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非两步走上前,拿过单奇鹤手中碎玻璃:“你不是一样,整天装模作样地说我?”
单奇鹤看他一眼:“我划几下跟你手断了区别很大,说了我有数,你心里没数。明天还要考试,你在这断手,玩呢?”
薛非掀了下嘴角:“扯淡,你有什么数,你还吃药自杀过。”
“……”单奇鹤顿了顿,没法解释,“跟你讲不清楚,你别管,这事我来解决。”
薛非沉默地看他。
楼道里隐约出现很多脚步声往水房的方向走,单奇鹤伸手抓薛非,慢腾腾地往门口走,边道:“待会儿你记得跟他们说……”
没捞着薛非的手,单奇鹤回头看了一眼,见这人打开水房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水房在二楼,高度算不上高,底下还有草坪,没什么杂物,此刻傍晚天色灰暗,附近没什么人,薛非没有多想,保护了下自己的重要器官,手掌一撑,身子就直愣愣地往下蹦去。
“……”单奇鹤操了一声。他就知道自己过去有点毛病,喜欢人时的表现不怎么样,一旦恨起谁来,那指定摧枯拉朽不死不休,刚刚水房自己不先动手把人唬走,这孙子指不定找到些什么趁手的工具能把刚刚欺负他那人抽筋拔骨,然后趁年轻进去吃牢饭——不然他能第一时间就能找到水房棍子?想着给自己来一下?!
单奇鹤往窗户前一趴,见到这人从二楼摔下去没死,还能动,咬牙:“你他妈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个保安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单奇鹤深呼吸一口气,吞下自己满腔的愤怒,转身一把抓住最近的保安,厉声道:“老师,薛非被人推下去了,救他!!”
一个小时后,薛非右手和右腿打折石膏坐在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单奇鹤坐在旁边的金属椅子上。
他们班主任老杨和几个校领导围在薛非的病床旁,慰问询问了很多话。
病房里刺目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睛刺痛,单奇鹤伸手撑了下自己后腰,拧了下眉。
隔了没一会儿,校医推了个轮椅过来,让薛非这段时间先用轮椅代步,非必要不要动自己打了石膏的手脚。
校领导神色沉重地拍了下薛非得病床,让他好好养病,不要着急,他要好好整顿学校这种糟糕的现象,让他不要忧心这些,继续好好学习。
等几个老师都走了,校医让单奇鹤推薛非回宿舍休息,不要多动,校医说完就走了。
病房里人先后离开了,自薛非跳楼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人,在校医室惨白的灯光下对视了几眼。
单奇鹤走到薛非轮椅前,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他。
“怎么?”薛非抬眼。
单奇鹤后槽牙一紧,差点抬起手一巴掌甩到这个病患的脸上,他沉着脸:“很好玩吗,谁教你这么做事的?”
他当然知道薛非怎么想的,也知道薛非行为方式没有任何人教过,他就是从小到大自己一个人这么着成长起来。单奇鹤如此的愤怒,像是突然回到了自己无能的幼年、童年和青少年。
他因为无能而只能愤怒。
薛非果不其然也被他激怒:“我做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比你在身上划两道效果要好?刚刚学校那些老师不是说喊家长把高岭年和舒密领回家吗?”
……对了,薛非还告诉校领导,说舒密也跟那群打他、把他推下窗的的人在一起。
这个撒谎成性、脾气糟糕、性格桀骜、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睚眦必报的人……
真的就是他自己。
单奇鹤猛地掐了下薛非的下巴:“你对此很高兴?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既聪明又勇敢?”
嘲讽的语气和用力的动作,让薛非抬眼直勾勾盯着他:“你在愤怒什么,不是我,你觉得这些人会一直缠着你缠多久?”
两个长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人,以几乎同样愤懑恼怒的神情盯着对方。
没有人张嘴说话,也没有人动。
好像谁先动一下,就是服软了似的。
隔了很久,单奇鹤甩开他的下巴,冷嗤了声:“我跟你生个什么气啊。”
薛非抬起头看他,用审视的眼神端详他表情,他认为单奇鹤仍旧在生气,他能够理解单奇鹤的愤怒和生气,但气明显不该朝自己发,自己怎么看也算帮了他,他不感谢就算了,做出这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薛非不爽,觉得没意思。
他在某个瞬间,看单奇鹤表情,觉得对方心里估计也觉得有些没意思。
这人平时吩咐他、管他生活管习惯了,才弄成这副自己一旦没按他想法行事,就要摆出这副表情来。
薛非紧了紧腮帮子,烦得很,浑身又难受,还得好脾气得跟这人说话,自己是什么没有自我意识的蠢狗吗?
他脸色越沉,黑得几乎要滴出墨汁,坐在轮椅上自己很难推动,更不想让单奇鹤推他,他索性撑着轮椅,刚做出一个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单奇鹤伸手把他按回了轮椅上,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常的温度,愤怒和不知名的负面情绪全部消失,他淡淡地看着薛非:“你干什么?”
“回寝室。”薛非语气硬邦邦。
“怎么回?单脚蹦回去啊?”单奇鹤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不行?”
“哎哟生气了呀。”单奇鹤似笑非笑地看他。
“……”薛非腮帮子又紧了下,下颌线因为后槽牙用力,都明显鼓了起来。
单奇鹤啧啧两声,突然凑上前,把薛非的脑袋搂进怀里,揉了好几下。
薛非喂了一声。
单奇鹤的手指在他后脑勺处点了点:“我呢,生气是因为你把自己不当回事,手脚摔骨折了划得来吗?”
“……二楼高度,我要真不想把自己摔了,可以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
“闭嘴吧,你想说什么,你很厉害?”
“……”薛非顿了顿,脑袋枕着对方腹腔,好像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他的愤怒突然消失殆尽,好一会儿突然闷笑了声,“好凶。”
单奇鹤摸摸他后脑勺,垂下眼睛看他的头顶:“你从小嘛……”他顿了顿,“可能没什么人教过你遇到什么事,要先保护自己。”
薛非没搭腔。
单奇鹤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以后别做这种傻事,知道吗?”他伸手轻抓了下薛非的头发,“先用脑子思考,不是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单奇鹤眼神淡淡地注视着他:“好吗?”
薛非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下,拖长嗓音问:“怎么,心疼啊?”
单奇鹤眉头一动——这种撩骚语气实在有些耳熟。
薛非伸出左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那你最开始凶我。”他看单奇鹤一眼,“你表达关心的方式挺让人生气的。”
单奇鹤笑:“我刚开始甚至想动手抽你。”
薛非没搭腔,盯着他眼睛看:“你谢谢我么,我帮你解决了个麻烦。”
单奇鹤好笑:“好哦,谢谢你,我这几天给你当牛做马好吗?”
薛非笑了声,在单奇鹤起身,往他身后走去时候,他突然想到:“你以后别做出那副模样。”
“什么模样?”单奇鹤推动轮椅。
薛非想了想:“……反正就是那副模样。”看起来很讨厌我的模样。
“行吧行吧,我以后见着你先哈哈笑两声再说话行吧?”
薛非寝室住在三楼,没电梯,也没残疾人专用通道,单奇鹤把他连人带椅子地扛上三楼更不现实。他把薛非的轮椅存放在宿管阿姨那,薛非本来想一边靠着扶梯,一边让单奇鹤搀着,自己单脚蹦上三楼。
他觉得大概就是慢一点,费一点劲,应该也不是很难,人才往扶梯上一靠,手一抬起准备搭上单奇鹤的肩膀,这人嫌弃地啧了一声:“靠边去。”
薛非侧目看他,就见人往旁边一蹲:“上来,别耽误时间。”
好在单奇鹤这段时间一直坚持运动,背薛非爬个三楼不至于爬不了,他双手在身后扣着薛非的大腿,躬着身子,爬了几节楼梯,心里自我安慰:当一百多斤负重训练了。
薛非胳膊搭在单奇鹤的肩膀上,好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紧贴对方后背的胸膛十分剧烈地跳动了两下,跳得他感觉心脏都有些疼,他轻缩了下身子,手指尖好像有些发麻。
薛非盯着单奇鹤的后脑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都变重了,他好像四肢都绑上了铅球,人止不住要地往下坠去。
他不可遏制这种下坠感,只能用力地搂住单奇鹤。
他呼吸顿住,一个“你”字艰难地在一呼一吸间吐出,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什么?”单奇鹤问,好一会儿没得到答复,也没追问,又气喘吁吁地爬了几节楼梯后,不知道看到谁诶诶了两声。
“唉我实在背不动了,马上到了,你给他扶回寝室吧。”单奇鹤缓慢直身,把薛非放下地,一只手撑住薛非的胳膊。
薛非的手指揪了下单奇鹤的衣领,距离增大后,手指才松开,他大脑迟钝了一会儿,才转头,看见夏遂意担忧眼神:“……”
“你没事吧,我听人说寝室有人打架,是你吗?你手脚怎么样了?”夏遂意伸手搀住他。
薛非顿了顿,他回头看单奇鹤,单奇鹤揉着自己后脖颈,唉声叹气的语气:“你以后少下楼吧,干脆跟老杨请病假在寝室自学好了。”
薛非看他:“你非要背。”
单奇鹤好笑:“不然让你蹦上三楼?”他抬手点了点,“还有小半截台阶就能到了,这会儿你能蹦了,让夏遂意扶你回去吧,我回自己寝室躺着了,喘不上气了。”
他扬扬下巴,人就转身往高二宿舍部方向走去。
高二的宿舍部到高三要过一条很长的廊道,单奇鹤走路慢腾腾地,一条平时十几秒能跑过的路,他硬是走了两三分钟。
高二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他们寝室剩下三个都不在,单奇鹤回宿舍之后,一手直接扯脱了自己的T恤,他往后腰看了一眼,骂出了一声,准备给自己上药,才想起校医院开的药还在薛非手上,他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单奇鹤轻轻按了按自己后腰,准备洗个澡再去薛非寝室拿药,身上黏糊糊又脏死了。
他洗澡花费了点时间,出来一边套着上衣T恤一边出来,薛非坐在他椅子上晃着医院装药的塑料袋。
塑料袋发出摩擦的窸窣声。
第17章
“诶,我没关宿舍门吗?”单奇鹤一边慢腾腾地穿衣服,一边往门口方向看,“你怎么来的?”
“带上了,没上锁,我一敲门就开了。”薛非点了点装药的袋子,“药忘拿了,给你送药。”说完又回复,“我自己蹦过来的。”
“?”单奇鹤看薛非,又看见书桌上一个眼熟的黑色旧背包,他头发裹着毛巾,擦了下还在滴水的头发,“我待会儿自己上去拿呗,要你特意送过来?”
薛非没受伤的胳膊搭在他桌子上,语气一点不客气:“我负伤了,动不了,这段时间住你们寝室。”
“……”单奇鹤没忍住笑,“这是什么因果关系?”
“反正你负责,你得照顾我吧?而且你们这二楼,我好上下楼一些,挤一挤吧?”薛非伸手点了下自己书包,“我东西都收拾来了。”
“随便吧,待会儿跟那几个室友说下,我在地上给你铺个床,你爬不上来,睡地上,自己小心点。”单奇鹤非常良好地接受了。
薛非嗯了声。
单奇鹤擦头发:“你洗澡没?”
“没。”
“身上脏死了。”
“我都这样了,怎么洗?”
“湿毛巾擦擦,换件衣服,我给你搬个凳子,你自己待会儿擦完,我给你洗头?”
“……”薛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微微转动脑袋,视线望向阳台玻璃,玻璃外的蓝天白云,脸上带着一些难以遮掩的得意与高兴。
等单奇鹤把人送进浴室,凳子摆好扶着让坐下、手脚上石膏做好防水措施,还给体贴地给放了一桶水,便放他自己在里面洗澡,出来还提醒:“衣服穿不上喊我。”
虽然薛非四肢只有两肢能用,还是艰难地给自己擦了全身,又把衣服给穿上了,连头发也靠自己简单地用水浇洗了一遍。
他忙完喊单奇鹤,艰难地起身站起来靠着浴室门,故意道:“衣服穿不上,你进来帮我穿?头发泡沫也没冲干净,还是进来先帮我把泡沫冲干净吧?”
单奇鹤等都没等,应了一声后,手直接拧上洗澡间的门:“行,你坐着别动,毛巾带了没?”
“……”薛非,“你特么真进来帮我穿衣服啊?”
“……”单奇鹤开始没想那么多,看薛非跟看从自己身上分裂出来的另外一具身体似的,这会儿才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性取向正在觉醒呢,有点小心思了,要跟其他男的保持距离,他哈得一乐,双手环胸支在门前,好笑,“怎么穿不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的?”
薛非在里面冷笑了一声:“脸皮。”
单奇鹤哈哈笑了两声:“真不要我帮忙?我俩一起上厕所时什么没见过?”
“……”薛非突然打开洗澡间的门,支在门上的单奇鹤骤然失了支撑,往前倒了下,薛非用肩膀撑了他一下,无语,“谁上厕所盯着别人看啊?”
单奇鹤站直身子,把自己挂在头上的毛巾,又挂到薛非头上,帮他擦了下往下滴水的头发:“自己能穿衣服,那还行。坐着去吧,能蹦过去吧?我先把你脏衣服收一下。”
薛非扶着墙慢腾腾地往座位处挪:“帮我洗衣服么?”
单奇鹤随意回:“丢楼下洗衣房去。”
“脏。”
“你还嫌弃上了?”
“你洗自己衣服的时候顺便帮我洗下呗,我现在手不能动。”
“意思是等你手好了,换你帮我洗衣服了?”单奇鹤笑。
薛非笑:“好计较。”
他慢腾腾地挪到椅子上坐下,单手抓着毛巾擦了下头发,单奇鹤真拎着两人换下的衣服,走到阳台洗衣台处去洗衣服了。
水声和搓衣声哗啦啦地传进他耳朵里。
薛非慢腾腾地擦着头发,随意拿起单奇鹤桌上厚厚的一叠试卷——高三开学的试卷这人重新做了一遍,甚至把高一学生的那些试卷,都复印一份跟着做了一遍。
就是成绩有些惨不忍睹,薛非有些不理解,这人看起来有毅力有恒心,也能刻苦学习,怎么成绩一直这么差,真的是智商问题?
可是,薛非觉得,考个还算不错的成绩,也不需要很高的智商吧?单奇鹤也没有什么智商低下的表现……
他翻了会儿单奇鹤的练习册和课本,打开课本的时候,看见写姓名的地方,“单奇鹤”三个字前,有一个“薛”字被划掉。
薛非顿了顿,他手指在那个划掉的姓上摸了下,觉得有些为难——单奇鹤是不是太喜欢他了?他感到有点难以回馈这份感情。
他伸手弹了下对方的书页,视线飘开,神情不自知的愉悦异常。
他转头,看向仰头晒衣服的单奇鹤,看见自己衣服和对方衣服挂在了一起,他啧笑了声,窗外天气不错。
洗完衣服的单奇鹤甩着湿漉的手,走进屋内,看了一眼脸上一副春风得意表情的薛非,他挑眉:“什么事这么开心?”
薛非问:“哪儿看出我开心?”
单奇鹤走过去,从袋子里找出医生给他开的活血化瘀药,扔到薛非怀里:“你眼睛一抬,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薛非嗤,嘲笑完又觉得奇了,这人还真的蛮了解自己的,生气他一眼能看出来,开心也瞥一眼就知道,他刚要问,单奇鹤一手撩起自己的后衣摆。
“来,帮我涂药。”
薛非眼见他后腰出一片青紫痕迹,愣了好一会儿:“这么回事?”
他开始以为单奇鹤是脸上巴掌印和手上的割伤需要涂药,那巴掌打得应该不算重,留了一点红痕,过两天估计就能消失。
他没想到单奇鹤背后还有这么一道,他手一顿,呼吸顿住,感觉一腔热流从脚底蹿到了天灵盖,他愤怒到握着药的手都在颤抖。
单奇鹤唉了一声:“被推的时候撞到那个大理石水池了。”他笑了声,“给我痛得眼前一黑,我还以为没什么事呢,刚回寝室看到这模样,我也吓了一跳。”
薛非后槽牙又紧了,呼吸声音都变重了。
单奇鹤催促:“快点上药,老子今天还背你爬了两层楼,动作麻利点给我涂药。”
薛非滚烫的手掌按上他后腰伤痕,好一会儿,他垂下眼睛,一言不发地把药膏挤到单奇鹤淤痕处,他低声说:“我真该弄死他们。”
单奇鹤莫名听到他发狠,回头看了一眼,往前退开一步:“别逼我真的抽你,我不想听到你说这种蠢话,更别提做这种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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