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的有水声一直传出,颜时予应该还没结束,白榆缓了两口气,在门口道:“衣服好了。”
“那麻烦白警官放到椅子上。”颜时予的声音混杂着水流声传出。
白榆愣了一下,短暂踌躇过后,鼓足气势走入浴室内。
这是公共的层浴,中央放着休息用的椅子,四周则是分隔而开的一个个小浴间,此刻其他浴间里皆是空荡荡的,只有一间的帘幕被拉上,有雾气从中溢出。
白榆尽量忽视连绵不断的水声,全神贯注盯着中央的椅子,目不斜视,一步步走近,将衣物放置到位。
而就在任务顺利完成,白榆不自觉松了口气的时候,身后的水声截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窸窣声。
环境的突然变化让白榆下意识警惕,条件反射一般地回头查看情况——
“哗啦”一声,本来严严实实遮挡的帘幕猛然被人拉开,雾气瞬间消散,浴间中的场景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白榆:“”
晚香玉的花语:“危险的快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榆脑子空白了一瞬,眼睛根本不敢乱看,高度紧张和惊讶的心理让他的视野变得十分模糊,然后全凭本能地骤然向后退去。
可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到椅子上,腰部狠狠撞到边上的扶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疼痛让大脑清明了不少,白榆眼前的模糊感消失,只见颜时予穿着一件白色浴袍,站在浴间前满眼疑惑地看过来。
“警官,你怎么了?”
白榆的表情精彩得很,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心中涌起,最后又归于虚无,足足过了十秒,他才慢慢伸手指了指那浴袍道:“你哪儿来的浴衣?”
估计刚刚的窸窣声就是颜时予在里边穿浴衣发出的,按道理白榆不该想不到,奈何方才的脑子就和死机了一样。
颜时予的表情更奇怪了,直言道:“问那边管理员要的。”
作为警局公共浴室,管理员那边通常都有备着一次性的浴具,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白榆还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颜时予又道:“拜托警官,你让我来洗澡,连条毛巾都不给,我肯定要自己去找些东西啊。”
白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抽刚刚的自己一顿。
深吸一口气,白榆起身站稳,表情很快恢复的和往常一样,平静道:“衣服放在这边了。”
说完稳步走出浴室。
腰部还在一阵阵的疼,估计里边已经青了,但白榆暂时没管,他坐在浴室外的休息区,开始回忆刚刚自己的失态,决心痛定思痛,找出问题点,确保自己以后不能再犯这种错。
归根结底,发生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自己杂念太多,明明不算什么,哪怕当时他身上没有衣服又如何呢?都是男人,谁这辈子还没去过澡堂呢?
白榆边想边点头,似乎心情也真的平缓了下来,顿时感觉一片清明、心如止水,他感觉自我引导十分成功,就是现在让他去给颜时予穿衣服都行……
“白警官。”
当事人的声音突然传来,白榆下意识站起来立定,迅速得仿佛军训点名,腰上的伤疼得他眉头一皱。
颜时予对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也算是习惯了,拿着换下的衣服走过来,开口道:“现在就要回审讯室吗?方便让我把衣服洗一下吗?”
望着这人逐渐靠近,白榆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上温热的水汽,夹杂着一点沐浴露的气味,柔和而亲切。
刚刚的心理建设仿佛是上辈子的事,白榆的注意力又不可控地转移到了别处——
他注意到因为热气的作用,颜时予总是有些苍白的脸上终于多了不少血色,如青瓷般的脆弱清美感减少,更显得温柔鲜活。
头发未干,估计只是随手用毛巾擦了两下,发梢上还挂着水珠。
换上的衣服长短还算合适,但可能是这人太过削瘦的缘故,衬衣稍显宽松,哪怕扣子全部扣上领口还是有些大了,略微俯视便可以看见清晰的锁骨。
“警官,警官?白队长!”
“啊?”白榆如梦初醒,发觉眼前人迷惑的眼神,他赶紧欲盖弥彰地找话题:“我看着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还行吧,”颜时予低头理了理领子,随口道:“长短刚好,不过内衣确实大了一点。”
听见这话的瞬间,白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但刚移动一半,理智回笼,立刻强迫目光反方向朝上移动,刚好停在了带着水珠的发梢上。
“这边有吹风机,把头发吹一下吧。”
白榆此刻正在心底疯狂地批判自我,但面上不显,故意扯出一个话题来分散注意力,甚至十分主动地去把吹风机拿了过来。
“不要。”颜时予果断回绝。
“为什么?”
“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很吵。”
听着真是任性得很。
白榆和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直接出手,拉着人半强迫地坐在休息区的座椅上,然后自己走到他身后打开吹风机。
“必须吹干了,不然湿头发被冷风吹了会头疼发烧。”
颜时予想尝试性的反抗一下,但立刻被人直接按住,他选择了放弃,任由后边的人打理头发,微微侧目,笑道:“警官是不是忧心的东西太多了些?”
“不多,担心你死活而已,毕竟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就真没法交代了。”
颜时予听见这话低声笑了笑,没有再问。
水珠随着热风快速蒸发,手上的黑发逐渐变得柔亮顺滑,发丝柔软舒适的触感和它们的主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白榆垂眸盯着那乌黑的发旋,眼中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头顶的吹风机终于停下,颜时予揉了揉额头,好不容易站起身转头却发现白榆把自己放在一边的换洗衣服拿走了。
发觉到他的视线,白榆解释道:“这些我来处理。”
“不用,我自己……”
颜时予本来想说他自己洗就行,谁知白榆抢答道:“直接扔掉。”
颜时予:“……”
行吧,扔就扔吧。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早春的晚风还带着凉意,行至门口颜时予下意识紧了紧衣袖。
白榆没有买外套,而这套衣服本就有些宽松,确实不怎么能遮风。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榆愣了一下,接着作势就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等等——”颜时予及时阻止,“警官你的外套我可不敢收,一件估计抵我那十件,赔不起。”
然而白榆只停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动作,一边脱下外套强行给人披上一边道:“说错了。”
颜时予:“?”
“不是抵十件,是抵二十件。”
颜时予:“……”
此行算是结束了,白榆带着颜时予返回科室,不过两人在科室外先遇见了来寻人的周鸣。
“白哥你在这儿啊!”
周鸣一如既往地冲过来准备汇报事宜,但余光瞥见后边的颜时予,脚步一顿,接着自觉后退一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越看越心惊的模样。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白榆懒得再管他的心理活动,询问道。
“哦,那个,就是……”周鸣的脑子紧急刷新重启,终于想起刚刚要说的话,“南拘留所已经安排登记好了,可以把人送过去,今晚就住那边。”
颜时予白天可以暂时待在科室的审讯室里,但晚上却不能让人在审讯室里过夜,所以安排人去南拘留所,那里地方更大,有专门的住宿房间,住人还是挺方便的。
横竖只是过个夜,这安排并无不妥,白榆又多问了几句,随后便让警员把颜时予送过去。
等人离开,白榆也没有回本科室,而是说要去一趟鉴定科,让周鸣整理好明天的资料后直接回家。
周鸣默默盯着自家队长的背影,敏锐地发现了他腰部的异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两人一同离开,一个回来的时候洗澡换了衣服,另一个明显腰疼……
甚至颜时予现在身上披着的外套就是白榆早上穿的!
果然……果然!这两人没点事谁信?!
周鸣豁然开朗,他十分想拿起手机在各大科室八卦群里分享这第一手的瓜,但为了自己的饭碗和生命安全着想,他选择放弃。
回头再想想两人的相处,周鸣觉得自家队长的情路肯定比较坎坷,但没关系,作为好下属兼好兄弟,他一定会帮白榆巩固这段感情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没准之后他们度蜜月能放个十天半月的假!
周鸣越想越激动,立刻付诸行动,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求助搜索……
正往鉴定科去的白榆此时突然打了个喷嚏,以为是晚上风太大的原因,又加快了脚步。
鉴定科人员这会儿基本已经全部下班了,只有最里边还有个屋子亮着灯。
白榆走到那屋子前,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被打开,一个身穿实验室白褂的女子逆着光站在门口,看着来人道:“听见你脚步声了,进来吧。”
白榆规规矩矩地走进去,唤了一声:“微婉姐。”
苏微婉不多废话,启动检测器,伸手道:“你要检测的东西,给我吧。”
白榆将颜时予换下的那件风衣递了过去。
苏微婉是白榆姐姐白月的闺蜜,几人算得上童年好友,苏微婉也算是白榆的半个姐姐,平时若有什么私下的检测,白榆都会直接
覹薄萬疜缯約哴。
来找她。
经过几道化验检查,苏微婉看着报告说道:“外边有粉尘和消防泡沫残留,袖口有火药残留,但这些按你来说都是正常的。”
“那香味呢?有检测出是什么吗?”
“香水或者洗衣液都有可能,而香料的主要来源应该是晚香玉。”
白榆微微皱眉,追问道:“除了香水和洗衣液,还会有别的东西用这种香料吗?”
“有,”苏微婉不假思索的肯定,但又随即提醒道:“可是检测报告里没有其他任何发现。”
说白了,这香气只是普普通通的香气而已。
白榆若有所思地接回风衣。
“你在怀疑什么吗?不如好好审审那人,或许能更好地看清谜团,总比你在这儿摸黑瞎抓好。”苏微婉提议。
可白榆却轻轻摇头,喃喃道:“他本身就是谜团。”
深夜,市中心公寓内。
白榆已经回到家中,没高兴做晚饭,简单洗漱完便上了床,但是暂时又睡不着,打开悬浮屏幕开始翻看今日收集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鬼使神差的,他打开搜索框输入“晚香玉”这个词。
名词解释很快跳出来,白榆随意翻了一下,突然瞥见什么,手指微微一顿——
晚香玉的花语:“危险的快乐”。
白榆心中一动,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正放在楼下洗衣间的那套衣物,他没有扔掉反倒是还把它们带回了家。
而由此他又想到了颜时予这个人,想起他的眼睛,想起他笑起来的样子,浅浅笑意中透着几分危险的神秘,引人窥探、追寻……
“叮咚——来电提示。”
电子语音将白榆的神志拉回,他一抬头便看见屏幕上闪烁的提示,看编码应该是警局打过来的,白榆立刻接听。
“喂,是白队长吗?”电话那头有些乱,似乎有好几个人在吵架。
“我是。”白榆坐正了些。
那人停顿了一下,道:“白队长您好,您今晚送来的嫌疑人在南拘留所参与聚众斗殴,此刻正在医务室,您要不要来看看?”
三十分钟前,南拘留所内。
这边的拘留所十分大,里边的布局和作息与监狱类似,不过管理方面不如监狱那样严格,相对宽松些。
将至关门的时间,晚间放风后的犯人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等待关灯落锁。
颜时予把床铺简单理了理,警局给他安排的是个单人间,位置也比较偏僻,倒是挺清净的。
然而在床铺差不多整理好时,身后忽然传来几道脚步声,颜时予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影,并排站在那里遮挡住外边的灯光,显得整个空间闭塞了不少。
接着其中一个带头领着其他人进来,四五个成年男子几乎占满了整个牢房。
为首那人便是昨天上午在临时拘留所冲着颜时予吹口哨的混混,当时他们下午就被送到了这边,对昨晚发生的混战基本不知情。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们几个敢现在找过来,否则以这群人欺软怕硬的性格,面对颜时予多少要再掂量掂量。
颜时予的目光扫过他们,眼中神色不变,友好道:“几位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那混混看他这样子突然笑了笑,吹了声口哨,轻浮道:“没走错,怎么,你都已经忘了哥哥我了吗?”
接着不等颜时予回话,后边的人反手将牢门关上,落锁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这比较安静的环境下尤为明显。
“来,我们好好聊聊,说不定你就记起来了。”
颜时予看见靠近的人,面色不改,依旧友好道:“嗯,好好聊聊……”
白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目的地,本该安静的医务室此刻人来人往,值班的护士手忙脚乱。
“白队长。”
南拘留所的负责人看见来人赶紧迎了上去,似乎想尝试解释什么,但被白榆抢先追问道:“他人在哪儿?”
负责人被白榆的眼神吓得一愣,然后立刻指示出一个被护士和警员包围的位置。
有了目标白榆随即舍了负责人跑过去,人群自觉让开,白榆一眼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颜时予——
衣服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有血痕,右手腕上一片青紫,看起来像是被狠狠撞到了什么地方,怕是已经脱臼了,下垂得很不自然。
一旁的护士正在清理他额头上的伤,棉签每次碰到伤口颜时予都下意识地皱眉,估计是真的挺疼,总而言之狼狈得很。
颜时予终于发现来人,抬眼唤道:“白警官?”
白榆见到他这样子心中莫名气愤,厉声朝负责人质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谁干的!”
负责人身形一僵,接着缓缓指向医务室的另一个角落。
白榆怒气冲冲往那边走去,那边围着的人识趣地移开,那四个混混也完全暴露出来。
但在看清那几人的瞬间,白榆又脚步一顿,脸上的怒气稍稍消散几分,表情复杂。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几人看起来更狼狈,个个身上挂着彩,鼻青脸肿,瞪大眼睛,又惊又怒又惧地望过来。
白榆:“……”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负责人要把这事定性成“聚众斗殴”了。
“你你你……你们警察不要太过分!你看看我们两边谁更惨一点!”
为首那混混见白榆来意不善,大喊道。
“警官,”颜时予似乎也不甘示弱,立刻道:“我这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混混怒骂道:“你正当防卫只磕了额头,我兄弟脑袋差点儿没开瓢!你正当防卫右手脱臼,我两只手都骨折了!!”
混混是越骂越气,天晓得这颜时予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打起架来和不要命似的,动作又快又狠,还好力气不够,不然他们都要被拖到急救室里去!
混混这会儿真的是悔不当初,心中默喊: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白榆左右看了看,一时没有动作,转而询问负责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看监控大概就是那几人去这位屋子里找麻烦,然后就打起来了。”
白榆眉头紧锁,追问:“找麻烦,什么麻烦?他今天徬晚才去南拘留所,哪儿这么快惹上的麻烦?”
“这……”负责人支支吾吾地没明说。
“到底什么事?”白榆再次追问,这次声音更大了些。
负责人还在尝试寻找合适的解释,颜时予突然开口,随意道:“没什么,劫色而已。”
对面的混混也不甘示弱,喊道:“我只是想劫色,你他妈想要我们的命啊!”
“我看你挺精神的,还留医务室干嘛?赶紧送回去关禁闭。”
白榆这时突然冷冷开口,那混混转眼和他对视上,原本还有些嚣张不服的气焰瞬间熄灭,慢慢缩了回去。
负责人还想上前打圆场,毕竟闹到这地步双方各付一半责任最好,但白榆的目光突然又落到他身上,沉声道:“犯人随意到其他人房间里闹事,这就是你们监管的后果?”
这明明白白问罪的语气让负责人立刻住嘴,不敢多言。
白榆刚刚认出为首的混混就是昨天上午出言不逊的那个,心中怒气莫名加重,转头向颜时予询问道:“谁先动的手?”
颜时予很果断地抬手指向对面:“他。”
“好,正当防卫,那边的全责。”白榆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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