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周祁才悠悠瞥了眼褚君陵,也不说话,就等他自个儿交代。
方才他爹看不出来,他却看得分明,褚君陵哪是热情,分明是怕他再给爹爹碗里夹东西,故意使地心眼。
嘴上一口一声岳父叫的好听,却连自己老丈人地酸也吃,净不嫌臊。
“往后除了朕,不准给旁人夹菜。”
褚君陵也不难堪,挥退殿中奴才,神秘兮兮地将周祁拉到榻前:“朕有东西给你。”
“这就是皇上不准臣走的原因?”
周祁心头警惕,什么东西需得藏在榻下,莫不又是那些折辱人的玩意?因着前两日的阴影,如今褚君陵一提礼物就没往好处想过,更遑说好奇。
好在褚君陵没作死,从枕下拿出个小木盒,从中取出支暖玉素簪:“玉是西囸前段日子进贡来的,朕想着和你气质般配,便嘱人打了个素雅的簪式,此玉养人,你常戴着对身子也好。”
暖玉珍稀,每年进贡来地并不多,褚君陵却暴殄天物给他造了这簪子,周祁也不矫情,谢过恩要收入囊中,褚君陵却侧手不给,直把人往臂中揽:“朕给你戴上。”
周祁素来不喜这些华贵东西,但瞧褚君陵兴致勃勃,又满心让感动占着,欢喜应下,主动坐下身方便褚君陵动作。
倒不想这人多此一举,先将他头发尽散开来,又才捣鼓着束好,等玉簪插上急唤奴才拿来镜子,邀功地讨了个吻:“朕束发的手艺可有所长进?”
“皇上送臣簪子,就是为束发给臣看的?”
“自然不是。”
周祁挑挑眉,毕竟不是第一回了,任由宫人还在,被褚君陵吻住也不挣扎,气定神闲地由他折腾。
上回褚君陵可将他头发扯落不少,弄得他头皮哪儿哪儿都疼,今日不仅头发未断,君王动作也十分轻柔,能有这般娴熟的手艺,私下必然不少练。
心下动容,等褚君陵唇离开,又主动凑上去亲了下,后者呼吸顿时一重,好阵子才忍耐下来,赌气地将人搂在怀中:“不许勾引朕!”
周祁挑挑眉,晓得褚君陵这尿性,倒也没敢反其意而行,只调笑道:“皇上脑中尽想着那事,每每如此,臣倒有些糊涂了,也不知皇上是喜欢的臣,还是喜欢臣的身子?”
“朕都喜欢。”
‘朕又不是无知孩提,自然是都要’,褚君陵心哼,这可是他惦记了两世的人,何况上辈子还让他自己给作没了,再遇到周祁,对他身心都渴求得很,生怕再丢了,有这念头不奇怪,他能忍耐住才是难得。
“中郎将于朕,便如是活的催。情药,碰到点就腹干舌燥,焉能怪朕把持不住?”
这话是贴在周祁耳边说的,宫女太监尽听不见,也省去周祁脸皮薄,届时再同他闹性子。
周祁眼皮子一跳,以前不觉得,褚君陵竟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面:“臣只以为皇上没皮没脸,如今连个度也没有了。”
懒得听他扯这荤话,起身要告辞离开,褚君陵一有政事,二来周祁寻日温善,真惹急了比谁都倔劲儿。
这般没尊没卑一句打趣,褚君陵也知他心有不虞,没敢硬将人留着:“朕送送你。”
“那便有劳皇上了。”
看周祁没反对,笑呵呵地跟了上去,德观跟在两人后头,看自家皇上死皮赖脸的,有些没眼看,就差没冲到褚君陵前头:‘您可是皇上,再喜欢这中郎将,天子形象还是要顾及些的。’
可想归想,德观是个惜命的老太监,没敢真上去指着皇帝鼻子说教,只能偷偷在心里过了把干瘾。
“皇上就送臣到这,臣找得到路回去。”周祁恭恭手,看了看来来往往的宫人,主动离褚君陵近了两步,小声道:“宫中都是奴才,臣虽高兴受皇上恩宠,天子隆威为重,皇上还需得顾及几分。”
德观支着耳朵听到点声儿,表示无比赞同,心头直夸周祁知礼数。
又瞧褚君陵真就老老实实住了脚,目送着周祁离开,由衷地感慨:皇上果真最听中郎将的话。
他往后对中郎将还得再恭敬点,刷足好感好办事,若哪日自个儿惹得皇上生了怒要发作,不定还得靠将军美言几句。
德观一通算盘打得响,没注意褚君陵看过来的视线,嘴没忍住上扬了点,无意抬起头来,乍看君王冷审着自己,身体一哆嗦,脸僵着笑也不敢,不笑也不是,嘴角崩得直抽搐:“皇、皇上?”
“你猥猥琐琐地笑个什么?”
“老奴,是……是……”德观额冒冷汗,脑子迅速转了转,忙奉承道:“老奴是看皇上和将军情谊深厚,打心里替皇上您高兴……”
褚君陵剑目轻横,因着德观前世的忠心,倒也没多起疑,还因这话赏赐了些东西,德观直乐得谢恩,脸上的笑褶子藏都藏不住。
听君王欲摆驾议政殿,恭恭敬敬跟在后头,只没注意方才周祁离开时,伏身侯在一旁的奴婢。
“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被身边的太监催促,那奴婢一惊,忙垂首跟了上去,转角处又回头看了看,眼中闪过抹轻蔑。
“齐远侯之女要见朕?”
德观微愣,见是褚君陵问的自个儿,忙伏身上前:“朝后侯爷身边那下人来找的奴才,说是侯府小姐想求见皇上,让老奴问皇上的意思。”
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见他作甚?褚君陵思忖,莫不是也想学那吴滢滢,跟他讨同周祁的婚事:“宣。”
德观应是,费番力气将那侯府小姐传进宫来,又避开宫中奴才,让齐锦满乔装成副男儿身,才带的人面圣。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褚君陵眼都没抬,清点着各个地方呈来的贡奉,边寻思下回该送周祁点什么:“侯爷说你要见朕,有何事?”
问完就不管她,将清单上能往将军府送地打上记号,又把给周祁的单独罗列出来,再三确认没漏掉的,递给奴才去准备:“东西莫摔着了,顺道问问中郎将,今晚可有空闲?”
特地叮嘱奴才避开周夫人再问,实在不小心被听到,就说是占天鉴的大臣同皇上说的,今夜星煦和朗,最适合有情人承愿,皇上特邀中郎将进宫一道,好与将军求得和和美美、两情长久之福。
又让那传话的奴才重述,听后无误才准的人去,那小奴才本来记得清清楚楚,谁知周夫人不喜皇帝宫里的奴才,见是褚君陵派去的人,横眉冷目一阵瞪。
那小太监又刚调到御前伺候,胆子有点小,见周夫人如此以为是哪处得罪了她,唯恐让皇上晓得了怪罪,这会被吓得腿软脚软,等见周夫人被大将军硬拉着跪恩,差点跟着她一道跪。
举袖擦了擦额头不知有的没得的汗,这会惶恐占据大脑,褚君陵吩咐的话忘了大半,哆哆嗦嗦的,更闹得周夫人气躁:“还有事便说,谢也谢了,你这奴才可喜庆,净不喊起身,莫不是皇帝记恨脸上那伤,专让你来给下马威的?”
“不不不……”小太监赶紧摆摆手,被周夫人一腔气势吓得结巴:“皇、皇上让奴才转,转告将军,今晚宫里有月……月亮……,特邀将军进宫赏月。”
周夫人听即冷笑:“什么月亮非得进宫瞧?宫里宫外不成还是两片天?”
天子当得久了,真把天也当成是他皇家的东西了,让现月亮现月亮,让出太阳出太阳:“阴云渐聚,夜里少也是场大雨,也不知是哪个眼拙目混,雨和月亮竟分不清么?”
小太监更是心慌,急得快哭了,都是皇上让他这么说的,至于天上落雨还是升月亮,他又不是神仙,哪儿晓得这些?
这事褚君陵也冤枉,分明周祁出宫时还风和日丽万里晴朗,他才想的这主意,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天就沉下来了,还正赶在奴才到周府送礼的时候…………
“奴才也不晓得,皇上是这么吩咐的,说是若您和将军听见就……就用这话回复,奴……奴才不敢忤逆皇上。”
周夫人一听他自己招了,气得好笑,顶撞不得褚君陵,就要拿他身边的奴才出出恶气,结果让周未拦了下来。
“内子性情如此,还请小公公见谅。”
“没没没……没事……,东西送到,奴才这就回宫复命,大将军莫送。”
小太监不敢久待,小跑着出了府,临到宫门口腿都是软的,心道大将军夫人如此强悍,也难怪皇上不敢明着约中郎将出来,还得要他私下转告。
事还让自己给搞砸了…………
小太监忧心忡忡,掰着手算脑袋还能在自己脖子上留多久。
去的时候周祁正巧没在府上,生死攸关,小太监难得耍了回小聪明,复命时只说中郎将外出,话没能带到。
又冒胆儿让褚君陵另派个人去,见君王始终不曾起疑,心有余悸拍拍胸,等出殿中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差点吓尿裤子。
这段期间褚君陵一直晾着齐锦满,对方不说来意,他也不问别的,好整以暇把人瞧着。
齐锦满来是为的两件事,一是要看看让周祁痴心绝对之人是何模样,再就是看看,这人究竟值不值得周祁的一心赤诚。
不得直视龙颜,悄趁褚君陵理清单时瞧了仔细,仅论相貌和身份,倒是配得上周祁,只相比之下,若当初救她的是皇帝,她至多心怀感恩,却不会想到儿女私情上头。
天子身份再尊贵,也比不过周祁一身清儒,更因着久居高位,眉目间平白添了抹煞气,瞧着盛气凌人地,不敢亲近。
又听褚君陵声音有些熟悉,恍似在哪处听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听他问来意,抿抿唇,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臣女是为周公子来的。”
“周公子?”
褚君陵神色淡淡,深知他脾性地德观反而捏了把汗,毕竟皇上这态度,往往是动怒的前兆,轻朝齐锦满摇头暗示,不妨君王转头撞破,德观心提到嗓子眼儿,险些背过气去。
“德观。”
“老奴一时糊涂,皇上恕罪。”
“一时糊涂?朕还当公公是昨夜睡觉落了枕,原来是睡糊涂了么?”任德观忐忑跪着,冷眼瞥过齐锦满,不经心道:“姓周的公子可不少,不知小姐说的是哪个?”
第42章 中郎将的痴情债
不料他这么说,口气也尽不在意,齐锦满以为皇帝是待周祁轻视,并不拿对方当回事看,不免心中愤懑,为周祁不值。
“皇上如此说,臣女也有问题要问皇上,姓周的公子是不少,敢问皇上,甘愿委身雌伏,心悦皇上,更以命换皇上情意的公子又有几个?”
“臣女仰慕周公子已久,若皇上并非真心,就莫拿公子作弄、”
“朕待他是否真心,也是你个外臣之女所能议论?”
叫君王冷冽的语气吓到,下意识踉跄了下,紧继稳稳心神,等对上褚君陵视线,脑中不觉浮出个身影,登时一惊:“你是当日在周公子身边那人?”
难怪她觉得皇帝声音听着耳熟,得周祁相救那日,周祁身边那个待他平白存有敌意的男子,便是易容后的君王。
那日两人举止亲近,她早该想到,却又从未往那处想过。
齐锦满心思紊乱,回想那日褚君陵对周祁的种种关切,如何看都是极珍重对方,可眼下君王的态度……
“臣女对周公子一见倾心,迫于不识公子身份,苦寻良久,等再见着公子,得知公子姓周,他那好友唤他初叙,回府便求了父亲……”
褚君陵隐去眼中的杀意,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态度稍微缓和了点:“接着说。”
“那日父亲下朝回府,说他是皇上亲封的中郎将,还说……周公子是皇上的人,臣女不愿信,便去将军府寻周公子,问他爹爹所言可是真的,是否是迫于君权,皇上可知公子如何说的?”
提及周祁,绕是褚君陵气息冷冽,齐锦满也不怕了,一步步走到御前,身边的奴才怕她行有不敬,扯嗓就喊护驾,直将注意不在此的褚君陵吓了个抖。
“混账东西!”
身上猛地被踹了一脚,那奴才吓破胆,屁滚尿流地爬正身子,直磕头求饶:“奴才该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都给朕滚出去!”
褚君陵揉揉眉心,觉得刚才那一吓在情敌跟前跌了面儿,气不过又朝那奴才脑袋上踢了脚,直踹得那奴才头晕眼花,痛极了还得谢主隆恩。
好是最后命保住了…………
“说罢,周祁那日说了什么?”
这事周祁是和他说过的,褚君陵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周祁快马加鞭的赶进宫,一进养心殿就撩袍跪了,说是侯府小姐那事适得其反,非但没帮到忙,还反将他给坑了。
又是请罪又是后悔的,一边说着罪该万死,一边又让褚君陵将他推出去做交代,后头周祁没什么,反是把褚君陵吓得一惊一乍,还当他受了天大委屈。
大致经过他晓得,至于两人谈了些什么……褚君陵眯了眯眼,这才想起还跪在旁边的德观,让他给齐锦满端了个凳子:“若是为挑拨,齐小姐就不必说了,朕还信得过中郎将。”
虽不悦褚君陵将自己想的太坏,但看他话里对周祁的围护,心松了几分。
“我问他,若此事遭天下人晓得,他怕不怕皇上为堵悠悠众口,为皇室的颜面将他弃之?周公子说君恩授受,皇上决意如何,都是他该承的因果。”
她还问周祁,若她拿侯府和徐氏的合谋相逼,周祁肯不肯给她个机会?只此话有谋逆之嫌,断不能说与君王晓得,是以含含糊糊,只说了周祁的回复。
“公子待皇上情深义重,臣女知他心头再难容旁人,不敢求公子另眼相待,侯府愿全力效忠皇上,锦满今日来,便是为向皇上求个答应。”
所以这女人入宫觐见,就是为了让他对周祁好点,莫辜负了对方?
褚君陵可不信:“你想求什么答应?”
“臣女要皇上善待初叙,护他一世安稳,永不相负。”
不仅是求,她拿侯府的忠诚相换,若这人敢负周祁分毫,侯府定不是个摆设。
“朕怎么不知,如今侯府你爹爹做不得主,改是你这闺中女子说了才算?”
“臣女敢说这话,便有把握求爹爹答应。”
褚君陵神色莫辨,想这一个两个的女子都对周祁掏心掏肺,心下没得有些埋怨,他这本该三宫六院的洁身自好,反是这该老实的不老实,空在外惹些痴情债。
“朕自然不会负他。”
“君无戏言,还望皇上莫忘今日所言。”得到答应,齐锦满点点头,将齐远侯让她转交的东西递给褚君陵。
“徐安日渐多疑,性情更因身上的毒迁于古怪,对侯府的示好也不尽信,长此以往,恐于皇上大计有碍。”
“你还懂朝政?”正眼瞧了瞧齐锦满,听她将计划一一道来,刚起的欣赏瞬间没了,这女子牺牲姑娘家的名声都要帮他,敢情全是为周祁:“你说的这法子,侯爷可晓得?”
“要取得徐安信任,臣女与徐渊吾定亲便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臣女方才便说了,我既是敢道这话,便有把握得爹爹答应。”
左右软磨硬泡求求父亲,只要能帮到周公子丁点,她如何都情愿的,何况只是假意定亲,除了折损点名声,她并不多亏:“锦满愿尽绵薄之力,助皇上稳镇社稷。”
“女子不得干政,你就不怕朕借机发作?”
第43章 皇上被中郎将放了鸽子
“臣女自然是怕的,可臣女更信周公子的眼光,皇上既得公子所爱,必然清明仁德,擅为君之道,绝非草草盲能昏庸之辈。”
“你倒是聪明。”
褚君陵冷哧,却不否认,这侯府小姐才情胆识皆有,倒是可惜了一副女儿身,再者有送到眼前的法子,不用白不用。
痛痛快快答应下来,将齐远侯呈来的东西看了,承诺她道:“待拿下徐氏,朕会昭告天下,侯府和徐家的婚事仅是受朕旨意,侯府千金舍己为大义,该有重赏,亦不会亏损你名声。”
“臣女先行谢过皇上隆恩。”
褚君陵颔首,又许了侯府不少好处,让德观暗中送齐锦满出宫,临行前把人叫住,想到她方才唤周祁初叙,少不得吃味儿:“周祁是朕所爱,以往便罢,朕也不是个计前嫌的,只打今日起,你该尊他为皇后。”
齐锦满停住身,也不妨他将末摆自己一道,又瞧褚君陵拈酸得很,抽抽嘴角应了个礼:“是,臣女记下了。”
褚君陵可算满意,也没打算将此事告知周祁,心喜哉哉,只等着入夜与之相会。
却等有近几个时辰也没等来人,周夫人打周祁回府就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拖着他,直至夜深才肯放人离开。
相似小说推荐
-
万人迷扮演准则(余执qw) [穿越重生] 《万人迷扮演准则[快穿]》作者:余执qw【完结】晋江VIP2024-11-15完结 总书评数:1153 当前被收...
-
重金求狗(四畔灯郎) [古代架空] 《重金求狗》作者:四畔灯郎【完结】长佩VIP2024-11-20完结 25.28万字|1.57万人阅读|194.18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