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一切都刚刚好,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地下室内很安静,颜时予一路穿过,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可行至一半,颜时予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接着稍稍回头看向身后——
上方的灯光有些昏暗,四周只见安静的车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但颜时予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沉默几秒后立刻闪身离开主路,将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小心观察周围。
而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车鸣,一辆车顷刻之间从入口处驶入地下室,速度毫不减慢,冲到电梯附近后直接一个急刹,车尾甩出一道漂亮的曲线,稳稳停入车库。
白榆从上边匆匆忙忙下来,毫不停留立刻准备乘电梯上楼。
“白警官。”
身后的声音让白榆瞬间停下动作,猛然回头。
颜时予从暗处走出,站在不远处望过来,眉眼带笑,夸赞道:“车技一流啊,比预想中来得快。”
看见人的那一刻白榆终于松了口气,动作和神情都放缓了些,一边走过去一边询问道:“你没事吗?那个女人是谁,你的仇家吗?”
颜时予看着面前这个满眼关切的人,不知为何心情极好。
他开口刚打算回话,余光猝不及防地触及到了一个影子,紧接着就看见不远处的白榆猛然睁大眼睛,身体在一瞬间紧绷,拼命冲上前,大声喊道——
“躲开!!”
颜时予呼吸一滞,反应极快立刻闪身躲避,然而身后那人比他更快,并且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动作走向,抢先一步控制住人!
胸前强壮的手臂撼动不了分毫,颜时予当机立断准备旋身借力挣脱束缚。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身后那人再次提早预知他的行动,另一只手直接按住他的肩,将人狠狠撞到一旁的柱子上!
胸口的疼痛让颜时予止不住闷哼一声,正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身后那人忽然凑近低语了一句。
而就是这一句,颜时予顷刻之间愣住,浑身一怔。
恰好就是这个空档,那人果断出手,手刃劈下直接将人打昏!
此时白榆也已到面前,一击下去却被对方生生挡住,接着那人立刻后退拉开距离。
“不许动!”白榆迅速举起配枪,直接瞄准那人的眉心。
那人身形一顿,暂时停下动作。
这下子白榆也终于看清了袭击者——
一个陌生的青年,身材高大,健壮有力,手臂和胸口裸露的肌肤上可以零零散散看见一些疤痕,明明该是狰狞丑陋的伤疤,但在这人的身上却像是某种荣耀的记录,彰显着他的力量与狠戾。
瞳孔的形状很奇怪,抓着颜时予怒目看向白榆时就像一只野兽……一只凶狠护食的野狼。
白榆脸色十分难看,举枪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冷冷道:“把人放下。”
那人没有动作,但表情更加凶恶,甚至似乎听见他喉咙里传来暴虐的低吼。
但白榆丝毫没有被那气势吓到,反而神情肃穆,手指紧紧贴着扳机。
两人互不退让,气氛压抑到极致,可就在要爆发的前一秒,地下室的入口传来急刹声,门禁被撞破,警报声瞬间充斥整个停车场!
那人在警报响起的同时飞身扑过去,白榆毫不犹豫直接开枪,子弹直冲对方额头而去!
谁知那人根本没有尝试躲避,快速抬起手臂挡下子弹,子弹击入骨髓也面色不改,上前一脚踢开白榆!
这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力,白榆尽全力阻挡缓解但仍是被踢飞几米远。
快速调整身形,在落地前站稳脚步,白榆慌忙抬头,只见一辆汽车横冲直撞地来到附近,那人丝毫不在意鲜血直流的手臂,也没有留给白榆一点眼神,带上昏迷的颜时予,一个侧身翻上汽车!
急刹转弯和车辆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白榆不管胸口的疼痛,第一时间跑上去对着汽车连开数十枪。
然而车辆移动太快,又或者他此刻心态太过糟糕,子弹并没有对汽车造成多少威胁,白烟而过,那辆车终是在警报声中带着人飞驰而去——
车辆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白榆急促地呼吸了两秒,下意识回头想要开车去追,但胸口的疼痛突然变得十分明显,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疼痛感让理智回归,白榆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给科室拨去电话:“中心医院停车场,有一辆车非法闯入挟持人质,CDV车型,车内大概有六七人,即刻通知道路监管局实行搜索抓捕!”
下发完指令后白榆猛然咳嗽几声,他想止住,但胸口的沉闷感却叫他不得不一个劲儿地咳嗽,呼吸短促,难受得甚至想要流泪——
他把人弄丢了,他曾几次看着人在眼前受伤,现在他又在眼前把人弄丢了!真是……真的是……
“嘀嗒”。
附近有细微的水滴声,还有一些遥远的低语,忽远忽近,扰得人心烦。
颜时予睁开了眼睛。
后颈还在隐隐作痛,手腕也不出意料的被捆住,颜时予看着那打结方式微微皱眉,随后慢慢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
那里一片漆黑,但他知道,那人就在那儿注视着自己。
不一会儿,黑暗中果然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那男子走出,完全暴露在灯光中与其对视。
颜时予看着这人,目光中竟有几分怀念的神色,轻声道:“郎牙……”
听到名字的那一刻,郎牙像是瞬间回神,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疯狂又恐怖,像是在狂喜,又像是在狂怒。
他大步走上前,用力按住眼前人的肩,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终于又见面了,阿予。”
肩部疼得像要碎开,但颜时予并没有出声。
紧接着郎牙突然发难,一把扯住颜时予的衣领,强行把人拽着转身,蹲下身用力抓住对方的下颚,让其强行仰头面对着一个方向。
颜时予有些吃痛,目光扫过那处,只见面前的桌上正放着一个个小小的罐子……
淡青色的、冰冷的陶瓷罐子……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颜时予呼吸一滞,浑身微微发抖。
这时身后的郎牙又靠近,在耳边亲昵道:“你看,越叔、小蝶、环姐……我带着他们一起来见你了,阿予……”
那只疯狼,当然是去咬断主人的脖子!
“那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信息科查出来点东西了吗??”
“查不到,八成又是境外人员。”
“又来?入市系统到底还能不能正常运行?不能就早点换掉,再不济改成全人工算了!三天两头放危险分子进入,义安市都快漏成筛子了!”
“道路监管局呢?那车的去向找到了吗?还在装死??”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调查科内忙成一团,众人行色匆匆,丝毫不敢懈怠。
正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有人快步走入,身后还跟了个人,一路吵吵嚷嚷地来到科室内。
队员们看清来人,动作全部稍稍一顿,靠得近的几名队员唤道:“白队。”
白榆此刻周身的气压很低,比先前更甚,目不斜视地正拿着资料往审讯室赶去。
“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啊?我说你最好休息一段时间,肋骨有损伤,不适合到处跑,你听见没有?”
梁乐在后边高声喊着,他从医务室一路追着人到这边,但压根喊不停这人。
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梁乐深吸一口气,怒道:“你他妈到底听没听见?非要折腾到骨头断了才满意?!”
这次白榆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梁乐,目光沉寂,随后低声道:“抱歉。”
似乎被那眼神中的情感击中,梁乐叹了口气,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缓声道:“有什么事慢慢来,你急也没用。”
“我知道,”白榆一字一顿道:“但我不敢。”
白榆知道处理问题该井井有序、该有条不紊、该沉着冷静……但他现在不敢,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一刻。
看着这人固执的样子,梁乐也了解这家伙的性情,揉了揉眼角,甩手道:“我不管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但行到中途还是回头喊了一句:“药我之后送过来,每天吃,听见没有,每天!”
眼看着梁乐离开,杨余晖立刻跑了上去。
他当时刚出医院就被那个假扮送货的女人摆了一道,被抓住打晕后扔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废弃报亭内。
周鸣把他救出来后本来应该让人在医院检查休息,但杨余晖执意要回警局帮忙。
“白队,”杨余晖显得不安又自责,“我……”
“去做事。”白榆没等人说完,直接打断。
接着又向科室内的成员道了一声:“全力调查。”
语气意外的十分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可看似波澜不惊的海面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是!”
所有人立即回应,皆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
白榆没有多言,径直走向科室的审讯间。
门刚一打开,周鸣便走了上来,汇报道:“近期抓获的南港成员,排除奥文和瑞斯特,已经选出三个看着稍有声望的人员,皆带到此处。”
“好,”白榆点点头,“辛苦。”
肩上被人轻轻拍了拍,周鸣望向自家不太对劲的上司,开口想说什么,但想了想终是没有出声。
审讯室的内间隔门被打开,里边的几个人抬头,警惕地看着来人,目光不善。
白榆迎着那群人的视线走到对面坐下,平静道:“有些事需要询问,希望你们配合。”
此话一出,其中一人嗤笑一声,嘲讽道:“怎么,局子里的人都死光了?要我们配合?”
说完几个人一起哄笑起来,尽情地嘲笑对方无能。
然而白榆面色不改,甚至主动解释道:“要问的东西在这里可能只有你们清楚。”
几人听了微愣,接着很快猜到些什么,似乎来了点兴趣,道:“和那个混蛋有关?”
白榆没有回答,而这种态度在那些人眼里就等同于默认。
“你终于被那混蛋反咬一口了?看清他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白榆淡声道:“要问你们的是其他事。”
那几人顿时失去了兴趣,不耐烦道:“不是那就滚!”
然而就在这时,几人忽然听见对面传来文件重重落下的声音,声音不急不缓,却包含着一股压抑的暴怒。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的人正静静地望过来,眼中寒意深重,光看着就吓得人一哆嗦。
“你想干嘛?”
在这些人眼里,白榆这种警局里吃公饭的人做事只会公事公办,官再大也是纸老虎,不足为惧,但这会儿对方的气势却叫他们心里有点犯嘀咕,可为了面子也要强行镇定下来。
“关于你们的审理处罚,大多数是走国内审批,直接审批完毕进行流放,前前后后大概需要三个月左右。”
白榆的声音很冷,望着对面接着道:“但是,你们的这个情况其实也可以走国际审批,和你们国籍所在的国家对接,共同完成审批。”
几个人听完都微微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们来自南港,哪里有什么国籍。
“当然我知道,你们根本没有什么国籍,”白榆倾身靠近,轻声道:“所以我会按规矩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进行对接,直到排查完所有可对接的国家,才会把你们进行流放。”
“每个国家对接差不多需要三个月,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你们起码三十年都要待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怒道:“你敢?我们也没惹什么大事,胡说八道……”
“砰”的一声,白榆猛然拍桌,声音让那人立刻闭嘴。
“怎么不敢?我是按规矩来的,合法合规,”白榆死死盯着那几人,一字一顿道:“合情、合理。”
那几人看他这样子都忍不住心中暗骂:他妈的,他们该猜到的,能被那个颜时予找上的果然都不怎么正常!又是个疯子!
“现在可以配合调查了吗?”
几人沉默,无人直接应下,但也没人再反驳。
白榆等了几秒,而后开始调取医院监控给他们辨认,全程无人有异议,已是默认。
白榆知道,这群亡命之徒或许不怕死,但要是活生生剥夺几十年的自由他们就真要怕了,而故意排除奥文和瑞斯特的原因则是在这群人中他们最不好控制。
奥文和瑞斯特,一个是纯疯子,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想着弄死仇人;另一个则太过冷静,根本不会随意被什么吓住。
对于这两个人白榆没有把握,那就避开,而如今看来办法没错,这群人妥协得很顺利。
监控暂停,那个男人的面容被截取出来,白榆将画面调出放大,询问道:“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三人虽不情愿,但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其中一人下意识唤道:“郎牙?他果然来了啊。”
“哈,能不来吗?他主子在这儿呢。”
见几人果然认识,白榆立即道:“他是谁?”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一个人开口道:“是一匹疯狼,当年遇上姓颜的,被驯化成了狗,五年前被主子一脚踢开,现在嘛……”
那人讥笑一声,调侃道:“是一只丧家的疯狗。”
白榆追问:“他很危险吗?”
那人听出些端倪,反问道:“他找上颜时予了?”
白榆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被这样命令,那人似乎有些生气,但看看白榆的样子,最终还是讪讪地缩回了头。
“曾经在南港,这家伙在颜时予身边是出了名的凶犬,又疯又忠心,他主子让他去死都不会眨眼的那种。”
“但五年前的变故,他主子杀了身边所有人,他运气好逃过一劫,但成了丧家之犬。”
“并且他主子失踪,他就成了众矢之的,日子难过得很,然而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厉害,愣是在那种情况下凭着疯劲翻盘了,现在南港谁见了都要喊声疯狼。”
白榆问:“他恨颜时予?”
那人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他曾经是狗,但被踢开后变成了更疯的野狼,你觉得这只疯狼遇见之前的主人,是会摇尾乞怜还是……咬断曾经主人的脖子?”
审讯室内沉默了几秒。
“你觉得会如何?”
白榆的声音很平静,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微颤的指尖。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将手放在脖子前,恶狠狠地比划了一下——
那只疯狼,当然是去咬断主人的脖子!
“那天越叔拿了珍藏的酒,被你不小心打掉了一瓶,差点没气死。”
“小蝶准备了很多花,说要帮忙布置场景,但花保存得不好,蔫了不少,你说没关系,还帮她戴上了一朵。”
“环姐在厨房帮忙,说要亲自做点心,但是糖醋不够了,所以我就出去买了一些……”
郎牙在后边抓住颜时予的肩,一字一字地描述五年前的场景,那一天的每一幕都死死地烙印在他脑海里,五年间每次回忆起来都清晰地仿佛就在昨天。
颜时予的呼吸有些紊乱,但是一言不发。
郎牙突然用力把人掰过来正对着自己,眼神阴冷,恨不得抓着眼前人的脖子,压低声音询问道:“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阿予?”
颜时予还是没有出声。
郎牙的神经像是突然炸开,他忽然暴起一把将人按倒在地上,疯狂质问道:“到底为什么?!越叔、环姐他们我不问,我没看见你杀他们!我可以不信!!但是小蝶——”
郎牙双眼发红,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怒吼道:“但我是看见你杀小蝶的!我亲眼看见的!!”
其他所有的事郎牙都可以认为是污蔑,唯独这件事他是亲眼所见,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他没办法!!
“告诉我!!”
后脑被撞得一阵阵疼,郎牙的质问回荡在耳边,越发感觉头痛欲裂,但颜时予强忍着疼痛依旧不答话,只是望着眼前的人,目光中有歉意——
他不能告诉郎牙,至少现在不行。
这种态度再度刺激到了郎牙,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了,青筋暴起,手握成拳直接一击挥下!
沉闷的撞击声在昏暗的环境下猛然响起,脸上被狠狠打了一拳,颜时予的头更疼了,甚至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止不住地低声咳嗽。
一击下去,郎牙咬紧牙关,仍是暴怒的模样,毫不犹豫抬起手准备再次挥下!
可当颜时予稍稍缓过来,偏头望来时,郎牙的动作和表情都瞬间凝固住——
刚刚那一下子打狠了,颜时予唇边流下一道鲜血,呼吸轻缓,十分虚弱,眼神聚焦有些困难,眼角还有些生理性的泪花。
那很疼,一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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