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钦恰要落针,受此恐吓手猛一抖,好在弯拐得及时,扎到了自个腿上。
掳人的暗卫因着没给贾大人提裤子,害人御前失仪,被罚回堂挨了顿鞭子,奉命领罚之际恰逢贾钦收针回府,腿因着方才那针扎偏到腿上,这会药效发作没个知觉,被君王责令将功赎罪,又将贾钦按原路扛了回去。
被丢回府时贾夫人还没醒,怕嫌丢人没好叫下人伺候,连受几惊引得尿意袭来,裤腰被栓死结解扯不开,房中亦没把剪子刀具可使,贾钦腹中胀急难忍,差点儿尿裆里。
无法打碎桌上茶瓷,拾起块碎片往裤腰割,声响将晕着的贾夫人震醒,眼模糊见床前有个身穿太监服的人背对着自己,肩一耸一耸地,双手似在腰裆位置来回摩擦,也不知做地甚么下流事,人焦急地原地踱脚。
“你是谁?!”
隐隐记得她与自家老爷行房,而后出现个刺客模样的人,再醒来老爷和刺客尽都不见,房中又突然多出个太监……
贾钦闻声转头,观她受惊,拖着还僵麻地那条腿颠簸回身,面色因尿急憋得发青:“夫人莫怕,是我。”
“老爷?!”
贾夫人惊魂未定,呆滞望着贾钦,余光撇到他身上衣物,只觉天都塌了。
他家老爷……太监……还有腿怎么也……
“你、这这,老爷、您怎么?、”不住串想到‘净势’上头,如噎在喉,胸腔气堵不畅,眼一翻白又晕过去。
贾钦:“…………”
腿上药效起用,周祁痛处减弱,眉目缓缓舒展开来,微侧开身睡熟,褚君陵心疼拭净他额间的汗,躺身将人虚揽住,庆幸趁贾钦到前先将人睡穴点了,原意是不肯周祁醒着遭罪,后头一看倒是自个先见,不若周祁病痛不够,还得受眼污的折磨。
翌日尚衣监的奴才送衣物过来,褚君陵恐不合身,守着周祁一一试过,见算满意给了些赏,瞧还差些配饰,命人将库中最好的玉石珍物尽取来,由周祁自个挑。
周祁粗略瞧过,不领这情。
“尽不喜欢?”要让周祁自行去库房瞧,有看中的尽都给他,受人回拒也不灰心,思及对方昔日模样,从托具中拿起块羊脂白玉放入他掌中:“公子如玉,此物衬你。”
“下奴残秽,难衬无瑕之物。”
见褚君陵仍不放弃,拿些清傲孤洁的言辞赞说,反觉屈辱至甚,受激抑郁横生,求死心起,不受控想激怒对方。
手不听使唤举起那玉,当着褚君陵重重摔下,玉未尽碎,裂开道深长的缝,殿中奴才皆被周祁举动吓住,惶恐跪下身去:“圣上息怒。”
周祁此举无异当着众人面打君王的脸,上赶着找死的行为,殿中奴才见惯类似场面还算淡定,尚衣监这几个只上回给周祁量身时来过,算上这次拢共也才第二回,陡然见这变故,个个心惊胆战唯恐受牵连。
心骂周祁自个找死,还要拉人垫背,活该先前吃那些苦头。
褚君陵只轻叹:“你这性子是越发骄纵了。”
周祁猜要受罚,预备请罪,被褚君陵轻揽过身,反担心周祁眼没注意崴到脚,顺脚将那羊脂玉踢到一旁:“祁儿敢能放肆,朕乐意见得。”
‘如此也行?’尚衣监的奴才对周祁受宠程度又增新见识。
见君王又拿新的宝物给人,无一例外被摔稀碎,而瞧君王眉也拧起,当是周祁终于要遭教训,就看褚君陵将盘中仅剩的几样拿到手中,这回没递给他:“这些也净不喜欢?”
见周祁不语,一并扔到地上:“不讨喜的废物,早该摔干净,这几样朕代劳就是,省的祁儿手摔酸了怪朕不体贴。”
德观和几个奴才看他二人平白拿宝物糟践,心疼肉也疼,尤是德观,恨不得上前抢到自个兜里,却看周祁还不知趣,直借君王所言顶撞:“奴确是废物,自知该死,无需得皇上暗示。”
褚君陵几度无语……
他可没有一语双关的意思,这人当着奴才拉他面子就罢,还敢恶意曲解,该罚!
“德观!”喊人到跟前,正色拽住周祁一只胳膊,防止人见缝儿地下跪:“你且出出法子,朕该如何罚他?”
“这..这、老奴也不知呀。”拿不清褚君陵真要惩治还是吓慑,被逼问得无法,眼飘忽地试探道:“不如就罚公子、、今日不准用膳?”
褚君陵颔颔首:“就如此办,都给朕听清楚,药后谁也不准给这混账吃甜食。”
“……..”德观愤地偷瞄某个假装耳背的皇帝一眼:您就惯着他吧!
周祁瞧他不吃这套只得放弃,暗咬咬牙,听褚君陵要喊人去让贾钦将今日汤药再熬苦些,肉眼见地皱了皱脸,颇有点儿郁懑。
他不怕褚君陵拿刑具责罚,或是如这人所说,近来真被对方虚情假意纵得娇气,痛能吃得,药稍苦点儿却受不了,着实该打:“..药味儿太苦奴咽不下,皇上可能换个方式处置。”
“那便罚你挑样宝物做配饰。”
人肯主动服软,褚君陵再惊喜不过,命奴才再去库房选批东西过来,被周祁喊住身,弯腰捡起方才被自己摔出裂痕的白玉,生觉有些脸疼:“就要此物,无需再挑旁的了。”
心下却自嘲:带瑕疵的玉,倒比完好时更与他相衬。
褚君陵知晓自家皇后好面子,贴心地没拆穿:“这玉碎了内里,也就能做几块玉玦。”
另让人从库房取些完好的,再造些带銙和簪笄,尚衣监的奴才因着周祁冒犯君上腿都跪麻了,不防听此罚人方式,暗地不禁怄火:敢情他几个做奴才的吓得要死,怕掉脑袋怕没命的,皇上搁这跟人玩情趣呢!
其中个胆大的奴才心想:自己要也有这般待遇,高低指着君王鼻子臭骂一顿,养心殿都给他放把火烧了,周祁方才那做法都算是含蓄了。
“都起来吧,玉制好了尽快送来。”说罢又假模假样朝德观吩咐:“公子诚心知错,罚也罚了,甜点还叫人按时送来,贾钦那处也不必去说了,药本就苦得厉害,味儿再重些哪喝得了。”
“……嗻。”德观欠欠身,都懒得说穿。
第204章 周祁要背着他做坏事
许贵嫔一身皮肉近半月才养好,仍旧有些印子未消,尤是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挠破的地方疤落后有浅淡的坑壑,素日涂抹上胭脂尚能遮盖,脸一卸那印子又清晰。
声带也受了损,嗓音不复先前柔媚,口气稍重就得破声,嘶如山鸦嚎啼。
本也不伤大雅,许贵嫔爱美心切,甚觉这疤痕丑陋不堪,镜子净不敢照,屋中凡能印射到容貌的器具无一幸存,纷纷被砸粉碎。
恨将宫中可疑人物一一筛滤,矛头落到周祁身上。
也就是她那日出言得罪过对方,自己脸上的伤本来能好,太医却说圣上下令将消痕药尽给了周祁,丁点儿不肯匀她。
花高价从宫外寻了不少膏脂药散,尽不起作用,去求圣上反遭顿训责,恰又是为地周祁那事,要说这里边儿没那脔宠搞鬼,她绝然不信。
殊不知是君王暗中吩咐,害许贵嫔那毒乃暗卫堂特制,再多消痕药也无解,褚君陵有意替周祁出气,断不会轻易饶人,许贵嫔这张脸即是当日蔑笑周祁的代价。
“周祁,本宫决计不会放过你的!”气将房中东西摔了一地,其中个心疼主子的奴婢好心劝慰,被许贵嫔瞧其姿色更是怄极,揪住那奴婢发髻拖拽到身前,不顾对方求饶,从饰盒里抓起护甲猛朝那奴婢脸上刺去,嗓音尖锐刺耳,疯魔似的:“让你这贱婢挑衅本宫!本宫划烂你这张脸,看你再敢勾引皇上!贱人!都是贱人!”
被那奴婢惨叫声入耳,人更癫狂,直将对方当作周祁,抓得满脸血肉翻飞不见点儿白,尤嫌不够,举过桌上觥壶重朝对方头顶砸去,一连十来下,直将那婢子脑砸个窟窿,血混着碎骨浆液潺潺外淌,溅了许贵嫔一脸。
余下众人吓得面色青白,怯惧跪缩着不敢吭声,晴柳拿着托人从宫外带的凝胶回来,进屋瞧见这等场面惊有一瞬,随即训斥起屋中几人:“还不快些将尸首拖出去,个个净等着娘娘吩咐?”
将手中物什放到桌上,唤进两个力气大的奴才清理狼藉,转头骂几人没个眼力,留在房中净会惹主子发怒,见许贵嫔没意见,喊人尽滚出去:“娘娘心善轻饶你们,若要我说,就该让你几个也尝尝被砸碎脑袋的滋味儿!”
几个奴婢见晴柳话虽难听,表面要许贵嫔施责,实际是在救在场众人,纷纷朝她暗露感激,得晴柳眼神示意,先后赶着退了出去。
两个奴才也收拾好现场,拿布包裹着那奴婢碎裂的脑颅,避免血再渗出弄脏地方,与晴柳暗点点头,迅速抬起尸首离开。
“这等晦事该由奴婢来做,娘娘何故脏了自己的手。”
到底是陪嫁丫鬟,要事上头许贵嫔就信得过她一个,失智归失智,再不悦也没拿晴柳出气:“里外用过多少药了,哪次是见效的。”
“好事尚且多磨,娘娘莫太心急了。”劝许贵嫔稍安勿躁,从外头井中打了盆清水进来,将帕子打湿拧得半干,小心为许贵嫔擦拭脸和手上的血渍:“奴婢已经唤人去备热水了,娘娘先将就着擦擦,稍后再伺候您沐浴更衣。”
许贵嫔轻嗯声,被晴柳三言两语安抚下来:“本宫如今容颜尽毁,算得哪门子好事,不过是看你这婢子哄我,少不得要听些。”
“娘娘看得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气。”笑着取过桌上凝胶:“这是老爷专请高人配的方子,说是擦上两月就能见好。”
“但愿如此。”待她容貌恢复,定要那周祁百倍偿还!
晴柳听罢迟疑:“娘娘肯定那脔宠能有这等本事?”
“不是他还能有谁?”他没有,圣上可有!便是她在宫里树敌无数,胆敢明目张胆毒害她,且不怕圣上问查惩治的,除却如今仗有隆宠胆敢为所欲为的周祁,人就找不出第二个:“定是那贱脔在圣上耳边胡言,诬告本宫,圣上才不准太医院给本宫送药来。”
也许还不止,周祁先与圣上告她黑状,再凭借着圣上宠信买通奴才来陷害她,想到如此,心一惊:“莫非是本宫宫里出了内鬼?”
却听晴柳道自己是多虑:“伺候娘娘衣食起居的奴才,尽是娘娘封妃之时作陪嫁入的宫,又是老爷亲自挑的,断不敢生出卖娘娘的念头。”
至于宫中发配的那几个,便是有心背叛,也得有法子近许贵嫔的身:“伙食尽是奴婢着专人去御膳房取的,便是对方有胆量去膳房下毒,从何能知哪道菜是娘娘所钦点?”
许府历代出的妃嫔不少,更有位及帝后者,对后宫这些个腌臢伎俩可谓扪清,许父望女称凤,吃穿用度无一不谨细,膳食尽是让家奴到膳房现点现盯,膳前又专有试毒奴才,外人得手几率将近为零。
何况宫中位分高的妃嫔,院里尽有小厨房,许贵嫔也不例外,吃御膳房的回数可见其少,便真有人投毒,亦不会有如此凑巧的时候。
这一点许贵嫔清楚,褚君陵身为皇帝更是清楚,药下到其糕点中最为合适,且得待奴才试过毒,瞅准许贵嫔注意往别处的时机下手,此等身手常人难有,君王这才下令让暗卫行事。
许贵嫔这番也后觉,可谓将周祁恨进心去:“定是周祁派人潜入本宫房中,趁着本宫不备,将毒投在本宫留剩待尝的吃食上。”
丝毫未疑心君王,想着对方只不准太医院给她送药,却未阻止她外找,想必还念着旧情。
不过是受周祁蛊惑,为给那脔宠交代不得已为之,尽该是那脔宠的错!
“竟惑着皇上将御汤都改作了药池,先前为贱奴的时候,本宫怎么没瞧出他有这等尊贵命。”
言是要叫周祁好看,等不及伤好,现下就想报复回来:“那贱奴敢给本宫下毒,本宫便也要让他尝尝身受毒发的滋味儿!”
预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悄与晴柳知会几句,让她买通宫门的看守偷出宫去,亲手买些能致命的毒药回来,能有让人悄无声息死去的效果是最好:“本宫也就深信你一个,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叫旁人知晓。”
“奴婢晓得。”
语毕嗤笑一声:“那脔宠敢害本宫声貌尽毁,本宫便要他的命。”
眼下之事,是如何有机会除去周祁,且把自个儿摘得干净。
晴柳心有主意,向许贵嫔推荐个人选:“何须得脏娘娘的手,那官女子孙氏,想必还恨着周祁呐..”
“对啊!”她怎么将那废嫔给漏了?
敲定计谋,握住晴柳手背拍拍,从饰盒中取出颗宝珠赠她:“你自幼跟着本宫,随本宫一块儿长大,又做陪嫁进这后宫,本宫向来把你看作是心腹,这回事办妥,凭你我交情,本宫定不会亏待你的。”
“便是娘娘不说这话,奴婢在世一日,自当为娘娘效命。”推拒不得小心将那宝珠收下,继与许贵嫔示忠:“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为娘娘扫清一切障碍。”
二人相视而笑,尽在不言中。
周一伤好,领着小顺子回周祁跟前伺候。
由德观向君王请示后引人入殿,进屋就见君王拿个苹果在削,刀工利落,皮三两下落成圈儿,献宝似的递给周祁:“尝尝甜否,喜欢朕再给你削。”
周祁不知他何时染上动不动就给自己投食的毛病,瞧那苹果被君王削掉皮也不剩点儿肉,殿中就他二人在,一点儿不给褚君陵面子:“皇上打算给奴吃果核?”
褚君陵尴尬碰碰鼻子:“朕喊个奴才来削?”
“不必。”才用过膳,饿的哪有这么快:“这点儿够奴吃了。”
三两口吃尽,盯着果核瞧了一会:其籽含毒,若超量服用……
心中隐隐升起个念头。
“祁儿?”
思绪紧遭打断,慌回过神,褚君陵见他神色有异,只当是周祁又想歪地方:“发什么愣,又想起伤心事了?”
“并未。”撑作淡定摇摇头,后拿余光偷瞥君王,毒害君主,死罪,当诛九族。
他决心一死,却不能拿周氏与母族数万人命犯险,氏人无辜,不该成他的陪葬。
状讳莫问君王:“皇上先前说补偿奴,奴可能向皇上求个恩典。”
无端将褚君陵问得莫名:“什么?”
“奴想求皇上,不论奴往后犯下何等重错,皇上皆不会牵罪于奴的九族。”
这下褚君陵听明白了,周祁是要给他族氏求免死金牌,再将这话细细斟酌,拿不准对方仅为求个心安,还是想背着自己搞事,本着谨慎一时犹疑:“怎的突然提这事?”
观周祁缄默,疑虑更深:“朕应过不再拿周氏开罪,何故将此专提出来?”
“皇上不愿,且当奴未开过此口。”
难得这人主动求他,况是动动嘴的事儿,大好与人拉近关系的机会。
可周祁这话起的突兀,又刻意在他跟前装得失落,褚君陵再待其昏宠也不是傻子,听周祁口道自己‘承诺的弥补仅是戏言’、‘拿人当是痴儿作弄’等等,诸如此话,显然是为激他。
凭对这混账几世的了解,直觉周祁是在憋坏,就不知道心眼子耍的是哪处:“祁儿该不会要背着朕做坏事?”
第205章 弑君的可能大过私通
周祁暗骇,假作冷静与其对视:“奴仅是怕皇上日后将此荣宠收回,周祁行狐媚之术,以脔奴之身蛊惑圣心,按律罪不容诛。”
他孽障深重,自知不得好果,总该为族人求张保命符防身:“若有朝一日承皇上厌弃,或遭朝野喊杀,奴千刀万剐尽该受,只求皇上信守诺言,饶我宗族一命。”
褚君陵将信将疑:“可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子?”得周祁否认亦含混其辞:“你的话朕自然该听。”
只要周祁安安分分在他身侧待着,莫动那些寻死觅活的糊涂心思,万事尽好说:“你听话些,好好与朕厮守,便是要你周氏权倾天下朕也答应。”
褚君陵这话含义颇多,周祁知难算计,怕再相求反惹其猜忌,遂也作罢:“那便等奴真遭人千刀万剐那日再说。”
“朕如何舍得你千刀万剐。”咳两声都够心疼地,真让他把周祁切片儿,倒不如直接要他的命:“朕待你知根知底,猜不到八九也有一二,你打什么坏主意朕不深究,乃甚能纵容。”
沉声喊道周祁名字:“事事尽能饶你,只有两样,危及你身家性命的不成,背着朕找相好的不成。”
周祁眼睫轻颤,理解成君王怕他与后宫女子私通,心中讽刺:自己这副模样,恐是妓子都没哪个能瞧得上他,莫说那些清白身的丫鬟与金枝玉叶的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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