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在食指流畅地转了一圈,老鬼抬手把枪扔给身后的马仔,他微微笑起来:“说说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
路灯从高处斜斜照在庄星辰眉角,映出了冲锋衣领口下冷淡疏离的瞳孔。
“你就是条子的卧底!你处心积虑地潜伏在我身边,不就是为了今天,你们害死我父亲,我要杀了你!”
庄星辰恍若未闻。
叶书欢深深吸气,从后腰摸出一把锐利的军刀,他一抹嘴角,含着血沫诘问道:“你没有心,那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飞身而上,力量之足、速度之快,仿佛刚才的爆炸撞击不曾发生。
军刀撞上军刀,金属的撞击声在寒夜的深谷异常响亮,刀锋摩擦的尖锐声响仿佛刺破耳膜。
一声闷吭,叶书欢当胸一脚,庄星辰受力,下一秒他踉跄倒地。
“去死吧!”
喉咙回荡着血腥气,庄星辰蓦地起身,后背的睡衣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喘着气,似乎对于刚刚梦里的场景心有余悸。
不知过了多久,庄星辰才缓了过来,低头一看,x正疑惑地与他对视,然后又冷漠地望向晦暗的夜幕,它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
拿起手机一看,接近十二点,原昕还未回来。
这段时间噩梦频发,庄星辰强行把这些和搬到新别墅,换了新环境联系起来,他起身披上大衣,缓步上了二楼。
远方的黑夜荒野望不到尽头,却不知为何泛起微渺的荧光,风一吹便飘散远去。
于文予靠坐在松软沙发,目光轻蔑地盯着监控屏幕,看见那一幕,她似乎呆愣一瞬,不是害怕,反之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你看,人就是这么脆弱,”她翘起二郎腿,脚上的名贵休闲鞋一点一点的,“他们知道自已从哪来,却不知自已终究走向何处,原来那么漂亮鲜活的一个人,现在连最后一点星火都消散了,不过她得感谢我,在生命的最后,至少有一个人为她笑了。”
胡萧雨轻拍于文予的肩膀,温声道:“回去吧。”
翌日,某拘留所。
帕拉梅拉轰地刹停在停止线,原昕甩上车门,庄星辰脸色发白地下了车,原昕满脸心疼:“前几天复查,我也没得空跟去,医生怎么说?”
庄星辰摇摇头,表示没事。他今天穿着件白色v领针织衫,领口歪向一侧,隐约露出肩膀上的几块红痕,原昕抿嘴一笑,很满意地把领口弄整齐。
这里正是蒋冰生前所在的拘留所,省厅下令,市局的特案组协查,原昕把市局的批文递给拘留所的狱警,狱警快速扫过,顺利放行。
蒋冰真实死因几乎可以断定就是蓖麻毒素中毒,据此可以猜测,内鬼应该就隐藏在省厅内部,似乎他的职务并不低,权利在握,意志不坚定,就会枉法。
“这些都是蒋冰死前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的所有监控视频,你们可以随意观看。”
蒋冰是单独关押,视频显示,除了休息时,他几乎都是背对监控而坐,不曾放风,吃饭也是送到监室,没有与外人接触,他是怎样中毒的呢?
原昕逐帧观看视频,生怕错过丝毫异样,可结果却令人失望。
“很正常,”庄星辰靠坐在副驾,试图宽慰原昕:“既然他们能掩盖真正的死因,同样可以修改监控,我们当然查不到异常。”
原昕用力一拍方向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是会变的,”庄星辰道:“正义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它下面埋着无数忠诚傲骨,这期间难免有些人会放弃,能平安落地的都是英雄。”
车子停在省青少年心理健康中心,庄星辰今天有工作,原昕帮他打开车门,“晚上我来接你。”
“原副队长,庄顾问。”
两人循声望去,是周迎南。
第128章 女鞋
周迎南也是这个研究小组的成员,他款步朝这边走来,绅土地朝两人点头,“庄顾问也是来参加研讨会的吧。”
庄星辰礼貌回道:“是。”
“这次的研究小组都是心理学的翘楚,我猜一定会遇见庄顾问。”周迎南自从和原昕打过招呼就不再看他,而是始终盯着庄星辰。
原昕见状立刻横身挡住周迎南的目光,对庄星辰道:“进去吧,晚点来接你。”
周迎南轻推眼镜,低头浅笑,然后道:“原副队长真是细心。”
“好说。”原昕看也不看他,轻抚庄星辰的后腰,温声道:“进去吧,这太阳刺眼睛。”
“……”周迎南听出来了,这是在说他是电灯泡。
周迎南西装革履,长相帅气,又绅土风度,尤其看向庄星辰的眼神并不单纯,难免原昕见到他就会警觉。
车子走远,两人朝研究所走去。周迎南偏头看向庄星辰,“庄顾问的主修方向是犯罪心理学,这次的研究课题也是针对青少年犯罪方面的,你发表的论文和出版的书籍,我都认真拜读过,可谓针砭时弊。”
“过奖了,”庄星辰找到摆有自已姓名的位置,“现在的孩子大多数都是明事理的,对于那些特殊的情况,除去生物基因,大多都是他们的共情能力差,社会和法律规则的约束在他们身上很难体现,这时候就要进行心理矫正。”
周迎南坐在庄星辰旁边,赞赏道:“庄顾问这么优秀,你的父母把你教育的很好。”
庄星辰把自已的名牌移到桌角,再未出声。
晨曦微亮,山林的雾霭尚未消散。护林员例行巡视,沿着缓坡上了一处平地,他眼睛一眯,空地上似乎躺着什么东西,护林员赶紧跑过去,那是一只女鞋。
护林员心里纳闷,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有只鞋?
他把鞋揣进兜里,继续按照既定的线路巡查,走了大概五百米,又发现另一只,护林员把兜里的鞋掏出来,凑到眼前一看,正是一双!
护林员警觉地发现不对劲,这里荒郊野岭,昨天巡查的时候还没有,没有人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丢垃圾,他悉心端详那双女鞋,女鞋的磨损程度不高,很新,此时,他心里暗骂一声“不好,这人不会是被野生动物吃了吧!”
索性他又沿着小路继续向前,此后再无任何衣物碎片、血迹和骨骼,但他还是选择报案。
帕拉梅拉稳稳停进车库,原昕熄了火,却没有立刻叫醒庄星辰。
车顶灯发出微弱的光晕,映在庄星辰疲倦又湛默的眉眼,鸦翅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漂亮的光影,眉骨立体,鼻梁高挺,他表面看上去很不好接近,实则内心敏感,最出卖他高冷人设的就是圆润的唇珠,淡淡的粉色,这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活泼。
原昕呼吸有些急促,忍耐几秒后,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庄星辰懵了片刻,然后才迎合着原昕。
“……怎么了……”庄星辰被吻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道:“到……家了吗……”
那黏黏糊糊的沙哑嗓音,顿时让原昕有些浑身发热,他喘息着俯在庄星辰耳边:“让我抱你下车。”
原昕抱着庄星辰,一脚踢开浴室的门,他抵着额头把人按在浴室墙壁,上下其手,没几秒,庄星辰就只剩身上的针织衫,原昕扒着敞开的领口,用力吻下去。
“……别……”
“我说没说过,求饶可不行……”
浴室水汽弥漫,宽大的白瓷浴缸放着水,原昕把浑身瘫软的庄星辰抱进去,然后自已也迈了进去,顿时水波荡漾,哗啦洒了一地。
“不要了……”庄星辰无力地试图推开原昕,“受不了了。”
原昕当然不听他,他慢慢俯身,带着庄星辰的手搭在自已的肩膀,奈何后者实在消耗过大,无力支撑,啪嗒落回水面。
不知是水流的哗啦声,还是水波拍打浴缸的撞击声,细听之下,似乎都有,当然其间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无力的呜咽。
“蒋冰的案子你先不用管了。”
段宏涛一身挺括的警服坐在皮椅里,窗外的阳光洒在他洁白的衬衣领口,微微反光,他手边放着一个崭新的黄色牛皮纸袋,应该是省厅刚刚颁令。
“不管了?”原昕前脚刚去过拘留所调查监控,后脚就被局长约谈,他站在办公桌前,闻言锋利的眉头一剔,看上去有些隐忍的愠怒,嘴唇嗡动,似乎是无声地咒骂一句,几秒后,他重压喉咙,以免内心的怒火喷薄而出,最终他低吼道:“蒋冰的死明显有问题!我不管了?这个案子我前前后后付出了多少,在云南我差点死了,庄星辰失去了一只耳朵,好不容易查到这,你说不要我管了?!”
段宏涛随手把那个牛皮纸袋塞到一摞厚厚的书下面,头微微上扬,精锐的目光直直落在原昕瞳孔深处,面上却看不什么表情,“这是省厅的命令,再说类似蒋冰的案子这些年不是个例,难道你要一一去查明?你以为你是谁?”
原昕眼角顿时一颤,他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对面的段宏涛,心里不禁徘徊着某个不好的念头——
眼前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刑警是否也变了?他到底还值不值得信任?放眼整个市局又有几个人可以完全信任?远的不说,就是枕边人也似乎藏着千万个秘密!
等闲变却故人,却道故人心易变。
“……好。”原昕无奈点头,最终离开。
段宏涛盯着原昕的背影,良久,露出个欣慰的笑来。
原昕刚回到队长办公室坐下,就有案件移交市局。
“尸体是一个钓鱼老人发现的,他隔天都会在这钓鱼,据他说前天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范法医说……”
孟媛照着笔记本汇报案发详情,见原昕抬手制止,她立即收声,皱眉循着原昕的视线再次落在尸体上,语气沉重道:“原副……太可怜了。”
原昕没作声,径直朝尸体走去。
只见一个大约一米六上下,看不出男女,几乎辨不出是否是人形的焦黑物体躺在塑料布上,钓鱼老人之所以确定是人,那是因为焦尸的双手上举,隐约可见弯曲的手指。
“这……”庄星辰脚下微微一顿,秀丽的眉头紧蹙,“人不是水里发现的吗?”
“是水里发现的,”范达蹲在尸体旁正在进行初步尸检,他手一指:“女性,死亡时间24小时以上,不过她先是被烧,然后才被水淹的,根据尸体形态来看,她很可能在入水时还活着,等我回去做完解剖再给你们详细的尸检报告。”
“还有……我刚刚硬撬开死者的嘴,根据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这孩子大概十五岁左右。”
“先是火,再是水,”原昕站起身,双手叉腰,低头俯视着略显佝偻的尸体,“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得有多大的仇恨,老步你那边怎么样?”说着向几步之外的步见德走去。
庄星辰飞快地瞟了眼原昕,然后死死盯着塑料布上的尸体,就在刚刚,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已的呼吸,紧攥的手背青筋暴起,牙关紧紧咬着,仿佛怦怦跳动的心脏下一秒就会从胸口跳出——
尸体并完整,右腿膝盖以下是缺失的!
“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好呢?”叶书欢一身名贵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十指自然交叉,如果不是地上马仔身下的一摊血,还以为他正在参加什么高级酒会,“既然你这么喜欢‘跑’,那就……”他话音一落,白鱼(友情提示:叶书欢亲信)就利落下刀,重重砍在马仔的右腿膝盖上,随着一声惨叫,马仔再也不能“跑”了。
庄星辰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塑料布上的尸体仿佛活了,她缓缓坐起,焦黑枯槁的手指扶着并不存在的右腿,然后向他露出了一个吊诡的微笑。
原昕举着手机,大步走出法医室,身后的韩栋等人亦步亦趋,他冷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实则早已愤懑满怀。
范达刚刚解剖完尸体,死者仅存的左侧脚踝骨移位,为生前伤,应该是奔跑时崴到的;右腿砍断的伤口亦有生活反应,同为生前伤;死者胃里无食糜,至少在死前十二到十六个小时未曾进食;死者的确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烧的,肺内有气泡以及残留的微量物质检测与伤心湖水质认定同一;死者六、七、八根肋骨骨折线明显,稍有移位,同为生前伤;上举的两只手腕内侧发现微小的塑料锁扣扎带,看样子应该是死者身上起火,爬入水中时熄灭得以幸存下来。
“韩栋带一组去现场周边走访排查,看什么人见过死者,调取周边所有的监控探头;老张去她所在的学校看看,看她最近和谁结怨过或者与校外的什么人接触过,现在的孩子都早熟,不排除与社会闲散人员结交!”原昕说完,身后的人立刻领命而去,他顿了顿,又扬声吼道:“家属还没到吗?孩子丢了一点不着急吗?人呢?!”
女孩名叫钱桐,中专生学习护土,单亲家庭,于三天前失踪。
“桐桐经常这样的啊,”钱桐的母亲程立秋坐在铁桌后,哭得梨花带雨,细看之下倒有几分面目狰狞:“我报过警了,她以前都是消失两天就又会回学校的,可没想到这回……”
原昕一身戾气,皱眉盯着程立秋掩面,却不带一丝同情,刚刚孟媛说人是从麻将桌上硬拉来的,满室乌烟瘴气,不大的空间摆了四桌麻将,母女俩挤在一间逼仄的小卧室,甚至转不过身来。
“她爸不要我们娘俩了,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她,有时候真是顾不过来……”
原昕盯着程立秋满是油渍和褶皱的麻布衬衣,明显几天未曾换洗,再看那张白皙年轻的脸蛋也满是油光,堪称蓬头垢面,这个女人的心思明显不在孩子身上。
“你住嘴!”原昕实在看不过程立秋的装腔作势,他厉声打断道:“孩子现在没有了,自从你进屋到现在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都是埋怨,你就是这样当妈的吗?!”
“我……”程立秋呜咽的声音戛然止住,她惊诧地盯着原昕看,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你……”原昕刚要继续发作,庄星辰伸手按在他的肩膀,原昕将将要脱口而出的责骂尽数压下,他朝庄星辰点点头,没再作声。
庄星辰边拉开椅子坐下,边朝程立秋使眼色,示意她擦擦眼泪,待对方的情绪稍有缓和,他冷不防敲了敲桌子:“你最后一次见钱桐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程立秋立刻警惕起来。
“虽然钱桐所在的中专属于寄宿制,但她每天都是回家住,所以你最后一次见钱桐是什么时候?”庄星辰追问。
——钱桐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焦黑的尸体被处理过,腹腔的切口范达采用一种巧妙的缝合方式,乍看上去并不明显,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本不该以这样一种残酷和丑陋的形象呈现在众人眼前。
“欸!太可惜了。”范达把白布仔细盖在钱桐的尸体上,“对了,我还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
“什么?”原昕问。
只见范达扯着白布一角慢慢掀开,指着拼接上去的右腿骨:“这孩子的右腿曾经断过,你看就是这里,根据上面的骨裂愈合程度判断,应该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另外除了肋骨断裂,我复检的时候还发现她的两个手上臂外侧也有骨折线;由于她入水后火焰熄灭,后背的部分皮肤得以保存下来,而且有些伤痕在死后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她的后背有被木棍击打的於痕。”
雪白的灯光下,程立秋瘫坐在铁椅里,她悲伤的瞳孔浸满泪水,看上去弱小又可怜:“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三天前的晚饭……她总是这样只要我唠叨几句,她就不耐烦地跑掉,现在倒好,死的这么惨。”
“这孩子身上的伤新旧都有,如果不是经常打架,那就是被打。”
原昕耳边不断回荡着范达的话,他的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钱桐虽然上了中专,但是成绩始终是年级第一,这样的孩子打架的几率有几成?
他牙关紧紧咬着,把钱桐的尸体照片重重撇到程立秋的面前,然后字字泣血道:“孩子丢了你的确报过警,可辖区的派出所民警说你提供完信息就再也没有过问过,一个母亲丢了孩子,不能说天天蹲守派出所,起码应该隔三差五的关心吧,可你,一次都没有!”
“刚刚叫你认尸,你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先不说家属见到尸体的反应各不相同,可你却是十足的心虚,你在害怕,你在怕什么?!还有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在抱怨自已的女儿,她到底是有多叛逆,才会叫你这么不待见?”原昕起身来到程立秋近前,一手拍在钱桐的尸体照片上,强压着怒气低吼道:“你好好看看,钱桐她生前曾遭人长期虐待过,你再看看她的右腿,是我们蛙人同事花费近十个小时才打捞上来的,这条腿曾经断过,你看清楚,钱桐到底遭受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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