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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谏记实录(荷煜)


“父皇……”李奕河伏地跪下,一双杏眼已经盈满泪珠,平日里樱桃一般红润的唇没有血色,颤抖着道,“女儿,女儿……只愿侍奉父皇母妃左右,不愿出嫁……”
李叡却似来了兴趣,转头又看众位大臣:“众卿以为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几个默契的眼神来去,便将风起云涌暗藏在那锦绣官服之下。
“臣以为,公主在贤妃娘娘膝下,自然品德修养非寻常女子所能及。若能以公主之躯,下嫁北戎,助北戎开化明理,通躬耕之道,消百姓苦楚,是功德一件,亦彰显我大绥大国之威!”
“张大人所言极是……”
“微臣认为不然!”又有人站出来,振袖躬身道,“北戎与我大绥风俗不通,乃是‘父妻子继,兄死弟娶’!若当真以奕河公主联姻,只怕有损皇室……”
那位大人还未说完,漠瀚先冷了脸色,道:“这位大人,我父王身体硬朗,你怎可出言诅咒?”
那人根本不与漠瀚纠缠,暗中瞥了一眼贤妃的脸色,见对方暗中点头,才继续道:“况且我大绥国富民强,兵强马壮,何需公主护两国太平?”
大家争论的焦点,似乎已经不在于一个女子的婚嫁,而是两个党派的争斗。朝堂之上本就分主战与主和两派,这些人唇枪舌剑,谁也不服谁。
这时,漠瀚站直了身子,直视着李叡的眼睛,道:“陛下何不见见我这第三件贺礼,再考虑奕河公主之事?”

第54章 公主联姻
宫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漠瀚身上,好奇他所谓的第三件宝物究竟是什么。李奕河更是神情紧张,上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漠瀚能够永远地闭嘴。
“我素来听闻陛下信仰建木神女。二十年前,大绥遭遇天灾,北方十二城被洪水尽数淹没。幸得建木神女显圣临凡,苍生才得以活命。”漠瀚在说这段往事的时候,有的年迈的臣子还露出恍然的表情,想来应该是当年的亲历者。
李叡似乎来了兴致,示意他接着说。
“神女以大神通治水,疏改水道才让洪水得以灌入东海。为救深陷洪流孤岛的百姓,神女拔下发簪化为神桥,架起两岸。不过百姓过多,神桥不堪重负,断作两截。神女只来得及将一截发簪收回,而另一截则落入大水,淹没于波涛,难觅踪迹。”
说到这里,李叡的身子已经坐直,双眼熠熠生辉,乌黑的瞳子像是被人用色彩点亮。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君主,在他们看来,除了修仙长生外,李叡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漠瀚见此,心中知道大事已成,嘴角不由勾起,自得道:“不过,我机缘巧合之下,却无意寻到神簪的另一处,不敢夺人所好,故而献于大绥陛下。”
漠瀚打开锦盒第二重,半截桃花发簪便展露出来。
那发簪通体乌黑,只端头上有两朵并生桃花,粉嫩娇美,似临风微颤。花下还有数片翠绿的枝叶承托,纹路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真实的桃花树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发簪仅有半截,下半截不翼而飞,端口参差。
李叡早已按捺不住,从龙椅之上起身。他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锦盒中的半截发簪,脸上的神色变幻,似怀念,似坚定,仿佛陷入到了某段久远又珍贵的记忆里。没有人知道身居高位的君主在想什么,他成熟硬朗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半晌,李叡开口了。
“不过是赝品罢了。”君主声音低沉威严,无喜无怒。
但是没有人会怀疑,如果漠瀚敢愚弄他,会招来什么样的结局。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漠瀚不急不慢地合上锦盒:“陛下果然慧眼识珠。此物自然是仿制,我也不过是怕你们中原人所常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物我会添作两国联姻的聘礼,待接公主下嫁之日,亲自送上。”
说完,漠瀚还转身向李奕河,略一躬身行礼。
李奕河只一双眼睛盯着阶上的君父,期盼命运的镰刀能够再次善待她。
这一瞬间,在李奕河的眼里变得无比缓慢。她看到李叡的嘴唇张开,听到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刺破她的耳膜,宣判她的结局。
但实际上,一切都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
李叡毫不犹豫地振袖负手,朗声道:“好,朕便将奕河嫁予北戎,全北戎王相思之苦!”
一锤定音。
李奕河全身脱力,柔柔地伏倒在地。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绝望痛苦,可听到结果的那一刹那,她反而平静了下来。李奕河将脸藏在臂弯之下,眼中的泪水因为许久不落下,反而渐渐干涸。
李奕河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原来在她的父皇心里,她是如此无关紧要。哪怕是他的血脉,亦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多可笑,他的女儿,甚至比不上一根断掉的发簪?!
李奕河的贴身宫女馨瑜上前来搀扶住她,声音里已然带上哭腔:“公主……”她哭这个可怜的公主,更多却是在哭自己。
作为奕河公主的贴身大宫女,她必然会作为陪嫁一同前往北戎。
那里苦寒无比,而且听说北戎人茹毛饮血,野蛮凶狠……她可该怎么活下去啊……
贤妃原以为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北戎王喜欢美人,那中原就选几个姿容不在奕河之下的女子,封为公主送去就行。可没想到李叡丝毫犹豫都没有,一口就应下了这桩婚事!
用一国公主换半截簪子,多么荒谬啊!
坐于百官之首的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曲和,猛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液四溢。他已经年近七旬,是两朝元老,更是李叡的太傅。他只觉自李叡登基之后便性情大变。曾经励精图治,满心抱负的李叡变成了不理朝政,一心修仙的荒唐君王。
难道站上那个位置,就可以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吗?
贤妃看向自己的父亲——曲和,满腹委屈无处诉说。
李叡却不管阶下各人的神色变化与心思流转,反身坐回龙椅。
徐嵘察言观色,适时地走上前,继续主持宴席,拖着嗓子尖声道:“鄯善国使臣献礼——”
新的使臣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说着吉祥话,内容并无新意。
席中有人食不知味,有人志满意得,有人颓然无措,有人漠不挂心。
众人各怀心思,很快这场宴席就走到了尾声。
李叡在侍卫、仪仗和道士们的簇拥下离席,使臣们也要回到专门的使者别馆。
贵人们离开了,只剩下一室杯盘狼藉,觥筹交错。身份低微的宫人们沉默着进到大殿,手脚利索地收拾着与他们无关的盛会之后的残局。
袁引正收拾桌案上的残羹冷炙,忽然见盏中还躺着几颗圆滚滚的荔枝。这玩意儿小小一个,却金贵得很,产自遥远的南方又易坏,新鲜地送到皇都来,不知要多少人日夜兼程。袁引看着它半红半绿的壳,看着它上面还挂着的珠水,只觉得荔枝那皮上一点点的刺突都渗着美味。
按照宫规来说,即便是贵人们吃剩的东西,也轮不到下人们享用。可袁引突然想,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尝尝这荔枝是何滋味。他从前只见过陈懈小千岁吃过一粒,那莹润的果肉,沁人的果香叫他至今难忘。
袁引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悄悄抖开袖口,手上一拨,两颗荔枝便滚进了他的衣袖里。
做完这一切,他心虚地头也不敢抬,只撩着眼睛四处瞄,见无人发现,才悄悄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贪心,他一个,袁强一个。
等整理好宫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袁引知道荔枝易坏,想趁了夜色掩护送去给袁强,不易被人发现。
他一路兜紧了袖口,匆匆穿过御花园往北行去。含凉殿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闭着眼睛也能走到。
袁引走过御花园的甬道,正行得急,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
像是尖锐的喙啄食血肉,不断撕扯敲击骨头发出的令人牙酸恐惧的黏腻声音。
袁引当即便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头皮炸开,鸡皮疙瘩随之从脖颈处蔓延起来。
这是人对危险情况的本能反应。
此处是皇宫,怎么可能会有猛禽食人?袁引在心中安慰自己两句,壮起胆子借着手中昏黄的灯笼光辉向草丛中看去。
光亮猝不及防降临到漆黑的草丛,躲在其中的生灵被惊吓而起,发出一声“嘎嘎”的凄厉尖叫,扑棱棱振翅而飞,竟是一只硕大的鸦鸟。
原来是鸟。
袁引刚松了一口气,却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草丛之中,还有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袁引吓得腿软,连退两步,跌倒在地。他手中的灯笼被摔倒在地上,无力地翻滚两下,落进了草丛的深处,也照亮了草丛的深处。
在那里,仰面倒着两具已经被乌鸦啃食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喜庆的皇帝寿辰,却出了命案——还是两桩。害人害到了天子眼皮子底下,犯案之人胆量着实不小。
叶秉烛还未睡下,便听到了含凉殿的大门被拍得轰响。墙子去开门,却见门外是一队不认识的侍卫。
那侍卫见了墙子,语气不耐道:“叶公子可在?”
皇宫中的侍卫非同寻常。他们大都出身不凡,是官宦子弟,且在禁军中经历了重重磨练,是被选拔出的佼佼者,皇帝真正的心腹。这些人看不上一个小太监,再正常不过了。
墙子还未说话,叶秉烛先披了外袍出来:“何事?”
那侍卫疾声道:“御花园发现了两具面目模糊的尸体,需要叶公子你去认一认。”
御花园出现了尸体,关叶秉烛什么事?墙子蹙眉,突然想到能够叫他去认尸的,就只有叶秉洲了!
难道叶秉洲出事了?
墙子暗道,他和阿璨才得了地图,这才几个时辰,便丢了小命?这也太没用了些吧!
两人的视线遥遥交错,叶秉烛面色不变,道:“在何处?我随你们去。”
“尸身还在御花园,请随我来。”
侍卫在前带路,叶秉烛紧随其后。墙子也放心不下,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也跟了上去。
几人很快便到了御花园。
此时,御花园中灯火通明,不少侍卫、宫人举着灯笼在排查御花园中的可疑事物,寻找线索。
在皇帝寿宴之夜,皇宫中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自然已经惊动了皇帝和诸位贵人。皇帝亲自下令,封锁皇宫,由总管皇城事务的大太监徐嵘彻查此事,并且五日之内便要缉拿凶手。
如果凶手是冲着皇帝陛下或者皇子娘娘们去的,那事态就更加严重了。故而,徐嵘还特意加大了观星台和内宫的守卫禁军,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叶秉烛拨开人群,见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两具尸体。那尸身被不知道什么畜牲啃食过,面目被撕扯得全无人样,血腥气漂浮在空气里。
墙子鼻尖微动,察觉此处妖气冲天,不祥而诡异。
几个仵作正围在尸身边查验,他们都是常年与死人作伴的,对血腥气已经习以为常。可不知怎的,这两具尸身的臭气却格外浓重,直叫人胸口翻腾,几欲作呕。
有个仵作终于支撑不住,冲到一边去,将今夜的饭菜都吐了出来。另几人虽然没有这般狼狈,却也脸色泛白,冷汗直冒。
“叶公子,你不害怕?”引叶秉烛来的侍卫首领若有所思地说。
叶秉烛睨了他一眼,镇定道:“我自小在边关长大,见过战场之上,比这更恐怖的场景。”
那侍卫了然,转而道:“不怕那便更好。你上前去,瞧瞧这亡故之人可否眼熟。”
叶秉烛两步凑近,仵作纷纷为他让开位置。几个仵作见他一介少年,却凛然不惧,面不改色,心中不由对叶秉烛生出几分赞叹。
那两具尸身都身形高大,且衣着叶秉烛也很眼熟。他又上手,拉过其中一具的手腕,果然见到熟悉的疤痕。
“这是我的兄长和他的亲卫。”叶秉烛断然道。
侍卫长立刻问道:“何以见得?”
“衣物相同,”叶秉烛知道对方想追问什么,继续道,“我三哥手腕上有一道旧伤,是他幼时习武所致。这尸身的手腕上,亦有一道。”
他说这些时,面上全无悲伤的神色,眼神也淡然自若,好像躺在叶秉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悲伤并不是一种难以演绎的情绪,但他却连装都懒得去装。
侍卫长又转头问仵作:“可检查出死因?”
仵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为首一人站出来,道:“回大人,此事甚为蹊跷。除了他二人面上的伤痕外,这两具尸身都并无其他伤口。但面门上的啄食之伤,并不致命。容小人们将尸身带回,仔细查验之后,才能分辨死因。”
侍卫长蹙眉厉色道:“皇上有令,五日之内便要缉拿真凶!你最好尽快查出死因,莫要懈怠偷懒!”
仵作被这一吼,心中惊惧更甚,抬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连连道:“明日,最迟明日午时,定然能给你一个答复!”
“还不快去!”侍卫长说完,又对叶秉烛道,“叶公子,这叶小将军遇害,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为了避嫌,也为了尽快破案,这几日你不能随意离开含凉殿,要随时备好听候召唤。”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叶秉烛想,他们未必不知道遇害的人是谁,只是怕得罪了人,所以才先叫自己亲眼开看看命案之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倒也无妨,只要能破案,找到凶手,我便是禁足也无妨。”
“还有你身边这个公公,也要一起。”
墙子指着自己,茫然道:“我?”
叶秉烛说:“你与我一样,都是最后见过三哥的人。”
墙子无奈地点点头。
侍卫长没想到,叶秉烛这个公子哥要比他想象中好说话得多。他曾经见过宗室子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要求禁足,却大肆叫嚣咒骂的。与那些娇贵的宗室子弟相比,他宁愿相信叶秉烛是无辜的。
侍卫长刚要让人带叶秉烛和墙子回含凉殿,却在看清叶秉烛脸之时一愣。
“叶公子,你……你怎么了?”
叶秉烛反问:“何事?”
“你在流血……”
墙子转头一看,却见叶秉烛双眼、鼻子里竟淌下黑色的血液来,颊边还有黑色的鳞片纹路若隐若现!
“叶秉烛!”墙子心下一惊,看到那纹路时便明白,阿璨骗了他们!
这纹路与阿璨脸颊上的鳞片纹路一模一样,阿璨的蛊毒根本没有解!
叶秉烛只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他下意识探手一摸,触到了自己的血液。他垂下眼睛,看到墙子焦急慌乱的脸庞,甚至还笑了笑。
“我没事。”
话音一落,叶秉烛的身体好像突然陷进了一团棉花里。他用力想要挣扎出来,可却愈陷愈深,力气也无从施展。
在意识的尽头,他突然生出了怨恨和恼怒。叶秉烛想,为何他总是如此渺小,又如此无力?
这怨恼很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叶秉烛被这种情绪攫住,狠狠地拖进了深渊里。
墙子想要接住叶秉烛倒下的身躯,可下一刻,他却被侍卫们牢牢按住。
“你们放开我!按我做什么?”墙子用力挣扎,没想到后膝窝被人猝不及防地重踹。虽然不痛,但墙子的膝盖在重力之下弯曲,被侍卫们顺势按倒在地。
侍卫长蹲下身子,俯视着被狼狈地按着,脸颊贴地的墙子,说道:“叶临渊将军的三公子和五公子,一天之内接连遇害。你是最后见过叶三公子的人,又是五公子的贴身太监,下手最方便,也最有嫌疑。”
墙子何曾这般狼狈,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焦急,几乎是怒吼出声:“我怎么可能会害叶秉烛!”
“作为太监,竟敢直呼公子名讳,我看你对五公子也不是很恭敬。”这般说着,侍卫长脸上写满了肯定,就差当场给墙子定罪了。
“将他关押起来,待五公子醒后,再细细审问。”
按着墙子的两个侍卫便将他拖起来,扭着他的两个胳膊,防止墙子会暴起伤人。
墙子真是满心冤屈无处可说。若是放在之前,他可不愿受这样的气,就算伤害人族必受恶果,也会聚起灵力反击。
可现在,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人族的牢狱关不住他,他即便击退了侍卫,除了徒增麻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56章 迷雾重重
掖庭狱,是皇宫之中专门关押犯了错的宫人与嫔妃之处。它地处偏僻,且阴寒湿冷,不知是不是积累了太多杀业的原因,即便是在夏日也森寒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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