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考虑看看?”
韩泽玉熟练地上载,备份,做了标注:X年X月X日,裴南川,车上。
“……”
至此,裴南川完全哑火。
算准讨要证件的时机,把他搞上车,在安全带上动手脚,同时进行车内摄录。
不但被骗,被盗摄,被下套,还要被要挟,裴南川身体坐正,没支声。
“那我开车了。”
韩泽玉笑笑,并入行车道。
第13章 教堂修罗场
细软的白沙滩,黄昏下的尖顶教堂,拍打海岸清浅的潮水,以及岸边沙滩留有形状不一的脚印,这是裴南川下了车,一路尾随韩泽玉身后所见到的。
皮卡无用武之地,留在外滩停车场。
落日下沉,被海岸线硬生生切割,大片海水染成金黄,海鸥鸣着哨声飞过雪白的教堂,暖色灯火,人影窜动,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场海边婚礼。
海沙是软,却不易行走,裴南川深一脚浅一脚,吃力跟在韩泽玉身后,到后来,干脆踢开鞋,赤脚走。
经过一天日照,沙砾变得滚热,裴南川走得直皱眉,大概不慎踩到什么,突然一痛,他闷叫了声。
一只鞋踢过来,紧跟着,第二只。
跟自己的人字大凉拖不同,是一双行走沙滩的溯溪鞋。
“还挺娇气啊,裴先生。”
韩泽玉赤脚走近,伸手要拿裴南川手里的鞋,裴南川嘴里说着“哎,可别,那怎么好意思……”,身体匆匆后退。
一个没留神,踩进沙坑。
坑深还丑,呈多边形,不知哪个熊孩子挖的,裴南川心下大叫不好,没等他抽脚自救,腰后一紧,被人伸手捞住,海洋香气瞬时浓稠,全然包裹上来。
“确定不换?”
韩泽玉还是偏了些头的,否则真会蹭到裴南川的耳垂也没差,几个腾着唇齿热气的字,满满散进耳中。
人家好心帮一把,也尽量控制尺度了,裴南川闪身站开一步,拍打身上沙粒。
“不用。”他重复,扔下自己的鞋。
就在裴南川低身穿鞋时,在看不到的身后,韩泽玉瞄着他的脚,拨开口香糖,在嘴中安静咀嚼。
事实证明,凉拖还不如光脚,可光脚就有被不知名“暗器”扎到的风险。
一路危机四伏,处处陷阱。
“我背你?”韩泽玉十分友好。
确实不好走,海滩被踩得太厉害,只短暂包一晚办婚礼,大概没人清理。
“你着急么?”其实慢慢走总会到的,裴南川随口问。
“急啊,”韩泽玉认真且严肃:“气不着你男朋友,咱俩就再来一次约会。”
“……”
裴南川惊掉,呆呆伫立。
韩泽玉索性蹲下,做好背人的姿势。
“我可重。”裴南川咬了咬牙,最终趴上,大力勒对方脖子,予以报复。
走了太久,背脊微微潮热,不过后颈很凉,有些真实的海水咸味,“走喽”韩泽玉一声吆喝,起驾。
要说,韩家这位少爷家教是严的,耍心机玩手段,脏事坏事没少干,却往往有种十分违和的坦荡和端正。
裴南川不动声色地凝视膝弯处,一直保持距离的绅士手。
“你这么有样儿呢。”
两手握拳,背人抱人时在没获得对方同意,不会随意碰触,是真正的绅士,裴南川想着,点了点韩泽玉的手。
“有需求,我也可以摸。”
“……”
闭麦吧。
不知为何要把教堂建这么远,需要穿过整片海滩,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海岸线,参加婚礼宛如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
走到最后,韩泽玉的溯溪鞋也不顶用,灌了满脚黏腻沙子。
教堂外,一口石井,打上来的水冰凉清透,裴南川对嘴咽下几口,把水舀递给一旁的韩泽玉。
水全泼到脚上,像是被冰到,脚趾高高翘起,踝处隆起一条筋骨,线条分明,肤色冷白,是很好看的脚。
裴南川静静地看,忘了接回水舀。
一舀怎么够冲脚,发现对方断拍,韩泽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问:“我脚这么好看,裴Sir?”
舀子拿过,扑通一声扔进木桶,裴南川不再抬眼,扯了一旁水管递给他:“用这个。”
韩泽玉看着这人飘到耳尖的那抹红晕,心中暗笑还挺纯。
接过,韩泽玉随口问:“怎么不戴唇环?玩腻了?”
裴南川“嗯”了声,说:“过热乎劲儿了。”近期诸事烦忧,没这个心情。
“那就换个玩,”韩泽玉拿给对方一样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开了一下午车,刚来海滩本来还有点夕阳余晖,走着走着就走没了,夜幕垂临,教堂内灯火璀璨,外面却暗色浓稠,裴南川借着窗外微光仔细去看。
一个小方盒,黑的,绒面,极其普通。
好奇心莫名就很膨胀,他接过来,打开。
小得像米粒,素款,纯黑,没一点修饰,裴南川婉拒,不要说是这位少爷送的,就是逛夜市地摊,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丑。
他对这类配饰很有自己一套审美,一定要可可爱爱,卡哇伊卡哇伊巨卡哇伊的那种。
“把耳钉戴上,进去吃个喜糖,沾沾喜气就走,用不了几分钟,”韩泽玉给了明确指示,又说:“东西放你门口脚垫底下,回去别忘了取。”
裴南川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韩泽玉送上手机,为裴南川展示‘造访’他住处的人传来的视频,有人掀开脚垫,放入证件,同时,车上录的那一段也不留痕迹地删除。
“……在你这里我就这么没有隐私?”裴南川沉下脸,嘴角勾起,冷笑道。
韩泽玉纠正:“哪有,运气嘛。”
祭祖那日,被买通的保镖放人后,尾随裴南川,直到白耀出现,跟踪至新住处,这期间任何一环稍有疏忽,都无法顺利,是韩泽玉提前布局,也是老天助力。
对方捏着这枚交换条件之物。
耳钉又土又小又低调,实在不起眼,头发一遮便藏住,万一白耀恰好又不在教堂,或是时间太短他未能发现,这便成了解困的唯一生机。
“这是你说的。”裴南川拿过耳钉,边戴边走。
盒子里耳钉仅此一个,单卖本来也挺正常,可裴南川却在步入教堂后一瞬停下,他惊恐地看向韩泽玉。
眼前这个人,长相干净,柔美端正,头发顺滑而细软,正抿于耳后,就在耳垂上,一小粒耳钉在灯光下闪出异光。
跟他的精准复刻,情侣钉。
“……”
“我没说是Couple的?”
一切都太迟了。
为了速战速决,裴南川走得极快,韩泽玉将对钉压入耳垂时,他俩已经站在教堂里。
花瓣飘洒,一团粉嫩的东西凌空飞来。
裴南川下意识伸手接,不偏不倚抓个正着,这才看清是……
他们刚进门,新娘怕不是一顿吃十个馒头吧,裴南川内心怒骂,花随便塞给旁人,扭头就走,被韩泽玉不紧不慢拦下。
这个满腹心机的公子还偏过脸,在他耳旁低语,告诉他,别这么扎眼。
没有哪个动作比得上这一刻的亲密,目的性极强一定是秀给别人看的。
裴南川马上警觉抬眼。
就在大家追寻捧花轨迹纷纷回头张望,有个人身体半侧,看到他俩那一刻,眼神一瞬沉下,静得接近死寂。
白耀摆正脸,没再看他们。
第14章 窗边的小兔兔
质押私物,索要约会,多重要挟,裴南川不得不怀疑,这个恶魔甚至跟新娘也达成了某种交易,捧花其实是Play的一环。
他就像马戏团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步被人操控,走到这份上,白耀那一个眼神当场就能把他送走。
而这些却是韩泽玉最渴望的。
他看得到,与白耀对视的那个片刻,韩泽玉眼中浓烈的快意。
在鸟不拉屎的海边办婚礼,想跑都没门,没车。
既然骗他进教堂,韩泽玉就不会轻易罢手,裴南川是决计不敢主动找白耀的,他怕被当场绞杀。
恶徒含笑望过来,目光温和而平静,叉了块甜瓜问他吃么。
“……”
不知怎地,耳钉说什么也摘不下来,裴南川不气馁,躲着白耀继续弄,垂下眼皮,只当没听见。
仪式后自助餐丰盛,大少爷有一搭无一搭吃得漫不经心,裴南川捧了满满一盘食物,弄着耳钉,就要躲开。
韩泽玉没让,朝前方一扬脸,示意小男友他伴侣发现了,不用再躲。
说话间,有位服务生迎面微笑而来,询问是否要帮忙,他们这里有肥皂水和棉签,同时介绍,是那边一位先生让过来问的。
好心的先生此时正与几名亲戚寒喧,紧挽他胳膊的是白晴女士。
此刻,女士似是有所发觉,视线与他俩相碰,却没露出该有的厌恶之色。
裴南川不解,定睛去看,正跌入白女士看过来的一片温柔眼色中,女人朝他俩举杯。
“……我,”裴南川婉拒一旁的侍应生,向韩泽玉灵魂发问:“错过了什么?”
“白姨就这样,小孩儿心性,什么都写脸上,”喜形太过于色反倒无趣,丝毫没有成就感,在这一点上,韩泽玉更中意他儿子:“她是瞧见咱俩一起,知道你和白耀不会长久,开心的。”
裴南川嚼了块黄桃:“她会失望的。”
“那倒也不会,”韩泽玉扒拉沙拉,找出块萝卜:“我对自己还蛮有信心。”
“什么?”裴南川听不懂。
韩泽玉也举杯,同样回礼给白晴:“抢他儿子的男友。”
“……”
市侩精明处处算计的母亲,蛰伏身畔伺机扑咬的弟弟,从年幼就寄人篱下,表面风光,实则全是阴暗面,这就是白耀的生活。
“算了吧,他可比你强太多了。”
没疯没厌世没有攻击性,还那么恪守自律,对白家尽职尽责,裴南川不认为同样的境遇自己能做到,耳钉终于被抠掉,还给韩大少。
韩泽玉拨弄这粒不起眼的小玩意。
他确实够糟糕,一个性情乖张,阴鸷跋扈的公子哥,成天浪荡,只会暗地里耍些不耻手段,与阳光下那个年少有为的正派哥哥,不存在可比性。
忽而,某条深埋的神经似乎被碰触到了,脆弱,敏感,无法克制,在那个时候哪怕只有一瞬,韩泽玉的脑海也还是浮现出那只妈妈送的,十岁前总是抱着入睡的粉红兔兔。
兔兔是小泽玉唯一的玩伴。
十岁夏日,妈妈走掉的雨夜,从那些打包纸箱中拿出的兔兔再一次被抛弃,韩泽玉这次头也不回地走掉,却神奇地在第二天,看到了窗外悄悄探头的小兔兔。
兔兔不但探头探脑,还会说话,是闷在什么东西里又或者挤压声带得来的,伪装过后的声音,不易分辨,韩泽玉也是很久才听出,是个男孩。
男孩向他问好,告诉他,它是只爱主人的好兔兔,不要丢,跳舞唱歌样样棒,还会转圈圈。
会在小泽玉被逗笑时转身摇尾巴,会撒娇讨夸夸,还会在小泽玉红了眼眶下跪磕头求他不哭。
那段日子,小小的窗边一角就是兔兔的舞台,年幼的小孩儿心理格外老成,他看得到那只捏在玩偶兔身后的手,不大,干净,秀气,还能看见一点男孩的袖口。
说不定是哪个佣人带来的孩子,韩泽玉见过一两个这样的。
这就是魔法时刻,过去开窗就会消失。
韩泽玉不想戳穿,就这样跟这个会安慰人的小兔兔玩了好一段日子。
一片影子移动过来,覆上脚面,韩泽玉抬起眼。
白耀一身正装,领带规整,面无表情地从他脸上看到裴南川那里,裴南川眼光躲闪,忙低头避开
像极了被领导抓包业务犯错的小职员。
这样荒谬的比喻刚在韩泽玉脑中冒出,就被白耀低沉的嗓音打断。
“你很有空,裴南川。”
小情人头更低了。
没错,这样程度的家族聚会,且以白晴当前打鸡血的状态,不带男友怕是很难脱身,白耀必然提前有所准备。
白耀眼光一转,看向韩泽玉,神色淡淡。
“别看我,我一无所知,”韩泽玉一个耸肩,好无辜的:“反正我一约他就来了。”
“……”
这样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裴南川对韩泽玉不抱任何期望。
“哦?你胆这么大,敢骗你男友??”
韩泽玉震撼,眼中分明还有些指责和愠怒,好像他是有多么无辜,裴南川这样真的好过分。
“……我,去个卫生间。”
有人打退堂鼓。
从祭祖以来,桩桩件件没在第一时间让白耀知道,这会儿解释只会罪加一等,裴南川心知肚明,打算逃走,到海边吹吹风,平复一下受惊的情绪。
“别掉海里。”
白耀顺嘴一说,让转身就走的裴南川险些平地崴脚,蹦了两下,才走好。
与此同时,餐厅另一端,白晴眼见小情人逃离,只有儿子和那个插足的韩泽玉,顿感心情一片大好,头一次期待这个小魔头得逞,凯旋而归。
今晚战绩优良,有两个韩姓亲戚愿意试试,婚宴接近尾声,白情没管他们,打着哈欠上了保姆车。
“你还真花心思。”
白耀眸光下沉,手指碰了碰耳钉,小小一粒在桌上打转。
这么过分情绪也没外露,韩泽玉实在喜欢,激得他愈战愈勇:“哪有,他不也不喜欢么,还不好摘,知道他通常粗针还是细锥?什么材质最舒服?”
又嚣张一分,更加无法无天。
这种事属于私密范畴,跟问内裤穿几码没有本质区别。
白耀掀眼直视过来,眉目深黑。
韩泽玉刚想说些更刺激的,就听这人问:“你呢?”手指捏拧耳钉,打着旋,像在把玩:“也这么紧?”
“……”
韩泽玉注视白耀,缓缓浮起一抹笑意。
从某种角度说,他还就喜欢他这个味儿,聪明,缜密,头脑清晰,难驯又难搞,勾得人想一根铁链栓上,养成自己最高贵骄矜的爱宠。
“我可不是故意买紧,”韩泽玉笑意不散,身体微微倾后,隐入一片不起眼的角落阴影中;“不然,你自己摘摘看?”
炎夏海滩,徒步行走大半日,打散领口下一道日晒皮痕,男人肤色浅白,微泛出些淡淡的红,和唇色很近,他就那么慵懒地贴墙,玩乐似的看着你。
进入暗地的不止韩泽玉一个。
手指温度比想象中要冷,温低却软,力度控制得恰如其分,韩泽玉目光不移地与白耀对视,将这侧耳朵迎合抬起。
什么在暗流涌动,气氛既紧绷,却又散漫,两个为敌的人意外平和,形成一种试探性的接触。
韩泽玉仰起头,眯上眼,很享受来自敌人,友好的服务。
耳钉精心挑选,是不太好摘,好久,蹭在他肩处的身体才离开,白耀口气官方,问韩泽玉有没有弄痛他。
“小哥哥客气。”这边也客套。
交锋要交得体面,韩泽玉最失态的也就是那次丝袜女鞋,一脚差点送人归西,除此之外,他俩之间还蛮友善。
“拿上你的耳钉,回去休息。”白耀手一摊,耳钉在掌心。
韩泽玉大度一笑:“丢了吧,不值钱的,反正你小男友也不爱。”
说完,取过杯旁车钥匙,向外走。
白耀在指间捏转着,塞入裤兜。
刚下教堂阶梯,就听身后有人在叫,声线娇嫩,麻酥酥的,很浓的乡音。
这么有标志性的女声,韩泽玉笑眯眯回身:“Cervine.”
他曾经的心理医生,一个爱笑的美女姐姐。
Cervine荡起浅浅梨涡,笑着与韩泽玉问好,在他乡遇到朋友往往会使快乐加倍。
韩泽玉也很热络,游刃有余地寒暄,交谈时,Cervine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会时不时看向不远的某处。
韩泽玉察觉到,扭脸去看,是溜达在海边,灯光下的裴南川,海浪吵耳,一层层拍打礁石。
“认识?”他好奇地问。
“……不是,他好浪漫,好好看喔。”Cervine脸上微微一红,抿了下头发。
那是没见到白耀。
小男友皮相也就尚可,只是孤身海边行走,潮浪时涨时褪,脚印深深浅浅,氛围感抓人。
白耀身型要更峻拔,修长的体态将西装穿出模特效果,沉稳,庄重,他遗传了白晴江南美人的精致眉眼,五官过目难忘,只是没一点亲和,柔软的部分。
对视时,眼中温度平平,脸上少有形色,让人捉摸不透。
正主入画,Cervine果然眼睛亮了。
意识韩泽玉瞟过来的目光,Cervine马上收敛,打趣说今晚没白来,捧花没赶上,好歹饱了饱眼福。
韩泽玉微微一笑,去看海边的两人,风太大,小哥哥挨近他的小男友交谈,不多时,双双走开,月夜下,一对般配的璧人,去往教堂外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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