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才刚没从英国回来几天,他和宋砚珩不过几天没见面,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难道真是如许知言所说,自己每一天都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许知礼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低着头,好久都没说话。
许知言见他半天不说话,伸手轻弹了下他的额头:“想什么呢?”
“啊,”许知礼捂着额头,终于回过神来,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哥,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是百科全书吗?”许知言瞪他一眼,“问。”
“我有一个朋友,”许知礼措了下词,“他最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的一个朋友,可当初他是为了别人才接近的那个朋友,他怕说出来朋友会生气讨厌他,可不说又觉得自己迈不过那个感情上的坎”
“你觉得他该怎么办?”
许知言看了他一会儿,脸色意味不明。
等了半天,他突然开口。
“你确定宋砚珩不知道吗?”
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许知礼有点懵了,愣了将近一分钟,他才手忙脚乱地辩解:“什、什么宋砚珩,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行,”许知言笑了一下,“你确定你朋友的那个朋友不知道他的目的吗?”
许知礼点点头:“对啊,他肯定不知道的。”
“那就让他知道。”
许知言合上手里的文件,直直地看向他:“生不生气,会不会讨厌你,都是那个人的事情。”
“你要做的,就是坦诚相待。”
【作者有话说】
一本书除了沈某全是助攻嘿嘿
【72】
春节假期结束,开工第一天,许知礼坐在办公室里,忍不住地回想起过年时发生的事,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手里的设计图,外面传来敲门声,盛杨的脸出现在门缝里,探进脑袋来和他说话:“老板,新年好啊。”
“新年好,”许知礼垂着眼,恹恹地单手支着下巴,“有什么事吗?”
盛杨侧了身子进来,将手里的文件一股脑放到他桌上:“这些都是过年期间攒下的文件,我都审核过了,需要你签个字。”
许知礼一脸沉闷地接过,简单翻了几下文件的内容,确定没问题后,就埋下头去签字。
盛杨难得见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许少爷,您今儿是怎么了,不会因为第一天开工,有假期戒断反应吧?”
戒断反应,确实还挺适合形容他现在的状况的。
许知礼懒得搭理他,快速把字签完,就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赶人:“少给我在这儿贫,没事就赶紧出去,不然扣工资。”
盛杨笑了一声,半点没放在心上——毕竟这话都快成许知礼的口头禅了,天天拿这个来吓唬人,可说了这么多次,也没见他扣过谁一分钱。
不过他倒是很有眼色地看出来,许知礼今天心情是真的不太好,还是别招惹为妙,要真把人惹炸毛了,还是很不好哄的。
“对了,今天早上华登总裁办发了份电子文件过来,我发您邮箱了,您顺便看一下。”
许知礼打开邮箱,从十几封未读邮件中找出华登的名字,划着屏幕大致将合同看完,视线最终停在落款处。
甲方落款处正印着宋砚珩的签名。
宋砚珩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字迹端方流畅,似乎是习惯使然,结笔处总爱带一点停顿,很淡的墨落在名字尾部。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思很快再次飘远。
盛杨说完了事,见人心不在焉,没敢再多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室内重归一片寂静。
许知礼低下头,瞥了眼放在一旁,从早晨到现在,始终安安静静的手机。
宋砚珩最近几天好像很忙,英国那边的酒店在安排修整重新开业,国内这边又有很多春节期间堆积下来的工作,这两天光是在财经新闻的报道视频中,许知礼就听见过无数次华登的名字。
前几天听了许知言的话,他深受启发,痛定思痛,打算和宋砚珩好好谈一谈。
可他这么忙,许知礼实在害怕打扰他,于是硬生生地拖到现在,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几天宋砚珩打来的未接通话上。
不过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再怎么忙,他那天应该也有空,许知礼当天约他出来,就不会打扰他了吧?
这么想着,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许知礼腾地从桌子上坐直,心跳莫名加快,慢腾腾地伸出手,将手机拿起来。
然后就看见了苏青两个大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他忍住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起来,恶声恶气道:“干嘛?”
那边传来苏青撕心裂肺地吼叫声:“阿礼——阿礼——我要完蛋了,你快来救救我!”
他这语气着实吓人,许知礼愣了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面色逐渐严肃,急切地问:“你现在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
苏青尖叫着打断他,一字一顿道。
“我要结婚了!”
许知礼有点傻眼了。
和换对象比换内裤还勤的韩封不同,苏青虽然表面一副顽劣公子哥的样子,可内心却纯情得要命,和他那位初恋纠缠了多年,后来人家结婚,许知礼再没见过他身边有新人。
这突然毫无风声地就要结婚,许知礼甚至要以为今天是愚人节。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问:“假的吧?”
“骗你我今天就丢五百万!”
一下子拿了苏青最在意的钱发誓,许知礼不得不相信,但他还是难以处理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慢慢说。”
苏青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他控诉,“是我爸,他为了钱要把我卖给江家,我连那人是谁都没见过,结果我爸说后天就要举行订婚宴了,我连跑都没机会跑。”
“这些也就算了,商业联姻,家里就我一个男孩儿,我能理解,可最重要的是,江家那边也是个男人!阿礼,我可是直男啊,要我和一个男人结婚,还不如让我去死!”
苏青父亲是白手起家,凭借自身的努力硬生生把苏青弄成了富二代,而江家可是圈子里的老钱家族,眼高于顶,许知礼倒能理解苏父为什么舍得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入赘过去。
更要命的是——许知礼好像认识苏青要入赘的这位对象。
他犹豫着问,生怕再次伤害到苏青脆弱的心脏:“你这位结婚对象,不会叫江应晚吧?”
电话那边顿了顿,随即又传来苏青刺耳的嚎叫声:“对啊,就是他!你认识吗?”
江应晚是华登的新任总监,宋砚珩手下的得力干将,许知礼当时还奇怪他好好的为什么不接手自己家的公司,偏要自己出来单干。
后来和他熟悉后,许知礼才发现他也是不想受家族的桎梏,才故意跑出来的。
这样的人,也不一定会甘心受家族的安排,乖乖和一个陌生人结婚。
许知礼简单和苏青说了下江应晚的情况,最后好心地补上一句:“他还挺帅的。”
“他帅关我什么事啊!”苏青依旧痛苦,“我是不可能和他结婚的,可我要是敢逃婚,我爸真的会把我腿打断的。”
突然想到什么,苏青眼睛亮了下,开始怂恿许知礼:“他呢,他不是也很讨厌他家里吗,会不会逃婚啊?”
“好阿礼,你不是和他很熟吗,能不能打个电话帮我探探口风啊,现在他逃婚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拜托你了阿礼——”
许知礼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叹息了一声,应了下来:“好吧,不过我和他也只是认识,没有很熟,人家不一定会告诉我的。”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挂断电话,许知礼从通讯录中找出江应晚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那边才接起来,背景音似乎有些嘈杂,应该是在公司里。
听筒里传出江应晚略带迟疑的声音:“是小许吗?”
“对,是我,”他还记得自己的号码,许知礼松了口气,准备先寒暄几句再步入正题,“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还是很忙吗?”
“刚过完年嘛,事情还是挺多的,这不,现在才刚开完会出来。”
“是挺忙的,”许知礼顿了顿,犹豫着问,“那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那边沉默了几秒,许知礼听见他的脚步声加快,随即背景音安静了下来,应该是江应晚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有空,你问呗。”
刚刚和苏青私下密谋是一回事,现在真要跟当事人开口,许知礼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斟酌了半天用词,才慢吞吞地开始东扯西扯:“我有个好兄弟,他姓苏,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听他说,好像最近,呃,你们两家是不是要”
说到这儿,他又停住,觉得似乎有点打听人家家事的意思,想变个问法。
那边似乎说了句什么,许知礼没听清,只感觉他将听筒拿远了些,应该是遇见了认识的人,在和那个人打招呼。
于是许知礼等了一会儿,听见江应晚的声音又凑近了,声音有些大,问他:“小许,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许知礼闭了闭眼,抬高声音,破罐子破摔地直接问了出来:“我说,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那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连同那点微弱的背景音,以及江应晚的脚步声,全部停止了。
许知礼甚至能听见自己刚才那句问话,在江应晚那边的回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许知礼都要以为江应晚觉得自己被冒犯而挂断电话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看着我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含了点笑意,语气听起来意味不明,慢悠悠道,“人家在问你是不是要结婚。”
江应晚重重地咳了几声,又非常假地笑了两声,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默默把电话听筒的声音调小了。
“小许,你、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听见那道模糊不清的声音,明明只有一周没联系,许知礼却觉得好像很久没听见过了。
他愣了愣,想起自己的主线任务,又很快收回思绪,才发现他刚才那句确实有点引人遐想,连忙解释道:“不是,是我替别人问的。”
“你们家好像有意让你们两个订婚,他想拜托我来问问你,你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江应晚耸了耸肩,如实道,“我不在乎,结不结婚对我来说都一样,他们想联姻就随他们呗。”
许知礼试图替苏青挽回:“但他是直男啊,超级大直男,铁锹都掰不弯的那种。”
高大的男人就站在身边,状似无意地靠在桌台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手里的茶。
江应晚却能清晰地察觉到他的眼神很懒散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死死低着头,不着痕迹地向右边走了一步,想要离这位远一点。
宋砚珩却伸出手,轻拽了下他的手臂,微笑道:“那边有热水,小心烫。”
无形的压迫感让江应晚根本不敢抬头,他痛苦地闭了眼,希望能赶紧结束这场漫长的对话。
于是他胡乱搪塞道:“没事儿,我是弯的就行了,后天订婚,我得赶紧收拾收拾去,小许,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
没等许知礼出声,他就已经先一步按下了挂断键,深深呼了口气。
身边男人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终于与他拉开了距离。
江应晚无语地瞪他一眼:“大哥,每次一和人家说句话,你就像猫见了鱼似地凑过来,谁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啊。”
“哦,不对,”江应晚欠兮兮地拍拍他的肩,“差点忘了,你家那位看不出来的。”
戳中他的痛点,男人冷淡地扫他一眼,懒得搭理。
“不过你也太夸张了吧,今天就给我打个电话而已,你电话也不让人家接了?”
“不是。”
“只是想看看,”宋砚珩垂下眼,漫不经心地转着杯子里的茶勺,轻声开口,“这么久不理人,到底在忙些什么。”———订婚宴正巧在元宵节当天,苏青在梳妆间哭天抢地地叫唤,许知礼和韩封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控制住。
韩封在一旁幸灾乐祸:“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嫁儿子,我这个当父亲的简直太感动了。”
苏青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梳妆台前,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韩封,你再说我真的会死给你看。”
“行了,”许知礼瞪了韩封一眼,让他别再刺激脆弱的苏青,“江应晚不是也说了吗,你们只是表面婚姻,他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也不用管他,和单身没什么区别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苏青哭丧着脸,“可我真的接受不了对着一个男人叫老婆啊。”
韩封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没关系,你还可以选择叫他老公。”
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苏青压垮了,他大叫着去打韩封:“韩封,我不活了,今天就跟你一起同归于尽!”
许知礼无奈地摇摇头,吵闹间,他看见外面的门被人打开,江应晚走了进来。
听见动静,苏青顺势看过去,看清来人的模样,他很快认出来,这位就是他今天的订婚对象。
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不像好人。
苏青瞬间做出防御姿态,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走近,忍不住出声问:“你干嘛?”
江应晚在他面前站定,从头到脚将他扫视了一圈,笑了一声,语气嘲弄:“你不用摆出这副样子,我对你这种类型不感兴趣,只是我爸非让我进来看看你而已。”
“靠,”苏青感觉被羞辱了,“你以为老子对你感兴趣啊!”
“那正好,”江应晚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我们都对彼此没有兴趣,那婚后生活应该会很和谐,各玩各的,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我巴不得呢!”
得到肯定的答案,江应晚满意地点点头,准备离开。
许知礼从后面喊住了他:“哎,等等。”
江应晚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他:“小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许知礼怕里面那两位八卦队长听见,压低声音问,“就是想问问你,宋砚珩今天会来吗?”
“宋砚珩?”江应晚顿了顿,似乎想了下,“我们家倒是请他了,但他今天很忙,不一定会来的。”
“元宵节也不休息吗”
许知礼小声念叨了一句,江应晚没听清他低着头说了什么,他已经笑着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订婚仪式开始,许知礼坐在台下,看着苏青和江应晚脸上都带着格外明显的虚假笑容,感觉都对彼此嫌弃得要死,却还是不得不亲密地搀着手臂,在众人面前谈笑。
一整场下来,许知礼始终心不在焉,看了无数次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可惜直到仪式快要结束,他都没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宋家的位置只来了一个人,许知礼听见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宋家好大的面子啊,苏江两家订婚,就来了一个人。”
“你以为人家是那么好见的啊,”另一个人笑他,“十场宴会能见着人家一次都很不错了。”
许知礼恍然发现,是他从前太容易见到宋砚珩,似乎就连出门吃个饭都能遇见他,才让他觉得宋砚珩出现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几天倒是让他见识到了,碰到宋砚珩其实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想什么呢?”
韩封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许知礼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喝了口水掩盖自己的心虚:“没想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韩封静静地低着头看他,没说话。
其实他早就发现许知礼整场都在往那个方向看了,仅一眼,他就看出来那个位置本来该坐着哪一位。
他在许知礼身边坐下,静了很久,忽然很突兀地说:“守株待兔是没用的。”
“想见谁,就自己去找呗。”
许知礼愣了下,有些意外地看向韩封。
过了会儿,他才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封笑了一声:“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台上正轮到苏青发言。
韩封端起桌上许知礼喝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很低,许知礼费了点劲才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宋砚珩比沈淞易好多了,”他伸出手,拍了下许知礼的肩,“如果是他的话,我同意。”
没等许知礼说话,他又很快地离开了。
许知礼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愣了很久。
从酒厅里出来时,外面的阳光很好,许知礼被晒得眯起眼睛,犹豫片刻,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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