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觉到不同年龄的黑泽阵差别有多大。
说来,按照现在身体年龄来说,他们差了很多呢。
那个一身坏脾气的少年,俯下身体,凶狠地威胁他:“你是我的犯人。”
他一字一顿,“没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更不能碰我。”
明明是被水浇了透顶,看起来狼狈不已,但他毫不在意,理所当然,目中无人到一种程度。
渐渐与那个银发男人重合。
“我不要喜欢,你要爱我。”
如此艳丽,嚣张。
非他不能。
只是一瞬的恍神,却被少年敏锐地感觉到,他极度不满,忽然加大力度,太宰治不由得呛了几口水。
黑泽阵第一次见到死到临头不求饶,心绪都不知道飘到哪来的犯人,他冷冷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啊。
虽然是实话,但是太宰治不能这么说。
少年发难的太过突然,两个人齐齐往下倾倒时,即便太宰治本来就在下方垫着,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他虚握了下黑泽阵的腰,仗着水流的温度,黑泽阵没能及时发现。
呛水是假的,生病是假的,喉咙被人扣着,说实话,太宰治还有点习惯,他只是在想另一件事。
成年人的确有成年人的好处,就比如现在不过堪堪成年的黑泽阵骨架还没有完全长成,修长修长的,两个人倒在浴缸里这种状态,反而像是他占了便宜。
然后,太宰治被人不满的语气唤回了念头,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似是不经意抬头,却是靠近黑泽阵的脸。
太宰治:“我是你的啊。”
他故意模糊语句,饶有兴趣地观察黑泽阵表情的每一处变化。
“从见面开始,我从上到下,从头到脚。
他紧紧盯着黑泽阵的眼睛:“本来都是你的啊。”
这话也是实话,但显然不是现在的黑泽阵能明白其中深意。
少年脾气不好、还心气高,总挑剔,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不行。
就像现在,虽然像是表忠心的认命话,但黑泽阵莫名觉得这话黏黏糊糊,怪恶心的。
他冷哼道:“你最好是。”
犯人就该有个犯人的模样。
太宰治没忘自己身体不适的病人身份,他难受蹙眉,故意有些难过道:“我没有想对你动手,我一直都在听你的话。”
“水管前几天好像是坏了,我没想故意打开花洒,你看我也被水浇了一身。”
“你……”
连顿了好几次,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解释话。
他们可的确好几天没见面,就算要表忠诚,证明自己听话,也没有能拿出来的借口。
他当然不知道房间中监控遍布的事情,黑泽阵想,即使在几天监视中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黑泽阵在他绷紧的白色绷带上扫了又扫。
刚刚也的确没摸出其他特殊设备。
就好像真是个被敌对组织抓到而放弃挣扎的可怜叛徒。
黑泽阵不明地看了太宰治一会,似是在思考什么。
太宰治难受地连打好几个喷嚏,本来就有些发热的身体现在更烫了,耳根都红红的。
他仰头看着黑泽阵。
过了半晌。
黑泽阵打通电话:“送两套衣服过来。”
“男士的。”
“再送来两幅特效药。”
“对,就现在。”
当天晚上,黑泽阵没走,他准备在这个房子过一夜,短短几天时间,他还是不能信任太宰治。
伏特加送来的准备好的洗漱用品还有床罩等物,黑泽阵没决定到底要住几天,就算是为组织做事,他也不可能委屈自己。
总共没下午没几个小时,他接了好几通电话,其他无足轻重,大都是组织平常要汇报总结的文件,最重要的,是boss给他打了通电话,与兴师问罪没什么区别,原因不言而喻来自朗姆。
黑泽阵烟抽了一根又一个根,抽到最后一根的时候boss正表现得有点不悦,反正就是让他收敛些,知道些上下级的关系。
boss语气一不好,黑泽阵接下来几天时间不会太好过。
就知道打小报告。
这个该死的、愚钝的、无能的朗姆。
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把人千刀万剐。
等他忙完事情再回到楼上,天都黑了,今夜又是一个雨夜,没一会,小雨滴丝丝变大,有着大雨倾盆的预告,伏特加被他派去处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老鼠,短时间回不来。
他开门后,直接回了卧室,瞥见上午穿过、被贝尔摩德留下红色唇印的衣服,他那阵刚换完衣服,就去接电话了,把这垃圾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下一秒,扑通一声,衬衫被塞成团扔进垃圾桶。
总共,做完这些动作没过一分钟。
门被咚咚咚地敲响。
黑泽阵不爽地啧一声。
一天怎么这么多事。
他没管敲门声,静了半刻,门又被敲响。
虽然力气不重,看着好像挺有礼貌似的。
但是锲而不舍,好似他不开门就能一直敲到天荒地老。
他不耐烦地打开门。
太宰治站在门外,换上了伏特加准备好的衣服,衣服尺码有点大,白衣黑裤,棕发青年似乎刚洗漱过,额间碎发还站着一点水珠,低垂着头,暖黄灯光给他染了一层柔和的润泽,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见到人,太宰治眼前一亮,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及,黑泽阵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一声没吭出来。
黑泽阵没一丁点耐性,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往里抽,门缝却又被人挡住。
黑泽阵:“你又什么事。”
短短几天,太宰治给黑泽阵的印象变成了十足的麻烦鬼。
他有所图,又不能把人就地解决。
于是,眼不见为净。
太宰治犹犹豫豫:“其实……”
“我有点……”
“你要是……”
没一句有用的,黑泽阵眼皮冷冷一掀,正要说没事别来烦我,碰巧此时,窗外电闪雷鸣。
黑泽阵毫无预备地被扑了满怀,暖热的体温乍然散开他从外面回来的凉意。
太宰治脸趴在他颈窝,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我……我有点怕打雷。”
黑泽阵:“你松开我!”
太宰治表情恍惚,说着“好,好”。
一副害怕极了,但尚存理智的模样。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
“啊!”
太宰治浑身打颤,手一点没松,反而搂得更紧了:“不行,我真的害怕打雷。”
“没人陪我不行的。”
他声音也颤着,轻声细语:“你能不能陪陪我。”
且不说他这么大个男人害怕打雷这件事。
就算他真害怕,和他黑泽阵有什么关系。
黑泽阵直白得不能再直白,满是恼火:“我不能!”
“你怕打雷找我干什么。”
“松手,快点。”
“求你了。”
这句话来得又突然又快。
即使被囚禁了这么多天,太宰治也没说过一次求饶的话,那些糊弄人的话黑泽阵半信半疑。
此刻,窗边照射出他们拥抱的身影,太宰治似是真找不到主意,害怕至极,恐慌至极,像是个弱小生物一样紧紧靠在他身上。
可像有些真情实意。
那人可怜又无助,哀求着,期盼着,寻找一个庇护。
明明太宰治是一副无论什么都淡到极致的人,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非常难得。
“求你了,能不能陪陪我。”
太宰治小心翼翼,声音轻极了:“就一晚上。”
“可以。”
黑泽阵莫名笑了,他这样说。
整个房间的摆设都大差不差,黑泽阵注视太宰治跑到床上。
太宰治:“能躺下吗。”
“可以。”
太宰治:“我能盖被子吗。”
“可以。”
太宰治:“那我一会还能……”
“你适可为止。”
虽然话题是以黑泽阵忍无可忍的回答结束的,但之前一切反常的态度都彰显着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
黑泽阵正在换衣服,脱下外套,上身赤裸,肌理分明,有着少年人独有的肌肉线条,间杂的一些陈年伤口,但这反倒给冷白的皮肤增添几分不明不白的意味。
他换得快,太宰治最后的目光是落在他还未遮盖的腰间上。
一抬头,黑泽阵也在看他。
太宰治没收起眼底的炙热,再说他又不是没看过,不对,的确没看过,这个年纪的黑泽阵,任何人都未曾拥有过。
太宰治支着脑袋,手指搭在而后,这一看,哪还有害怕雷电的模样。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顶着人的目光叫得哀哀戚戚:“我今晚能不能留在这里,会不会太打扰了。”
视线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对面。
黑泽阵嗤笑,明不明显的现在都不重要,这个叫太宰治的,刚开始目的怕就不是什么组织。
久久,他开口。
吐字清晰又深刻。
“你想睡我?”
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诚然,他对黑泽阵有欲望,但不仅仅限制于身体上的接触,感官、思想……种种,他都想要与黑泽阵一起,他们很像,都那么厌倦世俗是非,不屑世界规则,在琴酒面前,他不用隐藏来源于内心庞大的负面情绪,琴酒了解他,琴酒也纵容他。
那个人对待伴侣的耐心与宽容几乎无下限。
只要太宰治不去真的寻死,做什么都无所谓。
即使他不那么需要,但也有人用行为告诉他,什么事情有想法大可放手一搏,出事了,有人给他兜底。
那是当时在港.黑,太宰治所感受到的。
所以现在,遇见年纪尚小的不成熟恋人,他的心都软得不成样子。
哪怕黑泽阵说是要天上的星星,太宰治也会绞尽脑汁去实现。
黑泽阵想要什么,太宰治都无条件的顺从。
但黑泽阵不想要的,他要忍着,他要把心里那些好的不好的、想起来都拧巴的情绪全部抛弃。
因为一旦展现出来一点,以现在的黑泽阵,只会毫不犹豫地摒弃他。
哪怕黑泽阵对他有所图。
他实在太惧怕了。
再度见面时,太宰治只想不顾一切地抱住黑泽阵,他害怕这一切都是幻想,都是假的。
他很想抱抱黑泽阵,去亲他,去吻他。
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想念他。
在这场你来我往的感情游戏中。
他承认了,他输得彻彻底底。
代价,痛不欲生。
他用人间失格一次又一次确认,他曾经死去的恋人在某种意义上还活得好好的,活得恣意、活得任性、漂亮得难以让人移开视线。
于是,他更加难以忍受心脏里滚烫的、纠在一起的疼痛欲望。
他忍得非常辛苦。
但是,他不能。
只敢如蜗牛触角一样,连试探都那么的畏手畏脚。
太宰治坦诚道:“有点。”
太宰治似乎没看到黑泽阵霎然冷下来的眼神,悠悠道:
“但是我不敢呀。”
他轻而易举的转开话题,这个说着有贼心没贼胆的犯人也没一点自知之明,半个身体支在床上,随手把弄着被落在床头柜上的打火机。
黑泽阵刚刚抽完用过的。
还带着烟味。
熟悉的老牌子。
棉芯被拨弄到摆锤位置,打火机咔哒一声开盖,一声响指,火光猛地再次窜出来。
太宰治的眉眼阴影在影影绰绰的火中摇曳。
“神奇吗。”
他笑笑:“有人教我的。”
似轻浮得难以捉摸。
“呵。”
黑泽阵冷笑一声,他重新把外套套上,手机临时受到消息,急需他过去处理。
他走上前,一把夺过太宰治手中的打火机。
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才不会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
脏死了。
手中忽然空了,太宰治也不恼,反而顺着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床上。
又被黑泽阵揪着领子起来。
动作一点不温柔,很粗鲁。
“你老实点。”
黑泽阵警告:“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
“是是。”反正被人看穿,太宰治索性也不装了,眼睛迷迷糊糊,好似一副困极了下一秒就能进入梦乡的状态。
余光忽然瞥见什么。
在黑泽阵松开手指后,他又一下靠近。
顶光照出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黑泽阵瞬间身体紧绷,眼神中充满冰冷与警惕。
尤其在感受到对方的手已经伸至他的后脖颈,黑泽阵表情骤然变得阴戾。
不过,对方只是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口。
太宰治似乎没看见他难看的脸色,笑笑,开口解释道:“衣领,皱了。”
太宰治主动低下脖颈,身体斜倾。
一点一点。
慢慢地。
黑泽阵的手被人碰了碰,太宰治任由脖子这样脆弱致命的地方主动显露在外。
很细,缠绕绷带,看起来很脆弱。
随意一掰就能夺走他的性命。
太宰治柔软的棕发贴在黑泽阵的指尖,额头轻轻搭在黑泽阵的手掌上。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黑泽阵听见青年低声对他说道。
“你想要。”
“我把命都给你。”
黑泽阵现在不听,没关系。
太宰治有很多时间陪他,他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回看现在。
直至今天,太宰治还是非常想念琴酒。
不可一世又傲慢的,说着要爱他的青年再未露面。
这怎么够。
不是就要看他死去活来吗。
人不在,怎么看这场表演。
想念从年少时认识,到现在已经说不上是谁缠着谁,无论是那些看起来痛苦的、恶心的、或是不由得让人弯起嘴角的回忆。
他无处诉说。
他也无法宣泄。
记得那些事的,只有他。
反正殉情,他已经做过一次了。
也不知道那天的话黑泽阵信了多少,距离上次见面又过了几天,房间门再度打开时,太宰治被准许出去。
黑泽阵什么都没交代,只是让他上车。
这事,太宰治也熟。
保时捷356A。
至少在这个世界,他真是第一次坐,看哪都新奇,总归他也不是老实人,手刚从车窗探出去,下一秒,人就被牢牢拷住。
黑泽阵是把安全带也能作势成镣铐的人。
他不理解太宰治的高高兴兴:“别乱动。”
太宰治看着黑泽阵系上安全带,他惊奇道:“这是约会吗?”
“不是。”
被拒绝的薄情干脆,不带有一点温度。
但下车时,太宰治才真是惊奇,人流密集,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竟是一个游乐场。
太宰治试探:“我们……”
黑泽阵讨厌人多的场合,他语气不佳:“自己待会去,我去接个电话。”
好了,到这里就知道肯定不是来游玩的,多半是任务。
太宰治漫无目的地回想,在这个世界,黑泽阵隶属的也是地下组织,做的危险事可一点不少。
虽然到现在,黑泽阵对他没什么信任,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但是太宰治大差不差的猜到一些。
他在原地无所事事,余光却看见黑泽阵拧眉归来。
人拎着手机,走到一半,又末回来。
黑泽阵:“你别到处乱跑。”
一副要是他回来找不到人,能把他大卸八块的警告模样。
太宰治忍住笑意,答应道:“好。”
以前他们做任务的时候,黑泽阵常常等他,等他算着计谋,等他寻死失败结束,人再飘飘出现。
因为不是出于本意,基本都是臭着一张脸来捡人。
那时,他一边被像尸体一样拖着一边嘟囔。
“你这人真讨厌啊,是不是故意来看我笑话。”
他那时厌恶总是冷冰冰一张脸的黑泽阵。
现在,是他在等黑泽阵。
游乐场哪里都是人,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太宰治也不太常出现在如此热闹的地方,武侦社要集体拍照好几次,是故意还是无意,总归是一次没去。
所以,几年的叛逃时间,他们变了吗。
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人流如织,许多人都挤到了这一条街道,拥挤人群中,太宰治不由得随之前进几步。
无意间抬眼——
黑泽阵也陷于人群中,但他下意识拧眉张望,举着手机,在看到他身影时,将将把电话挂断,快步走来。
他在人群中频频找他。
没由来的,太宰治喉间一酸。
他想起在森田一圆家做任务时,算命先生最后给出的签子。
寸步千里。
想见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不是他。
咫尺天涯,天各一方。
到底该如何相见呢。
他只能念道。
他们在排过山车的队,与身后带着小孩的家长不同,与几个窃窃私语的高中生也不一样,黑泽阵散发着一身冷气,不解释,也没话可言,而他这个闲人呢,插着风衣兜看起来又过度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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