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星抱紧自己。
如果肖叶丞回来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里呢……
于是他又陷入无边夜色之中,任凭噩梦将他拆吃入腹,连呼喊的余地都没有。
“小星!小星!”
再次睁开眼时,谢挽星看到的依旧是王姨。
耳边的雨声小了许多,暴雨凌虐了城市之后,留下些许滋润的雨滴,像温吞手掌的安抚。
他恍惚地偏过脸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肖叶丞的身影。
果然一夜未归么……
“我做了早餐,吃点再睡吧?”王姨把餐盘放在沙发边,想为谢挽星送上早点。
谢挽星抿了下干燥的嘴唇,还是摇摇头:“没胃口。”
“再没胃口也吃点,我特地到了这时候才叫你的,快中午了,不吃早餐胃要不好的。”王姨苦口婆心,试图劝服他。
他苦笑一下,轻声道:“我是个药物,王姨……”
王姨见拗不过他,无奈收了餐盘。
“那至少回屋睡吧,喏,带上钥匙。”王姨说着,给了他一把小小的卧室钥匙。
谢挽星:“?”
他的卧室一直不落锁,怎么会需要钥匙?
“我说你们两个年轻人也真是的,一个赛一个的马虎,你没给小肖大门钥匙,他没给你卧室钥匙。
我昨天走的时候落了锁,结果小肖晚上回来进不了门,硬是在外头坐了一夜,要不是我早上来的早,也不知道他得等到什么时候,啧,他浑身都湿透了,明知道你在家里,也不知道叫你一声……你也是,进不去卧室,怎么就在这儿睡了一夜呢。”
谢挽星双眼睁大:“他回来过?”
“当然,都说坐了一晚上,台阶上现在还能看见水痕呢,淋得不轻……”
谢挽星扭头看向大门。
王姨好似知道他想找什么一般,接着解释道:“他已经走了,说不打扰你休息,他要去趟第八区,接下去会比较忙,说完就给了这把钥匙,别的倒也没留。”
谢挽星心头一空,昨晚那么大的雨,他的小丞……
“回屋去吧,小星,别在这儿睡了,也不怕骨头痛哦。”
在王姨的催促下,谢挽星虚浮着脚步走上二楼。
钥匙迈进孔洞,甚至都不需要用力,门就顺滑地弹了条缝。
橙桉急急的叫声从屋内传来,谢挽星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
他跨步进去,小小的橙桉欢快地绕着他的脚步跑动。
走动了两步,他才看到了卧室的全貌。
触目便是红,那被他诟病了多年“艳俗”的红玫瑰,铺满了整个房间。
这灼目的颜色浓烈到能刺人,蔓延过地板,攀着墙头,就连窗帘也不放过,玫瑰一朵一朵,敞开了口,叫嚣着浓郁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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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盘在谢挽星身边的橙桉,脖子上也安安稳稳地绑着红色丝带。
小猫像是知道这是一份礼物一般,没有挣开丝带的缠绕,甚至在谢挽星低头与它相望时,轻轻唤了一声。
——他那怕猫的小丞,是怎么做到的呢?
作者有话说:
橙桉:爸爸我完成任务了,快给我解开!
第66章 我一样都不要
“橙桉。”谢挽星蹲下身,小猫立刻懂事地攀上了他的手,他轻轻一捞,就把橙桉拢进了掌心。
小猫体温偏高,肉垫却是凉的,它不太喜欢谢挽星托着的姿势,四足并用,想要在谢挽星手里站起来。
谢挽星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将孩子揽进了怀中。
“喵……”
伴随着小猫不安的抗议声,谢挽星走到了铺设齐整的床边。
就像烂俗电影里的陈设,床上铺满了玫瑰和礼物,一层花,一层包装精致的物品,以及顶部一封火漆封装的书信。
谢挽星仿佛看到了肖叶丞捧着花在这里忙碌布置的身影。
那人分明不擅长做这些,也不知道他那做实验与签合同的手,是如何捻起一朵一朵的玫瑰,避开尖刺,剪去枝叶,再耐心地把花朵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
有受伤吗?花了多少时间呢?是否有过抱怨呢?
谢挽星单手取过书信,没花什么力气就完整打开,纸张摊开,展示出自己密密麻麻的内里。
肖叶丞的字并不漂亮,只堪堪处在能看清的地步,笔触很深,字字刻印在信纸上,落下一个个烙印。
而他书信的内容,也与他铺设的惊喜一般,无聊且琐碎,像出行报备一般,写了自己准备的东西,多是客观陈述,少有情绪表达。
谢挽星看信的时候,耳边仿佛有对方念叨的声音:“一个月前我预订了红玫瑰,只是发货地正值雨季,河堤坍塌,路途不通,仓库也遭殃,于是辗转订了另一处产地的鲜花……”
原来这庸俗的陈设,竟花费了他那样多的心力,甚至早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了准备。
除了花,肖叶丞还报备了其他礼物的出处,有早有晚,或是他出差路过某地购入的纪念品,或是他挑中的他人赠礼,或是他关注到的谢挽星喜欢的品牌产品,不一而足。
每说完一样东西的出处,肖叶丞都会补上一句。
“我猜你会喜欢”,仿佛把“谢挽星会喜欢”当成什么行业标准。
而在礼物清单的最后,是一张第三代长效治疗剂的个人注射申请表。
肖叶丞写得明白。
“哥,注射长效治疗剂后,你将不再受成瘾反应困扰,你将不再依赖特定药物,我们之间的绑定关系会自动消除。”
“至少在生理方面,你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就像你遇到我之前那样。”
“我难免担心我们失去绑定关系后,你将不再需要我,你也不会再因为生理反应而想起我,可我希望你能自由,不再受制于体质,也不再被身体关系困扰,就像所有能从体质困境里跳出来的患者一样。”
“我有幸在相恋七周年的日子以你丈夫的名义留在你身边,这是你的好心奖赏,也是我庆幸得到的礼物,我这样寡淡而沉闷的人,却也希望能在这一天,每一天,都为你带来些微欢愉。”
“愿这些不足为道的礼物,与我审美平凡的布置,能在今日博得你的丁点认同,再次感谢你允许我留在你身边。”
“你的丈夫,肖叶丞”
橙桉被放到了床铺上,小猫平时上不了床,一旦有了落脚地,便好奇地探寻起来,闻闻这个礼盒,闻闻那个包装。
而谢挽星,只是安静地折起了书信,将纸张归拢成原本的模样。
做完以后,他抹了下眼角,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眼泪。
没什么好哭的了,他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震惊与震撼也已经被消化,现下看到肖叶丞的信件,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面对自己时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的人。
他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他与肖叶丞之间真真假假,谎言与真相乱麻织就,他区区凡夫俗子,怎么能看明白呢。
谢挽星将对方的信放在自己胸口,视线落在附近的花朵上,新鲜的花瓣带着不怕勘探的艳丽色彩,晃得人眼睛有些疼。
他恍惚地想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看明白肖叶丞这个人呢?
谢挽星打开了手机,意料之中地收到了许多未接来电与未读消息。
忽略掉白漓和其他无关人士的关心后,他果决地点开了与肖叶丞的对话框。
可点开后,手指又顿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该发什么消息过去。
说自己醒了吗?还是为自己昨日的疏忽道个歉?抑或是质问下对方怎么不在自己情绪不对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纠结半天,他还是选择拨打了对方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
可电话并没有打通。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王姨说的,肖叶丞早起就去了第八区,这会儿估计还在飞机上。
聊不上了。
谢挽星垂了眼眸,赤脚踩上地毯,靠近落地窗,拆下窗帘上一朵玫瑰后,轻轻嗅闻了一下。
花朵似乎被处理过,并没有太多草泥的味道,香气也不明显,一如这屋子里属于肖叶丞的痕迹,少之又少。
他又举起手机,拨打给自己的助理。
电话那头,楚湘的声音温和明朗:“小谢总,什么事?”
“小湘……”
谢挽星的声音有些哑,在安静氛围里宛如哭诉,尾音都缠着砂砾。
“我想吃会灵影视基地的盒饭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
“我现在就订机票,最近有下午四点的飞机,等我交接一下手头的工作,一点我来北山区接你去机场,可以吗?”
谢挽星艰难张嘴,吐出一个“嗯”来。
他的助理总是这样妥帖,从不过问,又仿佛什么都明白。
橙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小脑袋从被褥里钻出来,身子还软趴趴地瘫着,但唤人的声响一点不小。
谢挽星来到它身边,指尖触了触它的头顶。
“我要出去一阵子,或许几天,或许几年,如果时间太久,我会回来接你,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听王姨的话,你会长成一只好猫猫的,对吗?”
没多久后,他又把类似的话跟王姨说了一遍。
王姨并不惊讶,她从昨天看到谢挽星淋雨开始,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发展。
她只犹疑地问了一嘴:“那你卧室里的那些。”
“鲜花麻烦你撤一下,至于那些礼物……”谢挽星扯起唇角,露出个并不见多少笑意的微笑。
“除了那份长效治疗剂申请单外,其他的你拆开后看看,如果有喜欢的就拿走,不喜欢的就找杂物间放着。”
“那些东西,我一样都不要。”
肖叶丞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不似平日明朗,听着有点颓然。
殷峻听到老板的吩咐,这才转身打开驾驶座车门,坐进了车里。
他那不带温度的视线投向后视镜,看了眼他老板,确认对方已经恢复了平时体面光鲜的装束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饶是他这与肖叶丞共事多年的助理,也没见过那般狼狈的老板。
他早晨见到肖叶丞的时候,发现对方浑身湿透,眉眼带着浓重的倦意,鼻尖耳朵眼眶都带着红,不论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人刚经历了什么大委屈。
殷峻去接他的时候,距离飞机起飞不剩多少时间了,所以赶得匆忙,哪怕对方一件行李都没有,他也只能把人先带上。
他就这么拖着肖叶丞坐了将近半天的飞机,一直到了第八区,他取到车后,才有机会让自己老板换了身衣服。
这会儿两人坐在车里,殷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肖总,你早上那是……”
肖叶丞瘫在后排,眼神愣愣的,没什么精神。
“被赶出家门了。”
他倒是诚实,没想着在下属面前遮掩一下。
殷峻想了下肖叶丞前一日的行程,他分明记得之前肖总之前还高高兴兴说要跟自己丈夫庆祝恋爱纪念日来着,他甚至还帮忙送了份治疗剂注射申请单去北山区的别墅。
“挽星是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那些礼物?”
肖叶丞抿唇,他哪知道呢,他都没机会带人进那卧室看一眼。
失意泄露在车里,他低低的声音里却不见抱怨,只有亏欠。
“是我不好,是我为了健荣的事没陪哥回家,他一定很失望……”
他紧了下牙根,不知是过于用力的缘故,还是自己的身体在抗议前一日的苦熬,嘴里竟有一点血腥味。
轻微的痛感里,他垂落视线,凤眸中再也不见生气。
他当真是个再糟糕不过的人,明明与谢挽星重逢的时候就起过誓绝不再忤逆他星哥,他早准备好了用尽自己的一切力气让心上人能幸福多一点,但眼下来看,他什么都搞砸了。
他总是这样,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谢挽星。
当颓废静静在车内流淌的时候,殷峻很快就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健荣有关的,那肯定是昨日白漓的生日会了。
他还是板着那张周正的脸,强调了一句:“挽星他不是会为了这种小事挂心的人,如果他当真对你睚眦必报到这种程度,你不如想想……”
殷峻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他没必要这么真情实感地掺和肖总的感情,他们两个都结婚了,自己再置喙倒显得居心不良。
只是后排的男人并没有把他的僭越挂在心上,只轻轻嘟哝着:“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告别……”
殷峻蹙了下眉:“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
肖叶丞顺着对方的话打开了手机,只是在看到上头明晃晃的未接来电提醒后,他又关上了手机。
“很多事是没办法用一两句话解释清楚的……算了,等忙完吧,药厂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肖叶丞的语调渐冷,一旦涉及工作,那原本还脆弱的一面就被遮挡起来,严严实实。
殷峻皱着眉头,还想评价几句,但人家都强行转了话题,自己只能顺着答:“健荣果然没有那么好心,昨天才松口愿意将第八区的制药厂租借给我们生产治疗剂,今天那边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罢工抗议,说是……不愿意为星生生产。”
“啧。”肖叶丞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就过去吧,我也有好些年没回药厂看看了。”
谢挽星刚到第三区,就被带着去看了场电影的首映。
发出邀请的人是秦越,正好那影院所在的区域距离机场不远,谢挽星想着反正刚落地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不如去看个电影放松一下。
结果很不凑巧,他们看的是陆宜洲——也就是秦越未婚夫——主演的犯罪题材电影,烧脑又惊悚,反转再反转,主题沉重又悲情,一场下来,谢挽星觉得出品方应该给自己赔点钱才是。
电影结束后,还有个主创们与观众互动的环节。
秦越和谢挽星虽然是受邀前来,但两人都低调,坐在角落里,一边看主演陆宜洲工作,一边交头接耳。
“你上回不是说,陆宜洲进组了吗?半年呢,怎么这会儿就放出来了?”
秦越面露无奈:“你真把演员当驴了?就算进组也不是天天有戏拍的,陆老师有档期出来路演一下怎么了?”
看着对方对另一半维护的样子,谢挽星忍不住损了一句:“路演有空,结婚没空?”
秦越和陆宜洲的婚讯放出来这么久,却始终没点动静,谢挽星这么问是有点替好友鸣不平了。
谁知秦越面色如常,并不为他的话所动:“是啊,陆老师就那样,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可不像我们谢总,约你回第三区没空,跑去第八区结婚倒是有空。”
谢挽星被反将一军,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秦越乘胜追击:“不过你今天怎么愿意回第三区了?吵架啦?闹离婚啦?”
谢挽星:“……”
秦越很快就发现了他表情不对劲,嘴巴一闭,赶紧停下了这个话题。
朋友的阴私,就算要聊,也不该在这里。
他生硬地转了个话题,跟谢挽星聊起了电影剧情,两人硬聊到路演结束,观众散场的时候才算完。
他们这场路演是会灵市的最后一场,也是第三区的最后一场,后头几天都没有工作,大家自然也就约着说要吃顿庆功宴。
秦越作为陆宜洲家属那自然是受邀的,既然秦越受邀,那谢挽星当然也不会被放过。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动身前往后台。
一边走,谢挽星还一边抱怨:“跟陌生剧组吃什么呀,你还不如跟我去吃,我知道一家店,清淡口的,你一定满意。”
秦越怕这少爷口无遮拦会起不必要的冲突,连忙靠近几步,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俩什么时候都能吃,谢总,这回还是跟着剧组走吧……”
谢挽星扭头看向自己好友,本还想大谈几句,忽觉身体受力,他被一股力道强势地挤了出去。
谢挽星:“?”
定睛一看,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陆宜洲,大喇喇地挤进了他与秦越中间。
气质冷硬的男人不避嫌地揽上了秦越的肩膀,脸却偏向谢挽星,眉头小痣在稀薄光线下显出疏离,薄唇轻启,吐出冷调的字眼。
“谢总,与他人的未婚夫保持应有的距离,这是基本的礼仪,你不会不知道吧?”
谢挽星:“?”
作者有话说:
谢挽星:好好好,嫌我当电灯泡了呗?
这边为没看过《特制解药》的宝宝们解释一下,陆宜洲对谢挽星的敌意不是平白无故的,在完结章】里,陆宜洲撞见过秦越单独为谢挽星按摩(正经的那种),所以每次看到谢总的陆老师:西内!!!离我老婆远一点!!!
谢挽星骂骂咧咧、不情不愿、横眉冷对地——上了陆宜洲的车。
楚湘依他的吩咐放了半天假,走的时候开走了车,这会儿他想跟着剧组去参加庆功宴,只得纡尊降贵坐陆宜洲的座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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