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伺候(良月十三)

张天川过了一会儿回复：【谢谢上清哥。】
林上清把这块表收起来，他不打算戴，也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假若其他人知道是张天川送他的，之后张天川又升迁到纽约，难免会有人做恶意猜测，对张天川名誉也不好。
下午工作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散活儿，以前这种东西都让翻译助理做，但鉴于是Kix那边的项目，他还是觉得经一下自己的手比较好。
工程师都在开会，据说是为了新开发的人机共译技术，本来今天下午林上清要跟他的语言工程师一起去训练智能翻译，所以留出了很多时间，现在工程师临时开会，他也没事可做。
翻开Kix的项目资料，果不其然，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都有某个人画的简笔画。
这些资料都是高梨给他的，看样子，交给他之前，高梨还真是都看了一遍。
稍微做了点准备，林上清打算去Kix一趟，刚出办公室，就看见了张天川。
“上清哥，”张天川朝他招手，而后四处看了看：“你看见小峰了吗？”
小峰是另一个工程师。
林上清说：“他们临时开会去了，你过来也是为了智能翻译的事儿吗？”
张天川苦恼地点点头：“是啊，小峰说瀑布出了点问题，好像又变蠢了，我就赶紧来看看怎么调教。”
“瀑布”是张天川的智能翻译，林上清的智能翻译叫“007”，都是由他们一手训练，经由工程师几番调试，带有译员特色的机器翻译引擎。
公司研究这个技术已经好多年了，近几年才投入使用，瀑布和007都是最先开发出来，给张天川和林上清两个最有经验的译员试用的，在金融财经和法律法规两个垂类取得了很大的成效。
过了一会儿，小峰从会议室出来，连忙拉着张天川进了工程间，匆匆跟林上清打了个招呼。
林上清点点头算是应了。
听说张天川刚出院就忙得脚不沾地，总公司分公司来回跑，大约也是身上担子重了，上面也寄予厚望的缘故。
林上清到了Kix楼下车库，照例给高梨发了消息说等一下上去，要不要给带点什么。
这会儿正是下午，他可能会想吃点东西或者喝个咖啡什么的。
高梨倒完全忽视了这一条，只看到了他在公司楼下，马上问是不是想他了来找他玩的。
林上清不得不澄清：【是有工作，前天刚交给我的项目，你忘了吗？】
高梨不高兴了，【哦，这样啊，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玩。】
林上清笑起来，在楼下买了一些甜品和咖啡，提上去，请高梨办公室的几个吃下午茶。
闻昉看了一眼慕斯和咖啡，婉拒了：“谢谢，我不在三点后喝咖啡。”
于是他的那一份就被盛家双子分了。
盛荆很喜欢小蛋糕，高高兴兴地说了句：“多谢嫂子。”
林上清一愣，看向高梨，高梨心虚地移开视线，装作没听见。
盛理默默吃着东西，一手拿着桃酥吃着，一手端起桌上的抹茶奶茶，递到盛荆嘴边，把吸管塞进哥哥嘴里。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闻昉离得近，顺手接起来，而后直接递给高梨。
“谁啊？”高梨觉得奇怪。
闻昉指了指落地窗外，走廊尽头的办公室，用口型说：“找老大的。”
“那为什么打到我们这来了？”高梨诧异。
闻昉面无表情地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高梨轻咳一声，而后接起电话，公式化的笑容和热情开口：“您好，Kix公关咨询公司……啊，是邢总啊，我高梨啊，好久不见，您最近回国了吗？原来是这样，听上去很有意思……”
听见这个称呼，闻昉抬眸看他一眼，眼神疑惑。
高梨捂着听筒，非常八卦地指了一下大办公室：“他老公。”
闻昉眯眼：“是我听错了，还是他们俩都姓邢？”
高梨只是点点头，一脸的讳莫如深，而后继续笑着跟电话那头说：“哎，是呢，老大最近好忙的，现在正在核对上个季度的财报，手机可能都不知道放哪去了，所以才错过了您的电话，实在是抱歉。”
林上清听他舌灿莲花，回头看了一眼大办公室里，正在悠闲喝咖啡的男人，再看向高梨，眼中带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高梨：“嗯，您说，我现在去转告。”
说完，高梨捂着话筒，打了公司内线电话，打给邢昼的办公室。
“什么事，讲。”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耐烦，还有点迁怒的火气。
高梨做了个佯装害怕的鬼脸，而后问：“老大，邢总说晚上订了你喜欢的餐厅，问你有没有时间。”
邢昼啧了一声：“我没空。”
高梨眼珠子一转，说：“那家餐厅好难订的，他说他等了很久。”
邢昼仍然冷冷道：“我让他订了？”
高梨伸手暂挂邢昼的电话，对着邢总那边说：“邢总，我们老大说他很高兴您能记得他的喜好，但是他实在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可以请您稍微多等一会儿吗？”
对面也非常好说话，轻轻笑了一下：“当然，他什么事有空就什么时候来，这么久没见了，能见到他就好。”
高梨继续对邢昼说：“邢总说他很想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邢昼沉默片刻，才说：“谁有空陪他？自作主张。”
高梨换了个口风，对邢总说：“老大说他也很想您，只是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心情有些不好。”
男人问道：“还有这事？最近这么忙？”
高梨煞有介事：“是啊，老大骂我们的频率都高了很多，不信您问昉哥。”
闻昉很给面子地说了句：“是真的，我也挨骂。”
高梨继续说：“不过老大已经答应了要跟您一起吃饭，毕竟他也很想你嘛，所以您到时候可否亲自来接一下？然后带个小礼物。”
男人笑了：“那你有什么推荐？”
高梨打了个响指，胸有成竹，“交给我吧，会在一个小时内有人给您送过去。”
男人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小梨，你真的是很专业。”
高梨也没有推拒这个夸赞，笑道：“是啊，毕竟是您爱人亲自挑选的下属，我自然也得有点长处才行。”
挂掉电话，高梨朝着闻昉比耶：“又预防了一场灾难。”
闻昉都懒得搭理他，给了个白眼，笑着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高梨喊了句：“盛荆盛理。”
盛理：“老大的喜好和爱用的品牌都发了。”
盛荆：“我现在去联系工作室，安排挑选和打包，给他送过去。”
高梨也无心工作了，窜起来，拉着林上清去天台抽烟。
说是抽烟，也只不过是找个地方亲亲摸摸以解相思之苦。
林上清被他拉着，看着他的侧脸，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高梨很是奇怪。
林上清说：“你的中译中，可以称得上是顶级传话筒了。”
刚刚那一出，高梨游刃有余，转圜在两个略有火药味的男人之间，看上去是在瞎说，但仔细想，还是有点手段在里面的。
高梨骄傲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没办法，就是聪明。”
林上清哈哈大笑。
高梨倚在栏杆上，歪着脑袋看他，眼睛亮亮的，似乎被他的笑容迷住了。
林上清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一下鼻尖，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因为我足够了解他们。”高梨说着，笑了一下：“我可是金牌公关，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
林上清对他这话没有异议，因为已经实实在在领教过了。
前思后想，林上清才开口：“其实我今天……”
“嗯？”高梨耐心等他下文。
林上清深呼吸，“其实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工作，还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可爱的小钥匙扣，上面是一只笑得非常可爱的小狗挂件，“还有想把这个给你。”
高梨眼眸一亮，视线被小狗挂件吸引，眨眨眼：“送我的？”
他忽然觉得这个小狗很眼熟。
“嗯。”林上清说：“你画在我本子上的简笔画小狗，我做成了挂件，挺可爱的。”
高梨爱不释手，轻轻抚摸过亚力克的挂件，眼里都是喜爱。
看着他喜欢这个小礼物，林上清心里松了一口气，注视着他的侧颜，眸中也浮起满足感。
他不得不承认，在看见资料上藏在每一个角落的简笔画，有些是梨子，有些是小狗，有些是Q版小人，林上清是有点想他了。
而林上清现在似乎也有了更多的勇气，可以把这份心情传达给他。
因为高梨似乎会很开心。
“晚上，要不要出去玩？”林上清轻声提起。
高梨猛然抬头：“可以吗？”
“只要你有空的话。”林上清笑着抿唇。
高梨一口答应：“有空，只要你约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说完，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过来，把人高高抱起，兴奋地转圈。
林上清赧然不已，轻轻扶着他的肩膀，小声提醒：“快放我下来，等会儿有人来了。”
话刚说完，果然有人来了。
是闻昉，走过来，看到两个人搂搂抱抱的，面上浮起兴味，而后说：“客户到了，在等你们，快点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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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喜欢葡萄的葡萄藤】总裁的1个猫薄荷ww多谢藤总支持ヾ(ヮ)”

月末的时候，林上清有一次出差。
不算特别远，但也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其他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公司其他部门会安排好一切。
林上清下了高铁，打车去酒店，以前这种时候，都是习惯性确认一下工作邮件，以及看看有没有消息之类的。
然后就开始休息，或者提前在四处转转，放松一下。
这次出差的客户跟他十分熟识，为他设宴接风洗尘，林上清没有拒绝，稍作休息便只身赴宴。
客户不远万里从澳洲过来，这次出差也顺便和大陆的办事处开会做工作汇报，林上清是必然要去的。
更何况，自从客户的公司和另一家公司合并后，高层大换血，原来和林上清熟识且相互欣赏的项目负责人被换掉了，新上任的年轻总裁似乎不太满意林上清的公司。
最近一次合作还是在两年前，这中间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疏离感，林上清这次出差，也是为了拜访客户，好找到机会回暖关系。
宴席上，林上清看见了客户的妻子，耳朵上正戴着薛景誉设计的那枚耳钉，想来应该是已经上了澳洲市场。
回想起自己家里那枚耳钉的下场，自打高梨知道了是薛景誉设计的，就马上丢了，林上清觉得可惜，还劝了一下。
高梨不高兴地问：“你是不是想留着，睹物思人的？”
“这都哪跟哪儿？”林上清压根也不知道他这个结论从何而来，“我只是觉得物品贵重，丢了也怪可惜。”
高梨兀自断下定论：“你肯定喜欢他，我还没算账呢，你上次过年回去，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住了好几天？”
林上清愕然：“那是住在老家，还有很多其他人，又不是……”
“我不管！”高梨撒起小孩脾气是一点都不讲理：“你现在就说，要这个破耳钉还是要我？”
林上清百般无奈，也只想先稳住这人的情绪，还是放软了声音：“怎么会把自己跟一个物件比？当然是你更重要。”
高梨的表情这才好了些，但还是在生闷气。
看他这样，林上清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高梨自己就转过身来，蹭到他旁边，哼哼唧唧地抱他：“我不是故意吼你的……”
没想到他会主动道歉，林上清有些惊讶，微微偏头，看着耷拉在肩上的脑袋，蔫答答的，心里也有几分怜爱。
“没关系，我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林上清揉了揉他的脑袋。
“就是不喜欢，直觉不喜欢。”高梨先是愤愤地说，而后又蔫了，“我怕他把你抢走。”
“怎么会？”林上清很困惑。
“因为他跟我很像，你喜欢我，肯定也喜欢他。”高梨说。
林上清：“……”
刚白感动了，这个自恋狂。
不过，林上清还真是觉得，薛景誉有些人格底色和高梨是很相似的，都一样的自我、不羁，都很有个性，很放纵轻狂。
不同的是，高梨会看脸色，对林上清也非常有分寸的温柔。
所以，在他心里，高梨多少是特殊的那个。
林上清想了想，说：“既然你不想把它留下，扔了也有点可惜，那不如捐赠出去，或者卖掉，把钱投给慈善机构，怎么样？”
办法都想到这个地步了，林上清也做了退让，高梨自然不会再继续揪着不放。
见好就收是他的魅力之一。
“好，那听你的，我找个渠道把耳钉卖掉。”高梨说。
从那之后，林上清身上戴什么，甚至穿什么，都要由高梨决定，他买回来的，林上清才能穿。
有些时候林上清会觉得他控制欲是不是太强了，有点无力去应对他的占有欲，但每当他表现出不满，高梨总会很快地道歉，撒娇，可怜兮兮地求他不要生气，滑跪干脆又利落，林上清也就任由他去了。
看见他似乎对自己的耳钉很感兴趣，女人很大方地为他介绍，还说这是她很喜欢的设计师的作品。
林上清微微笑着，斟酌措辞：“嗯，很适合您的气质。”
提起这话，客户便和妻子闲聊起来，“据说设计师前段时间回了国，也算是很巧了，可以看一看他的作品展览。”
女人也很有兴趣，“好啊，正好我们留在这边多待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1377号藏品。”
看了一眼女人手里的平板，上面的1377号藏品是薛景誉设计的一枚胸针，已经在三年前停产绝版。
见状，林上清提议道：“你们说的设计师，我恰巧认识，不如改天一起吃个饭？”
“真的吗？”客户也有几分讶异。
林上清其实并不擅长做这种外联的社交，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嗯，我可以问问他的时间，合适的话就见个面吧？”
听了这话，客户的脸色也有几分缓和了，看了一眼林上清，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回到酒店，林上清有些身心俱疲。
心想着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这种事，跟人谈判，在谈判桌上相互角力，但在其位谋其事，他也得尽职尽责。
如果高梨在就好了，他可是金牌公关，最擅长跟人打交道了。
想起高梨游刃有余的模样，脸上挂着营业笑容，举手投足都是自信风度，气场十足。
这场谈判对他来说，应该是不在话下的，林上清眼眸流露出欣赏和怀念，不禁有些走神。
给薛景誉发了消息，表明了自己的需求，麻烦他帮忙，其实林上清也很不好意思。
但薛景誉十分义气，爽快地答应了，还很给面子地问了许多关于客户的事，说起1377号藏品的时候，薛景誉甚至还表示，他家里还有一个胸针，可以送给林上清客户的妻子，就当做个人情。
给客户送礼物维系感情的事儿常见，但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林上清说什么也不肯收。
薛景誉大手一挥，很洒脱：“这种东西放在我家也是落灰，送给一个喜欢它，会珍惜它的人手里，也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啊，再说了，能为你争取到续约合同，这枚胸针的作用就更大了。”
林上清十分感激，但仍然犹豫：“可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送我这么大的礼。不如这样，我按照收藏价把它买下来，你看可以吗？”
薛景誉笑了一下，十分随意：“其实我无所谓的，本来也都是公司造势，品牌溢价，本身成本很低的，但是上清哥，你对我这么见外，一点人情都不想欠，还真是让我有点伤心了。”
林上清一愣，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请你收下吧。”薛景誉不容置喙道，“不必去计较这份礼物的价值，比起它，我更珍惜和你的交情。大不了，以后有事我也找你帮忙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林上清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很认真地道谢：“好，那说好了，你来这边的机酒差旅算我的，麻烦你跑一趟。”
“好，我一定不客气。”薛景誉朗声笑着。
忽然，电话对面传来一道声音，薛景誉就跟他道别，挂掉了电话。
林上清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哪里听到过，还是作罢。
解决了一大难题，林上清身上的压力总算是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