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开微信中那个熟悉的名字,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今天有空吗?】
【我想见见你。】
【作者有话说】
好了,我在这里正式宣布,现在整本书里除了周正云,已经没有直男了。
消息发过去后,过了很久,那边才回过来。
许知礼在温暖的阳光下被晒得昏昏欲睡,感觉到手掌中的震动,才缓缓站直,垂下眼,目光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今晚应该有空。】
下一秒,又一条信息蹦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肩膀忽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许知礼毫无防备,被撞得向后踉跄几步,手机没有拿稳,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来人已经弯下腰替他捡起手机,急匆匆地道歉:“哎,不好意思啊,我刚没注意”
话说了半截,面前的人忽然顿住了。
许知礼伸出手,想要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却被他死死握住,抽不出来。
他不悦地抬起眼,看见了一张似乎有些眼熟的脸。
安禹原本说好了要来参加江应晚的订婚,可惜公司那边突然出了点事,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脱身,可惜到达场地时,还是没赶上。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许知礼。
安禹刚刚捡手机时,无意间瞥见许知礼手机屏幕上很突出的一个砚字,忍不住低下头,悄悄扫了一眼许知礼的手机屏幕。
【但我不确定时间,到时候联系你。】
宋砚珩今天要来找许知礼?
安禹蹙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宋砚珩今天有三个会要开,还要接受两家媒体的采访,能在十二点前结束就算不错了,他哪里腾出来的时间见人?
许知礼用了点力,将手机从安禹的手里夺回来,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安禹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冲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刚太着急了,没看见你在这里,有撞到哪里吗?”
许知礼摇了摇头:“没事。”
“我们见过的,”安禹微微凑近,试探着问,“之前在船上,我是阿珩的朋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许知礼定定看他几秒,认出他是之前在游艇上被自己误认成宋城旭派来的那个人,微微笑了笑:“我记得。”
安禹干笑了两声,好心提醒:“不过阿珩最近很忙,都几天没合眼了,如果你找他有事的话,不如等过两天,他忙完了再说。”
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妥当,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啊,只是刚才无意间瞟了一眼,不好意思。”
许知礼愣了愣,握着手机的力道重了些,半天才露出一个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安禹赶着去找江应晚,没再和他多说,只简单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看来是真的很忙。”
许知礼叹了口气,又回过去。
【我这边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先忙吧,等有空了再说也不迟。】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再回复。
心中莫名涌起一点失望,许知礼将手机揣回大衣口袋里,往停车场走去。
今天是元宵,晚上许知礼回了趟老宅,陪家人一起过节。
他妈还在为过年的事生气,许知礼哄了人半天,黏黏糊糊地抱着喊妈妈,许母才消了点气,半是生气半是心疼地说他:“你说你平时在外面瞎跑就算了,过年也不回家,还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一身伤回来,让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啊。”
许父在一旁路过,顺嘴搭话:“对啊,你妈妈就是因为担心你,包的饺子都忘了放盐。”
许母瞪了一眼他,许父很快乖乖闭了嘴。
刘妈今天做了很多口味的元宵,许知礼吃了满满一碗,饭后,捂着鼓鼓的肚子,在家里来回散步消食。
父母正在客厅看新闻,许知言坐在一旁读报纸,许知礼没兴趣,从厨房里端着刘妈塞给他的莲子汤,准备上楼去。
还没迈上台阶,他就听见电视上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宋砚珩的采访视频。
他从前很少接受新闻采访,可前几日宋城旭的事情闹得太凶,作为如今宋家唯一的下任继承人,宋砚珩必须站出来说话。
采访中,他的声音依旧游刃有余,面对记者抛来的问题都回答得毫无纰漏,许知礼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远处的电视屏幕。
在新闻频道的死亡镜头下,宋砚珩的脸依然抗打,但因为镜头距离太远,只能远远地看清人的五官,许知礼看不出他的真实神态。
不过虽然很不明显,但他还是看见了宋砚珩眼下因为睡眠缺乏而泛起的乌青。
“最近总在新闻上看见宋家这位,”沙发处传来许父的声音,“我记得以前明明没在其他地方见过他,可总觉得有点眼熟。”
“你看谁都眼熟,”许母笑他,视线又重新落回电视上,“不过这宋二长得还真好看,声音也好听,个子得将近一米九了吧”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许知言忽然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报纸,故意看了眼许知礼,回过头对许母说:“您这么满意,不如把人弄过来当女婿。”
“行啊,”许母笑眯眯的,“不过你俩谁能指望得上?”
许知言低下头去继续看报纸,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别指望我。”
许知礼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许母转过头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许知礼身上还穿着刚换下来的毛绒睡衣,头发因为刚才的烦躁被揉乱,像鸟窝一样炸起来,嘴角还有很淡的、没消下去的淤青。
许母沉默几秒,忽地转过头去,小声嘀咕了一句:“算了,你不太可能。”
许知礼:“什么意思啊!”
原本今晚打算留在许宅睡,可刚刚发生了那一出,许知礼忽然觉得很烦躁,他看了看仍旧没有被回复的信息,抄起衣架上的外套。
“妈,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在家里住了,”许知礼一边换鞋,一边冲里面喊,“我就先走了啊。”
里面很快传来许母的声音:“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儿啊”
许知礼没听完,将门关上了。
或许呢,或许今晚宋砚珩就有时间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许知礼这么想着。
可惜事非人愿,许知礼干瞪着眼,硬生生等到十一点半,都没收到宋砚珩的消息。
他这两天本来就没休息好,等着等着,许知礼再也撑不住,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将许知礼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一片漆黑中,他看见客厅里忘记关上的窗户。
他起身,将窗户关紧,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墙上的时间。
已经凌晨三点了。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再收到宋砚珩的消息了,可鬼使神差的,许知礼还是拿起身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亮起,他看见有两条消息,来自于三个小时前。
【你在家吗?】
【我在你家楼下。】
许知礼几乎是一瞬间就清醒了。
宋砚珩的消息在十一点五十分发来,而他那时正好刚刚睡过去。
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宋砚珩后面没有再发来,应该是收不到回信,回了家。三个小时。
尽管知道宋砚珩不可能那么冷的天气在外面等他三个小时,可许知礼还是鬼使神差地掀开二楼的窗帘,顺着窗户看了下去。
庭院里的吊灯在夜里燃着很暗的灯光,影影绰绰的树影在风的吹拂下摆动着,一片昏暗萧瑟中,许知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指尖燃着一只香烟,细碎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肆意的风将他额前的发吹乱,连同身上那件单薄的黑色大衣,随着风随意飘扬,仿佛整个人都要融于无边的夜色中。
指尖的烟缓慢地燃着,一直到它自然熄灭,宋砚珩似乎并没有抽烟的打算,只是任由它燃起,泛起很淡的烟雾。
香烟燃尽,宋砚珩随手将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放进嘴里。
许知礼忽然想起,那次在船上遇见宋砚珩的时候,他在抽烟。
那时许知礼刚戒了烟,闻到这个过于熟悉的味道,他不太自在地皱了皱眉。
后来,他似乎没再见过宋砚珩抽烟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男人忽然抬起头,直直地和他对上了眼。
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许知礼没有看屏幕,直接接了起来,放在耳边。
将近几周没有如此近地听见宋砚珩的声音,许知礼忽然有些怔愣,不知该如何开口。
听筒里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今天吃元宵了吗?”
“吃了。”
许知礼干巴巴地问:“你呢?”
“还没有。”
“好吧。”
男人似乎轻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许知礼现在一听见他的声音就会莫名紧张,他一时大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过了一会儿,宋砚珩轻声叹了口气。
“哥哥,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宋砚珩的语气有些无奈,顿了顿,又低声道,“不下来见见我吗?”
许知礼如梦初醒,他暗自捏了自己的腿,骂自己脑子有问题。
人家在楼下等了自己这么久,他就真这么站在家里,隔着电话和他说话。
许知礼随手拿起一件外套穿上,飞速从楼梯上往下跑,期间还差点被放在地上的凳子绊上一跤。
他打开门,小跑到了宋砚珩的身边。
只是刚出了门,冷风就将他吹得一阵哆嗦,许知礼忍不住抖了两下,裹紧身上的外套。
宋砚珩将身上的围巾摘下,伸出手,很慢地戴在他的脖子上。
围巾似乎还残存着属于宋砚珩身上的香味,散发着很温暖的温度,像他去年去滑雪时,山间清冽的雪松气息。
“要不要去车上?”宋砚珩替他整理好围巾,将他的半张脸完全挡住,“外面有些冷。”
许知礼扯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不用,我很快说完。”
宋砚珩没坚持,他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许知礼接下来的话。
许知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喊他的名字。
“宋砚珩,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宋砚珩“嗯”了一声,尾音上扬,依旧微微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事已至此,许知礼再纠结也无用,倒不如坦白地说出来,是死是活都给他个痛快。
“是关于沈淞易的。”
没勇气等宋砚珩回答,许知礼一股脑地继续说了下去:“和沈淞易分手那天,谷晟告诉了我真相,他说,沈淞易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是你,就连那枚戒指,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定制的。”
“我当时非常生气,气到昏了头,所以才会给你打去那个电话。”
说到这儿,许知礼难为情地闭了眼,顿了几秒才道:“那天,才会主动替你”
“我没办法否认,开始接触你,就是为了报复沈淞易,我想知道,看见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成为我的男朋友,他到底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可是现在,”许知礼握紧拳,垂下眼,“我好像发现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你嫌我心机也好,骂我道德败坏也好,觉得我”
许知礼沉默了几秒,似乎是觉得话太难说出口,他闭起眼,声音很低地补充。
“觉得我恶心也行。”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我不想再继续骗下去了,我”
“不会。”
面前一直在静静听他说话的男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许知礼愣了愣:“什么?”
宋砚珩伸出手,将他耳边凌乱的发丝轻柔地别到耳后,轻声说:“不会觉得你心机,也不会觉得你道德败坏。”
一阵风吹过,许知礼听见树枝晃动的声音。
“更不会觉得你恶心。”
“你愿意告诉我,”宋砚珩说,“我很开心。”
耳边呼啸的风声,树桠晃动的响声,以及灯盏的碰撞声,似乎都消失了。
许知礼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不知是不是站在冷风中太久,许知礼忽然觉得眼睛发酸,再反应过来时,一滴泪已经缓缓从眼里落了下来。
他慌忙低下头,自欺欺人地试图擦去脸上的泪水。
可又会有不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弃挣扎,伸出手,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宋砚珩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许知礼一边很小声地抽泣,一边不停地道歉,“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欺骗你的,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宋砚珩很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受了委屈的小孩,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又忍不住更紧地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没关系的,”他低声呢喃,“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许知礼哭得更凶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感觉宋砚珩里面的衬衣都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才吸着鼻子,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宋砚珩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他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忽然说:“最近高中学生会的人在组织聚会,沈淞易也会去。”
“如果哥哥想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许知礼的动作顿了顿,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砚珩,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大度。
在知道了他利用自己之后,竟然还愿意主动提出帮他出掉这口恶气。
“真的吗?”许知礼有些犹豫,他怕这样对宋砚珩太不公平,“你没必要迁就我的,我和他已经过去了,不这样也没关系的。”
宋砚珩笑了笑,“没有在迁就。”
“这件事既然因他开始,也因他结束吧,”宋砚珩看着他,“结束之后,我们重新开始。”
许知礼愣了很久,终于笑起来。
“好。”
“不过——”
宋砚珩忽然话锋一转,脸上又摆出那副熟悉的委屈表情:“我帮哥哥出气,哥哥不奖励我一下吗?”
许知礼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勾走神智,他恨不得倾家荡产来回报对他如此大度善良的宋砚珩,狠狠地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绝对都会满足你!”
宋砚珩伸出指尖,很轻地摩挲了几下他的脸颊。
他意味不明地问:“什么都能给吗?”
许知礼忽然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但话已经放出去,他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了!”
“好,那哥哥要说话算话。”
指尖收回,宋砚珩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许知礼试探着问:“你想要什么啊?”
“现在说,怕哥哥会反悔,”宋砚珩眼底的情绪难以捉摸,他轻笑着回答,“我会好好准备的。”
“我不会反悔的,”许知礼想着无非就是车子房子那些,无所谓地摆手,“再说,我送你东西,不该是我准备吗,你要准备什么?”
宋砚珩轻碰了下他的唇,冲他眨眨眼。
“秘密。”———深夜,沈淞易刚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听见手机不断地响起叮咚的声响。
他皱着眉打开手机,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里,大致扫了一圈,群里大多都是高中时学生会里的人。
他高二时因为宋砚珩进了学生会,后来凭借出众的管理能力升为后勤部的部长,毕业后倒和里面的很多人保持着表面联系。
拉他进来的人就是之前和他共事的副部长。
信息条飞速地在屏幕上划过,沈淞易简单挑了几个人的信息看,大概就是学生会在组织聚餐,问大家什么时候有空。
他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刚想退群,就无意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微信名。砚。
沈淞易顿了手里的动作,仔细看了下消息。
是群里有人在艾特他,说他是学生会会长,这次聚餐必须出席,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下面有好多人跟着这人一起艾特宋砚珩,满屏的砚字,晃得他眼花。
过了一会儿,宋砚珩回复了。
【这周末吧,大家有空吗?】
底下很快有一堆人回复有空,宋砚珩还是和以前一样,被很多人喜欢,一说话,就会有无数人凑上来给他捧场。
【好,那我和副会长订场地和时间,到时候通知大家。】
有人在底下开玩笑地问:【我们可是天天在电视上看见你啊,会长现在混得这么好,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饭呀?】
后面自然有几个人骂他道德绑架,等了一会儿,宋砚珩回复他。
【当然,这次聚餐我请客,大家玩得开心。】
接下来就是一段密密麻麻的“会长万岁”。
可满屏的信息中,沈淞易却注意到了一闪而过的,夹在众多信息中的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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