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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越救越黑化(湘江悍匪)


简宁呆呆地看着豆包,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原来,从他离开小狗的身体到自这具身体中醒来,已经过去了三年。
不知道云澜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最后在小狗身体中的记忆,是窝在云澜舟怀里。当时还美滋滋地想,这回总算能够让小崽安全长大了。
然后腹部像炸开了一样痛,他呕了一口血,从此人事不省。
这么说起来,方湛那个狗东西,窃听器里面居然真的有炸药?
可他为什么要突然引爆炸药呢?难道真想炸死云澜舟?
云澜舟现在还活着吗?
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盘桓,简宁连饥饿都感受不到了。
一旁,又偷偷掏出个馒头准备往嘴里塞的豆包,一下子被人攥住了手臂。
他家少爷眼眶泛红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豆包惊慌道,他可只剩下一个馒头了啊,少爷要吃的话,他今晚就吃不饱了。
简宁没察觉自己抓着豆包的手已经剧烈地颤抖起来,哑着嗓子问:“十一皇子,你知道十一皇子现在还在吗?”
“这……小的没听说过。”豆包歪头想了想,说:“少爷如果突然对皇子的事情上心,小的倒是知道另一个皇子。”
简宁问:“哪个皇子?”
豆包得意地翘起唇角,猛啃了一口馒头,也不喝水,就干巴巴地边嚼边吞,“还能是谁?现在风头最盛的就是二皇子了。”
简宁一愣,目光有些无神,顺手拿过豆包手中的馒头啃了一口,只是食不知味,想到二皇子和八皇子,他苍白的唇勾了勾,看来二皇子的夺嫡事业蒸蒸日上啊,这是好事。
豆包看着自家少爷吃得味同嚼蜡,十分心疼,心疼馒头,暗道您要是不爱吃可以不吃的,我爱吃。
“就是吧,这个皇子脑子有点不太好。”豆包摸着半饱的肚子,反正也无事可做,便徐徐聊起自己在其他长随那里听来的趣事,“他成日研究鬼神之道,前几日还招了一位巫师进宫,少爷你猜怎么着?那人是骗子!给轰出来了哈哈哈……怎么皇子也会上这种当啊!”
简宁被噎了一下。
二殿下,你不夺嫡改修仙了吗?
虽然有二皇子的事情打岔,简宁的心情松了些,可跪在祠堂里的两个时辰,他还是放心不下云澜舟。
豆包看起来消息挺灵通的,可能因为都是官宦仆从,私下也会八卦几句。
如果皇子大丧,京城的人不会不知道,那么由此反推,云澜舟肯定还活着。
简宁跪到天黑,颤颤巍巍地被豆包扶起来,回房休息。
他心中还记挂着当时他走的那么匆忙,云澜舟又那么依赖他,会不会一时接受不了,又变回那个自闭儿童了?
人的感情这件事真的很奇妙,最初他把云澜舟当成一个病人,也当成需要拯救的任务对象。可相处了一个多月,这么短的时间,他却一步一步地体会着云澜舟的心情,产生了相依为命的情谊。
膝盖酸痛的要命,回想之前,只要有云澜舟在,几乎没让他下过地。
现在想想,当狗也有当狗的好处。
绕了好几个回廊,简宁终于回到了秋水苑的下房,他真是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少爷身子下人命。
原身不被嫡母喜欢,所以被分给了赵姨娘养大。
说养其实很牵强,养花还知道浇水呢。但赵姨娘只把原身当个屁,打发得远远的,让原身常年和长随住在一起。
老爹不管事儿,嫡母又讨厌他,于是原主的份例全被赵姨娘克扣了。别说月钱,就连能穿的衣裳也没有几件,简宁无奈的合上了衣柜。
看来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他脾气挺好的,却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个性。
随便吃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稀粥,简宁想养精蓄锐,好好的睡个几天。他洗漱后躺在床上,盘算着怎么赚钱养活自己,在梦中已经富甲一方了。
然而醒来后,两手空空。
天色微明,简宁看着豆包虎头虎脑又上蹿下跳的样子,陷入了恍惚。
“豆包,你是要去做贼吗?”
“少爷!你还愣着干啥,赶紧起来,去书院快迟了!”豆包精神饱满地打来热水,拧了一块热腾腾的帕子,往自家少爷脸上一盖,狠狠搓了起来。
洗漱完又把简宁拖下床,三两下穿好了衣服,绑了个鬼迷日眼的发型。
简宁自从听到书院两个字就大脑放空了,双目无神地跟着豆包一起从简府小门出去,俩人真跟做贼似的,一路小跑着穿过了好几条街道。
等气喘吁吁的坐在了书院学堂的最后一排,他才认清现实,过得连下人都不如的简小少爷居然还有学上。
他前世辛苦学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以后能够不再学习!
没想到,如今他不仅要学,可能还要被逼参加中华上下五千年来最难的考试,科举。
没事,都没事,按照原主的家境情况和亲缘关系,他就算死在外边也没人管,这科举不考也罢。
书院很大,有多处授课的课院,他身处的是一间名为益思堂的课院,堂中只有先生有木椅,其他学生都是席地而坐,简宁有些不习惯盘腿,没坐多久就像团棉花似的趴在了书案上。
反正没人在意,简宁像死了一样,缓缓合上了眼皮。
“简三!简三!叫你呢!”
听到这个声音,简宁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转脸又睡了过去。忽然肩膀炸起一阵剧痛,他惊得蹦了一下,身子往后撤去,茫然又惊悚地看着那个右手持一把长戒尺的蓝袍青年。
“简三公子若是不想学,自请回家去吧,学堂不是让你睡觉的地方。”那青年道。
简宁有些心虚地擦了擦嘴,还好,没流口水。
“孙先生,不必和他计较,他就是个蠢蛋,至今连三字经都不会背呢。”旁边一个小少年道,他正幸灾乐祸地望着简宁,浓眉小眼,鼻尖长着几颗红痘,说话歪着身子,似乎酷爱嘲讽他人,所以笑起来嘴也是歪的。
“你起来。”名为孙先生的青年用戒尺点了点简宁的桌子,他为人严肃庄重,最不喜学子浪荡散漫的模样,沉声道:“往日你虽然愚钝,但也算勤勉,我从未计较,只盼你能勤学苦练,端正身心。然你今日触犯学规,在课上睡起觉来,如此,这几日讲诗,你便起来作诗一首,不必拘题,要是作不出,闻山书院也留不得你了。”
我去。简宁磕磕绊绊地站了起来,险没摔了一跤,定眼瞧着那青年,只觉莫名的熟悉,长得似乎有些像八皇子,神态和与语气也相似极了,又姓孙,难不成是八皇子母家的亲戚?
这可坏事儿了,八皇子家风严谨,最重规矩礼仪,他这回要是作不出诗,肯定要被逐出书院,刚来第一天,就被退学,那可……
太好啦!
巴不得不上这个学呢,简宁故作为难地皱着眉,挠了挠头,“先生,我不行……”
“行欲徐而稳,站直了。”孙先生一戒尺敲在了简宁后背。
真、的、很、疼!
简宁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叫出来,幽怨地扭脸瞪着那柄戒尺,低声道:“我真不会。”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连试一试都不肯,必是平日里荒废惯了,对学问如此轻佻,我身为你的老师,也难辞其咎。”孙先生面露痛心之色,闭了闭眼,叫来一个侍讲,把戒尺递给他,“我教学不严,该罚,简三公子品学不端,也该罚,便各自一百戒尺,望诸位引以为戒。”
其他学子顿时哑然,第一次见先生狠起来连自己都罚。
那可是乌木戒尺,一百板打下去,手还能用吗?
简宁呆住了,攥紧了拳头,他可不能挨打啊,他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可谁知侍讲并非要打他的手板,而是压着他的腰往下一摁,一戒尺抽在了他屁股上。
“啊!”简宁大叫一声,倒不是痛的,而是羞的。
怪不得打一百下呢,原来是打肉厚的地方啊!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连斥责都没听过,这会儿突然因为演了几秒钟学渣,就要被打屁股了?
岂有此理,简直奇耻大辱。
他双腿打颤,那侍讲手劲儿真大啊,他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戒尺咬进皮肉,又重又狠,他咬牙转过身,握住了身后虎虎生风的戒尺,大喊道:“我作,我作,我现在会作了”
“停。”孙先生冷着脸,让侍讲退到一旁,冷声质问:“若是会作,为何方才不说?”
“我……我本来是想谦虚一下。”简宁触电似的飞快直起腰,蹭到书案背后去了,他怕那个侍讲趁他不注意,又一戒尺抽过来。
“谦逊,不应是退让,圣人痛世疾俗,众人混世逐俗,若是股肱之臣在危难之际退让,岂非天下不宁,百姓难安?”孙先生教训完,见简宁神色诚恳,不似作伪,便给了一个机会,“既然你称自己会了,那就开始吧。”
简宁怕自己答不好,又被按着抽屁股,憋屈得很,便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快退出学堂之外,孙先生眉头一皱,他才堪堪停下。
学堂中约莫有二十几个学生,此时,多数都转过身来,神色轻蔑,想瞧简宁的笑话。
此前,原身就是学堂中出名的草包,虽然不至于不会背三字经,但让他吟诗作赋,实属强人所难。

第30章
“先生,他说大话,他根本什么也不会!你还是打他一百戒尺,再把人赶出去,以免污了书院的名誉。”
见简宁一直踟蹰不开口,那个歪嘴少年忍不住告起了状。
简宁盯了他一眼,想骂回去,可时机不对,他便没有计较,整了整衣袖,也在整理自己的心情,作诗嘛,总得有个作诗的样子,他向前踱了三步,朗声念出了第一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话音未落,堂中便响起了噗嗤噗嗤的低笑声。
孙先生听了第一句也愁眉不展,这叫什么诗?难道他教出来的学生就是这般学识?连随便一首诗都不会做,传出去他教什么书?不如回老家务农。
简宁不理他们的笑声,一边踱步一边念了下去。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渐渐的,堂中其他人没了声音。
堂前的一位布衣少年,站在熹微的日光之下,时而垂首,时而抬头,仿佛已沉浸在诗句的意境之中,他身形清受,鬓发微乱,衣袍随风摇摆,浅淡的眉眼微抬时,仿佛挑起了一片春光。
可他眸中并未看进旁人,对那些嘲讽和嗤笑置若罔闻,自成一派毁誉是、非置之而已的坦荡襟怀,像极了漫山遍野的野草,应风而生,四季不绝,却如此的绰约天然。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语罢,简宁负手而立,心中暗舒了一口气,等待着大家的掌声。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简宁尴尬地挠了挠手心,这不对呀,怎么同一首诗小福心念完就是满堂喝彩,他念完鸦雀无声呢。难道方湛已经把整首诗普及开了?
不可能,如果大家认为他抄袭,应该早已喊停,不会任由他继续。
就在简宁强装镇定,大脑暴风运行的时候,一个学子猛地拍案而起,双目圆睁,满脸通红,嘴唇嗫嚅着,似有千言万语要骂出来。
简宁往后退了几步,做好随时就跑的准备,他可不想因为抄袭又被逮着打一顿。
“好!”
红脸儿学子什么也没说出,倒是旁边一个紫衫少年站了起来,那声“好”便是出自他之口。
他对简宁一拱手,“往日不知简公子原来山川毓秀,真诚无邪,此诗开阖跌宕,又景溶意新,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非心性通达之人不可作,实在叫某钦佩万分!”
简宁心中落下一块大石,看来小福星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诗句想起来,他摆摆手,惭愧地笑了笑,想说这也不是他写的,可看到那个又长又厚的乌木戒尺,他把话咽了回去。
另一个少年也站了起来,面露欣赏,“简兄如此高才,却谦虚至此,我等汗颜。”
简宁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了这两位开头,其他学子也忍不住起身,激动地赞句美章,堂中的喧闹声不绝于耳,竞相辩驳哪一句更好。
简宁其实挺尴尬的,这本也不是他的诗,希望李白老师不要责怪,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他要是被打一百戒尺,小命估计就交代在这里了。
偷偷摸回座位,正要坐下,双肩一紧,他又被孙先生拎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孙先生面带潮红,双眼亮得可怕。
他重重地拍着简宁的肩膀,语气满是愧疚。
“是先生错怪你了,先生不知道你满腹才华。君子之事上也,必谦以和,你不负圣人所言,谦逊恭谨,可我却误解你,还以为你不务正业,无心向学,没想到,你竟是大器早成的可造之材。”
“罚你更是错上加错,有失先生之责。”孙先生放开简宁,转身伸出手,对侍讲沉痛道:“打我一百。”
简宁吓得忙把孙先生的手拉了回来,强笑着安慰他,“先生不必自责,今日我课上睡觉坏了学规,本就该罚,这也怪不到先生,反而是先生对学生如此关心,甚至因学生的错而惩罚自己,叫学生万分愧疚,先生要是执意罚自己,那……”
简宁悲伤地抬起头,哀劝道:“学生就此退学,终生不参加科考。”
然而,他的心里话却是:
区区一百手板,打不死人的先生,动手吧!
打了你自己,我就名正言顺地退学了!
孙先生闻言浑身一震,忙夺过戒尺扔出老远,“你有惊世之才,怎能不参加科考!”
孙先生又拍了拍简宁的肩,拍得简宁像个木桩一样节节下沉,“先生没白教你,不仅谦逊,还尊师重道。”
简宁扭头遗憾地看着那根乌黑油亮的戒尺,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孙先生不知简宁的郁闷,满脸感动地走到堂前,教育所有学子应向简宁学习。
于是,简宁在老师见缝插针的夸奖声和同学的恭维声中,度日如年地过完了书院的第一天。
回去的时候他还在想,真对不起李白老师,把您的诗分成了两半。
但是他借此机会,好歹也把下一半补上去了,希望有人能够发现方湛的诗和他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时经过今天的事情,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的幻想有多么的可笑。靠背别人的诗,在古代平步青云,听起来很爽,但实际上却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
好在他已经给自己立了一个谦虚的人设,以后就算才学不济,他也可以打着不愿与旁人争锋的名义,安心地苟下去。
如此过了几天,书院已经把他传成了继方湛之后的神童二号,简宁尴尬得脚趾抓出一座皇陵,每天都躲躲藏藏狗狗祟祟地上课。
一日简宁下学回家,刚进府门,就被一个陌生的管家叫了过去。
简府正堂。
正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下是一块镶金匾额,上书“忠孝仁义”四个大字,正下方摆着一张茶案,两侧各有一对高背太师椅。
一个年约四十,身着靛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右侧的太师椅上,身姿挺拔,下巴尖瘦,有股文人雅士的风流气韵。
此时他正耷拉着眼皮,像被人绑在椅子上般,满脸不情愿地喝着茶。
简宁寻着原主的记忆,认出这是简心和,简家老爷,原主生父。
视线扫了一圈,他陆续辨认出,那个站在简心和旁边婀娜多姿风韵犹存的女子,是卢姨娘卢氏,而坐在正堂右侧的黄衣少年,是原主那个招猫逗狗的二哥——简延。
简宁刚进来,人还没站稳,一见到这几个瘟神,预感不妙,便没走进,停在了门口三四步的位置,要是遇到危机情况,他还可以跑。
简延等了许久,总算等到了人,猛地站起来指着简宁,怒目圆瞪,“父亲,就是他偷走了我的诗,还拿去学堂大肆炫耀,简直不知廉耻!”
“我何时……”简宁皱了皱眉,忙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被简延的手指戳瞎。
简延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幼习武,有些蛮劲儿,将简宁推得一个趔趄,“你还敢狡辩!”
“延儿。”简心和眉心能夹死蚊子了,斥道:“在家里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父亲!”简延被训后,盛气不减,狠狠一跺脚,委屈地在原地瞪着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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