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掐住,整个人还被这只骨节分明的手摁在了门板上。
是周行川。
“廉昭在哪?”
他这凶恶的一面把徐风来都吓了一跳。
他真没想到阿靓看着文文弱弱居然如此有劲,单手就把身量与他相差无几的柳堂夏给提了起来。
“咳咳...”周行川是真的气着了,也不知是气他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听他调.戏徐风来那几句,五指扣紧,柳堂夏在他手里脆弱的仿佛一只小鸡仔。
柳堂夏呼吸骤紧,求生的本能让他手脚挣扎。
徐风来瞬间回过神,顾不得失礼上去拉住他:“你冷静些。”
周行川看了他一眼,理智回笼,一把把人甩开。
柳堂夏失重,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抚着被掐红了的脖子猛喘气。
徐风来看着柳堂夏这样也不免心有戚戚,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不愿关系闹得太僵,而且假亲戚嘴里的廉昭到底是不是在他家还说不准。
“堂夏哥对不住,他这人有病,失心疯来着,你这若是真来了外人还是趁早说得好。”
听他红口白牙就是污蔑,周行川眼角抽了抽,但到底没拆穿他。
柳堂夏抬起一张眼睛泛着红的可怖的脸,怒瞪两人:“你们等着,我告村长去。”
徐风来还没说话周行川已经厉声出口:“人呢?”
徐风来瞥了眼他暴怒的脸色,忽然不着边际地想这人就算生起气来也还是很美。
桃花眼尾盈着粉,眉头微微蹙着,更显动人。
可柳堂夏此时已无心欣赏,要换了平时他早上嘴调.戏,但见过他的暴戾后什么心思都正了:“我这没你说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里屋传来乓的一声,像是碗碟之类被打碎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柳堂夏脸色又是一变,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徐风来也是清楚他的为人,不由叹口气。
那边周行川已经循着声去了。
周行川闯入左手边的一间屋子,刚进屋就被里边浑臭的味道冲的头昏眼花。
他的视线落在床榻上,那里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床底下是廉昭用尽力气发出消息而打碎的碗片。
周行川顾不得屏住呼吸,走上前去:“廉昭。”
此时的廉昭高热不退,脸唇脖子都红成一片,意识已然不清醒,但还是费力睁开眼,看着周行川:“主...”
“我在,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的左手不便,不等他开口,跟在后面进屋的徐风来便赶忙过来搭把手,周行川背着人出屋时柳堂夏还在原地坐着,周行川留了一个冷漠的眼神:“你最好祈祷廉昭平安无事,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柳堂夏吓的浑身一颤。
他背上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虽然徐风来也不齿柳堂夏的所作所为,但当下之急还是救人先。
“先去找柳郎中。”他走在前边带路。
两人急急忙忙往柳郎中家去,路上遇到叔叔婶婶碰见徐风来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男子有些好奇想开口询问徐风来都没理会,在他的引路下,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柳郎中家,却正巧碰上柳郎中背着药箱要出诊。
柳郎中被拦了下来,顿时急的五官纠结,话都来不及多解释:“我得先去那边看看。”原是有家娘子今日生产却不太顺利,夫家差了人过来请他。
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廉昭等不得,那边的人同样等不得,可周行川没办法强留柳郎中,就在他与自己良心做斗争的时候,从药房走出来个十六七岁的白衫哥儿。
“爹你去吧,我来。”
柳郎中回头看了眼自家哥儿,也顾不得许多了,赶忙去那难产的娘子家。
周行川对上一张尤显稚嫩青涩的清秀脸庞,尽管心中狐疑可情形不等人,不容多想便答应下来:“放哪?”
柳绵见他不置一言便答应也十分惊讶,但还是稳住了心思把人引进药房,原来药房里边又有小间,放着竹榻,是专门安置病人用的,由于用布帘挡着,上次周行川过来也没留意才没发现。
周行川把人安置妥当,柳绵上来诊脉,他细细切了会,眉头拧了起来,而后放下廉昭的手,直言道:“情况不太乐观,不敢说一定能治好,容我先为他施针。”
周行川拱手作揖:“全凭小大夫做主。”这是全权交给柳绵了。
柳绵又对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徐风来道:“来哥哥,烦你去后院找小延过来。”
徐风来点点头,转身掀帘子出去。
柳绵又让周行川出去等。
周行川不敢打扰只能任听吩咐。
在外等了不过片刻,一个身穿缟羽布衣十三四岁的孩童走了进来,面容与小大夫神似,应该就是小延,而徐风来则跟在身后。
那孩子进了药房就往小房间去,一会后,耳聪目明的周行川听到里边小大夫轻声细语的吩咐:“去把爹藏在他床头柜子里的那株人参拿出来切一片让他含着。”
“哥...”
“快去,救人要紧,等爹回来我自会跟他解释。”
周行川这才恍觉自己听到了什么秘密,忙收敛心神安心等待。
果不其然,柳延又返出返进。
周行川也不知那小大夫的医术如何,听他说廉昭情况不妙心下也焦急,只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惯了,只有一直望着小房间方向的视线出卖了他。
徐风来坐在药房安置的凳子上,双手撑着膝盖,歪着头看假亲戚。
看了好一会,忽然没头没尾问:“你叫什么名儿?”
周行川本能便答了,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抿紧唇看向徐风来。
但徐风来就好像是随口问问,问完就不再说话,换了个姿势还打了个呵欠,他是累了的,若不是这周行川要找什么廉昭他这会都在床上歇着了。
里间,柳绵以家传针法为廉昭施针,在他聚精会神扎了几针后,廉昭终于有了清醒的迹象。
他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
不知是因为热还是何缘故,秀巧的鼻尖上坠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汗珠。
柳绵也注意到他醒了,便露出一笑,安抚道:“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听着这轻声细语,廉昭焦渴多日的心田仿佛受到了春雨的灌溉,有了复苏的生机。
周行川与徐风来在外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柳绵才掀帘子出来。
想是耗费了巨多心神,此时他的脸色也有丝苍白:“人暂且是救回来了,只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我爹还不知几时回来,我会先替他剃掉,你们谁把诊金结一结?”
徐风来看向周行川。
“...”这上巧村的哥儿是都掉钱眼子里去了?
但寻医问药付诊金是理所应当的事,独不能他成了例外,周行川说了句稍等便进了里间,只是没一会就出来了,脸色还不太好看。
“我一会回来结。”他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边去。
柳绵看向徐风来,后者耸耸肩,没法子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去。
周行川停下脚步转过身,拧了拧眉说道:“廉昭说荷包被柳堂夏拿去了。”
徐风来一听也心惊:“钱数多少?”
“不多,只有十几两。”周行川有些不好意思,往日他出门不仅现银,就连金银稞子和银票都会带上一些,唯独这次只带了些现银。
对他来说很少,可对徐风来来说那也是巨款,他抬手掌着额头,呼口气,放下手后说道:“不用去了,那柳堂夏是上巧村出了名的混子,嫖赌全沾,如若真在他那怕你去了也拿不回来。”
周行川一听顿时明白为何廉昭的伤能拖这么久:“他拿了钱还不想救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可能就是事实。
柳堂夏的为人上巧村人尽皆知,就因为人混球不思上进,不仅家没成,还把原来好好的家业给败了。
染了赌瘾后更了不得,家里值钱的全部倒卖,连瓦片都掀了去抵数。
为这事弟弟柳堂秋与他分了家,就连寡母也不待见他。
周行川想到那男人,再对比徐家,真真是高下立见。
虽说徐风来日常把钱挂在嘴上,但目前为止还未曾短过他一口吃喝。
那柳堂夏得了十几两的银子还不甘心,还打算让廉昭自生自灭。
周行川气不过,还是去找了柳堂夏,但那柳堂夏似乎知道他们会回来,这会人已经跑没影了。
“看吧,就说你白来一趟。”
周行川目光沉沉看着紧闭的院门:“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他算。”说罢拂袖而去。
徐风来看着他怒气而走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聊一聊。
周行川做了次无用功,不仅荷包没拿回来人也没逮着。
再回到柳郎中家,柳绵还在里间为廉昭清理伤口,两人只能在外边等。
等了不知多久,柳绵才端着一盆污水从里边出来。
周行川一直等他忙完才走上前去,把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是那块玉佩拿了出来:“用这个抵药钱。”
柳绵便是不识玉但从光泽看也知道是好东西。
“玉我先收着,等你哪日得了现银再找我换回去。”
“多谢。”见他收下周行川松了口气:“我能否进去看看廉昭?”
柳绵点点头。
周行川便进了里间。
徐风来这才走过来:“那人如何?”
“看今夜,只要退热了就好,我已经让小延去熬药了。”柳绵把玉收好,反问他,“这两人是何来历?”
“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平白无故就出现了。”徐风来又叮嘱他一句,“别告诉你爹。”
柳绵点点头:“那人身上多是刀剑伤,能伤成这样定是冲着命去的。”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不知伤他们的人是寻仇还是劫财。”
“那你这几日可曾听见风声?”
徐风来摇摇头。
柳绵道:“那暂时可放心,上巧村闭塞,只要他们不往溧水县去露了行踪也没人知道。”
徐风来嗯了声。
虽然那夜与他娘说要卖了周行川的行头抵钱,但那不过都是耍笑话,他本就不想沾惹这麻烦,怎还可能去暴露麻烦?
再说把假亲戚的衣裳卖了还不是得自己拿衣裳给他穿,难不成让人裸着?他可不做得不偿失的事。
更别提周行川这娇生惯养的身子还只能穿绸衣棉布。
两人说了会话,周行川打里间出来,见他们两个凑在一块还愣了愣。
“小大夫,廉昭身上的伤该用什么药便用什么药,你放心,这块玉很值钱。”
徐风来听见了嘀咕道:“你对他倒是大方。”
他说的小声周行川没听见,只偏头以眼神询问他。
柳绵对他俩的明朝暗涌不去理会,点头答应下来。
见他的事了了,徐风来就准备打道回府。
“我回去了,你呢?”
周行川还未说话,柳绵说道:“你也回吧,人我会看着,你留在这也无用。”
听他这么说周行川也只能歇了守夜的心思:“那我明日再过来。”这会已经下午,再过不久就天黑了,在上巧村可不比京中灯火通明,夜间出行多有不便。
徐风来带着他没按原路回,而是走乡间的那条小道。
两人在穷巷里穿梭一会,将要拐入正路时,迎面走来一个簪花敷粉的妇人。
她腰上绑着襜衣,臂弯处挂着个装满蔬菜的篮子,显然是刚从地里摘菜回来。
徐风来看见她,脸色沉了下来。
妇人正扭着腰走路,看见徐风来表情也变了变。
其实她最先看到的是徐风来旁边的周行川,不外乎其他,只因这人实在长得好,美的雌雄莫辨,那张脸比她篮子里刚摘下来的青菜都要嫩,何况身姿高挑,便是穿着布衣也难掩通身气质,只是可惜与徐风来走在一道。
因此擦肩而过时,妇人啐了句:“晦气。”
徐风来本想装作不认识,见她这般不留情面,攥紧的拳头猛地松开,回头呵道:“站住。”
妇人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嘴上骂道:“丑哥儿好没教养,没大没小跟谁说话?”
周行川起先还疑惑徐风来怎忽然与人闹上了,结果一听这话便知两人有怨。
“先前敬你是看在柳如春的面子上,今时既已没有关系我也不必忍着,倘若你再不依不饶别怪我不念往日情面。”
原来此人便是退了徐风来亲的柳如春的生母梅芹。
“哟,好好听听这话,我家春儿能与你有何情分,可别想着来攀高枝。”
攀高枝?这话周行川听得懂,他问徐风来:“这什么柳如春的是皇亲国戚?”
徐风来一时气上心头把他忘了,这会想起他来,又见他听了个正着,不免有些尴尬,听他这话便老实答道:“不是。”乡野小子连县令亲戚都算不上。
周行川笑道:“既不是皇亲国戚那算什么高枝?”
他的笑从容自信,好似皇亲国戚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般,一瞬间让徐风来都觉得皇亲国戚也不过如此了。
徐风来失笑摇头。
哪知这话触怒了梅芹,她指着徐风来的鼻尖骂道:“你真不知羞,平日里不像个哥儿也罢了,今时今日又跟个陌生男子不清不楚,好在春儿退了这门亲事,否则将来孩儿他爹是谁都不清楚。”
这话太重了,若是还让别人听了去,那徐风来当真不用在上巧村做人。
哪怕周行川没见过乡野间的你争我斗,但也清楚名声对于哥儿姑娘来说有多重要。
见她空口无凭便污蔑徐风来,不禁怒上心头:“你这泼妇竟如此野蛮无礼,为官断案都尚且要依凭证据,你却信口雌黄毁人清白,当真是恶毒心肠。”
“呸。”听他反护着徐风来,梅芹一口唾沫吐出来,龇牙咧嘴道:“以你这脸面要找什么样的哥儿姑娘不到,非要瞎了眼看上徐风来这丑哥儿。”
“你才丑,瞧你这脸盘儿怕是照镜子也装不满,小孩打你脸上过都得摔掉大门牙,一开口茅厕都不敢跟你比臭,你最丑。”最后三个字是他咬牙切齿喊出来的。
徐风来听完,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你...将来有你后悔的日子。”梅芹被骂的脸色臊红,又实在吵不过,最终咬着牙跺着脚走了。
徐风来捂着肚子还在笑。
梅芹今日也算棋逢对手了。
周行川拿手扶着额头:“我头晕。”
他伸出另外只手乱晃,应是要找东西扶,可前后都不靠墙,是徐风来出手搀住他的手臂:“怎了?”
“气着了,怎会有这样的人?”他真是见识到了。
徐风来不动声色问他:“你家里人不拌嘴?”
“不像这样吵。”京中的人哪怕不对付也不会把话说的这般直白,明里暗里一堆手段,哪至于拿这些话脏自己的嘴?
“没看出来,你骂人挺厉害的。”说梅芹脸盘大,还说她脸上坑洼多,最关键骂她嘴臭。
“这可不算称赞。”
徐风来唇边带着笑:“可好些了?”
周行川顺了顺呼吸,点点头,拿下了自己的手。
“走吧。”
两人又一道往家去。
周行川想到那妇人说的话,忍了忍,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被退亲了?”
“嗯,她儿子,就在捡到你的前几天。”徐风来没打算瞒着,他估计还要在这待一段时日,那早晚会知道,瞒着也没必要。
“为何说你攀高枝?”
“她儿子考中了秀才。”
“秀才?”周行川惊到了,“我还以为多大点事。”
“秀才都不算什么?”徐风来扭头看向他,“若是再用功一点,将来也可能是举人。”
周行川摇摇头:“便是中举也不算什么,多少人寒窗苦读十数年最后还是名落孙山。”
“你这话让我以为你多少是个状元。”
“咳。”
见他不自在,徐风来也没再逗他,转了话头:“今日的事多谢你,让我出了口恶气。”他的嘴巴实在不比梅芹厉害,当日她带人上门退亲,话说的难听,把一向好脾气的徐母都给气哭了,徐风来吵没吵过,米粮也没拿回来,还被退了亲,虽说退亲是好事,免得将来进了柳家的门再受磋磨,可着实是气人。
因为这事他好几日不曾去村里。
“不客气,我只是觉得她说话太难听。”到底是有过关系的两家,这般贬低对方难道不是降低自己的身份?说句实在话周行川真没弄明白柳如春一家的心思。
若是他问徐风来,徐风来一定能告诉他。
只是都没有说,徐风来也没再说话。
看来这假亲戚实属古道热肠,怕是换做别的人估计也会帮一帮,自个也别自作多情了。
关于周行川来历的事徐风来打算暂时按下,他自个心里记下来,想等日后看时机再提。
相似小说推荐
-
事业批不想谈恋爱(七夏野) [近代现代] 《事业批不想谈恋爱》作者:七夏野【完结】晋江VIP2024-11-30完结总书评数:997 当前被收藏数:3697 ...
-
拼爹大舞台,是爹你就来(流初) [BL同人] 《(综漫同人)拼爹大舞台,是爹你就来》作者:流初【完结】晋江VIP2024-12-04完结总书评数:102616当前被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