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陵心情肉眼见的好,瞥这些人吹胡子瞪眼,于是更好了点:“不是你们让朕下诏?”
忙有人表示不是这个诏。
“此诏有害君威,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褚君陵佯怒收住笑:“一个个倒是命令起朕来了?”
听众臣道不敢:“还有你们不敢的?昨日催朕下旨,下了又喊收,拿朕之令当是儿戏?”
“臣等即是知君令非儿戏,更该劝皇上收回成命。”
却看君王一副不关己的态度,还说诏已下发,收得回旨意也关不住人传人的嘴,又说下诏是为破谣言,如今谣言确实是破了,也算殊途同归。
‘去他娘的殊途同归!’一个大臣气得跪直身:“谣言是除了,天下尽知您强占男、”那大臣都没脸说:“尽知您是断袖!”
褚君陵环顾众人反应,从书案上抽出那大臣写的奏折,没所谓道:“总比笑朕是绿王八强。”
那大臣竟无言以对。
“政事不务,参害同僚倒有恒心。”看过折子扔还回去,就以此事倒怪一通:“生事之人查不到,使朕不得已出此下策遮丑,还有脸是问朕!尽找死?”
紧趁众臣脑转过弯前撵人离去,顺带罚俸半年。
使一干人临近宫门才想过头来,气不住跺脚:“周未果真是好手段,生养个带根的狐媚子,就勾得皇上皇权君威全不顾,净为想他一家!”
“可不是好手段。”遭君王拿奏折砸脑袋的那个大臣紧接话:“那武夫不费一兵一卒,就使你我失了半年俸禄。”
“房大人才冤枉。”
房游生今日犯头风没来,本来没他的事,架不住众人齐心,每提到周未就要带他一嘴,皇帝又记仇他昨日带头的事,经这一提醒,于是将房游生也一并罚了,还是罚的一年。
那大臣想是房游生比自己更惨点,心里好受多了。
紧又想到对方被罚有自己一份力,颇心虚道:“都是周未害的!”
“都怪周未!”今日提房游生最多、也最心虚的廖广均闻言,当即将锅也甩给周未:“周未就该死!”
“周氏都该死。”又一个大臣会过意,表现得颇愤忿:“那周未就是害群之马,上次当众说房大人儿子睡他小妾的事,闹得房大人没脸,这次又害得房大人与我等被罚俸,简直可恶!”
“可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骂过瘾又统一口径:“可说好了,罚俸这事是周未搞的鬼,他让皇上罚咱们的,别让房大人怪错人。”
“本来就是。”
这才各自离开。
汪仁学与众人告过别,却不回府,乘车驾去了卢景华府上。
“皇上宁肯罪己,对周氏绝不是不容的态度,再是周未之子……大人可要另作打算?”
卢景华早设想过君王从承诺给卢氏后位起就是计,亦知其如今偏心周氏,就不预料九五之尊,竟不惜为周家那个做到如此地步。
帝王心难测,打算他却是做的有:“皇上有意撇清周氏,也要看周未撇不撇得干净。”
君王自损清誉证周氏忠心,他则要以君主之证,证周氏有不臣,叫周家的越是洗,越洗不清。
与汪仁学道过计划,双方商榷无误,遂分头去着手。
周祁人在深山,并不知京中所发生的一切。
只醒来脑混沌,记忆退回到被人从府上劫走那日,眼见身处陌生环境,登时心生警惕。
坐起身就听帐篷外有响动,随即看门帘被掀开,见得来人一惊:“雷恒?”
雷恒愣了愣:“怎么了?”
见他诧异望着自己,边将煎好的药端过去,边下意识往脸上摸摸:“我脸上有东西?”
却看周祁防备地往后退:“绑走我的是你?你怎会在京中?”
雷恒:“??”
不过几日,风向又调转。
传周祁受尽皇帝虐待,又委身于皇帝胯下,恨都恨死了,哪会真的原谅,与皇帝示好就是为待时机逃脱,先获取皇帝信任,再借口思家骗求出宫,以此逃出生天。
这不一回府人就遭“劫”了。
因褚君陵在悬赏令上将周祁容貌夸得只因天上有,使不少人认为绑走他的是采花贼,为这又有人传:即便周祁貌赛天仙,那贼也巧得是好男色,谁大胆到敢进武将府邸抢劫?
只能是演给皇帝看的。
绑走周祁的不是情夫也和周氏脱不了关系,周祁又恨皇帝,势必会报仇,父子俩指不定怎么合计。
臆测最多的:周祁逃去京外养病,蛰伏起来养精蓄锐,周未则哄着皇帝握稳军权,等时机成熟,父子俩再里应外合,起兵篡位,周氏这是要反了!
再有‘知情者’帮证周祁不好男风,爆其确实是喜欢女子,是以私会后宫嫔妃,引得那妃子听传周祁被劫遇害,竟想为他殉情,又让皇帝得知此事,为儆效尤赐那妃子自尽,暗指向吴家那个。
诏澄周氏几件冤,就谤有周氏几宗罪。
褚君陵被气乐,晓得是卢氏干的好事,到如今也不惯着,将其麾下有造谣之嫌的大臣先捉来砍了,看不顺眼的也砍,作暗对的抄家带口一起砍,人死得多,谣言自不然就少了。
眼看一队的大臣不剩几个,卢景华这下也坐不住,欲朝上探探君王态度,候驾时见周未人到,贯地瞪他两眼,紧就见怪:向来对这些敌意持不理的周未察觉到他视线,竟过来打招呼!
“卢大人早。”
卢景华直觉有阴谋,但想周未豌豆大点儿脑仁,就不拿他放在眼里:“周将军近日可风光。”
周未一脸和悦色:“托大人的福。”
说罢往他身遭瞧瞧:“大人之友没几个了?”
卢景华气梗!
又被周未拍肩膀让自己节哀,怎不知这匹夫在阴阳他,打开周未的手怼回去:“将军有空关心本官,儿子是找着了?”
本不善嘴仗的周未一时接不住话。
但想到皇帝昨日交代……
“卢景华手下有用些的武还剩耿于,文有钟缜赫,你明日朝前将他二人挑一个杀了。”
周未震惊望向皇帝。
“朝间再杀一个。”褚君陵喊杀如吃饭,又让将两人头割下来,叉给朝上大臣看:“你为朕攻得天下,立有汗马功劳,克忠臣之礼,当显功将之威,可晓朕意?”
周未惶惶然。
皇帝要他斩钟耿立威势,以震朝野,可想是为谁,更自知居功自傲者,历来不得几时好,帝王长情也最无情,今待周祁珍之重之,他日心移,前路就难测。
只恐周氏落得与卢氏同等下场:“末将愚钝!”
褚君陵只让他照办。
“你只要让满朝惧你。”
周未装蠢不成,只能领命告退。
前路无从选,皇帝交代的事还得办:“我儿尚在人世,终有救回之日,就不烦大人费心,倒是大人..”话是对卢景华,眼故意瞟向他身旁那几个:“友人已逝,大人可要保重身体。”
“你!”耿于脾气暴,被周未一激撸袖子就要干他,被卢景华出手拦下:“金銮殿前,不可放肆。”
实则心头也气炸了,只看周未反常态来挑事,准是憋有阴招,既不觉得这莽子有多深的心计,又怕真中套,再惮于卢氏处境可危,殿前斗殴更是重罪,还不一定干的过周未……
种种受制,只能将满口骂人话咽回去,却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为泄愤往周未脚下啐口唾沫:“君子不与莽夫之争。”
讽过便打算离这莽子远些,结果周未又跟上来,还以君王当说头,要卢景华再哀恸于友人离世,也别扯相关去触君主霉头,免得等朝后又少了哪个。
摆明要与这行人过不去。
其余不关事的大臣眼瞅着周未斗鸡似的追着人怼,边看热闹边吃惊:“周未今天吃错药了?”
“是吧?他平时都不这样。”
“我看是。”
几人正议论,见有刚到的大臣不明就里往前凑,还好心的拉人过来:“你离远点儿,小心周未连你一起怼。”
那大臣赶紧道个谢:“到底怎么回事?”
拉他那大臣耸耸肩:“谁知道呢。”
“我知道。”受皇帝安排潜伏于朝臣中引导舆论的陈亦适时出场,与那些人‘窃窃私语’:“你们没听卢大人刚才提那位?亲儿失踪,周将军心焦着呢,听那话能不气?”
“那确实是。”家中同是根独苗的大臣点点头,颇能体会周未心情:“要是我儿遭绑架,本官定是比周未更急,卢景华提这就不厚道。”
陈亦又说句公道话:“也怪周将军口夯,好心说了错话。”
“那也不能殃人子嗣。”那大臣已然代入自身,很是感同身受:“卢景华也是有儿女的,就听得外人说自己骨肉?”
“板子不落到他身上,他哪知道疼。”周未一派的大臣受陈亦暗示也插进嘴:“将军好心宽慰,那几个不领情就罢,还说风凉话,换做是我非得跟那些脏嘴的拼命。”
有大臣听到这,顺想到周未夫妇宫宴上为周祁“大战群臣”的事,乐得提了一嘴:“周未那儿子不就是他的命?宴上那事..你们不记得了?”
“何事?”
“就是房、”说着就对上房游生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先一激灵,紧露个心虚又不失尴尬的笑:“房大人也在?”
遭房游生一声气极了的冷哼。
房游生病刚好,到就听有人谈他丑事,头风差点又犯。
又看是周未间接惹的,连算上被罚俸的仇,心想找人算账,却刚过去就听得破空一声刃响,紧有东西滚到脚下,房游生低头看:是颗人脑袋。
因悼念亡臣,被周未借“重情义”影射是对君王有异心的耿于听到这些,得知其发疯是为他那在龙床上卖沟子的儿子,当即戳周未心窝子:“本将有无异心自有皇上定夺,岂容得你诬蔑!再是本将既重情义,友臣逝世自当送行,倒是你周未,儿子丢了不着急找,是天生的薄情寡义,还是此子非亲生,是你那泼夫人与府上家奴苟且来的野、”
“种”未过口,遭周未拔过一旁侍卫的刀削掉了脑袋。
头落地滚到房游生脚下,将要找周未算账的房游生吓僵在原地,霎时什么气势都没了。
周未紧跟着走过来,看魂出窍的房游生一眼,随即将耿于头颅叉起,问在场大臣:“还有谁觉得周祁并非本将亲生?”
朝上一时死寂。
周未身为武将,又常战沙场,沾得满身杀伐气,以往朝中人敢与之做对,是知君王仇恨周氏,假君主之威。
哪怕是周氏一朝翻身,周未也不曾忘形,朝中大臣更吃定他循忠蹈纪,干不出出格事,依然有恃无恐。
但现在周未他疯了!
不仅一刀斩了耿于,还叉着人头挨个给人看,众臣瑟瑟发抖,生怕惹到周未将自己也砍了,既不敢吭声,也不敢出气,眨个眼都怕快了或慢了使周未不满意。
“皇上驾到—”
众臣如见救星,文左武右迅速跪倒,有个被吓昏头的文臣跪错到武将行列,让周未眼看来,忙抖着腿蹿回位,心差点儿蹦出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君陵看一眼周未刀叉着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将军这是做甚?”
不等周未应,卢氏的大臣先跳出来,仗有君王在场,笃定周未不敢再动刀,又因方才事惊魂未定,话不住打哆嗦:“周未你好大的胆子!当众行凶,还敢持刀于御前,你你……你要造反不成!”
“耿于辱我妻儿,该杀。”
“你放屁!”那大臣被周未不要脸的态度气得要起身,听君王轻嗯赶紧又跪好,连怕带怒地愤视周未:“分明是你挑衅在先,又借口角之争残杀同僚,更以逝者首级胁重,竟有脸怪他人!”
骂过周未无耻又转头向君王:“启禀皇上,周未今日敢斩朝臣,明日岂不敢弑君,还请皇上照我大褚律法赐周未死罪!”
褚君陵当即臣下脸看周未:“你要弑君?”
“末将不敢!”周未跪行至中庭,以右膝著地,左手手持叉有耿于头颅的刀,刀将其首级杵于地,为左掌做支撑:“末将对皇上忠心耿耿,断无不臣之心,井大人既说到大褚律法,该知言辱功臣与其家眷者,当以斩首示众,或视事之轻重,由立功者先斩后奏,携以其首示众,末将谨遵律令行事,有何之罪?”
姓井的大臣竟无法反驳。
“确是耿于之过。”褚君陵颔颔首做定夺:“周将军为大褚夺定天下,有不世之功,是为功臣,耿于詈辱功臣家眷,斩之无错,周氏世代忠骨,朕亦信得过,将军已说不会弑君,此事就当揭过,无须再议。”
胥春紧喊上朝。
卢景华这也知周未打的哪把算盘。
合上君王此刻态度,慌往殿上一眼,正见龙椅上那位似笑非笑瞧着自己,心沉到底。
“大人?”钟镇赫跪在卢景华斜后方的位置,瞧他身形微震,喊亦未有反应,当是被周未气狠了,一番筹算,随即也出列:“禀皇上,微臣有奏。”
褚君陵笑更甚。
“周未斩耿于无错,持械面圣确是事实。”
“正是!”憋够窝囊气的井申听及此,登时又来劲儿:“禀皇上,持械觐见罪同谋反,照褚律,当处谋逆者凌迟,其亲眷以绞刑,并诛九族!”
褚君陵问众臣意见。
周未都疯了,众臣哪敢有意见。
即便是有看不惯周未嚣张做派的要附议,也被身旁人偷拉住:“周未都疯了,你还惹他干嘛!”
以致朝上鸦雀无声。
井申难得有能弹劾周未之事,自不轻易放过,且看这些人贪生怕死,以鼻嗤之,更笃定有君王在场,周未敢放肆也不敢行凶,惧意渐下,又拿朝前之事说道:“正如耿将军所言,周祁下落不明,你这做爹的却不着急,摆明是有鬼!”
“大人非本将,怎知本将不急?”
井申又无法反驳。
好在钟缜赫善辩,利言击周未:“本官瞧将军精神抖擞,今早招呼我等时更挂着笑,可不似愁色?”
周未遂道自己是以强笑盖焦愁。
“去你娘的!”鲜辱斯文的井申没忍住又爆粗,唾骂周未不要脸皮:“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怕耿于说中你那些不敢为圣上知的罪事,才心急着灭口!”紧道传言非空穴来风:“周祁遭绑架,不定就是你父子俩贼喊捉贼!”
又求君王还耿于公道。
褚君陵更有意耿于说的些什么。
“耿将军、”井申刚想复述,瞬即又噤声,乍想到周祁不仅是周未的命,连君王也重视……一觑圣颜,果然见君王面色如常,眼却是沉了。
“耿于说的什么?”褚君陵又问,望井申不敢言,则瞧向周未,周未也坦诚,除却耿于那句“野种”,将其所言尽如实说了,就听君王声冷着道:“耿于谤辱君妻,斩不抵罪,另赐私产充公,父母妻儿流放荒地,永世不得入京。”
“皇上!”钟缜赫不意君王偏袒周氏至此,愤而稽首:“周祁岂配为君妻!皇帝执意包庇周氏,是爱重能将,还是受胯下娈幸所惑,昏亲小人!”
几句话将皇帝与周氏都骂了进去。
眼看君王也不高兴,众臣头埋了又埋,恨不能打洞。
卢景华即知钟缜赫意图,急欲保全,却看其借叩拜之姿暗示他莫动作,已然做好舍己打算,继不等卢景华阻止,侧首向周未,以此避开君臣眼目,拿唇语道周祁不过玩意儿,更辱其开魄门承箫,何如是娼贱。
言尽即是人头落地。
刀尖叉有耿于首级,斩钟缜赫时受力脱出,正好就砸进卢景华衣兜,卢景华垂见耿于不瞑目,颤手为之合上,再望钟缜赫身首异处,更难当心痛,不忍见闭起眼。
血洒到就近的大臣身上,吓使几人当场失态,手脚并爬地跪远些,周未则见君令成毕,一刀刺穿钟缜赫颅骨,扦于刃上,再走向卢景华,望他护着耿于人头,又一刀刺下,趁其反射性松手叉过,高举两首警众:“再有辱我妻儿者,如此二人!”
“周未!”
卢景华折损左膀右臂,又遭周未刺破官服,憎想与其拼命,却顾着钟缜赫死前用心:君王目的卢景华已彻知,钟缜赫本身善计,也猜到周未之举是得君主授意,为除去他与耿于,更知今日逃不过一死,与其无谓牺牲,何不如拉周未垫背。
关周祁那几句君主与朝臣尽听不见,不算辱功臣,前话有道帝王昏聩,却未明言娈幸为谁,饶是死罪也该先由君主发落。
君主没表态,倒是周未急下杀手,越俎代庖,大有可疑。
朝上巴不得周未垮台的不只卢氏,只要借钟缜赫之死引众怒,使周未得群攻,事成君王再想袒护,罪不责众,总不能为周未一人将与之不和的朝臣杀尽,反之为平众怒,周未不死也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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