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张源一愣,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你对那个组织没什么兴趣,但你的孩子却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加入组织,甚至疯狂追随,而你为了他不得已一同加入。”
“如今你暴露了,却因为担忧他的安危而一直不愿意开口,这说明他现在一定就在那首领身边吧。”
说到这儿,颜时予倾身靠近了一点,平静道:“那个毒的传染力确实不强,但时常陪伴左右的人肯定是躲不过的,张先生觉得您的孩子符合条件吗?”
张源死死盯着颜时予的眼睛,半晌后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挑衅道:“现在警察为了逼问真是什么都编的出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颜时予没有很快回话。
正当张源准备再嘲讽几句让人知难而退时,对方忽然开口缓缓道:“中了那个毒的人会很快变得乏力,接着发烧甚至出现幻觉,随后慢慢退烧,身体指标也变得正常,可实际退烧后药效才开始真正发作。”
“不只是身体状况,那个毒甚至可以控制人的情绪,有时候浑身疼痛难忍,有时候则仿佛溺水一样喘不上气来,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大哭,有时候又会狂笑不止……”
“喜怒哀乐全部脱离掌控,生不如死,但偏偏毒药发作又是间接性的,感觉要被折磨死了的时候药效突然消失,而后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周而复始。”
张源此刻已经是脸色惨白,双唇止不住的颤抖,断断续续道:“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人会知道那种诡异恐怖的毒?
“为什么?因为我见过,”颜时予一字一顿道:“我甚至见过有人被逼到最后生生用手抓破了自己的喉管,张先生,你觉得要是你的孩子继续待在那首领身边,他染上毒后,会是什么死法?”
张源的呼吸不停加重,接着慢慢弯腰尽全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重重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行,不,我不能说,他会怨我的。”
“你认为你们关系很好吗?他一直恨你啊。”
张源瞳孔一震,猛然抬头看过来。
这个看似唯唯诺诺的中年人第一次展现出强烈的怒意,他在愤怒颜时予对他们父子感情的质疑,他发誓比任何人都要爱自己的孩子!这份感情不容置疑!
然而颜时予完全没有被那眼神吓到,反而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屑,嗤笑道:“真奇怪,你为什么认为只要自己每年送些钱过去,就可以让一个十几年都素未谋面的孩子对你产生什么感情?”
“不是的,我爱他们母子,我本来想把他们接过来的!”张源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只是他们的身份确实不方便……我只是想再等等……”
“快闭嘴吧,别自欺欺人了,”颜时予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男人,眼底尽是寒意,“事实就是,整整二十多年,你从未主动出国去寻过他们。”
颜时予站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张源身边分析道:“我来大胆猜测一下,你的儿子应该是前两年联系到你的,而你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他的母亲已经过世,心中对爱人的愧疚让你终于愿意正视这个孩子,并决心补偿他,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请求你都愿意答应。”
“你觉得这样做就可以表明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事实上你只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而已。”
“我没有我没有!”张源的情绪终于爆发,捶打桌面,声嘶力竭地解释道:“年轻的时候是我的错,我真的在弥补了!我真的想弥补,我真的……”
“你同我解释有什么用?”颜时予反问一句,张源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儿子从没认过你这个父亲,他只是想利用你,心里一直在恨你怨你,这才是事实。”
张源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最后一次反驳:“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那你好好想想,这几年接触下来,你那孩子可有喊过一次‘爸爸’?”
张源瞬间呆愣住。
颜时予的语气中带着丝怜悯,“当然以后也没机会喊了,你最好祈祷警方可以找到他完整的尸体。”
说完颜时予毫不犹豫转身准备离开审讯室,然而就在触碰到门把手时,张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等等……我配合,给我一张市地图,我会把所有地点都标注出来……”
这个中年男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精疲力尽地捂住脸,凄凉地哀求道:“我会全力配合你们,只要……只要让我和儿子再见一面……”
听见张源最后同意配合,审讯室外的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颜时予出来,钱穆远才连忙让警员带着地图去给张源标注。
周鸣脑子拐了几个弯,大概理顺前因后果,看着颜时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汇成一句:“牛逼!”
倒是白榆一言不发,安静地打量眼前人,不知在想什么。
眼看着电子屏幕上一个个地点被标明,入市大厅的案子终于又有了突破性进展,钱穆远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实在感谢,”这一番下来钱穆远对颜时予十分敬佩,心中有意交结,上前一步道:“不知颜顾问目前的单位是在哪里,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抱歉了钱队,他身份特殊,可能不太方便。”
颜时予还没开口,白榆抢先把人拉了过来,没等钱穆远靠近,直接道:“这次审讯差不多结束了,科室里还些事,我们便不久留,再会。”
说完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强行拉着人告辞离开。
钱穆远倒也不恼,只是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思索一会儿,转眼见周鸣尚没来得及离开,忍不住打趣道:“那颜顾问莫不是你们科室的专属顾问?”
“啊……”周鸣看看钱穆远,又看了看自家头也不回的上司,斟酌了一下语气道:“大概不是我们科室专属,应该是我们队长专属的。”
“目前的情况,你还是尽量不要和太多人频繁接触为好。”
回调查科的路上,白榆暂时放开抓住人的手,向其解释离开的原因。
“嗯,明白。”颜时予回答的很快。
沉默了一会儿,白榆突然又开口道:“刚刚在审讯室,你说的那个毒究竟是什么,你似乎很了解?还有,关于张源有个儿子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颜时予在描述那种毒时语调很缓,不像一般审讯时惯用的威胁逼问,而是完完全全的冰冷,仿佛真的在单纯陈述一个看见过的事实。
而关于张源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白榆的错觉,颜时予似乎对这事很敏感。
颜时予听见熟悉的问话,抱怨道:“又要开始分析心路历程了吗?”
偏头刚好和白榆对上眼,这回白榆的目光倒是没有任何胁迫或者攻击性,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大有“你不说我就不移开”的意思。
颜时予投降,摆了摆手,“毒的症状是我编的,大体参考一些人毒瘾发作的模样,怎么惨怎么来,毕竟是用来吓人的。”
这个回答让白榆微微皱眉,刚想追问,颜时予却没有给他机会,接着道:“至于张源的儿子,我是在看见捐款记录的那一刻猜到的,这对我来说很简单,因为……”
颜时予顿了一下,低头笑了笑,从容道:“因为我小时候就是个爹不认的私生子。”
白榆愣了愣,脑海中的其他思绪瞬间消失,眼中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可巧,他们暗中给生活费的方式很相似,都是用福利机构资助人的身份,所以我看见记录很容易就猜到。”
颜时予这话说的轻描淡写,白榆却有些不自在,他看过颜时予的资料,虽然内容有限,但知道他的母亲很早便病逝,那么对于那个生父,颜时予是否会有一丝情感寄托?
斟酌再三后,白榆小心翼翼道:“你……找过那人吗?如果还没找到的话,我或许……”
他本想委婉地表示自己可以力所能及的帮帮忙,但颜时予直接打断了他,“我知道那人的存在,但我一点都不想找他。”
颜时予的声音很平和却又十分笃定:“我姓‘颜’,是随我妈妈姓的,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算是彻底划清界限了。
估计刚刚在审讯室里颜时予对张源说的话,除了有意的威逼,也有几分是他自己的观念。
白榆明白他的态度,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已经自己的人生了。”
所谓血脉亲缘,若毫无感情支撑,倒也不必去执着。
颜时予听到后莞尔一笑,眼波轻缓,眉间融融,甚是好看。
白榆看着竟也觉心中和缓不少,连带着神情也放松,不再追问。
可惜白榆作为警探还是经验不足,又或者是被颜时予影响太过严重,因为他若真的细究下来就会发现一个异常——
刚刚问出的两个问题,颜时予很草率地回答了关于毒药症状的那个,接着却又着重解释了第二个,甚至不惜道出自己的隐私,多少有些顾左言它,避重就轻之嫌。
说白了,颜时予这一次的“推心置腹”,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在故意转移注意力?
然而现在的白榆并不能注意到这些。
两人一同回到调查科后,白榆没有再把人关到审讯室里叫人看着,而是让他暂时待在自己办公室里,并表示午饭的时候会来喊他。
“抽屉里有零食,如果饿的话可以先吃一些,实在无聊的话书架上有书可以看看。”
白榆把人安顿好,随后准备先行离开,不过在出门前又顿了顿,回头道:“没有别的意思,但有必要告知一下,办公室里是有监控的。”
颜时予面色不改,点点头道:“好的,了解。”
白榆关上门,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颜时予走过去打开那个抽屉,果然里边放满了甜食,饼干巧克力为主,看包装都很新,接着他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其他的柜子和桌上的电脑,但没有伸手去碰。
最后颜时予随手拿出一包饼干,关上抽屉。
“白队,这份表单……”杨余晖敲了两下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这是白榆立的规矩,上班时间他的办公室不会锁门,有什么事直接进来就行,提高效率。
可杨余晖没看见自家队长,反而一眼望见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颜时予。
那人嘴里还咬着块饼干,看见有人进来后很快吃下,随即道:“白警官暂时不在。”
杨余晖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前一天他还在审讯室里负责看管这人,今天怎么就……登堂入室了?
再三确认自己没眼花后,杨余晖终于动了动,试探性询问道:“那我,先把表单放在桌子上?”
颜时予被他茫然无措的样子逗笑,“不要问我啊,我又不知道。”
“啊……”杨余晖呆滞了一会儿,抓了抓脸道:“那我去找找白队。”
杨余晖呆愣愣地转身准备走,颜时予这时忽然喊住了他,问道:“对了,昨天你借我的那本书还在吗?”
“书?”杨余晖回头,“哦,抱歉啊,那本书是市图书馆的,已经还回去了。”
颜时予了然,和煦道:“好的,没关系,谢谢。”
与此同时,市图书馆。
今日图书馆内举行爱心活动,接待义安市周围乡镇的留守儿童,并允许他们每人挑一本书带回去。
图书馆内熙熙攘攘的全部是兴奋的孩子,画册区的孩子最多,都在挑选心仪的书籍。
而在角落,一个小女孩悄悄远离同伴,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打开藏在口袋里的玻璃瓶。
一只颜色特别的小蝴蝶从中飞了出来,摇摇晃晃地指引着女孩走到专业书籍区域。
最终蝴蝶慢慢停在了一册书籍上,女孩眼睛一亮,立即拿出这本书抱在怀里,并将蝴蝶收回,兴奋地跑走。
“宋老师宋老师!”
回到乡镇学校后,女孩抱着书第一时间跑进办公室。
正在批改作业的宋庭宇抬起头,看见来人后笑了笑。
“宋老师,蝴蝶选择了这一本!”女孩欢快的举起书。
宋庭宇是这所乡镇学校最年轻也是最受孩子家长喜欢的老师,不仅会授课,而且各种程序问题甚至电器维修都会处理,为人风趣又有耐心,对于这大都是老人和留守儿童的乡镇,实在难得。
所以今天早上宋庭宇拜托小女孩帮忙时,女孩立刻就答应了下来,甚至心中十分欢喜能帮到老师。
“谢谢小曦哦,”宋庭宇接过书本,又从桌上拿了一本画册递过去,“作为交换,这本给你。”
“不用不用!”小曦推开画册,认真道:“上次老师帮我家修电灯不肯收钱,奶奶和我说之后有机会也要帮老师,不能求回报。”
宋庭宇引导道:“没关系,这不是我给你的,这就是你在图书馆拿到的画册。”
小曦一愣,毕竟只是孩子,对好看的画册难以拒绝,眼睛里有迟疑。
宋庭宇接着道:“拿着吧,之后我可能还要找小曦帮忙的。”
“真的?”小曦欣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欢快地接过画册,向老师道谢后跑开。
总算哄走了女孩,宋庭宇将那本书拿起,封面上清晰写着“精密机械自动控制原理”几个字。
起身将办公室的窗帘全部拉上,灯光关闭,屋子里瞬间暗下来,宋庭宇翻开书,只见纸张下角页码上出现点点荧光。
宋庭宇记录下所有闪现荧光的页码,很快解开暗语。
白榆当时检测出那香气只是普通花香,他的检测结果确实不错,毕竟只有花香才能吸引那种嗅觉特别的蝴蝶。
可惜结果不错,却没有想到这个结论。
午休,饭点。
周鸣边扒拉着外卖边处理电脑的资料汇总,这个时间点科室里的人不多,看着空空荡荡的。
“哎?周哥,你没去食堂吗?”
杨余晖平时喜欢趁着午休在科室里鼓捣小发明,这会儿吃完饭便回来了。
“食堂?”周鸣瞥了他一眼,“我吃了几年的食堂了,再吃要吐了。”
回想一下食堂的菜品,杨余晖点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突然一道平稳的脚步声传来,他俩下意识噤声,接着就看见白榆提着饭盒径直走进办公室。
待人开门进去后,刚刚不约而同缩起脑袋的两个人又齐齐抬起头,张望着办公室的方向。
“真稀奇啊,第一次见白哥在办公室吃午饭的。”周鸣喃喃道。
“不对啊,白队今天是在食堂吃的,我刚刚在食堂看见了。”
“那他又提着食盒进办公室做什么?”周鸣随口胡诌道:“难不成里边还有个人,白哥准备金屋藏娇?”
此话一出,杨余晖愣了愣,犹豫再三开口道:“好像……办公室里确实有个人……”
周鸣满头问号,“谁啊?”
杨余晖没答,周鸣和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似乎从他眼中读取到了什么,思路瞬间清晰。
“是……那个人?”周鸣压低声音,比划了一下打晕的动作。
杨余晖点点头。
周鸣顷刻了然:原来真的是金屋藏娇啊。
“阿嚏!”白榆忽然打了个喷嚏,还好距离饭菜较远,倒是没什么影响。
“警官感冒了吗?”
“没有,你快吃吧,拿出食盒后就容易冷了。”
颜时予看了看饭菜礼貌请示道:“一起吗?”
“不用,我在食堂吃过了,而且这边就是一人份的。”
话已至此颜时予也没再推脱,拿起筷子准备用饭,顺便道:“这是你从食堂打包的吗?贵局的食堂似乎还不错。”
白榆在一旁整理资料,余光注意到那人吃下饭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回复道:“你猜?”
颜时予:“?”
他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人,随口道:“是警官你做的?”
白榆一愣,下意识追问:“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然而颜时予表情似乎也有点惊讶,摇了摇头道:“没有,我随便猜的,原来真是警官你做的啊。”
白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抿了抿唇道:“早上顺手做的,一直保温放在食盒里。”
但这菜色和口感,可不像是放了一上午的样子。
颜时予挑了挑眉,没点破,而是笑道:“所以警官这次又有什么要求?”
心思再次被人道破,白榆无奈呼出一口气,如实道:“今早张源已经给出了那组织在义安市内所有的窝点,但数量极其多,且张源作为高级工程师,当初为组织选取的地点都很精妙,完美避开监控,难以直接调查。重案组派人去了其中几个,全部未见人影。”
那群人真的是狡猾得很,估计前天没有成功杀人灭口已经让他们心中警惕,现在若是这样一个个找下去,怕是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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