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奇鹤眼角瞥到面无表情的薛非,他笑了声:“你挂我妈电话?之后没生活费了,我俩靠什么活?”
“……”经济的事有些戳薛非肺管,即使开玩笑的语气,他也没法跟着笑出来,甚至脸色莫名沉下来。
单奇鹤知道这人糟心的自尊上来,接下来大概省吃俭用也不想要再花自己一分钱,甚至想把之前可能花的钱都从各个方面还回来。
单奇鹤看得头疼,啧啧两声,慢腾腾地放下了听筒,侧头:“跟我来。”
“哪儿去?”薛非沉声问。
单奇鹤这段时间没事就跑老师办公室,转悠了几圈后,发现高一、高二有学生午间会到老师办公室补课。
学生补课也不会教什么不外传的秘密知识,多是做题再一对一的认真讲解。
因为高中的紧迫性质,高一、高二生一周只有周天一天休息,高三生更是只有一个下午的自由时间。
单奇鹤去老师办公室溜达几圈,眼熟了几个高一学生,似模似样地聊着问了点学习和补课的信息,把人带到学校高三月考成绩榜单前,指着薛非的名字问:“这人你们认识吗?”
好学生的名头非常好用。
单奇鹤一套苦口婆心有理有据地游说,说成绩好的学长周末下午抽两个小时给他们补课讲题,一个人意思意思给五十块就行,他们愿意的话,他就去跟薛非说一下。
刚开始这群高一学生还有些担忧:学长高三,不会耽误他高考吧?
单奇鹤一摆手,跟他自己能教似的:“没事,高三就是巩固学过的知识点的你们懂吧?给你们讲题也是让他复习。”
他这会儿带着薛非往高一教学楼走,薛非问他干什么也不搭腔,等到了别人班级门口,单奇鹤喊了个眼熟的同学,往薛非脸上一指:“这周末他带你们做题,你问下有没有人想要来试一下的?”
薛非跟个工具人似地被单奇鹤从这里带到那里,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气笑了:“你搞什么,我看起来这么闲吗?”
单奇鹤斜他一眼:“装模作样。你周末给他们讲两个小时题目,简单的题目就当放松了,难的题目就当复习了,还有钱赚,你不做?”
“……”薛非顿了顿,“你怎么认识这人的?”明明这人几天前,连班上同学名字都叫不明白。
“午休睡醒去楼下洗脸,顺便溜达看见他们在老师办公室写作业。”
“真行。”薛非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这么感叹了一声。
单奇鹤乐滋滋地一把勾上他肩膀:“得了,要是一个月多赚几百块,准备怎么包养我?”
薛非看了他一眼,已经习惯这人乱七八糟胡言乱语的说话方式,他思索了片刻,认真问道:“你想要什么?”
单奇鹤笑:“每天五点陪我起来晨跑怎么样?”
薛非古怪地看了他两眼,两人沉默地往自己教学楼方向走了一会儿,薛非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单奇鹤满不在乎地反问。
“……”对我这么好?这话薛非问不出来,太怪了,他换了个方式,“做这些事,你有什么好?”
单奇鹤闻言摸了摸下巴,严谨地说道:“让你认清下自我价值,你能做的事情挺多,没必要困在些没必要的困境里。”
“……”薛非顿了顿,没忍住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自己听的懂吗?”
单奇鹤也笑:“我到时候也拿他们试卷,重新学下高一知识。”
薛非扭过头,看了会儿天空,又看了下远处的地面,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想交我补课费?”
单奇鹤笑眯眯地:“有这个意思,还有你知道什么是股票吗?”
“不懂。”薛非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看天和云,
单奇鹤点点头:“没关系。你就当你现在就是个原始股,我在低价买进,付出的时间、金钱和经历都是为了未来更大的回报。”
“……凭什么觉得就会有回报?”薛非回头瞥他,扯了下嘴角,“我会信这种鬼扯的话吗?”
“那你要信什么?”单奇鹤语气轻松,撇撇嘴,无所谓的语气,“我脑子不正常接近你?还是对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我要割你肾给自己换上?”
薛非迟疑了片刻,心里竟然真的在想,如果这人得了什么病,需要自己献血或者捐肾之类的,自己会不会愿意?
献血肯定二话不说会愿意的。
捐肾……
捐肾的话……
他妈的竟然也可以。
单奇鹤诶了一声,话还没说出来自己先笑了:“总不可能是我暗恋你吧?”
薛非闻言腮帮子紧了下,隔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其他方向,声音飘回来:“闭嘴吧。”
单奇鹤非但没闭嘴,他甚至还凑得更近,搂住薛非的肩膀:“兄弟,哥们跟你说个事,以后别人对你好呢,你心里不要总得先思考个别人对你好的理由,可能别人就单纯是因为你人不错,就对你好了,不要有压力。”
薛非侧开头,脖子偏得很远:“一边玩去。”
单奇鹤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你帮我赶走过几次混混,还挨过一次打,”单奇鹤顿了顿,补充,“当然那次本来不该挨的,你自己非要冲过去。”
薛非转回头:“你讲得是人话?”
单奇鹤笑得眼睛弯了起来:“那我跟你关系好,不是应该的?”
天气渐渐凉爽下来后,单奇鹤的学生生活看起来一切都变得不错起来。
他每天的精力不是花费在锻炼,就是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一点想其他事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刻苦养了自己兼养了薛非的大半个月,高三第二次月考要来了。
许久没考试的单奇鹤还有些紧张,因为上次考试成绩差了,他考场被分在了后面,考场里坐得全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人,监考老师都显得懒洋洋的。
这没什么,不影响他考试就好。
可偏偏考完上午场,他交完试卷去找薛非吃午饭,被很久没见的高岭年拦住了。
“聊聊?”高岭年冷笑着堵住他的路。
单奇鹤笑:“回来上课啦?”
高岭年冷笑:“是啊,多谢你个狗杂种。”
“诶好好说话,老师办公室离得也不是很远。”单奇鹤往他方向走了一步,慢腾腾地说道,“咱这样吧,我其实也没主动招惹过你,所有做的事,都是迫不得已的反抗。反正高三一眨眼也就过去了,以后我们也不怎么会见面,你想个我们都能接受的法子,我给你道歉,咱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行么?”
高岭年嘲讽看他:“你要这么说的话,你在这儿从我裆下爬过去,再喊声爸爸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你,我以后就不找你麻烦了。”
单奇鹤眉头一跳,笑:“你当着全班人的面被你爸扇了两巴掌,我知道这事跟钻人裤裆一样丢脸,但也别逮着个人就想当爹让人跟你一样丢个脸啊。”
高岭年伸手一把揪住单奇鹤的衣领:“你他妈的,信不信老子今天打死你?”
单奇鹤伸手扬了扬下巴,伸手拍了拍他揪住自己衣服的手:“知道你厉害,但有点脑子吧,至少趁着没人的地方再找事吧,还是你想退学了?那我可以帮忙。”
单奇鹤确实想帮高岭年退学,但至少不是现在,他还没把自己的学习搞定,没空管他那些事,本来以为这人回家一个星期,脑子会正常一点,没想到这人竟然更疯了。
月考期间不用晚自习,单奇鹤在薛非寝室和他对了下题目答案,回自己寝室路上,竟然被高岭年以及一干不知道哪儿来的校外人员拽到了宿舍水房。
几个人围着他推搡着骂起来,又撕碎了他带来的练习册,骂他粘着薛非跟个狗似的。
“怎么,你觉得你跟着他那么一个人,他就能保护你了?”
高岭年突然两步冲上前,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单奇鹤头猛地一偏,火辣辣的痛感才传达到大脑,他伸手按了下脸颊,扫视了一圈围着自己的这几个人,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自己的侧脸。
“怎么,不服?”高岭年噗嗤笑了声,伸手又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单奇鹤盯着他看了两眼,他抬手去抓高岭年的手,笑:“有必要吗?”
高岭年抽回手,抬脚准备踹他,先把这孙子揍一顿再说,水房门口突然传来两声很重的敲门声:“开门。”
宿舍水房的门是两扇厚重的铁门,手掌拍在上面的声音带动着铁块邦邦作响。
薛非拍门声越来越大,而后传来了脚踹的声音。
单奇鹤按了下自己酸胀的下颌,高岭年凶狠瞪他一眼:“开门,让外面那傻X进来,你们不是关系好么,待会儿一起跪在这里挨打。”
高岭年转头看大门,旁边站着看戏的人打开了水房大门。
单奇鹤在这个瞬间骤然上前,伸出右手横过高岭年的脖子,左手抓住自己右手手腕,用力往后狠箍着高岭年的脖子,他拽着高岭年往后压:“小逼崽子,很喜欢装大哥是吧?”
高岭年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瞬间便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口唇无意识的张开,却发不出声,他的双腿在地上蹬起来,想要摆脱这种窒息感。
单奇鹤两手用力越箍越紧,低声道:“怕死吗?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高岭年手背青筋一根根地暴了起来,白眼都翻了出来。
他两个兄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冲过来要扯开单奇鹤。
薛非一脚踹开缓慢开了条缝隙的门,没看明白状况,只看见几个人在围殴单奇鹤,他骂了声:“你们他妈在干什么,松手!”
高岭年眼看要晕过去了,站门边那混混不知道从哪儿抄出个水管,直直地对着单奇鹤的脸要冲水,薛非一把抓住他水管,沉声:“宿管马上来了,你们哪个班的,搞什么?”
单奇鹤垂眼瞥了一眼快厥过去的高岭年,顺着身旁扯自己混混的力道松了手,他被往后狠狠推了下,后腰撞到石头水池,单奇鹤眼前一黑,闭了好一会儿眼睛,再睁开,又看见几个混混又围到薛非那边去抢水管。
水房地上全是水,除了单奇鹤,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高岭年缺氧似地蹲在地上捂着自己脖子,哼哧着用嘶哑的嗓子骂人。
单奇鹤胸腔突突直跳,他深呼吸了数下,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就见薛非被几人拦腰控制住,有人在他膝窝处给了他一脚。
单奇鹤看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他下颌线绷得极紧,咬牙的模样看起来几乎要崩碎牙齿。
他在愤怒,他很愤怒,几乎要因此做出些不可控的事情。
单奇鹤按了下自己的后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而后抬步往薛非方向走去。
薛非被按压在地上,那个拿着水管的混混,拿水管往薛非身上喷洒,薛非浑身湿透了,单薄的校服粘在身上,脸颊也浸在了水里,他看起来很狼狈,恶狠狠的眼神从满脸的水中透出来。
有混混反身一把重新锁上了水房的门,洒水的那个人还在狂笑。
单奇鹤缓慢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不太想反抗,想着被打一顿就打一顿好了,他们在学校也不敢下什么重手,还正好方便他带着满身的伤去找老师。
但薛非突然出现……
他了解自己这个阶段的性格。
单奇鹤走到窗户边,拿起那里不知道谁放的玻璃瓶,走到那个狂笑不止的混混面前,他举起玻璃瓶,用力砸在了对方脑袋上。
“嘭”得一声,玻璃瓶应声而碎,水管因失力落到了地上,在湿漉的地板上蜿蜒了数下,像一条失控的蛇。
被砸得混混,震惊地抬眼看单奇鹤,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一些湿意,大吼出一声,单奇鹤砸碎的水瓶,直直地抵在他脖子处,往前用力了一下,这人立马不敢动了。
单奇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滚。”
“……”
单奇鹤说:“带着你的这群蠢货一起滚,你可以试试看谁更不要命些。”
校外小混混整天在外面吊儿郎当,打过很多次架,也不是没被人打过,打得比这次狠的次数很多。
但他遇到的所有打架对象,要么凶狠一言不发就拎拳头的,要么怂包抱着脑袋躲,大部分人的反抗,都是大吼大叫被逼无奈般。
他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人这种平静的,他在让你滚的时候,好像不带任何愤怒,说狠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平静陈述的语气。
他很平静,没有愤怒和屈辱。他说看起来谁更不要命时,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事了。
小混混看着他的眼神,这人黑眼珠好像比正常人的要大一些,他看着有些发憷,本来头就被砸得发晕,深呼吸了数下,最后大吼了一声,干脆喊人一起走了。
——反正他来也是为了找乐子,这会儿乐子没了,自己别变成乐子就行。
高岭年被他带来的那群人拖着走的时候,眼神还死死地瞪着他。
单奇鹤沉默地回视他,把玻璃瓶朝他脚下用力砸了过去。
“滚。”他声音骤然凶狠起来。
单奇鹤在人走后,走到薛非面前,蹲下看他:“起来。”
薛非侧倒在水洼里,满脸的恨意:“老子要杀了他们。”
单奇鹤抬手,几根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帮他梳了下湿漉的头发:“起来。”
薛非恨意未消的眼睛看向他,咬牙,声音更凶:“我要杀了他们。”
单奇鹤轻柔地插在他发根处的手指,突然用力抓了下,沉声不耐道:“让你坐起来。”
薛非吃痛地嘶了一声,他瞪了单奇鹤一眼。
单奇鹤往湿地上一坐,松开自己抓着薛非头发的手指,他低头躬身:“被人打,伤自尊吗,这算什么?”
大了之后就发现,尊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伤自尊,只是年少时期的不服气而已。
单奇鹤冰凉的手掌摸到薛非得脸颊:“起来,听话。”
“……”薛非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撑着自己的身子缓慢地坐起来,两人面对面地坐在狼藉的水房里。
单奇鹤伸出双手抚上他脸颊,离得很近地看他的脸,看他的五官——眼睛、眉毛、嘴巴和鼻子。
“行了,站起来。遇到事就倒下,开始思考极端的解决办法可行不通。”单奇鹤松开自己抚着对方脸的手掌,他移动了下视线,脸上表情淡淡的,一惯嬉笑乐滋滋的表情没了,人看起来就有些阴郁不好靠近。
薛非带着水的手指突然摸到他脸颊,声音很低:“你被打了?”他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单奇鹤的手指,发现上面被玻璃划了几道伤口,眉头皱起来,又抬起另一只手去托单奇鹤的手指。
单奇鹤不知道飘到哪儿的视线收回来,死人一般没神的神情突然活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收回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笑了声:“废话,被堵在水房能不被打么?”
薛非凑近,看他脸上的掌印,手掌轻轻地贴了上去,低声:“让我不要做极端的事,你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单奇鹤顿了顿,突然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我心里有数,你心里没数。”
“可笑。”
“总之听我的,你别跟人打架,遇到这事先喊人,实在不行,保护种重要部位,被人揍两拳也没事,回头再想办法。”
“讲起来头头是道的。”薛非手指突然用力擦了下他脸上指印。
单奇鹤嘶了一声,他侧头伸手抓下薛非的手掌:“没轻没重的。”他抓着薛非的手掌没松开,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喊宿管?”
“找室友帮忙喊了。”
“那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怀疑去保卫处叫保安了。”
单奇鹤顿了顿,他站起来,又捡起了地上的碎玻璃,准备给自己弄出些看起来吓人点的伤口,让事态看起来严重一些,他左右比划了下,薛非突然把拖把棍扔在他面前,在他面前伸出右胳膊:“趁人来之前,给我一棍子,可以骨折的那种程度。”
单奇鹤侧头看他。
薛非板着脸,催促:“趁宿管带人来之前,我会说是他们打断的,我要让他们退学。”
单奇鹤把丢在自己面前的棍子踢开:“没必要。”刚刚那群人打架,都记得不用棍子伤人骨头,他自己倒准备给自己来一下。
薛非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我让他们全去坐牢。”
“别发神经,他喊人来寝室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待会儿告诉老师。”单奇鹤转头四顾了一圈,嗤笑,“什么蠢货思维方式,用伤害自己来达到惩罚别人的目的?”
虽然他从小到大确实都是这么一个思维惯性,但是并不好,他知道,所以薛非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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