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周行川的命脉,在找到廉昭之前他不能离开徐家。
徐风来冷笑一声:“你若是识相,伤养好了就赶紧离开我家。”
被捏住七寸的周行川还要嘴硬:“这是自然。”
“走之前记得把请医拿药和一日三餐的银钱给结了。”
“...”他像是欠钱不还的人?
徐母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干着急。
见两人你来我往仿佛下一瞬就要打起来,她急的流汗水。
想说说自家哥儿可孩子也没做错,想劝劝这年轻人,但受伤失忆已经够可怜了,她真开不了口。
好在徐父拿了一方新帕子进来暂时打破了僵持的氛围:“给你。”
“多谢徐叔。”周行川接过来才发现是新的,而且帕子右下角还绣了一朵梅花。
徐风来眼尖,认出那是自己的,立马看向徐父。
徐父小声道:“就你有新的,总不能拿你娘用过的。”
奈何周行川耳力好,一下子听了个正着,擦手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的徐风来。
徐风来也正在看着他。
那眼神波澜不惊,一时看不出情绪,周行川恶从心起,故意把帕子收进怀里放着。
徐风来眼神终于变了。
周行川心下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徐母见两人终于不吵,赶忙招呼周行川坐下来用膳。
周行川左手不便,不能捧碗,只能夹了个馒头小口咬着吃。
他默默看着这一家三口。
先前这对和善的夫妻在房里跟他闲聊时介绍了自家哥儿,因此周行川知道了对面哥儿的名字。
徐风来,是夫妻二人的宝贝,所以家里叫他来宝。
同时周行川也知道他是个极聪明的人。
他看出自己在撒谎马上就反将一军,周行川知道如若要隐瞒身份就一定不能让徐风来再察觉出问题。
周行川正慢条斯理吃着馒头,徐父忽然道:“不知你今日会醒,家里也没准备腥气,明日我去老屠夫家买些肉回来。”
“有劳徐叔,所花用的银钱一并记着,日后我会还您。”
“这事不急,养好伤再说。”
“为何不急?家里的银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白捡的,钱先记着,但我丑话说前头,要想留在我家你得帮着干活。”
“干什么活?”
“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徐风来目光扫到他的左手,话头不由一拐:“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洗衣做饭暂且罢了,你帮着喂喂鸡鸭扫扫屋子。”
“你让我做这些?”周行川震惊。
“怎么?我喊你一声大少爷你还真把自己摆高了?你知不知何为寄人篱下?”
“你...你...简直是放肆。”
“我就大胆了...”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徐父徐母赶忙出声劝。
徐母劝徐风来:“今日是谁惹着你了火气这么大?”
徐父劝周行川:“来宝这孩子心直口快但没恶意,阿靓你别跟他计较。”
阿靓这名字一出来,别说周行川,连徐风来都哑火了。
脸上还莫名漫上红晕。
徐父徐母不知所以然,但两人停下来就好。
徐父又道:“阿靓的伤还没好,不急着做事,把身体养好后再说。”他是一点都没觉得阿靓这名儿有何不对。
这小王八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他爹娘都给笼络了过去,徐风来最后只能妥协一步,告诫他:“你最好是真的养伤,别让我知道你玩些乱七八糟的。”
周行川是何等聪明的人,从这句话就听懂了徐风来的暗示。
原来这哥儿早就看穿了他身份不简单。
难怪对他敌意如此之大。
一时间,周行川对他有了丝好奇,可想起对方哥儿的身份,这丝好奇又很快散去。
用了晚膳之后,一家子赶忙去洗漱,至于周行川,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昨夜是徐父帮他擦洗,今日还是徐父打了水进浴室让他随便冲一冲应付过去。
至于徐风来,一是身份有别,二是他压根不想搭理这王八羔子。
谎话连篇欺负老实人,他看不上。
周行川倒想沐浴,他觉得自己身上哪儿都脏。
可最终也只能单着手浇水把自己上下擦擦。
翌日一早,徐风来带着早饭去地里跟柳芽会合。
两个哥儿见了面,柳芽先用早饭,徐风来先下地插秧,吃饱了柳芽才脱鞋子进田。
一边弯着腰插秧一边问徐风来:“那人怎样了?”
“还能怎样,想来是赖在我家了。”
“啊?不会真是磕坏脑袋了吧?”
徐风来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是在等人。”
“你是说把他丢在你家后院的那些人?”
徐风来喜欢这个丢字,那王八蛋可不就是被抛下了:“应该。”
柳芽想了想,说:“可我没听说哪家来了外人。”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住在村里,如若有谁家像徐家一样收留了受伤的人一定会传的人尽皆知,可他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我倒忘了这茬。”徐风来站直身子,分析道:“我查看了竹林外侧的血迹,那些人把阿靓放在我家后院后可能原路返回了,但如若不在村里,那就可能过了桥去下巧村。”
“难不成还要去下巧村问?”
徐风来摇摇头。
柳芽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阿靓继续留在你家。”
徐风来叹口气:“我倒是想他走,我爹娘不愿啊,也不知这小子给我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人当儿子亲。”
“那想法子赶他走?”
徐风来一琢磨:“可以,我见他极不喜干活,来日安排一堆活让他做,不做完就不给饭吃。”
“好,今日就开始,早点打发早好。”
“不急,等他的手好了再说。”
“...???”咋还能等的呢?
两个哥儿密谋一通,等徐母来了就不再说了。
春耕日子里,下游这片尽是忙着庄稼的人,点点绿连着点点黄,身穿布衣的人落在农田里,不远处水车嘎吱作响,从远方看,好一副春时农忙图。
周行川在家里百无聊赖。
徐家一家子都下地去了,家里寂静无比,他吃过早饭也就是徐父特意买回来的猪肉剁成糜熬的肉糜青菜粥后就接着回屋休息。
他头上的药才换过,得明日才去找郎中换。
躺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左右无事可做,他躺在床上吊着自己的玉佩看。
他原以为是丢了,可昨日清醒过来后,徐父徐母进来看他,聊天到一半,徐母从枕头底下把它掏了出来,也就是这一举动让周行川相信了两位长辈。
一处家境并不富裕的人家,他扫了眼这个屋子,绝对算得上家徒四壁,可却能保持本心没有起贪恋昧下这块玉佩,甚至还好生招待他。
只除了徐风来这意外。
想到徐风来,周行川啧了声。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出了位俊秀非凡的哥儿不说,这哥儿还敏锐机灵。
玉佩在眼前一晃一晃地荡,周行川神游天外。
若徐风来换个身份...
罢,只可巧他是哥儿,偏巧他不是汉子。
周行川叹口气,多思无益,还不如想法子找廉昭。
他这么想,便起身穿上靴子下地出屋去。
先前起来时他就发现了,这间院子很是幽静。
也不知是谁心灵手巧,以蔷薇花做院墙,筑起了一道青篱屏障,而门前盛放的几株黄铃花更是点睛。
周行川在前院逛了逛,也看到了鸡圈,忽然想起徐风来的话,不由眉头抽了抽,干脆转过后院去。
靠墙是干草柴火,听夫人的意思徐风来就是打那救的他。
那一夜的记忆周行川已然模糊,他是意识不清的时候被廉昭带到这,一点不知是怎么来的。
他去了竹林,脚踩在枯黄的竹叶上,踩出一片沙沙响。
竹林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他兜了一圈仔细辨认,终于查到一点痕迹,那是还未被露水冲洗掉的斑斑血迹。
周行川看见这血痕不由快走了几步,可痕迹很快就消失了。
他望了一眼去处,有一条小道不知通向何方,周行川沿着小道走了小半里路,站在高处上远远看见一片屋子,那应该就是上巧村。
廉昭在村里?
周行川不确定,但得去探一探。
他霎时就想继续走下去,可想到徐家院门没锁家里也没个人...
本来就穷,万一还被偷家...
那徐风来回家肯定把他扒皮了。
罢了,如若廉昭真去了村里,应该也会想法子找人救治,等明日换药再一道问问。
如徐风来对柳芽说的那样,他并没有为难假亲戚。
哪怕干了一天的活累的没把腰折成两段,而假亲戚还大爷似的等着饭吃徐风来都没吭一句声。
就连周行川都有些讶异今日居然能风平浪静过去。
又一个白日到来。
天一早一家三口就起了,还是各忙其事,徐父先去挑秧,徐母则去小河沟那洗衣裳,徐风来在家准备早饭。
烟雾弥漫间,打门口走进来一道身影。
徐风来一开始没注意,等对方问了声安才回过头。
他的目光从假亲戚绑着纱布的脑袋划到身上,假亲戚左手伤了身上估计也痛,行动多有不便,这两日穿衣也不太规整,若是徐父看见了可能还会动手帮他理一理,可今日徐父一早出门去了,假亲戚没人帮手,衣带系的松垮,腰带也没绑好。
但尽管如此,那张姿色卓绝的脸不减半分风华。
周行川也知自己现在的形象不雅,凡世家子弟自小就被教导要仪容规整谈吐有礼,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是在府上,诚如徐风来所言没有丫鬟小厮伺候着,连唯一跟在身边的廉昭也不知下落,他左手伤着连屈指都难,能把衣带系上已是勉强,没法子只能找徐父,可他兜了一圈,连不愿踏足的鸡圈也去看过了就是没见到徐父,不得不认清现实此时徐家只有他和徐风来二人。
对方一个小子,徐风来就算看见了也只能当没看见:“去洗漱,一会吃饭。”
周行川问:“徐叔呢?”
“去挑秧了,有事?”
“几时回来?”
“不回来,我带饭过去。”徐风来把锅里蒸好的窝窝头、红薯和鸡蛋羹一一端起。
周行川脸色顿时着急起来:“可我这...”他看向徐风来:“待会还要去找郎中。”
徐风来对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眼神里含着一丝无助,他是想请人帮忙的,可不知为何没开口说出来,也许是没求过人。
徐风来把早饭端上桌,对他道:“若求人是像你这样吞吞吐吐的,那世间人大概都不用活着,专做那蛔虫去。”
周行川抿了抿唇,最终败下阵来:“请你抬手相助。”未了又补一句:“多谢。”
“里衣可穿好了?”
周行川点头。
徐风来这才走过去,周行川配合着张开手,徐风来把他的腰带解下放在桌上,寻了系带重新解开系好,衣衫拂动间,徐风来看见了里面穿的白色里衣。
这和那衣裳上尚未全数淡去的熏香合着一起,徐风来忽感耳尖发热。
此时两人靠的极近,就算彼此清清白白,但也是一个暧昧的距离。
徐风来比周行川要矮半个头,他这时又低着头,因此周行川垂眼便看见他滴血的耳尖。
他感到一丝好奇:“你很热?耳朵怎红了?”
正在给他整理腰带的徐风来闻言用力一扯,周行川像个粽子似的被绑紧,勒的他生疼。
周行川不得其解:“你又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热的手慌。”徐风来面不改色。
周行川叫苦:“分明凉快的很,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说得对,你事多人又废,趁早养好伤离了我家。”
周行川莫名被骂,委屈的很:“今日我们才见面我就惹着你了?”
“谁跟你俩...”正要吵起来,门外忽然传来徐风来熟悉的脚步声,一会后,包着布头穿着粗服手里提着个木桶的徐母出现在院子里,徐风来未说完的话只能咽回:“去洗漱。”
周行川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规规整整一丝不乱,虽然又被嫌弃一通,可徐风来确确实实帮了他。
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哥儿计较。
周行川安慰好自己就去了浴室,到院子里碰上徐母还说了几句话。
徐母是从小河沟洗衣裳回来,晒好就进了厨房。
见徐风来已经把早饭弄好,粥也盛着,徐母用腰间围着的襜衣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问徐风来:“我刚见阿靓从厨房出去,你俩没拌嘴吧?”
“你要是不想我跟他吵就尽早让他离开。”
徐母说:“再怎样也得等他养好伤再说,出了这样的事还失忆了,真真是可怜。”
“...”不,可怜的只是你和爹。
徐风来扶额,如若他有证据证明假亲戚是在撒谎就好了,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一会后,周行川洗漱完回来,见母子俩居然坐着等他,有些受宠若惊:“夫人还要忙,实在不用等我。”
徐母面对他又是另外一幅面孔,笑容和煦:“哪有放着客人自己先吃的道理?对了,你今日要去换药,药钱的事你不必担心,楠哥都跟柳郎中说好了以后一块结给他,一会吃了饭你就去村里找郎中,就沿着外面那条小道一直走,到了村里你随意找个人问,大家都知道。”
“有劳夫人和徐叔记挂。”周行川颔首。
徐母实在是喜爱他,先不说这孩子长得好,就是人也知书达理,只是可惜大家缘分太浅,等恢复记忆终归要散。
吃了早饭三人就要分道而行。
徐风来和徐母带着给徐父与柳芽的吃食准备去地里,而周行川则去村里。
出门临分开之际,徐风来忽然喊住他。
怕他又要说些什么刺人的话,周行川很是谨慎地转过身。
可徐风来却是道:“村里的狗认生,你最好请别人带路。”
周行川有些意外,属实没想到竟是好意提醒,但他还是说:“不用担忧,它们伤不到我。”
“随你,反正被咬了可别指望我伺候你。”说着就走了。
“...”到底这性子是随了谁?明明徐叔和夫人都不是这般伶牙俐齿的人。
周行川看着他的背影又气结又无可奈何,但最终只能按照徐母的指示,沿着小路穿过田野到了村子前。
在竹林边上看是个轮廓,靠近了瞧才更是清楚。
黄墙黑瓦的房子一楹连着一楹,间杂着数楹茅草屋。
周行川以前也曾去庄子上玩耍过,他以为庄子里的房子已经够破旧,却不知天下之大是他困于一隅。
在京中的他只能看到满目荣华。
柳阿婆是上巧村里几个长寿长辈中唯一的妇人。
她如今年纪大了,耳不清目不明,平日看什么都是模糊,后辈与她说话都得靠喊。
她自觉老了不中用,因此平时也不往别的地方去,就坐在自己家门前看村里小辈从巷子里来来往往。
只是今日,她浑浊的眼里闯入一片姝艳。
那是一位穿着魏紫色锦衣的仙人,仙人长身玉立,姿容秀美,哪怕没有金钗满头,从穷巷中走来都让天地添了颜色。
此人正是四处找路的周行川。
他方进村子就遇上几位五六岁的孩童,向他们打听了路,结Ⅹ果走着走着就迷道了,这村里的屋子普遍不高,又刚好能遮挡他的视线,弄得他无法辨认方向,好不容易见着位人,赶忙走过去。
“老婆婆,敢问柳郎中家在何处?”
周行川声音不大,耳朵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的柳阿婆眯着眼辨认,只知道他的唇一闭一合,至于说了什么是一个字都没听清:“你讲什么?”
周行川被吼的一愣,也不怪他,阿婆以为谁都跟她一样,听不清楚的人是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大声的,周行川这才看出她有耳疾,便凑过去,一字一句喊道:“婆婆,我向您打听柳郎中。”
“朗宗?我们这可没这个人。”柳阿婆抓住周行川的手:“你是哪家的孩子?眼生的很。”
周行川试图把手拽回来,可没成想阿婆看着年纪大手劲却不小,见阿婆不像能轻易放开,便老实答了:“我是徐楠家的亲戚,来换药。”怕阿婆再次听岔耳,他指了指自己还裹着纱布的脑袋。
阿婆这回看明白了:“哎哟,这是哪弄的?造孽咯,没伤着脸吧?”
周行川摇摇头。
阿婆又道:“没有就好,你长得标致,若是伤着脸破了相可不好,姑娘你是要找仁义小子吧,我带你去,这村里有好几个地痞无赖,一会见着你怕他们不长眼乱说些话。”
周行川是哭笑不得。
没想到阿婆不仅耳朵不行,眼神也不好,但她一番盛情,由她带着去也免得再走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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