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之后,谢闻便上了停在长乐宫外的马车,宿安言正坐在马车上看书,听见响动,他抬眼,“陛下。”
“嗯。”
谢闻靠着宿安言坐下,他问:“皇叔在看什么?”
“诗经。”
他只是闲来无事,随便寻了本书打发时间,幸而才看几页,谢闻就来了。
宿安言才发现,他等谢闻等的有些难耐。
谢闻的脸色跟平时不太一样,宿安言问:“陛下喝酒了?”
“喝了几杯。”
丞相和兵部尚书连给他敬酒都要争,谢闻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鬼样子,本来想滴酒不沾的,但无奈他们两个……算了,不提了。
谢闻现在感觉还挺好的,难道是因为古代的酒和现代的酒不一样?
023:等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陛下难受吗?”
宿安言这样一问,谢闻迅速抬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委屈道:“头疼。”
还怕宿安言不够紧张他,他继续加码:“疼得快要裂开了。”
宿安言担忧地看着谢闻,他伸出手道:“臣为陛下缓一缓?”
正合谢闻的意,“嗯,有劳皇叔了。”
谢闻往宿安言身上靠。
宿安言一边为谢闻按着脑袋,一边认真观察着谢闻的反应,谢闻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有点像露出肚皮任由旁人摸的老虎。
宿安言问:“陛下觉得如何了?”
谢闻皱眉道:“还是难受。”
他都这样说了,宿安言不敢松手。
出了宫门,谢闻才睁开了眼睛,他虽然难受,但他的眼里并没有醉酒之后的迷蒙。
他掀开车帘,有冷风灌进来,吹的他清醒了不少,他道:“皇叔,出宫了。”
宿安言也看了一眼,“嗯。”
谢闻握住宿安言的手,他问:“皇叔开心吗?”
对于宿安言来说,在摄政王府也好,在皇宫里也罢,他都是个没有家的孤家寡人,但看清谢闻问他的神态,宿安言点了点头:“开心。”
“皇叔开心就好。”
也不枉费他如此安排,比起在皇宫,谢闻以为,宿安言更喜欢待在摄政王府。
平常的日子,他可以将宿安言拘在皇宫里,但过年这样的大日子,无论如何,他都要将皇叔送回王府中。
马车停在王府大门,齐明过来传过旨意,门口的人搬了马凳到马车边。
谢闻先下来,那人知道这人便是当今的天子,有些腿软。
过了一会儿,宿安言也下来了。
谢闻担心宿安言摔跤,亲手扶住了宿安言,两人往王府里走。
王府里的景象,与谢闻想象的,大不相同。
摄政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某些朝臣的眼中,甚至可以将他这位皇帝取而代之,可王府却万分冷清。
一点儿过年的气息也没有,府中的人也只有零星几个,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谢闻看向宿安言,宿安言别过目光,他哑声道:“外面冷,陛下先进屋去吧。”
他没觉得这样的冷清有什么错,他早就习惯了,唯一的忐忑可能就是要在这大年三十的晚上,让谢闻和他共同经受这一份冷清。
谢闻应该让他来打点的。
关上门,屋里烧着炉子,倒是不冷了,府中的厨子被齐明领着,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齐明余白、还有这摄政王府上下的人都有,只是齐明余白都不留在这间屋子里吃,其他的人更不敢进来了。
一盘饺子被谢闻分成两份,他是南方人,过年不吃饺子,但按照文中设定,到了过年这一天,京城家家户户的人都会在晚上吃饺子。
谢闻入乡随俗,也为宿安言准备了一份。
他知道宿安言的心是凉的,他想要宿安言的心热起来,但按照眼下的情况看,好像不是太成功?
“皇叔。”谢闻将饺子递给了宿安言。
饺子还在冒着热气,氤氲了宿安言的脸,谢闻迷迷糊糊看见,在那些热气的背后,有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他的皇叔在哭。
这让醉酒的谢闻手足无措。
他捧住宿安言的脸,宿安言微怔:“陛下,怎么了?”
他伸手探向谢闻的额头,“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谢闻蹭了蹭宿安言温热的手,他又心疼,又不满,心疼宿安言在过年的日子里,还要如此寂寥,不满宿安言不叫他的名字。
“皇叔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宿安言一顿,他始终没有习惯,通红着耳根,唤了一声:“阿闻。”
“嗯。”
谢闻觉得心中的这口气顺了,他的手掌湿湿的,宿安言还在哭,眼尾发红。
皇叔这么难受,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陛下?”宿安言身子微僵,反应过来,有些颤抖,他问:“陛下在做什么?”
谢闻在替宿安言擦眼泪,用他的心和唇。
“皇叔不用再哭了。”
宿安言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一次更是被谢闻吻在眼角底下。
宿安言攥紧手,连推开谢闻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
“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第98章 摄政王(8)
“皇叔、皇叔。”谢闻喃喃了两声,等到他睁开眼睛,他发现宿安言正被他抱在怀里。
宿安言似是被他这两声吵醒了,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宿安言很快别过了脸。
谢闻一怔,他小心翼翼地问:“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发现这古代的酒比现代的还要过分,他到现在头都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喝的时候也没发现有这么大的后遗症啊。
宿安言看了谢闻一眼,见他目光茫然,像是将什么都忘了的样子,忘了也好,忘了就不用他费心解释了。
“陛下昨夜醉酒,拉着臣的衣袍不愿意松手,臣只好……”
宿安言没说完,但谢闻已经明白了,他盯着明显有些奇怪的皇叔问:“只是这样?”
宿安言身子一颤,回忆起了那阵被小皇帝亲吻带来的心惊肉跳的感觉,他迅速变了脸色。
宿安言隐忍道:“陛下不要再问了。”
看他这个样子,谢闻就知道不止如此,他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亵渎宿安言的事情吧?
谢闻拉住宿安言的手,宽慰着他:“皇叔不用紧张,我喝醉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才会这样问,如若是冒犯了皇叔,还请皇叔不要跟我计较。”
堂堂天子,在他面前如此卑微,说到底,也不是谢闻的错,他也不应该耿耿于怀,损了小皇帝的颜面。
“陛下什么都没做,陛下很……”宿安言的睫毛一个劲儿地抖着,到最后才出来两个字:“很乖。”
谢闻轻笑着反问:“很乖?”
他清楚自己喝醉之后是什么德行,肯定和乖丝毫不沾边。
宿安言咬了咬唇,对着谢闻行礼:“是臣失言。”
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会将宿安言吓着,谢闻将宿安言扶起来,他噙着笑道:“今年是新年的第一天,皇叔只想跟我说这些生分的话?”
谢闻期待地看着宿安言。
宿安言想了想,才道:“阿闻,新年快乐。”
“皇叔,新年快乐。”谢闻将宿安言抱住,气息吐在宿安言颈侧,他发现这一次宿安言的反应要比之前大。
很像是那次他给宿安言喂药宿安言却醒来时候的样子。
谢闻盯着宿安言逐渐红透的耳根,他想,难道他昨天晚上,也亲了皇叔?
谢闻捏捏眉心,后悔他倒是没有多少,只是担心宿安言心有余悸。
“陛下还在难受吗?”宿安言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对谢闻的担忧。
谢闻这下放心了,尽管他昨天晚上有所出格,他跟宿安言的关系,也不会变得糟糕。
是不是因为宿安言也在试图接受他?
“难受。”谢闻点了点头,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在抽痛。”
他借机环住宿安言的腰,往宿安言怀里倒,“皇叔,我该怎么办啊?”
谢闻明显是在撒娇,但宿安言听见他喊疼,只顾得上担心他,他手足无措,抬手按上了谢闻刚刚指过的地方,慢慢替谢闻揉着。
但这样终究没什么用,令谢闻安心的味道撤走了,谢闻看向宿安言,“皇叔,怎么了?”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我去让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
也是他疏忽了,小皇帝昨天晚上离不开他,一直都要跟他在一起,他也就忘了跟厨房吩咐这件事。
“皇叔要离开多久?”
“我很快就回来。”
“不行。”谢闻不松手。
宿安言难得拿出了做长辈的口气,“阿闻想要继续难受下去吗?”
谢闻摇了摇头。
“那我很快回来。”
谢闻也下了床,抓起床边备下的新衣服往身上套,宿安言一怔,“阿闻想要干什么?”
“我和皇叔一起去。”
谢闻坚持,没办法,宿安言只好同意。
余白和齐明就守在门口,只需跟他们说一声就够了,谢闻和宿安言却走到了厨房。
厨房里的小厮在打盹,锅子上炖着粥,他一个低头,头发差点被火烧了,彻底清醒了过来,忙去查看锅子,幸好没烧糊,接着就看见了宿安言和谢闻。
左边的这个是整个摄政王府的主人,右边的那个,是如今的陛下。
小厮颤颤巍巍就跪了下去,觉得他这条命怕是要完蛋了。
只是他跪着,许久没有听见对他的处置,他也不敢抬头打量。
宿安言看向谢闻,他拉了拉被谢闻拽住的手,轻声道:“陛下?”
“这是皇叔的府邸,皇叔是这里的主人,皇叔自己处理吧。”
“是。”
宿安言让那个小厮先起来,他向来不是苛待下人的人。
小厮惴惴不安地站起来,宿安言柔声问:“会煮醒酒汤吗?”
“小的会。”
“为陛下煮一碗。”
“是。”
谢闻和宿安言转身出了厨房,在长廊上缓步慢行,昨夜下了场大雪,所见的除了白墙黑瓦之外,就是白茫茫的雪,冬日里那些树木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偌大的摄政王府,就只有这些浅淡的颜色,越看越让人觉得萧瑟。
宿安言这十年里,便是在府中过完一个冷清的年,再在朝堂上,和人针锋相对,大多数时候,亲自看顾着长大的小皇帝,也不会向着他。
谢闻心里不是滋味,他突然停了下来。
宿安言一愣,才问:“陛下,怎么了?”
“皇叔这里,太过寂寥。”
宿安言有些无言,向来喜欢热闹的小皇帝当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冷清。
他试探道:“那臣让齐明余白去准备车马,陛下还是尽早回宫吧。”
虽然三日不必上朝,但摄政王府,也不是谢闻应该待的地方。
倘若消息走漏,少不得又要在朝堂上掀起风波。
“皇叔是要赶我走?”谢闻挑眉,毫无顾忌地扭曲宿安言原本的意思。
“臣没有……”
“既然没有,皇叔只好一直跟我在一起了。”
宿安言茫然抬头,他有心想要提醒谢闻话里话外不要失了分寸,但小皇帝大概不会听他的话。
他已经掌权了,不需要所谓的管教了。
谢闻捏捏宿安言的手掌,“我是有事要吩咐齐明余白。”
“什么?”
齐明余白在谢闻的嘱咐下出了府,等到谢闻喝完醒酒汤,和宿安言一起用完早饭,两人才回来,手里拿着不少东西。
宿安言依旧一头雾水:“这是?”
“这是摄政王府里,该添上的颜色。”
余白和齐明将府里空着的家丁全都唤了过来,不到半个小时,摄政王府上下便焕然一新。
屋檐下挂上了红灯笼,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就连那些光秃秃的树上也多出来一些小玩意,这样一布置,屋里屋内都生动不少。
沉闷被一扫而散,王府里总算是有了过年的样子。
谢闻拿着三两枝红梅,他问:“皇叔,有白色的瓷瓶吗?”
宿安言的房间,一向是由他自己做主,他从眼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在架子上寻了个白瓷瓶过来。
谢闻将红梅放进瓶中,他问:“皇叔想要放在哪里?”
“那里吧。”
宿安言指着的地方是窗边的一张梨木桌子,谢闻将瓷瓶放上去,红梅与透过明纸渗透进来的雪色应和,仿佛仍旧长在雪地里。
梅花不怕大雪,再大的雪,它都能凌寒独自开,成为冰天雪地里,独一无二的景色。
倒是有点像宿安言。
谢闻便在那张桌子前坐下,折子看累了,就托着腮盯着宿安言的脸。
他不由得感叹,皇叔姿容绝世。
宿安言知道谢闻在看他,小皇帝的目光丝毫不懂得回避,他不太懂,热烈的目光中,含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就跟昨夜一样。
谢闻毫无征兆地过来吻他,他发着抖,但他心里清楚,他没有之前喂药时的愤怒。
谢闻睁着一双眼睛,目光也如这般热烈,对待他,却如同一件上好的瓷器。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虔诚地祈祷着这件瓷器不要碎裂。
宿安言心内滚烫,谢闻唇上的温度,早就胜过一切的温度。
甚至在谢闻擦过宿安言的唇的时候,宿安言想过回应他。
可是谢闻不清醒,他不能不清醒。
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后,宿安言难以苛责那样的谢闻,他只能苛责自己,苛责自己那些不堪的想法。
谢闻不记得,他也要不记得。
入夜之后,又开始下雪了,谢闻和宿安言并肩站在长廊上看雪。
这雪下的真大,如同鹅毛一般,一片一片地在空中飞舞,宿安言接过一片到自己的掌心中,很快融化了。
“皇叔喜欢雪吗?”谢闻问。
“臣只是……”
“皇叔不会打算在这个时候,写一篇文章吧?”谢闻笑着打趣。
宿安言握紧了手,“陛下要是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谢闻侧过脸,红灯笼发出来的烛光映照着他的脸,这是一张分外明媚温暖的脸。
谢闻道:“皇叔说什么,我都爱听。”
宿安言轻声应了一句。
没有说话的声音之后,宿安言听见了雪声,簌簌地往下落,宿安言并不觉得冷。
也许是因为焕然一新的摄政王府不再冷清,也许是因为同他唯一有关联的小皇帝,此时就在他的身边。
总而言之,这个冬日,不再难熬了。
第99章 摄政王(9)
不上朝的这三日里,谢闻都打算赖在摄政王府,没有烦人的朝臣,只有皇叔和他自己,除了不能为所欲为之外,其他的,谢闻都很满意。
他想和宿安言一直待在这里。
但这样惬意的日子才过了一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而且不是找他,是来找宿安言的。
彼时,谢闻正缠着宿安言和他一起写字,美其名曰见识见识皇叔的好字。
谢闻在现代的时候学过书法,但他的字,和宿安言的字,根本没法比,宿安言犹如天上清月,他的字也自带风骨。
宿安言的字要是到了现代,肯定是上好的书法作品,会被人争相收藏,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宿安言停笔,谢闻拿起来,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字如其人,皇叔的字和皇叔一样出众。”
“陛下说笑了,臣的字向来上不得台面。”
“我是认真的,皇叔是最好的,与皇叔有关的一切东西,也都是最好的。”谢闻认真道。
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小皇帝想要和他亲近,才说这些话,但宿安言得到小皇帝夸赞,他心里终究还是很开心。
他这样一开心,面上也有了笑意。
宿安言不常笑,谢闻看着他的这张脸,喃喃道:“皇叔,春日到了。”
任何坚冰到了这样的笑脸面前,都会不堪一击。
宿安言没听明白,他问:“什么?”
谢闻去拉宿安言的手,“有皇叔在,外面的冰雪世界,也会跟着消融。”
知道这又是谢闻在拐着弯儿夸他,宿安言的脸红了红,他低声道:“陛下不必如此夸臣。”
“这是我乐意的。”
谢闻还想要再说,就传来齐明的声音。
“陛下,云相来了。”
谢闻冷哼一声,“我躲在这里,也让他找到了?兵部尚书也一起来了?”
一想到这两人又是来他面前吵架的,谢闻更没有好脸色了,他头疼,想要宿安言给他揉揉。
“陛下,只有云相一人来了,而且,”齐明顿了顿,才道:“他不是来找陛下您的。”
“那他是来找谁的?”谢闻冷声问。
身边的宿安言出声,“陛下,这是臣的府邸。”
所以,云相是来找他的。
云相和宿安言本来就不对付,说是宿敌也不为过,宿安言才出府,他就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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