,为什么要在清早吃这些?”
关远瑶说:“声声昨天就说想吃。”
说话间他“咔嚓”又拍了张狗在他腿边坐下的照片,霍宗池说:“你给她吃这些就不要拍照,霍舒玉看见又要不高兴。
关远遥轻笑一声,“她骂你是骂你,又不关我事。”
不同于霍宗池每次对云颂说的“不关我的事”“不关你的事”,他的语气轻快愉悦,完全的玩笑语气。
霍宗池的眉头也不像以前那样皱起,他们对话的时候云颂感觉自己特别像个莫名其妙闯进别人家的小偷。
片刻后,关远遥像有读心术一样,注意到跟在林景声身后缓缓走来的云颂,问霍宗池,“你不为我们介绍一下?”
“是吗?”霍宗池抱臂说:“他也许更愿意自己介绍自己。”
云颂收到需要自我介绍的指令,抬起头换了一个职业笑容,主动道:“你好,我是云颂。”
关远遥眉头一挑:“姓付?”
“只是云颂。”
“哦,”关远遥说:“关远遥。云颂,很早之前我听说过你。”
很早之前,大概真的是很早之前,云颂不记得自己的记忆里有这号人物,但他对关远遥露出的那种“我知道你是谁”的感觉没有多不适应。这毕竟是霍宗池的朋友,像当初霍宗池被付习州审视一样,他同样被霍宗池的朋友审视,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他对自己应该作出怎样的回应有点拿不准,只想报个名字之后借口别的事情逃离现场的计划没法顺利实现,也总不可能问人家具体是在哪件事上听说过他。
霍宗池移开一张凳子,突然不满地看向云颂,问:“你昨天洗好的衣服是不是没有叠?”
林景声已经带好手套拆了个鸡腿吃,说:“叠了的。”
连云颂也没反应过来霍宗池这句话是在为他解围还是真的质疑他的工作能力,因为他足足想了十多秒,才从自己记忆里确定下来他昨天对那几件衣服的处理。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云颂便借口上了楼。
霍宗池吃不惯洋快餐,照旧喝粥。
云颂今天煎了二十多个饺子,林景声没吃,全进了霍宗池肚子里。
关远瑶也啃鸡腿,不过配了杯红枣薏米汁,对霍宗池说:“他成人礼那天我还收到他哥哥发来的派对请柬,不过那天在国外,我没参加。”
霍宗池明显不想跟他聊云颂的事,敷衍说,“这样。”
关远瑶笑了笑,挤番茄酱的时候弄到手上,抬眼一看,卫生纸在霍宗池的手边。
“纸巾递我一下。”
霍宗池将纸巾推过去,关远遥擦干净后道:“不然兴许还能早一点认识你。”
当年霍舒玉的加工厂因为付习州的干预而中断运行,就是关远遥买下那批差点烂在厂里的货,霍宗池入狱那年霍舒玉甚至去求助过他,奈何付习州将事情做实不露把柄,伤情鉴定白纸黑字,他至多提供一些关系疏通让霍宗池在狱中稍微好过一些。
幸好他没有因为此时意志消沉,争取减刑后提前出狱,关远遥买股一样带他做事,霍宗池对金融行业不大通,关远遥便找人带他做事业,霍宗池挣到第一桶金七十万时,关远遥让他买了自己一家新公司的原始股份,一涨再涨,到今天拥有的一切,是他自己争气,也是自己慧眼识人。
除却一些不解风情,关远遥私心觉得霍宗池算得上自己为数不多的知心朋友。
霍宗池很淡地跟着一笑,好像不很在意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早一点遇见”。
关远遥还想说什么,见他抿着唇不想开口的样子,鸡腿啃了一半,又问:“待会儿一起去公司?”
霍宗池问:“哪家?”
“蕴华。”
他出差几个月,霍宗池昨晚去接他时他还带着一身酒气在跟新男朋友嘴对嘴告别,霍宗池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投身工作,以为他会给自己放两天假。
“可以,”霍宗池说,“你酒醒了?”
“我根本就没醉好吗?”
就着动画片吃薯条的林景声突然插话说:“那么小爸爸可不可以把jetto留下陪我。”
“不可以,”霍宗池斩钉截铁说,“不是有人陪你?”
林景声抬头看他,祈求道:“如果我开学了,我就很久见不到他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不适合高强度运动?”霍宗池没有被她非常具有迷惑性的表情所感动,“如果你和他一起玩疯了,摔来摔去怎么办?”
“怎么可能,他那么有礼貌。”
林景声刚才偷偷把拆了皮的鸡肉喂给狗时,他都很配合地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除非下次大家一起在家,否则我不放心。”霍宗池说。
关远遥摸着下巴,“我发觉你莫名对我的狗有了恶意,你以前从来没有拴过他。”
jetto已经被领养三年了,这个家里还没有人曾对他人见人爱的小狗有这么大的恶意,何况林景声又不是头一回提出要把狗留在家里跟她一起玩。
“jetto这几个月被管叔管教得更懂事了,你没有发觉吗”
关远遥说到这里,脑中一下闪过一个片段。
是刚才云颂上楼时,带着害怕神色频频观察jetto动向的样子。
“啊?”
关远遥不太敢相信,或者说觉得荒谬,他盯着霍宗池的脸,霍宗池正专心喝他的小米粥。
“啊?”
他啊了两声,林景声关心道;“小爸爸你怎么了?”
“没事。”
关远遥表情变得无语,而后像是刻意压着什么情绪,对霍宗池冷淡地说:“云颂怕狗吗?”
“不清楚。”
“我看你清楚得很呢?”
“……”
“不会吧,”关远遥的眼神中透着新奇,好像在观察什么新品种怪物。
“现在怎么会还有你这样的人?我以为你是在刮骨疗伤,原来不是吗?真是我高看你了。”
没读过几本书的霍宗池反应不明显,但他听得懂,关远遥一定看出某些他极端不愿承认的东西来了。
从楼上下来,霍宗池和关远遥还在客厅里坐着。
云颂默默收拾了桌面,提心吊胆地踮着脚走路,他很愿意相信那只狗受到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它听得懂主人的指令,在熟悉云颂气味过后行事也趋于稳重,但云颂对狗的恐惧感很难被它坐在地上盯着林景声手里的鸡翅流口水的傻样消除。
特别在霍宗池用那种看没用东西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云颂觉得自己十多年前被咬过的地方都隐隐痛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办法有条理地思考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在差点把碗筷丢进垃圾桶里时,霍宗池跟个终于逮住工人偷懒的老爷一样,态度严肃地把他批评了一顿。
云颂全程盯着自己的脚尖听训,霍宗池站在他三步远的位置,他发现每次这种时候云颂都会像受到多大的打击一样把肩膀缩起来,额头上的碎发又软又塌,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向下垂,听到后面可能想反抗了,也只会煽动睫毛,企图用他看似纯良的外表来迷惑自己。
“连只狗都害怕,你还能做成什么事?”
霍宗池没有傻到八年后还在同一个地方上当,如果林景声今天执意要留下狗,那么云颂无论再怎么不能接受,也要为了林景声做出牺牲。
云颂没有想到他居然当着关远遥的面说了出来,虽然怕狗是不争的事实,但他总觉得当着喜爱宠物的人面前说自己怕他的宠物,是一件很扫兴的事,他本来可以不用这么扫兴的。
关远遥在整理自己的袖口,闻言扫了一眼云颂,明知故问地,“原来你怕狗吗?”
云颂不好否认,只能说:“还好。”
“哦,”关远遥的眼角弯了弯,笑得没什么温度,招手唤他的狗,“jetto,来。”
又说:“抱歉,他还做不到能准确看人眼色。”
云颂一时无所适从,脸飞快烧起来。
林景声从中快速获取云颂怕狗的信息,她寄托在云颂身上的想让他帮忙在霍宗池面前说好话的最后一丝希望毁灭了。
她张张嘴,想问云颂有没有什么办法不怕狗,可云颂脸上写满为难,小爸爸也没有同意她可以一整天拥有jetto。
如果一件事大家都不同意她做,她就只好不做了。
霍宗池偏过头问:“那么你也要把它带去公司?”
关远遥盯着霍宗池的脸,想过霍宗池心软,却没想过他的复仇方式会是这样,朴素中带着些许别致。
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吃回头草的关远遥不清楚霍宗池心里装着多少放不下的怨气,只知道至少他不会担心家里的佣人怕不怕他养的狗。七八年中霍宗池有两年半的时间在坐冤枉牢,出狱了,爬起来了,他给落魄的云颂提供工作。
关远遥蓦地产生深切疑问,霍宗池怎么分辨得清,他究竟对这个小少爷是恨,还是一场长达八年藏进深柜里的漫长暗恋啊?
“不,我改主意了,”关远遥终于把他的袖口挽到他最满意的长度,说:“不去公司,我要带声声去游乐场,你跟我一起。”
“真的吗?”林景声惊呼。
霍宗池那张一板一眼的脸上流露出困惑,“现在?”
关远遥:“择日不如撞日,我答应过她的。”
“什么时候?”
“你不用管,我带宝贝干女儿去游乐场还要过问谁的同意?把她们都带出去,这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吗?”
关远遥瞥见云颂的手指挠来挠去,做一些不很成熟的小动作,听见说他们可能都要出门,瞬间像被浇灌饱的花,恢复了生机。
单从相貌来讲,关远遥认可云颂惹人爱的很多面,因此从俗人角度出发,觉得曾经的霍宗池对金光闪闪的付小少爷爱而不自知,也不是一件多么不可被原谅的事。
“你收拾收拾,安排一下,”关远遥拍拍霍宗池的肩膀,“合适就给云先生放几天假,你这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等过几天舒玉回来都去山庄避暑。”
霍宗池扬起眉毛,“我有住的地方为什么去山庄?”
关远遥随机想了个理由:“过两天想办个晚宴,省得请你了。”
“你请了再说。”
“怎么这么麻烦呢?”关远遥不是很耐烦了,“以前看你十天半个月都睡在公司不说什么,现在是对你的新家有分离焦虑吗?”
说不清是不是刻意,他在“新家”两个字上着重一下音调,云颂听完,心情好比坐过山车,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对关远遥的人性化安排由衷地感激,表示即使霍宗池不在金水湾,他也会来每天定时来这里清洁,绝不让灰尘落进家里。
霍宗池冷笑一声扭过头去,才算是听出来两边的试探,遗憾的是关远遥多此一举,他不愿意去翡翠山庄只是因为路程耽误,他不会对金水湾的任何东西产生焦虑,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将被他把握在手。
但对林景声说出口的话还要执行,于是最后安排如下:关远遥与霍宗池携带一小孩一狗去游乐场。
云颂获得短暂假期。
假期第二天,云颂把自己的小电驴洗了一遍,在出租屋里休息一上午,无聊地摸出手机刷兼职消息。
消息界面前十几条全是兼职云颂再往下滑,才发现文林前天给他发送过消息,他忘了回复。
文林说,上次当过群演的那部戏还在拍,但换了地点,问云颂去不去。
云颂愧疚地发出迟到的回复:「太远了,不去了。」
「前几天太忙,没看见你的消息,对不起。」
文林几乎秒回。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为了表示歉意,云颂在聊天框向他发出邀请:「你今天有空吗,过来我请你吃炒面吧。」
消息一发出去,云颂觉得这似乎有点冒昧了,他好像很自然地把文林当成了可以陪伴他的“朋友”,想了会儿,又发:「没空的话,下次再约。」
文林说有空,不出半小时就出现在云颂楼底。
两人出门只骑了一辆车,云颂带上头盔坐后座,文林让他扶稳自己,说:“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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