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轩是一个同性恋。
 再没有比此刻,我更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得到了短暂的快乐,纪文轩又喘了起来,我开始给他帮忙,一边帮忙一边暗忖我竟然如此熟练地做这种事。
 ——毕竟已经做了好多次了,只是我刚刚反应过来不对劲。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当然他也看不清我的。
 他的双手抱住了我的头,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我出声警告了,我说:“别做。”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开了床头灯,清理我们的身体,纪文轩侧躺着,看了我很久,然后问:“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么?”
 我记得我上次的回答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即使哪一天我不付工资,我找到了新的工作,下了班我晚上也会回来照顾你。”
 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说:“我们也不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一直在一起呢?”
 纪文轩不说话了。
 我猜他在生气。
 其实我也在生气。
 我是他的男保姆,不是他以保姆的名义找来的情人。
 如果他因此而不再雇佣我,我也随便了,我做不出挂羊皮卖狗肉的事。
 第二天是个晴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纪文轩正抱着我、睡得香甜。
 我应该把他推开的,但一想他昨晚又痛了一夜,抱着我身体发抖的模样,我又舍不得推开。
 我睁着双眼观察天花板上的每一道纹路,困了就睡一会儿,醒了就继续看天花板,这么挨了几个小时,纪文轩终于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推开我?”
 我感觉他这句话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了,但想想他是霸道董事长,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倒也正常。
 我就没吭声。
 纪文轩叹了一口气,他说:“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我有心想顶他一句“是不是故意的你心知肚明”,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和纪文轩闹翻的心理准备,但如果能不闹翻,还是不闹翻为妙。
 作为一个多年打工的社畜,虽然每天都在骂老板,但能不真的和老板硬刚,还是不硬刚为妙。
 我给自己找了一圈借口,就不愿意承认我是心疼纪文轩还病着,不想和病号计较。
 我沉默不语,他低叹了一声,说:“抱歉。”
 “你道什么歉。”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你不想和我玩,我偏偏要让你陪我玩。”
 “……算了。”反正也有爽到,后来虽然是我被气到了,但的的确确也是我们互相玩了。
 纪文轩露出了一个很矜持的笑容,用很小的声音问我:“早上能不能吃油条?”
 “能,我给你炸去。”
 我从床上起身,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早上十点钟了,这时候做完吃的饭,应该是叫“早午饭”吧?
 我一边做早饭,一边用时间的间歇约了保洁上门。
 房间已经好几天没收拾了,又刚刚下了那么几天雨,我准备和他们一起大干一场。
 做好饭后,纪文轩依旧没有下床吃饭,倒是没让我喂,只是吃得有些缓慢,指尖有时候会抖一下。
 我看不过去,干脆夺走了他的碗筷,然后继续喂他。
 他被我喂饭的时候倒是很乖,等我喂完了,还会说一句“谢谢”。
 我知道他可能是故意表现出这副模样让我心软的,但说真的,我挺吃这一套的。
 我骨子里是有点英雄情节的,扶持弱小是我的本能,即使纪文轩并不是真的弱小。
 喂完了饭,我征询了他的意见,把他抱在轮椅上,推着他去各层楼转了一圈,又去花园里转了一圈。
 经历了暴雨的洗礼,花园里原本盛开的花朵果然都凄凄惨惨戚戚,我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纪文轩的轮椅碾压过了掉落的花瓣,说:“即使你赶在暴雨里出门查看,也无济于事。”
 “我可以给它们支起一个塑料棚,起码能遮挡一二。”
 纪文轩轻笑了一声,说:“你倒是怜香惜玉。”
 我不知道我想在暴雨中护好几束花和怜香惜玉有什么关联了,思考了几秒钟,我回他:“但你最重要,我还是想好好照顾你。”
 纪文轩听了这话,心情应该是变好了不少,他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说:“甄萌,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他这话要是以前说,我可能以为他是开玩笑或者有感而发,但我现在一听,得,他可能真的是真情流露。
 可能过段时间他会变,但至少这一刻他是这么想的。
 我到底还是劝了他一句,我说:“这个世界变化很快,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会分开,所以,纪先生,不要太依赖我,也不要真的离不开我。”
 “你喊我纪先生?”纪文轩的语调没什么变化,但表情变了,变得阴涔涔的,有点像大反派了。
 “只是一个尊敬一点的称呼。”虽然我是故意这么叫的,但我也知道是不能承认的。
 “喊我纪文轩。”
 “哦,好的,纪文轩。”我从善如流。
 “喊我文轩。”
 “文轩。”
 “喊我老纪。”
 “老纪……不是,你也不老啊。”
 “喊我哥哥。”
 “哥哥。”
 “喊我honey。”
 “……噗,”我没忍住,真的笑出了声,“纪文轩,你够了啊。”
 纪文轩只是看着我笑,等我笑够了,才说:“以后不准喊我纪先生。”
 “那我喊你纪董怎么样?”
 之前我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喊过他,他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也不可以。”
 “为什么?”
 “我是你的朋友,不止是你的老板。”
 “但你给我开工资啊。”
 “我不想听到这样的称呼。”
 “行行行,都听你的。”
 毕竟老板的要求是要排列在第一位的。
 今天的访客很多。
 医生过来给纪文轩检查,然后继续挂点滴。
 保洁过来收拾房间,园艺师也来了,负责整理花园。
 我该喂饭还是喂饭,该干活还是干活。
 纪文轩试图阻拦我干活,但我真的闲得发慌,跟他商量了一会儿,他也就同意了。
 虽然同意了,却非要我挂上耳麦,和他保持通话,跟他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我猜要是身体允许,他说不定想一直跟在我旁边。
 他的确是有些粘人了,这样不太好,真的。
 纪文轩足足养了七天病,等他决定出门上班的时候,不得不说,我竟然松了口气。
 我向他请一天假,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竟然没问我是不是要去和谢薇一起吃饭,而是开口说:“那就休吧。”
 在去找谢薇的路上,我收到了上个月的工资,三万五,三万是正常的工资,五千是加班费。
 我给纪文轩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过了几秒钟,纪文轩才回我:“在忙,回去再说。”
 他应该是很忙的,毕竟要管好几家公司的样子。
 我没再多想,提前到了约定的饭店。
 我这次选了一家淮扬菜馆,人均五六百,我没吃过,但曾经听同事提过,味道很不错。
 我提前到了饭店半个小时,按照之前和谢薇商量好的菜码点了菜——谢薇之前知道我订了这家菜馆,先是极力推辞,推辞不成功后,她就以“先好看菜单省得被参观服务员的推荐菜坑了”为由,提前选了一些相对划算的菜,我和她“据理力争”,好不容易留下了两道招牌菜。
 我们你来我往商量具体点什么的时候,纪文轩就在我旁边看书,我想出门打电话,但纪文轩不让,反而说:“我挺爱听你们聊这些的。”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避嫌”,等终于聊好了菜单,纪文轩还轻声说:“听起来是个贤惠的好姑娘。”
 “她的确是个好姑娘。”我有些羞赧地回答。
 纪文轩没再问什么,我也松了口气。
 我点好了菜,给谢薇发了信息,但谢薇并没有回,我怀疑她可能是临时要加一会儿班,于是边玩手机边等她。
 等到服务员询问是否要开始上菜,等到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十几分钟,她还是没什么消息,我试探性地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
 大概率是加班,而且是在大会议室的那种加班,火急火燎,既接不了电话也回不了消息。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今天没办法吃饭的准备,但还是等了半个小时,又打了个一次电话,在确定对方不会接后,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我一个人当然是吃不完这些的,原本是计划自己吃一部分,然后打包带回去一部分。
 但是刚吃了几口,就收到了纪文轩的消息。
 他问我:“你在哪儿,吃完了么?”
 “刚开始吃,我朋友估计临时加班,来不了了。”
 “你在哪儿?”
 “松院私厨。”
 “我还没有吃饭。”
 我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钟,意识到我没有体会错他的意思,于是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陈述句:“过来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
 “好啊。”纪文轩几乎是秒回了。
 纪文轩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有人为他开门,有人为他引路,有人帮他推轮椅,有人为他护卫。
 他的衬衫颈上是我早上刚刚帮他打好的金色领带,头发应该是刚刚修建过。
 他长得好,不笑的时候面容冷峻,像极了电视剧里的那些作为反派出现的“财阀”少爷。
 他被推到了餐桌上我对面的位置上。
 我预定的是大厅里的卡座,但眼见着纪文轩带来的人和酒店的前台服务员说了一句,就来了一对服务员,把我们从大厅卡座移到了隐秘的包厢里。
 纪文轩从他手下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挥了挥手,这群人就退出了包厢外。
 纪文轩将盒子推给了我,说:“送你的伴手礼,拆开看看?”
 我刚想推辞,又听纪文轩说:“不贵的,专门为你挑的。”
 我想了想,反正这顿饭我请,他的不贵的伴手礼我应该也可以收,于是就收下了,但是没拆,而是放在了手边。
 服务员很快就将我点的饭菜重新加热后送上,我让纪文轩多点几道,纪文轩也没客气,点了几道,刚好是我昨天晚上和谢薇商量时,我流露出想点,但谢薇没同意的几道贵菜。
 我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也不觉得多花这些钱心疼,我就是觉得,纪文轩未免太过仔细和贴心了。
 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主要纪文轩真的很会聊天,我们最近日夜都住在一起,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等吃完饭,我去结账,纪文轩也没有和我抢,只是告诉我,他有这里的会员,让我报他的会员号,竟然打了个七折,相当于他后来点的这几道菜不要钱了。
 我一共付了一千三,也没有特别心疼,结完账,服务员还送给我一袋有机蔬菜。
 我拎着蔬菜上了纪文轩的车,和他并肩坐着,他说:“明天去度假吧。”
 我每个月都有几天要和他一起去度假,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
 “不会影响你和那个女孩见面吧?”他贴心问。
 “不会啊,等咱们玩完回来,等她不那么忙了,还能再见啊。”
 “好。”
 我当时的确是那么想的,也的确是那么说的,我只是没料想到,这之后,我竟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再也没有碰见谢薇。
 这次的度假地点是江南的小镇。
 我们入住了一处外表古朴、内里豪华的七星级酒店——这酒店竟然也是纪文轩名下的产业。
 我们的房间自然是最好的,设施豪华,还搭配了好几个服务人员。
 套房很大,服务人员询问我们的行李是分开放还是一起放在主卧,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纪文轩就说:“放在主卧。”
 我恍惚间想起,我们好像在一起住很久了,纪文轩甚至快忘了我还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等收拾妥当了,服务人员退去,纪文轩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说:“陪我睡一会儿。”
 我没有拒绝,不想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我们一起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同一条柔软的被子。
 纪文轩的手先是摸了摸我的腹部,又很自然地靠了过来,枕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的手比我的大脑还要快一些,本能地将他搂进了我怀里。
 纪文轩的不可描述撞了一下我的不可描述,我看了他一眼,说:“别闹。”
 纪文轩露出了有点歉意的笑容,然后下一瞬,他亲了一下我的脸颊,说:“和你开个玩笑。”
 坦白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如果他刚刚亲的是我的嘴唇,我应该会把他掀到一边,然后开始质问他、指责他。
 但他偏偏亲的是我的脸颊,卡在了我能容忍和不能容忍的那个边界线上,精准得分毫不差。
 我深呼吸了几次,对他说:“不要这样。”
 “你不高兴。”
 “是的,我不高兴。”
 纪文轩低低地叹了口气,他一点一点把自己从我的怀里移出去,说:“抱歉啊。”
 “你在耍我玩么?”我忍不住问。
 “不是。”他很迅速地回答。
 我应该追问“那你到底怎么想的”,但话到了嘴边,直觉却让我忍住了这句话。
 我想,我最好还是不要问出口了,总感觉答案绝对不会是我想要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准备就这么睡觉了。
 然后又听到纪文轩低声说:“我有点冷。”
 “要打高一点空调的温度么?”我明知故问。
 “……可以抱一会儿我么?”
 他这么问的时候,真的很不像白日里的霸道总裁,反倒是像个可怜的人似的。
 我狠心不管他。
 我坚持了五分钟。
 我的手违背了我的意愿,探向了他,熟稔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纠结了十分钟——我就这么抱住他了,是不是太没有男子气概了,太纵容他了。
 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到答案,反倒是泛起了困意,直接睡着了。
 睡醒的时候,纪文轩已经像过往的那样,躺在我的臂弯里了,他睡得很沉,眼底还有淡淡的阴影。
 我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起了身,背对着想下床时,却听见他哑着嗓子问:“你要去哪儿?”
 “厕所。”我实话实说。
 “你先去,一会儿带我也去。”
 我犹豫了两秒钟,直接转过身,熟稔地将他抱了起来。
 我说:“一起去吧。”
 解决完了彼此的生理问题,纪文轩重新被我抱到了床上,他依靠在床头,问我:“有什么想玩的?”
 “都行。”
 “那你来安排接下来三天的行程。”
 “啊?”
 “你想去哪里玩,玩什么,我都陪你。”
 “好吧,我和咱们的旅游顾问商量商量?”
 “好。”
 纪文轩说到做到,果然没有再插手接下来的旅游规划。
 我大部分还是听了旅游顾问的意见,小部分自己动了动心思,做好了攻略,接下来就是执行了。
 纪文轩出人意料地配合,我们每天划划船、吃吃特色菜、逛逛府衙和特色小店,整个人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第一天晚上安排的是音乐喷泉+孔明灯,第二天晚上一起去泡温泉,第三天晚上则是去看烟花表演。
 我和纪文轩在最好的观景位,烟花绚烂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扭过头去看纪文轩,这才发现,纪文轩也并没有看烟花,而是看向了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先问我:“怎么不看烟花?”
 “……刚刚一直在看啊。”
 “那为什么突然来看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我只能说:“……就是想看啊。”
 “我比烟花好看?”
 “你可真自恋。”
 纪文轩就笑,笑得特别夸张,笑得肩头耸动,整个人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我没想到你会看向我。”
 “那你看我干什么?”
 “甄萌,在我心中,你比烟花好看。”
 我偏过头去看烟花,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看纪文轩,然后发现纪文轩正看着我。
 而且看起来,他是一直看着我。
 “别看我,看烟花。”
 纪文轩很“听话”,他偏过头,看向了烟花。
 我这才放下心来,也扭过了头,继续欣赏夜空中的美景。
 这场烟花秀持续了半个小时,结束之后,我看向纪文轩,纪文轩很自然地向我伸出了手。
 他说:“握个手吧。”
 我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感觉这样太生疏了,就很自然地弯下腰,抱住了他的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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