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禁食芫荽)

那滋味他再明白不过，因为他这五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怎么不打长效治疗剂呢？”谢挽星抿了口酒，声音轻柔。
“你不是也知道，长效治疗剂能抑制成瘾反应吗？”
“那哥你为什么不打呢？”肖叶丞前进了一步，隔着吧台与他对视。
“我想你不打的原因，跟我是一样的。”
谢挽星眨眨眼，随即摇头：“不可能，我不打是因为我不知道长效治疗剂有用。”
肖叶丞：“？”
“要是我早知道，我早打了。”
肖叶丞：“？？？哥？”
“真的，你早说啊，你能现在调一支治疗剂过来吗？我立刻马上就打，受不了这鸟成瘾反应了，跟他爹的烟瘾似的，一发作浑身刺挠。”
肖叶丞：“？”
作者有话说：
小肖总：终究是错付啦！！！

第61章 真是好哥哥
谢挽星没有料到，自己在发表完意见以后，会看到那样一张震惊复杂又无措的脸。
肖叶丞眉眼耷拉下来，比任何时候看着都要可怜。
那碰过酒精的嘴唇正润着，配合眸中的水色打了谢挽星个措手不及。
“怎么了？”谢挽星伸手，抚过对方的鬓发，又轻柔地碰碰对方耳垂。
“怎么突然就……”
肖叶丞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告诉他原因，只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听放在边角的手机与吧台对峙，发出鸣响。
是谢挽星的手机来了信息。
谢挽星没理睬，他用力捻了一下对方的耳垂，暗示肖叶丞要专心：“你接着说。”
但肖叶丞这时候却只是歪了下脑袋，面颊靠在他掌心，蹭了一蹭就没再纠缠：“哥，你先处理信息吧，万一重要呢？”
人家都这么说了，谢挽星只能照做。
他挪动脚步，往吧台另一端轻轻一靠，一手往嘴里送酒，一手端起手机看了下新消息。
是上回吃饭才加上好友的白漓，因为才加没多久又没聊过天，所以才没设置屏蔽消息提醒。
谢挽星会把无关紧要的好友与群聊都设置屏蔽提醒，起到一个空暇时不被闲杂人等打扰的作用。
正是因为他有这习惯，所以肖叶丞才会在这时候提醒他看消毕竟能打扰到他们的，一般也不会是平平无奇的消息。
白漓发来的消息并不要紧，只不过是问谢挽星能不能去生日会。
谢挽星想到上回吃饭，他心烦意乱的，并没有直接给对方答案，这会儿心情平静了许多，能就事论事思考情况。
白漓现在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小舅子了，更何况上回人家还称自己为“家人”，抛开这人当年与肖叶丞厘不清的暧昧关系不说，对方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近在自己面前的这几次也都还挺乖顺的，应该……不用再担心了吧？
于是谢挽星手指翻飞，回了个肯定答案过去。
他放下手机时，杯中的酒已被他酌了个干净，谢挽星回到肖叶丞面前，后者识趣地再为他倒上一杯。
“有什么要紧事吗，哥？”
肖叶丞问得克制，并不咄咄逼人。
谢挽星抿了口酒，甜味占了大半，苦涩味很淡，是相当适口的酒，好喝。
他扬扬眉，面容舒展，瞧着心情很好：“没什么事，就是小漓问我去不去他生日会，他是你弟弟，我当然要去的……诶，我倒是忘了，他生日会哪天来着？”
“这周日，下午三点入场，五点开始。”肖叶丞语气很淡，答得精准，却并不见积极。
但谢挽星听后，只轻“嗯”一声，并没有太多反应。
两人之间突然就冷了下来，一时半会儿都没人再开口。
安静一阵后，吧台上又突然同时起了两声。
“你——”
“哥——”
两人说话的时机撞得正巧，一时竟还有些尴尬。
“你先说吧。”谢挽星转了下手中酒杯，话说得风轻云淡。
“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什么就问了，哥你这周末难道没别的安排吗？”
“别的安排？没有啊，我最近空得很，我刚经历那档子事，环宇那帮人都巴不得我休息，反正各个项目都有人盯着，我得等《听雨》开机以后才有的忙。”谢挽星说到这里，长睫忽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望向肖叶丞。
“难道你有别的安排？你不去你弟弟的生日会？”
肖叶丞面露难色，纠结一下后道：“那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可能得开到傍晚，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就过去，如果来不及那可能……”
原来是这样。
谢挽星又啜了口酒，压下心里翻腾起的躁意：“没事，我到时候跟小漓说下，你实在来不及就算了。”
“嗯，那哥你到时候……玩得开心。你刚想跟我说什么吗？”肖叶丞问得很流畅，是真好奇刚刚谢挽星想说的话。
但谢挽星只是摇摇头，勾起唇角，脸上却没多少笑意：“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小漓的生日会时间，你倒是记得蛮清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酒杯，就搁在原地，随后翻身拿过手机，迈开步子就往自己卧室走。
“真是好哥哥。”
在肖叶丞沉默的视线中，他走得不疾不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意的不是肖叶丞对他弟弟生日的记挂，而是周日那天……也是他们七年前确定关系的纪念日。
白漓的生日会在一个会所里举行。
最大的包厢，最优质的服务，最奢侈的布置和伴手礼。
虽然现场来人并不多，但光是看那些面孔谢挽星也知道，这生日会分量不轻——就算是京华市那些有名有姓的家族办个小型的生日会，能达到的场面也不过如此。
谢挽星是一个人来的，楚湘临时有事要办，并未跟在他身边，他单独进场的时候，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在网上闹出这么大的事，别说在京华，就算是整个俄蒂斯，估计也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能来生日会的，当然是想要巴结星生制药的，那些人就算跟谢挽星毫无交集，看在他是肖叶丞丈夫以及百通集团二公子的身份上，也都忍不住凑过来。
这些人里，甚至还有一些老面孔。
谢挽星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邱治华鬼鬼祟祟的身影，面上虽然如常，甚至还有心思跟凑上来的客人们说说闲话，但心里已经开始不耐烦。
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么多人却没个能说话的，肖叶丞也不在，楚湘也不在，甚至连殷峻都不在，他跟白漓本来也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何必这么给人面子……
他指望着这波人跟自己攀谈完就早些离开，没必要盘着自己不放。
但能来白漓生日会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之前谢挽星在京华交际场上不受欢迎，那是因为这些年他不算京华商圈的人，而且区区一个百通二公子，在京华没权没势的，结交了也只是白费心思。
可现在不一样，这事儿过后，他们看到了谢挽星在舆论场上的价值，也看到了百通对这二公子的态度，更看到了肖叶丞对这丈夫的重视，谁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关键人物呢？
半天过后，谢挽星不光是没把人赶走，甚至周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邱治华这样明确决裂的人也趁机混在其中，星哥长星哥短地应和起来。
没办法，谁痛苦谁改变，谢挽星在别人都不撤的情况下，自己借故溜去了洗手间。
慢悠悠地洗了个手，又掏出手机回了几条工作消息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社交场上。
刚回来，就见原本那扎堆的人群依旧没散，还一股脑地围在一起，像朝见的大臣，等着君主莅临一般。
他们围着也就围着，偏偏谢挽星这药物耳朵尖，听到了人群中邱治华的声音。
他好歹也是谢挽星当年朋友圈子里的人，都不需要证明，其他人就十分自然地问起了他有关这位京华新面孔的内情。
“网上都是真的，星哥和小肖总五年前感情就很深了。”
“真的假的？要真这么唯一，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消息？不是还说小肖总这么多年身边没人，都是因为白副总……”
邱治华眉毛一竖，食指摆动：“小肖总跟星哥感情好是真的，至于白副总嘛……不好说，五年前星哥从京大毕业的时候就跟兄弟们说过要结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走了五年，结婚的事遥遥无期，倒是小肖总身边多了个白副总。”
他语调婉转，起承转合如下钩子，惹得众人面上都有了好奇。
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就在邱治华编排到兴头上时，一声“治华”打断了他的讲述。
人群突然静下来，众人扭头去看，发现谢挽星正靠在角落墙边，侧边顶光落下，照得他面色冷峻，宛如鬼判。
漂亮的圆眼半耷拉着，视线自上而下，睥睨着乌合之众。
“我记得我说过，以后有我在的局，你不必来的。”
作者有话说：
谢挽星：快拱！

邱治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不是，星哥……”
谢挽星从角落里出来，身上的光由暗至亮，那张矜贵面庞上挂着的疏离也愈发明显。
周围立刻有了吃瓜的声音。
“小谢总这是怎么了？他跟邱家有过节？”
“不至于吧，邱治华就是个二代，人缘不差的，他不都说跟小谢总是朋友了吗？总不至于得罪朋友吧？”
“难不成邱公子刚刚真说对了？小谢总是恼羞成怒……”
“那也不该在白副总生日会上摆脸子吧，生气给谁看呢。”
谢挽星听力不差，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没去搭理别人的议论，只就事论事地盯着邱治华。
“听不懂吗？”他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吐得十分轻松，却依然字字沉重，句句施压。
“我不记得跟你称兄道弟的事，倒是记得你在我面前诋毁我丈夫的样子，既然当初你做了他的绊脚石，如今又何必来参加他弟弟的生日会？我想你应该不稀罕来才是，不是吗？”
邱治华还想说几句好话恭维一下谢挽星，但五年没见，他实在不知道这太岁如今喜欢什么——总觉得谢挽星性情大变，让人捉摸不透，以前不管兄弟们闹得再凶，他总是转眼就忘，何曾像现在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过？
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刚刚评的那几句话？
天地良心，自己刚刚哪字哪句得罪他了？那不都说的对他有利的话吗？
就在邱治华发懵的时候，旁边已经有老好人跳了出来：“小谢总，别置气，这毕竟是白副总的生日会，就算不给邱家面子，也得给白副总个面子，来来，咱们去一边儿吧……”
那人说着就要拉谢挽星去别处。
谢挽星轻巧地躲过了他人的拉扯，脸上的不耐烦已十分明显。
他谢挽星，什么时候还要给白漓面子了？
但在他欲要发作之前，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他的小臂，随后来的是香味，像淡奶油，甜味占比不多，却依旧梦幻。
谢挽星侧头去看，一个不算高大的人依附在他身边，半长发做了造型，无害的羊毛卷一直到发尾，搭配身上不算严谨的西装版型，看着清爽又乖巧。
跟小孩儿似的。
但白漓一站到谢挽星身边，并未跟往常一般喜笑颜开，而是绷着一张脸，用了跟谢挽星差不多的语调。
“邱先生，我生日会邀请的都是我们星生的朋友，你显然不在其列，不如体面一些，自己走吧？不然的话我只能……”
他视线跟着话语一同转向了门口，那里正站着几位维持秩序的应侍。
白漓的意思相当明显，虽不同于谢挽星的咄咄逼人，但也跟刀子似的，把跟邱家的交情捅了个对穿。
众人虽然不熟悉谢挽星，却都熟悉白漓，这位可是星生的白脸担当，平时再好脾气不过，却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这样下逐客令。
谢挽星也有些讶异，没想到白漓会这样大刀阔斧地得罪邱治华，他怎么敢的？
是了，他有哥哥，他怕什么呢。
恐怕刚刚邱治华的话也中伤了他，他才这样放肆的。
邱治华灰溜溜地离场后，人群自然也缓缓四散了——上来就赶人，这下谁还敢巴结这两位爷呢？
白漓倒是不在乎这些，他在京华社交场上向来不受欢迎，要不是白副总这身份撑着，别人可能连面子都不会卖给他，他当然也不稀罕他人的赏识就是了。
他顺势又搭了一只手上去，扶着谢挽星的小臂，笑得人畜无害：“星哥别生气，吃过饭了吗？或者想要喝点什么？这儿有调酒师，我帮你点。”
谢挽星垂下眼皮，看了眼自己手臂上悬挂的白皙双手：“这样对邱治华，就不怕他们邱家以后打击报复？”
“打击呗，报复呗，他们又不是没这样对我们做过。”白漓依旧笑着，并未因谢挽星的话而沮丧。
“这里至少有一半的客人当年都碍过星生的事，又有四分之一的客人现在还在拦着星生做事，星哥你没说错，也别听人家说的，怕伤我面子就忍着。”
他说着，手一用力，把谢挽星的手臂攥得更紧了些：“我不怕得罪人，星哥，只要你开心，这生日会你想赶谁就赶谁。”
谢挽星：“……”
白漓漂亮得有些晃眼，只是清隽的脸上有藏不住的隐欲，叫人心慌，让人不敢信。
谢挽星直觉不对劲——这是个钩子，正等着自己去咬呢。
他看不懂白漓眼神中的深意，于是他稍稍后退，手垂下，躲开对方的攀援。
白漓没道理这样纵容自己，他这样说，是为了让自己继续猖狂，毁了这场生日会，他好去肖叶丞面前参自己一本吗？
但谢挽星刚往后退，白漓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乖乖退回到合适的距离，歪头接着问：“星哥，想喝点什么吗？我特地准备了……”
“不必了。”谢挽星僵硬地往后退，避开白漓。
“别跟着我，让我自己待会儿。”
还是躲着点比较好，他对白漓是陈年积怨，谢挽星没把握自己能控制住不说出伤害对方的话。
但他要是真说出口了，那才是中了圈套。
谢挽星逃去了包厢另一角，揣着杯特调，一边抿一边看白漓这生日会主人公在远离自己以后，游走于众人之间。
五年过去，白漓确实成长了许多，虽然身体和外形没怎么变，但周身的气度跟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朋友确实大相径庭。
该说不说，肖叶丞确实把他弟弟带得很好。
他看见白漓与人说笑时柔和下垂的眉尾，手指顺着尾部的方向缓缓擦过，来到鬓边，将蜷曲的发丝捋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白漓耳朵上的挂饰并不显眼，但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光逼人，晃得谢挽星不得不避开视线。
真光彩夺目，也真招人喜欢。
难怪肖叶丞愿意把人放在副总的位置上天天看着……
“叮”的一声，酒杯杯壁相碰，发出悦耳的提醒。
“小谢总，好久不见。”有人先碰杯后打招呼，强势又不客气地闯进了谢挽星的视线圈里。
谢挽星懒懒抬眸，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对方分明西装革履，但衬衣可疑地松了纽扣，露出一小截诱人的锁骨。
在谢挽星开口询问之前，对方自来熟地坐到了他身边，挨得很近，仿佛什么亲密关系。
不等谢挽星挪开，对方就补足了身份和来意。
“我叫乔斯，健荣制药的全球销售总管，五年前您侄女的百日宴上我们见过的，要一起聊聊那天吗？”
作者有话说：
谢挽星：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呃啊啊啊啊啊啊干嘛全来找我呃啊啊啊啊啊！！！

谢挽星没有说话，侧过身，先挪动双腿，再挪动后臀，往旁边坐了一尺出去。
当他确保两人之间保持了合适距离后，才说出了看到乔斯后的第一句话：“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哦？是对五年前的事没兴趣？还是对跟我说话没兴趣？”乔斯也不像有些潜规则下不识趣的玩意儿，没再往谢挽星身上贴，只隔着距离说话。
谢挽星在这时候已经不想继续搭理对方了，如果不是他今日挪窝次数过多，他铁定要再换个地方的。
只是他不想理，也无法阻止人家说话。
“五年前的帷幕外，我跟小肖总有过一次谈话……”
谢挽星晃酒的动作一顿，眼前仿佛出现了红幕。
岂止是红幕，还有漫天的红玫瑰，与装点了一身准备迎接婚姻的自己——那是他拼了命想忘，却怎么都忘不掉的一天。
原来当初跟肖叶丞在红幕外说话的人，是他。
乔斯的声线软得像能掐出水来：“我那时候真以为您跟小肖总能成为一对呢，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差，兜兜转转，百通和健荣还是成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