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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再陈三愿)


如此一通忙碌,等收线时已经是午后四点多钟的光景了。会议仍以驳回方案宣告结束,欧洲子公司的负责人还想争取,然而总部的秘书却先一步挂断了他们的通讯。
如若不是委托人背景特殊,宁予杭真的不愿意浪费时间来同一群不顶用的下属讨论这些根本毫无意义的举措。他真是上了年纪,糊涂透顶了才会来参加这场会议,那家德国厂商是对方一早精挑细选看中的,之所以将事情交给他,无非是信赖宁家在海外多年拓展积累下来的基底,倘若真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找到替代品,那他也不至于单为这一桩小小的标案烦心数月。
办不好,损失的就是整个家族的声誉。
宁予杭眯眼盯住了一片漆黑的屏幕,反复考虑是否应该将南美另一家同样从事MCU制造的科技公司用来承担这件事的风险,但那本来就是个极为敏感的地带,一旦选择这么做,日后若有争端那么宁家必然无法顺利脱身,甚至也容易就此被人捏住一处要害。
他举棋不定,因此更加恼怒和祉与蒋氏出手的动机,正暗咒,书房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很轻,单敲了两下便停住了。宁予杭要开口,但略一思忖,又只管枕在椅背上不动弹。外头等了片刻,见没有回应,书房的门把很快被拧开了,似乎顾忌他还在开会,一开始那人只是谨慎地探了个脑袋,等确定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了,他才大大方方开门进来,乖巧地叫了一声大哥。
进门的没有旁人,正是他那任性妄为的弟弟。

宁家小少爷是独自一人回家的。
沈铎原先打算同他一道来,但还没出发就被蒋锐叫走了——蒋锐有急事,沈铎接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因此他将前因后果听得清清楚楚,大抵是说他们手里一桩标案出了问题,先前双方团队拉锯月余才敲定作价,但就在交易前夕,蒋氏却突然被告知呈报的文件出现了纰漏。
哪里会有什么纰漏,唯一的纰漏就是顶头把门的那位和沈铎一个姓。
这结果叫蒋锐在电话里毫无风度骂娘,旁的不论,这笔竞标时就已经得罪人的生意关乎他多年筹划的一条暗线,同时也是和祉在境外的初次试水,蒋家丢了这单买卖大不了他打落牙齿和血吞,可和祉要是踏不出这一步,往后不知还要在国内遭受多少刁难。
一群没长眼的王八蛋,还没真正失势就要踩到他们头顶来作威作福了,不给个教训怎么行,至于那什么见鬼的百日宴,错过就是错过了,又不是顶要紧的事情,况且这时候回半山,沈铎不是自讨没趣么。
老三,你该不会真想跟宁家那几个兄弟待着吧?!他在那头抱怨。
沈铎当时就想把电话挂掉了,但宁予桐没让。
宁家小少爷不了解其中的过节,可动物般灵敏的直觉叫他意识到这或许跟家里的兄长脱不了干系,他想起住院时母亲的一番解释,后来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沈铎陪着回家了。
你该去办正事。他对沈铎说。
然而他的恋人只将手机倒扣在一旁,就着跨坐的姿势将他往怀里捞,好半天,问,生气了?
他摇了摇头。
这没什么值得生气的,蒋锐说的是实话,宁家兄弟不好相处,在外头在家里都是一样的。即便明面上和沈铎有嫌隙的只是宁予杭,可他不敢保证另外两个哥哥没有相同的心思,他们贯来睚眦必报,如果真的因为一桩标案加深了从前的矛盾,那他没有任何信心保证自己能够让他们共处一室而不出任何意外。
或许换成从前的宁予桐便能习惯且善于调和双方的关系,但现在他失忆了,没有记忆便毫无用处,对此他只感到无比为难。
我听出来了,他解释,蒋锐很着急。
沈铎似乎不愿失约,安抚一般亲他的指尖,平静说,没什么。
如果真的很棘手,那你不用陪我回去了。他坚持道。
不棘手,沈铎说,是你蒋哥沉不住气。
那你帮帮他么。他替被挂了电话的蒋锐求情。
沈铎失笑,抵着鼻尖问他,这么不愿意带我回去?
宁家小少爷被他问住了,愣了半晌,没找到辩解的说辞,最后只能沮丧地把脑袋埋进他肩头。
……可我不想你受委屈。他闷声嘀咕。
他很早便想这么说了。半山对他而言是家,可至于沈铎,他所拥有的恐怕只是数不清的约束和来自血亲的无休止的冷漠,他回去做什么呢,更何况此时他还和家里断了关系,生意上面临诸多难题,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叫他为了一遭百日宴再去面对那些苛责和白眼。他一直想劝他的,从端午时他在饭桌上答应保姆阿姨开始,他就一直想找个什么理由恳求恋人不要回去。
也就这时他才格外懊悔自己失忆前的疯狂行径。
话说得不能更直白了,他不确定沈铎听没听懂,也不知道他听懂之后会不会生气。原本一下下轻拍他后背的手已经停了下来,因此他只好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得更深,但手脚仍然如同蜘蛛网似的将人缠得牢牢的。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主卧里一时间只有外头传来的遥远又细微的风声。沉默得越久宁家小少爷越没有底气,他想或许自己应该再好好解释,至少不能让沈铎误会他的本意,他逐渐不安,但正要开口,却只听沈铎低声叫他乖宝,要他把头抬起来。
他一下子便坐直了,紧张打量眼前的恋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仰着头小声说。
沈铎的手掌落在他后腰上,如同抚摸猫咪一样缓慢耐心动作着。他并不着急回答,但是沉默地垂眼来看他,眼底的温柔叫人失神沉溺,有片刻,他贴过来亲吻了他的脸颊。
我知道。沈铎说。
他仿佛在刻意压制着某些情绪,但没等宁予桐确认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跟他商量,我待会儿给司机打电话,你先回半山,我去见蒋锐,等事情谈完了再接你回家,有可能提前,也有可能延误,总之你安心等我,也趁这个机会陪宁姨说说话。
这不还是得见面么。宁家小少爷犹豫说,司机也能送我回家呀。
我不放心。沈铎扣紧了他的手指,态度坚决。
谈到这个份儿上,他大概是不会再让步了,宁予桐只好乖乖点头。
一通折腾下来,最后还是家里的司机来接他回半山。车子开出地库的时候日光正浓,外头的景观草木连带高耸入云的建筑都被照得白花花一片,他只瞧了一眼就恹恹窝进了后座。
认真算起来,这是车祸之后他头一次回家,入伏以来他苦夏,又怕热得很,别说出门,有时就连同旁人交流的兴致都没有,倘若不到医院进行复诊,他每天醒来不是躺在软沙发里打游戏就是趴在水族箱前逗弄一群悠哉的小东西,最远也不过傍晚走到露台上翻土浇花,只要沈铎不从书房出来逮他,他就能在冷气十足的下沉客厅待上一天都不带挪窝。
出海回来蒋锐又变着花样约了他几次,但不过是高尔夫或者歌剧这类乏味的活动,他没听完就给拒了,气得蒋锐笑骂他活脱脱闺阁里的千金小姐,生得貌美却刁蛮,旁人三请四请跑断腿了也未必能见上一面。
这话骂得着实没品,可他却不恼,说他脾气古怪也好天性孤僻也罢,夏日里他就是这样懒散,上哪儿都不情愿,凭是老相识来卖情面也不成。
不出门多好呀,他想,没有比此时更能叫他满意的生活了,结束繁重课业,脱离家里的条规,平日里只见自己想见的人,做许多在兄长看来虚度光阴可他却真心喜欢的事情,自在躲懒,无论心情好坏总有人陪,这不就是他十六岁时所期待的一切么。即使每天还得按时吃下那些苦得舌头发麻的药片,但好歹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用以浪费。
实际上他也很少觉得无聊,光是那一堆游戏碟片和电影就够他忙碌,为了让他的右手好得快些,沈铎还叫人往家里运了一架贝希斯坦,一有空闲就拉着他一道温习旧日的琴谱。起初他是很抗拒的,哪怕坐下来也不肯碰,只故作轻松让沈铎弹给他听,后来实在拗不过了,才勉强摸着琴键和他弹完了一首卡布里的月光,琴声断断续续,到结束时都有些曲不成调的意思了,他没绷住,倒在沈铎肩上乐不可支,笑话他工作多年技艺生疏,现在的水平怕是连从前的一半都不到了。
但咱俩谁也没得比,他笑完了又自嘲,说,两个笨蛋!
那么多年不碰钢琴了,绕是业界大家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沈铎遭了嫌弃却不服,一边骂着小王八蛋一边把他拉到怀里咬脖子。
于是乎那架钢琴便这样成了他的又一桩消遣,也因为仅是消遣,便不似刚学琴那样每天固定腾出多长时间来练习,沈铎要他随意,他便也不给自己太多负担,清闲时只当取乐,弹奏起来亦不讲究,有时本分,有时却能将一首野蜂飞舞弹得像老僧敲钟,不知道的只以为曲子里的蜂子喝醉了酒,拖着老长一根尾针满世界找不着家。
总之这样的生活没一处他能加以挑剔的地方,他乐得逍遥,如果不是沈铎出面答应了母亲的邀请,他原本是计划着捱过暑夏到了初秋再回去的。他悄悄算过了,那会儿正好赶上老太太做大寿,家里必定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到时候不管什么恩怨纠葛都能暂时放到一边不谈,哪怕心里不痛快,可好歹面上和和气气笑作一团,他也能少为那些矛盾操心。
可惜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宁家小少爷倚着车窗,低头理了理被他置于膝上的一小捧宝珠茉莉——这本该是秋日里才要送给老太太的东西,出门前叫他从花盆里摘出来了。扦插后的植株难养活,他的手艺也不好,因此就算每天细心照看着也只长成了这么几朵,看着稀疏了些,但好在花朵浑圆雪白,体态很是娇憨,老太太应该会喜欢的。
他垂眼打量手里的花束,随后逐渐出神想到了即将见面的母亲,还有其他久未重逢的家人。尽管十六岁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但从住院时的经历来看他跟他们的相处倒不成问题,他的二哥依旧内敛,三哥浮躁,却也慢慢有了当父亲的稳重姿态,嫂嫂待他更是跟待许靖舟一样没有区别。少年时代听过的传闻里的手腕和心思都是对付外人的,他们宠他宠得心甘情愿,更不盘算着从他身上捞到什么丰厚的回报,因此他也能毫无芥蒂地跟他们谈笑打闹。
唯一叫他苦恼的是宁予杭。
其实兄弟俩以前未必就没有口角,他知道自己顽劣,有时气性上头吵得凶了还会被宁予杭指着鼻子骂混账,可骂归骂,真等到心气顺畅的时候他也宠他,要说他这一身坏脾气是怎么被娇惯出来的,那里头自然少不了兄长的功劳。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是没有留过隔夜仇的,前一天扯着嗓门嚷得面红耳赤,等到隔天一早,再记恨也至多在餐桌上朝对方翻个白眼就过去了,他年纪小,做坏事儿没有心理负担,最后挨眼刀子的人一般都是宁予杭。大哥么,讲的是心胸宽容气量大,能海涵,怎么好意思学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从前的种种争执想来都觉得好笑,他原以为宁予杭也不会有多大变化,可世事难料,有过医院里兵荒马乱的那一出,他已经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了。他和沈铎的恩怨是一桩,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又是一桩,所有人都劝他放下过去,然而宁予杭却不,知道他失忆之后他的脸色总是很糟糕,那天的失态也很难不让人猜测除了迁怒沈铎之外他是否还有大事未竞,缺了他这至关重要的一环,无论如何都难以为继。
二十三岁的他给过兄长很多帮助么。他闲在家里看书的时候也会突然想到这种问题,但他没问沈铎,也没问前来探望他的母亲。左右是他现在给不了的东西了,问与不问都只会让人徒增失望,再现实一点想,或许他失去本身的能力亦是宁予杭愤怒的原因之一。
宁家从不养闲人,母亲袒护,但做兄长的也没放弃过逼他出息的念头。
可怎么说那都是大哥呀,他都不计较他的粗暴了,他就不能再对自己心软一回么。多少,也要给他一点时间吧。
宁家小少爷越想越低落,车子开进郊野,他懒懒抬起脑袋去瞧,只觉得景色如旧,记忆中盛夏的草木如何繁盛,眼前就还是那个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看得犯困,靠在后座迷迷糊糊阖了眼,等再醒来,车窗外便是匆匆打伞来接他的管家。
半山的建筑恢弘气派一如往日,与云山苑那种沉于水底般的静谧不同,别墅里闹腾,客厅聚着许多人,孙辈里的两个双胞胎已经长得很高了,在厅里追着许靖舟满地跑,管家领他穿过内门进去时险些被他们撞得摔了跤。
孩子们正兴头上,一见他来,相继蹦跳着喊小叔,许靖舟也跟着胡闹,弄得管家不通传整个客厅的人也都知道他回来了。
他和兄嫂打了招呼,又将三个小鬼头赶到一旁以防他们扑坏他怀里的花,老太太正在沙发上跟旧识闲聊,远远瞧见他,楞了一记,随后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管起身朝他急急走来。
她叫他心肝,也只这一声心肝便叫得宁家小少爷心里些微的陌生感烟消云散。他上前扶住了母亲,献宝似的将一捧宝珠茉莉呈到她眼前。
接了花束的老太太惊喜羞怯得像个小姑娘,他笑起来,牵着她的手明知故问:想不想我呀?
想。母亲立刻拢住了他的手,柔声说,谁也不想,只想我的心肝。
宁家小少爷被她哄得心满意足。
一屋子的男宾女眷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老太太让管家拿瓶子来装了花束,又仔仔细细将他上下瞧了一圈才带着他问候在场的亲族长辈。他对成年后的人际往来没有任何印象,但有母亲和两个哥哥在旁陪同,那些记忆里严肃正经的叔伯倒也不曾为难他,许是听闻他前不久出过车祸,他们甚至也不大提及他的过去,只略微关照便各自应酬去了,唯有秦家夫人拉着他的手叹息,语重心长叮嘱他要懂事,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别再让母亲伤心。
她说这话时叫老太太嗔怒地瞪了一眼,宁予桐起初还茫然着没反应过来,但随即想起她跟母亲是闺中密友,知道的事情自然比旁人要多一些,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他在一楼见了一圈客人,但环顾全场,却唯独不见兄长的踪影。
那人是不会缺席这种场合的,他问管家,管家说先生还在书房开会,他了然,在沙发上安分喝完了一盏茶便起身同母亲作别。
老太太问他去哪儿,他说找大哥,结果还未离席就被拦下来了。
你大哥正忙呢,找他做什么?她制止他,你要是闷了,我叫舟舟陪你上楼玩儿。
不用了,我去跟他问个好。他安抚母亲。
可老太太还是不愿让他走。
他待会儿出来你们就见着了,她说,何必这么刻意,他当得起么。
她的言谈间处处显露着不满。
宁家小少爷哭笑不得。
大抵兄弟俩的争执在她心里留下了太过恶劣的印象,因此他感觉她提防兄长就像提防一颗定时炸弹一般警惕紧张,尽管这情有可原,但他们终究没有闹到惊天动地撕破脸的地步,粗鲁的行径从好的方面来说也只是因为宁予杭担心,即便他心怀顾虑,也犹豫,可除了那一次之外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他们没理由就此变得生分。
不管怎么说他都该去见他。
宁家小少爷弯腰跟母亲撒娇,费尽功夫哄了半晌老太太才不情愿地松了手,但没等他走开,她又拉着他交待不要久留,见过了就出来,以免他大哥又要造孽。
造什么孽呀。他觉得好笑,可还是乖乖承了母亲的嘱咐,离开前又不忘从席间顺走了一碟白玉卷。
几刻钟耽搁下来,兄弟俩这会儿才见了面。
会议已经结束了,但宁予杭还在办公桌后头想事情,他问兄长怎么没到前厅应酬,对方不回答,只将桌上一袋东西收进抽屉里,紧接着又没好气地拉着脸瞪他。
换做旁人此刻或许就要胆怯,但宁予桐见惯他拿腔捏调的模样,不得回应也无所谓,只把手里的点心放了,自顾自扫开桌上一摞文件坐了上去,甚至还好脾气地往他嘴边递了一口吃食。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较劲半天,最后宁予杭就着他的手吃掉了那块白玉卷。
宁家小少爷不知道自己险些又要挨骂了。
尽管他乖巧尽责知道哄人,但从他进门开始,宁予杭就在心里逐一细数了他的罪状,好比如不知体贴,贪玩儿,不同家人亲近,等等等等,最重要的是三个多月不见,一进来连句正经的问安都没有,光是一个劲儿往他嘴里塞点心,难不成他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贪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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