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的女生惊讶道:“那个‘医务室男神’?不会吧他不是优等生吗?”
陆南扬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听到有人讨论谢泉的次数并不少,但是“那个”谢泉?
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语气提到谢泉的名字。
陆南扬从椅子上站起来,叫住刚才的女生,礼貌地询问,“不好意思,你们刚刚是提到谢泉了吗?医学院的谢泉?”
女生被陆南扬突兀的提问吓了一跳。短发的女生把长发女生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陆南扬,“怎么了?”
“没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谢泉怎么了吗?”陆南扬赶紧解释。
两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短发女生说,“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学校论坛里有人发了个帖子,现在都传遍了,事闹得特别大。”
说完这话,长发女生拽了拽短发女生的袖子,两人没再说什么,就端着午餐离开了。
闻飞回过头,“怎么了?”
“没事,吃你的。”陆南扬眉头紧锁,低头点开校园论坛。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看过论坛了,昨天他甚至还考虑要不要把app卸了省内存。
点开论坛,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显然就是女生们说到的那个帖子。
标题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存在感鲜明得不容忽视:临医实操竞赛一等奖的那个谢泉,就是个嗑药上瘾的垃圾!
帖子是匿名发表的,言语用词通篇都非常难听。
“……他接医务室值班的工作就是为了有渠道拿到超过安全剂量外的地西泮。给不学医的科普一下,地西泮是国家二级精神类药品,因为这玩意具有很高的成瘾性,开药是有严格管控的!而这个谢泉,上个月从医务室的渠道拿了10瓶地西泮,这个月拿了15瓶。咱们学校就派这种玩意去参加市级比赛,还用大喇叭到处广播,不觉得耻辱吗?医学院优秀的学生那么多,这种嗑药的垃圾凭什么拿奖?”
陆南扬点开帖子的时候,底下的评论已经超过了五百条,并且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
一开始,大部分人都是反驳楼主,为谢泉说话。
-???怎么现在都是随便匿名发个帖子就能空口诬陷了吗?造谣成本也未免太低了点吧。
-楼主敢不敢把匿名关了,你有证据吗就在这里胡说?
楼主回复: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你们爱信不信。至于有没有证据,很快你们就知道了。妹子们快醒醒吧,别沉溺在男神美梦里了,他就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渣。
陆南扬快速往后翻,发现过了几页后,舆论渐渐有了反转的趋势。
-谢泉这人口碑太好了导致我一直不敢说……其实我曾经见过他有一次把女生送的礼物都扔进垃圾桶了,那里面还有我折了好几天的纸鹤。我送给他的时候他笑得可温柔了,还跟我说谢谢,没想到转头就把东西扔了。我当时真的好伤心,把这事跟我姐妹说了她居然还不相信,说是我看错了……
-我也觉得谢泉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啊,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人看见他跟陆家那个二少爷在图书馆腻腻歪歪吗?看着就像个Gay,还收女生的礼物,不要脸。
-不是,前面几层都歪楼了吧?就算他是个渣男,跟他磕没嗑药有关系吗?渣男就一定得嗑药吗?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
然而没过多久,楼主发了一张照片。
看时间,就是在他们进食堂后刚刚发的。
拍的是谢泉站在某个教授的办公室里,接受训斥的画面。
这一下子,话题的讨论就像引信被点燃,一下子炸了。
-怎么回事?楼主说的难道是真的?都闹到齐教授那里去了?
-卧槽……不会吧,我相信他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啊!
-如果是真的,那他得的奖会被取消吗?
-要是真的,得不得奖已经不重要了好吧,这妥妥会被开除啊!
“吃完了,走吧走吧。”闻飞把餐盘收拾好,站起身,奇怪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陆南扬,“哎,发什么愣呢?别看了,你刚说的上课别迟到了。”
陆南扬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收起手机,也站起来,“不好意思闻飞,我不去上课了。你替我点个名,不行就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陆南扬还是头一次来到医学院的地盘。
他们专业离医学院很远,在这之前陆南扬只知道医学院在校园比较偏的地方,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偏。
光是找到他们的教学楼,就得翻过一座陡坡。要找宿舍楼,再翻一座陡坡。
现在陆南扬总算知道学校为什么要在北边再建一座食堂了,并且真心地敬佩谢泉每周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去医务楼值班。
现在还没上课,远远就能看到许多医学生抱着课本打着伞,神色匆匆地走来走去。
走到教学楼下,陆南扬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谢泉是哪个班的。
发给谢泉的消息他一条都没回,语音电话拨过去也杳无音信。陆南扬皱了皱眉,干脆直接上前拦人。
“不好意思,同学,你知道谢泉在哪个班吗?”
“同学,你认识谢泉吗?”
好在谢泉的知名度确实高,第二个人就给他指了个方向,只是走的时候神色古怪地看了陆南扬一眼。
陆南扬顾不上这些,匆忙道了声谢就往楼上跑去。
他来的太急,连伞都没带,雨下得虽然不大,但一上午始终没停过,雨水到底把陆南扬淋得透湿,发丝上挂满了细碎的水珠。
但谢泉的教室里没见到人,即便离上课只有一分钟了。
陆南扬又跑了一趟那位齐教授的办公室,以及宿舍楼,但很遗憾,都一无所获。
上课铃打响以后,校园里就陷入了安静,除了鸟鸣和偶尔路过的流浪猫外,只有雨敲打在建筑物上发出的单调声响。
陆南扬抬起头,头顶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雨丝像银针似的往下落。现在没有星星,也看不着太阳,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南扬就是觉得谢泉应该在那个地方。
不知是因为下雨还是什么原因,图书馆天台的铁门锈得更厉害了。陆南扬用肩膀抵着门的一端,用胳膊用力撑开。
铁门发出刺耳的一声响,总算被拉开了。天台上视野一片开阔,蒙蒙的烟雨里真的站着一个人影。
就站在离天台边缘处不远的地方。
陆南扬心里咯噔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谢泉!”
天台上满是积水,陆南扬跑过时溅起了一连串的水花。就在这时谢泉回过了头,手上平举着一台手机,正处在拍照页面。
陆南扬狂奔的步伐生生在半路刹了车,手臂处在一个要伸不伸的诡异姿势,与谢泉在几步外的距离对望。
“……拍照呢?”陆南扬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啊。”谢泉好笑地打量着他,“有两只海鸥飞过去了。”
陆南扬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空中真的有两只白色的鸟在上空盘旋着,绕了一圈又掠过谢泉的镜头。
“海鸥啊,运气好的时候确实能看见。”陆南扬望着那两只鸟,“毕竟学校离海边也不算远,有时候偶尔会有迷路的海鸥飞到这边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谢泉说,“而且我也没去过海边。”
“你是本地人吧,居然没去过海边?”陆南扬吃惊道,“坐9路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啊。”
“本地人没去过本地景点不是很正常吗?”谢泉放下手机,“小时候没有人带我去,上学后又没有时间。”
“那现在呢?”陆南扬问。
“现在?”谢泉轻笑一声,“现在觉得没有意义。”
雨丝悄无声息地落在两人身上,陆南扬垂眼看着谢泉的手,那只手上包着的绷带已经被雨打透了,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沾满了细密水珠的手机,不一会儿,水珠汇聚在一起,顺着指缝下滑,像无声的眼泪。
陆南扬在自己口袋里摸了一圈,但是并没有摸到纸巾。于是他干脆把外套整个脱了下来,抖抖外面的水,把里侧充当毛巾,往谢泉的头上一盖,“别站在这淋雨了,走,先下去再说。”
“你干什——”
“走走走,先下去,先下去……”
谢泉挣扎起来,但陆南扬按着他的肩膀控制着他,一边用另一只手粗鲁地擦着他的头发和脖颈。他的皮肤冷得吓人,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鬼知道这人跟弱智似的站在雨里淋了多久。
但谢泉忽然抗拒得十分激烈,猛地一把推出去,“陆南扬!”
地面上全是积水,陆南扬脚下一滑,向后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我要是想死的话,二十年前就死了!”谢泉用力把外套朝陆南扬的胸口扔出去,“你用不着表现得一副这么关心我死活的样子!”
陆南扬一把捞回自己的外套,扶着膝盖站直身体,看着谢泉,“行,我不关心你。但能恳请您关心一下我的死活吗?我从我们院跑到你们院,又从你们院跑回来,连把伞都没拿,快冻死我了。”
谢泉喘着气看向陆南扬,后者也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终于,还是谢泉认了输,率先走向那道铁门。
楼梯间比天台温暖许多,虽然地上有些灰土,但大约是抱着反正都得洗的念头,谢泉毫无顾忌地坐下了。
陆南扬把外套重新搭在谢泉身上,这一次,他没有反抗。
谢泉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浅色的布料被洇湿了大半,紧贴在胸前,透出隐隐的肌肉纹理。大概是太冷了,一颗红樱挺拔地立在那里,让人想不看到都很难,陆南扬只能强迫自己把视线往谢泉的脸上移。
他低垂着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对浅灰色的漂亮眼瞳,眼镜不知何时顺着鼻梁滑到了鼻尖,要掉不掉的,镜片上满是水雾。
陆南扬把外套当成毛巾,在谢泉的脑袋上用力擦拭着,后者一动不动,乖得像只闹累了的猫。
最后他替谢泉理理头发,用外套盖住他裸露的胳膊,收回手在自己口袋里摸着,“谢泉,我可能要抽根烟。”
“这还要特意跟我汇报?”谢泉说。
“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陆南扬摸出一支烟。
“那我说别抽,你就不抽了吗?”谢泉反问。
陆南扬顿了顿,“不会。”
谢泉冷冷地看他,“那你问个屁。”
陆南扬笑了,咬住香烟的过滤嘴,把它点燃。淡淡的烟草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谢泉发现陆南扬抽的烟味道很淡,还有一股隐隐的清香。
像是柠檬的味道。
和他曾经在老房子里闻过的烟熏火燎的味道很不一样。
“事情没有论坛上那些人想象的那么严重。”谢泉垂着眼帘,看着烟雾在面前散去,“虽然有医务室药品流向表,但是只能证明是我买了这些药,并不能证明是我自己吃了。”
“那你怎么说的?”
“慈善捐献给校外的精神医疗机构。”谢泉说,“我已经找朋友搞了15瓶一样包装的药送过去了,流程、表格、证明信都有。”
陆南扬瞪大眼睛说不出话,谢泉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在没找好后路的情况下,就冒险干这种事吗?”
陆南扬想说一般情况下,瘾君子是不可能有余力考虑什么后路的。
如果一个人有这样的理智,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成瘾的,正是因为没有理智,人才会沉浮和堕落。
可是谢泉不一样,他更像是睁着眼睛步入黑暗,堕落得无比清醒。
第34章 晨光
“举报我的人,我也已经知道是谁了。”谢泉说,“在医务系统负责帮忙管理货源的一个学长,他跟我一起参加的竞赛,在比赛开始前曾经跑来找我,求我给他放水。可惜,我没答应。”
说着,谢泉嘲讽地眯起眼,“自己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还想靠别人高抬贵手来拿名次,难看。以为搞这点小动作就能把我搞下去,未免太天真了。只是从今往后,买药的途径要麻烦点了。”
“你还打算这么一直吃下去吗?”陆南扬看着他,“就算你现在还撑得住,以后呢?等你对地西泮有了耐药性,等它满足不了你膨胀的需求以后呢?你还会碰什么?”
谢泉的手指明显颤抖了一下,他很快用另一只手握上去,发狠地攥了下拳,被雨浸透的绷带狠狠在伤口处勒了一下,看得人发疼。
“陆南扬,你不了解我。我不吃药的时候,是很吓人的。”谢泉平静地说,“如果我没吃药,昨天晚上就不会只是逼着你给我口那么简单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南扬把烟掐灭,活动了一下现在还有些酸痛的腮帮子,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看向谢泉,“首先,谢谢你还能承认昨天晚上干的不是人事。其次,你打不过我。”
谢泉挑了挑右侧的眉毛。
“如果我想反抗,我可以单手把你拎起来反剪胳膊再按在地上。”陆南扬说,“所以这里面没有‘逼着’一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可以逼着我的。”
谢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陆南扬,你知道吗?你说话就像个小学生。”
“但你还是在听啊。”陆南扬无所谓地耸耸肩。
陆南扬说得没错。
他不止在听,而且真的相信。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事能绑得住他,绑得住面前这个张扬自由的灵魂。那颗无所畏惧的心脏有时让谢泉嫉妒得发狠,恨不得把它拽下来,把它摘掉。
关进自己的笼子里。
谢泉力道发狠地咬了一下左手拇指的指甲盖。
然后一只手掌覆了上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陆南扬低着头把他的手指拉开、展平,把裹在他手掌上那层已经湿透的纱布解开,“昨天晚上你看见那盘香菜牛肉就发飙,是有原因的吧。”
谢泉盯着他的手,看着他一层一层将缠好的纱布剥开,没有回答。
“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等有一天你想说了我再问。”陆南扬把湿掉的绷带往角落里一扔,看了看谢泉的手掌,“还行,不是很深。”
谢泉不自在地抽回了手。
“你说得对,我不了解你。”陆南扬拍拍屁股上的土,从楼梯上站起来,看向谢泉,“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昨天晚上你那表情,笑得比我哭的还难看,跟被强了的是你一样。”
“……”谢泉抬起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讲话方式很欠草?”
陆南扬笑起来,朝谢泉伸出一只手,“走了,还坐这受冻?回去了。”
“下午课不上了?”谢泉问。
“逃了。”陆南扬说。
谢泉低头轻笑了一下,把手搭在陆南扬手上。
干燥温暖,甚至能摸到指节上轻微的薄茧,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道。
当晚回去以后,谢泉就发了一整夜的高烧,睡了醒,醒了睡,一直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里穿梭。
还梦见陆南扬煮了一碗全是糊味的稀饭逼着他吃,吃完了还要笑话他“就你这身体,在我们部队里连盒饭都抢不上。”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谢泉才意识到那不是做梦。
床头柜上放着装过稀饭的空碗,一杯水,一袋感冒冲剂,还有一小瓶尚未开封的、崭新的地西泮片。
他盯着那个小瓶上陌生的包装看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把它拧开。
一开始倒了六粒在掌心里,犹豫了一下,又推出两粒倒回了瓶子。
就着感冒冲剂一起把药咽下去,谢泉靠在床头,松散地阖上眼。
整间公寓里安安静静,能听到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和孩童的欢笑。
谢泉忽然觉得,他换上的窗帘有些太暗了。
那个帖子最后到底没能掀起太大的风浪,在大家正讨论得最激烈的时候,发帖人自己把帖子删了。
同时,听说学校也把医务系统里安排的好几个帮忙的学生都撤了出去,只留了谢泉和一个马上要毕业留校的中医系学生。
谢泉既没被开除,也没有受到处分,事情就这么没头没尾地过去了,只是在这之后,关于谢泉这个人的讨论多了不少负面内容和恶毒的揣测。
谢泉偶尔会发现抽屉里的巧克力被人恶意掰碎、撒的到处都是;花瓶里的玫瑰被人撕烂;甚至笔筒里的笔都有那么几只不翼而飞。
但谢泉并不在意。第二天,在他办公室搞恶作剧的学生就都被叫到教务处训了话,偷东西的那位还被记了过。
无所谓,监控会出手。
而且很快,云大的学生们就顾不上闲聊八卦了,因为期末火葬场降临了。
这是整个学期中校园里学习氛围最浓厚的时间,不仅图书馆和自习室里挤满了人,连食堂都被临时抱佛脚的学生们占领,一切八卦或恋爱话题都被“今天老师到底圈不圈重点”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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