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茸不想这些,别人如何说,他就如何听,听到此处便点点头,分外认真道:“我们会好好商议的。”
饭菜上桌,三人便动筷吃了起来,时不时闲谈几句其他,宋栗在镇上总能听到各种闲话,他虽不会到处张扬,但也喜欢和好友碰头咬耳朵。
相熟起来吃饭总是欢乐多,涂苒挑眉看他:“之前看不出你竟这样多事,恨不得连人家里衣穿什么都知道。”
“宋家这般境遇,我若是不能警惕些,把各家门户的消息都握在手心,若来日有不测,他们怕是要蜂拥而至,将宋家分食干净了。”宋栗垂眸将最爱的果仁放进嘴里,却嚼的没有滋味。
他不得不撑起宋家,这就是他想要的。
“这样很好,你在做想做的事,虽然并没有多开心。”涂茸冷不丁说道,他对旁人的情绪总是能感知的很清楚,“但是,你知道的吧,人各有命。”
宋栗猛地将筷子放下,他倚靠着椅背,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向涂苒:“他说话总是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却总能准确敲到人脑袋上吗?”
“他只是还没有开窍。”涂苒说,但他希望涂茸永远都不要开窍,不要有那么一天。
宋栗了然挑眉,这倒是。
看着生命流逝,再不开窍的人,恐怕都会被逼开窍了。
咚咚咚。
涂茸倏地站起来:“武哥来了。”
袁武刚站定,雅间的门便从里面推开,他垂眸看着对方,许是许久不吃酒的缘故,他总觉得喝了些酒,脑袋就有些乱,但还是能认出眼前人。
“吃好没?”
涂茸立刻点头:“吃好了,我们在说悄悄话,要回家了吗?”
袁武点头,视线从他唇上艰难移开落到他眼睛,哑声道:“你若还想再说会悄悄话,那我就再等等。”
“吃了酒还是快些回家的好,我让车夫送你们,别灌了冷风引起高热。”宋栗闻声接话,他是知晓生病是何等难受的。
“多谢。”袁武抱拳拱手,礼仪拿捏的很稳当。
涂茸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立刻将袁武的手臂放到自己肩膀上,整张脸都绷紧了,他倔强道:“喝多了吧,我抗你,我可有劲儿了!”
“你有颗傻脑袋!”涂苒轻啧一声,实在嫌弃的厉害。
袁武拍拍涂茸肩膀,牵起他的手,步伐稳健地下楼,半分喝多的模样都没有。
醉酒之人总是千奇百怪,袁武知道自己喝多了酒,但头脑清醒,走路亦是不成问题,再者他这般块头,涂茸可扛不动。
宋栗将他们送上马车,他见袁武没有醉酒,便把来日相聚之事又说与他听,他也没想着立即得到答复,只是要对方提前知晓罢了。
哪知袁武却是满口答应,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哪里像是终日抗包打猎的乡下村汉?
他们都未多说什么,放下帘子,车夫便带着他们朝前驶去了。
刘全惦记着要赶牛车,没吃几杯酒就回了,但今日也是进过酒楼的人,来日说起来都觉得痛快。
车夫将他们安然送到便离开,出乎意料地是家门口围着好些人,看到他们站定,就立刻凑了过来。
“茸哥儿!这是我们自家腌的小菜和腊肉,你拿着吃,以后有什么缺的,就去婶子家里要!”
“今儿多亏了你们,否则我家树根儿真是不知道会成啥样!大家都是乡亲,以后有事尽管开口说话!绝对不推辞!”
“是啊是啊!知道你们家里不缺这些,但到底是心意,你们就别嫌寒酸收下,以后有啥事就说!”
这是涂茸和涂苒头次见说话这样和气的婶子们,之前打照面的那些,大都是骂架来的,再不然就是看不惯他们,总要背后说几句。
这样和蔼和气的,饶是他们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袁武却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将两个小哥儿护在身后,待问清楚缘由才往后退了两步,让他们接受这些人的谢意。
东西都是自家的心意,本就是可要可不要的东西,但见涂茸满心欢喜,袁武便都接下来了,他也温声和气将村民都送走,这才带着他们回屋。
“哇!哈哈哈这么多东西啊!都是给我们的呀!苒苒我们真厉害!她们这次都没有骂我们哦!”
涂苒轻笑:“爱骂人的本来就不是这些婶子。”
涂茸眉飞色舞,那张漂亮脸蛋因激动都变得涨红,他拿拿干菜又拿拿腊肉,还要用手指戳戳码了满满一篮的鸡蛋。
这些都是他和苒苒做好事换来的!
“可惜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不然还能吃煎蛋,圆圆的煎蛋!”涂茸砸吧砸吧嘴,翻来翻去地,竟还看见一包瓜子,他双目闪亮,“宋栗肯定爱吃这个哦!”
“夜里若是饿了,我再给你做。”袁武说,“时辰不早了,我加些柴火就休息。”
涂茸点点头:“好哦!”
夜里,也不知是不是火炕烧的太旺,涂茸竟是被热醒了,他在床间翻来滚去,甚至任性地将被子都踢开,还要耍无赖似的把腿也挂到袁武腰上。
可越挂越热,他便使性子抬脚踢人家,直将人踢醒了。
袁武意识昏沉,只当涂茸是魇着了,便将他拉进怀里,用被子把他裹好,正准备继续睡,胸口就被人用力捶着,捶的他难以安睡。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袁武抬手摸他,这一摸当即给他吓够呛,直接下床点蜡烛,坐到床边去看他,“你发热了,我去找大夫。”
“不要……”涂茸哼哼唧唧地拽着他不许走。
因为太热的缘故,里衣早就被他蹭开,露出一片白皙胸膛,还微微泛着粉色,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上面挂着的汗珠。
细汗隐没进发间,将他的发丝浸湿,丝缕黑发借着汗液紧紧粘在脖颈上,黑白分明,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袁武喉咙滚动,晚饭前吃的那些酒,好似开始冲头了,他将涂茸的衣裳粗略包好,强硬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只是他也瞧出不对了。
若是发热必然畏寒,涂茸却热的汗珠往下掉,不像是寻常病痛。
“出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涂苒披盖好衣物推门进来,就见袁武一只手被床上的人拽着,另一只手正给他额头放着布巾。
他立刻快速走近,上下检查着涂茸的身体,最后放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他没事。”
“不是高热?你会看病?”袁武急急询问,被涂茸带的发热,他也出了些汗,只是他顾不得擦,只将衣裳浸湿了。
涂苒懒得再理会他们,他轻啧一声,指指涂茸,又看向像是从水里出来的男人,哼笑道:“他年岁到了,你们同房就是了。”
“啊?”袁武瞪大双眼,俊朗的脸上满是茫然。似乎是不明白为何这般才能解决,也不明白一小哥儿怎么能说出这样豪迈的话来。
“同房不会?这我是教不了的,你自己研究吧。”涂苒打着哈欠往外走,“动静低声些,莫要打扰我安睡。”
袁武视线紧紧黏在涂茸身上,他垂眸轻唤:“涂茸?”
回应他的是小哥儿甜腻地哼哼。
他无奈叹息,端了一夜温水给他擦拭身体。
涂茸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好似蒙着什么东西一般,只有细微的亮光,瞧不见其他东西,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刚想坐起来,却感觉身体酸酸软软的,衣裳也紧紧贴在身上,难受的厉害。
“涂苒!武哥?!我变成瞎子了吗?呜……”他扯着沙哑嗓子啜泣,越哭眼睛便越不舒服,好像有刺刺的东西在眼皮跳舞,蛰的他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闻声赶来的涂苒看到他的惨状,忍不住大笑起来。
“快别哭了,眼睛都肿的只剩一道缝隙了,再哭下去肿的更厉害,你还要不要看到袁武了?”涂苒拿帕子给他擦拭眼泪。
傻兔子昨晚没能疏解,燥火便会自己寻找发泄口,发热本就会使眼睛难受,这一夜的火都烧到他自己身上了,眼睛不肿就稀罕了。
涂茸抽抽搭搭:“那我没事哦?我好渴,我要喝水,要喝一大碗!”
涂苒便立刻把茶杯茶壶都拿来给他一杯杯的倒水喝,直到涂茸把肚皮儿灌的鼓起来,他才撒开杯子,然后重新躺下,少爷劲儿十足。
涂苒见他没骨头似的,便起了打趣他的心思,哼笑道:“你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很热,没有了。”涂茸抬着酸软胳膊挠脸,“好奇怪哦,之前睡暖炕都没有这样,苒苒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我生病需要让族爷爷看看吗?他见多识广,应该能治好我的病。”
“恭喜你,成为大兔子了。”涂苒低声说。
起初涂茸还有些愣神,但待他反应过来后,立刻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若不是眼睛此时肿着,那双圆润水盈盈地眸子,怕是都要瞪大了。
“真的吗?我真的变大了呀?嗨哟……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怪不得我累累的,武哥他——”
“打住!”涂苒无情打断他的话,他冷漠无情道,“我拜托你清醒一点,你夫君除了给你擦身体就是擦身体,没有半分逾矩。”
涂茸顿时又瘫回被子里,他觉得他今日就算吃最爱的糖醋鱼,也不会感觉到快乐了,他现在是只毫无精神的废兔子。
他们不是夫夫吗?
都是成婚的了,也亲亲过了,怎么能不做是生宝宝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武哥的宝宝应该不会是兔子吧……
“苒苒……”
“闭嘴,你把脑袋里的水晃干净再和我说话。”涂苒斜眼看他,不想听他嘴里那些无稽之言。
蠢得人想揍人。
涂茸便立刻委屈巴巴的捂住嘴巴,翁声翁气问:“那我武哥呢?”
涂苒下巴朝外面一抬,又想到他眼睛肿着睁不开,便开口道:“在外面扫雪,昨夜雪压房顶,我听了一夜,乏的厉害,本想用术法帮他清理的,没精力了。”
他们都是被灵物催化的,又没修炼过,平时能用些小术法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不能再贪心。
涂茸哼哼唧唧往外爬,伸出一截葱白手臂,随意扬手,一丝白息便透过窗户飘了出去,而后他的手重重垂在床榻,显然是费了很多精力。
涂苒无奈,他是不喜欢涂茸事事都为人类考虑的,只是一来,他是来报恩的,二来,袁武这人属实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所以帮便帮吧。
袁武只觉得越做越有劲,扫起雪来毫不费力,那些积雪就像是绒毛,轻轻一挥就扫成堆了,很快就都清理完了。
他推门朝里屋走去,见涂茸已经醒了,快步上前去摸他额头,夜里那种滚烫已经消减,和平时无异,他这才稍微松口气。
涂苒勾唇,这就掉以轻心了?
还有得闹呢。
“饭菜在锅里,我去端来,你就在床上吃,我之前打了两张床桌。”袁武说,还特意给涂苒也打了一张,以备不时之需。
“我去端吧。”涂苒说着便往外走,那只傻兔子都已经拽着对方衣角不肯松手了,怎么可能放他去端饭菜。
袁武没和他客气,待他走后,才摸摸涂茸的胳膊腿,语气带着担忧:“身体可好些?还有哪不舒服?”
“哼!”涂茸重重哼一声,还刻意扭过头不去看他,甚至将手臂都环抱起来,浑身都写着抗拒。
“我错了。”见他这副模样,袁武二话不说先认错,虽不知错在哪里,“别和我生气了,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涂茸哼哼,斜眼觑他,粗声粗气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袁武被问住了,他舔了舔唇:“我该守着你醒来?”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会让涂茸不满的事,但回应他的是小哥儿更重的冷哼声,显然这“错”不对。
那他就真不知道了。
涂茸气得捶床,眨眼间本就红肿的双眸便再次溢出眼泪,他声音依旧沙哑的控诉着:“我昨晚都那样了,你都不那样,你根本就不想和我那样,那你想和谁那样!”
一连串的那样给袁武那样懵了,盯着对方怒意不消的脸和绯红的眼尾,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若是其他事,他总有许多办法去哄,只是昨夜的事确实突然,何况涂茸神志不清,他若是贸然做那种事,总像是趁人之危。
“是你拒绝了。”袁武仗着他不记得昨夜的事,便利索将锅甩给他,“我昨夜见你难受,便叫了你的名字询问,你没有应答。”
涂茸一愣,霎时有些理亏,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皱眉:“我都、我都那样了,自然是不能应答的,但我们成婚了呀,夫夫间做那样的事,是再正常不过的呀,不然怎么生宝宝呢?你不想跟我生?那你想跟谁生?”
“说我们的事,莫要随意扯旁人。”袁武皱眉,“你如今还小,何况当初你来时我们说好的,只是给你容身之所,我如果趁人之危,来日你遇着心仪人,怎么办?”
他又将问题踢给涂茸。
屋外还未去端菜的涂苒倚着门框嗤笑,人类就是奸诈,这番试探之言涂茸是绝对听不出的,所以他会给袁武最想听的回答。
一反常态,涂茸竟是莫名精明起来。
他看向袁武,只有一道缝的眼底当真含了水色和委屈,他皱眉:“你试探我心意?你只当我是要寻容身之地,才粘着你不放?”
袁武瞬间知道自己真惹他生气了,他忙欲张口解释,涂茸却是不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
“我若是想有容身之地,哪里不能去?我还能回家,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涂茸说着就掀开被子,他努力睁着眼睛,就要下地穿鞋。
“做什么?身体还没好。”袁武连忙扣住他手腕,纤细的触感叫他更是愧疚,“是我口无遮拦惹你生气,夫郎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生气了,我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我说了不要和你说话!”涂茸稍稍用力挣开他,声音已经带上哽咽,说完时甚至还抽泣两声。
袁武听过的哭泣声数不胜数,男女都有,但从没有眼前这人这般,叫他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我的错,我不该疑你心意,我只是怕你后悔,我一穷二白,你若是跟了我,往后便再没有逃脱的机会了。”袁武猛地将他拽到怀中,一手紧扣着他的腰肢,一手揽着他后背,将人禁锢的严严实实。
涂茸坐在他腿上,颈间是对方滚烫的气息,怪异的是,他竟从这些话里察觉到弱势。
高大威猛地汉子埋首颈间,说着示弱的话,涂茸那些怨念便在顷刻间消散了。
他轻轻拍拍对方后背,软下语气:“我不会走哦,我没有想过跑的,我就是来跟着你的,就算你还是之前的茅草屋,我也不会走的。”
他原是要报恩的,只是日月交替,他早就清楚,哪怕报恩结束,他也是不准备走的。
“好,谢谢你。”袁武偏头在他脖颈落下一吻。
涂茸嘻笑着假意躲了躲,然后抱着他轻轻拍着,武哥真傻,他根本不会离开哦!
涂苒轻笑一声,转身去端饭菜。
屋外雪花不大,却一连飘了数日,起初袁武还会晨起打扫,只是扫来扫去都没完没了,左右他们只在屋里,也不会去外面乱跑,干脆只清理出去茅厕的小路,便不再清理了。
自从之前两人将话说开,关系便比之前更亲密,少不了要亲亲抱抱,一开始涂苒还觉得烦,习惯了便能把他们当透明人对待了,只顾着吃自己的烤番薯。
“里面还没熟。”涂苒皱眉。
“我吃着还好,里面脆生生的。”涂茸嘿嘿笑着,都不用他自己剥皮,直接就着袁武的手吃就行,他还故意将番薯咬的很重,咯吱咯吱的。
涂苒不对他的味蕾抱有希望,涂茸脑袋笨笨,向来爱吃些味道独特的东西。
袁武轻笑:“下次煮熟再拿来用火烤,就都是熟的了。”
“武哥你真好,都是涂苒太挑剔了。”
“木头脑袋讲话仔细些,小心我趁你夫君不在家,撕烂你的嘴。”
“你要不要这么凶!夫君,你看他!”
涂苒顿时打了个冷颤,他分外嫌弃地瞪了涂茸一眼,然后站起身就要回自己屋里,起身看向窗外时,却外面飘飘雪花好似停了。
“怎么了?”
“雪好像停了。”
袁武跟着看了一眼,窗户早就糊厚了几层,从里面根本看不清外面,也不知涂苒如何看清的。
涂茸眼底漫上惊喜:“真的呀?那雪停就能出去玩了,武哥是不是也要去做工了?”
袁武点头,这几日都不曾去,也不知码头那边还需不需要人,不过去看看就是了,若是需要就继续做,不需要等来年再做其他事。
原是准备去问的,却不想赵大哥和李重先来家中拜访了,并告知他待雪停若是要去还能继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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