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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梅听剑)


叶淮眯起眼质问他:“留鹤仙君,你也会听到云鹤海喊你么?”
“你!”路阳气鼓鼓地取下眼镜,扭头就走。
江荼看了一眼云鹤海。
云鹤海认真地看着画面中路阳逐渐远离,这才抬起头,很不好意思地朝江荼笑了笑。
眼下叶淮那边,四周无人,他又将鼻尖凑近珠串,也不管刚刚还浸在血泊里有多脏,难过又在他的脸上翻涌。
江荼实在忍无可忍:“叶淮,给我滚下来。”
不出一息。
叶淮脸上的忧郁一扫而空,兴高采烈到眼睛都在冒光,他渡河而来,敲响阎王府大门:“师尊!师尊…!”
黑犬还在被罚看门,似乎不明白才过两个时辰,为什么这个崩断他牙的可恶人类又出现在地府,呲着牙朝他咆哮。
叶淮倒是心情很好,蹲下身子,一只手抚摸黑犬的脑袋,一只手揉搓它的下巴,嘴里呜噜呜噜:“小黑,嘿嘿…”
黑犬警惕地看着他,一边后退,眼神中写满了看见傻子的无语。
叶淮却不放过它,拽着它的爪子自言自语:“我猜师尊肯定生气了,但是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才有可能让师尊主动见我…小黑,你知道吗?我等了十年…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黑犬鄙夷地看着他,可惜它没法说话,不能告诉主人叶淮的歪心思,只能威胁地呲出犬牙,心想,看我等下就咬死你。
这时,它听到门内传出脚步声,知道是主人阎王江荼要出来开门了,尾巴高兴地摇了摇。
它的身边同时投下一片阴影,扭头一看,黑犬彻底震惊了。
方才还衣衫凌乱、刚从战场下来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让麒麟特征暴露出来,衣冠楚楚,而更让黑犬震惊的是——
那条麒麟尾巴,摇得比它还快!幅度比它还大!
可恶的心机人类!
江荼出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两根摇到飞起的尾巴。
黑色狗毛和青赤麒麟毛飞了一地,他的阎王府门口就像放过鞭炮一般色彩斑斓。
江荼额头青筋暴起,又在看清叶淮模样时一愣:“藏什么藏?”
他都看见了,叶淮腿部和手腕受伤,尤其是腿,被生生撕下一块肉。
偏偏穿戴如此齐整,是想藏起来不给他看么?难道是怕被他指责?
叶淮死鸭子嘴硬:“没有藏,师尊,都好了。”
江荼冷笑,更加确信叶淮是怕被他责备,火大之余又有些心软,道:“好了?那你走两步。”
叶淮一下瞪大眼睛:“走…”
江荼后退给他让开位置:“走啊。”
不是好了么?最好别让我看见你瘸着走路。
叶淮自知拗不过江荼,身形紧绷着迈出一步。
这一步走得极为稳健,但伤口迅速撕裂,崩出鲜血。
江荼道:“继续走。”
叶淮只能硬着头皮走第二步,第二步他迈出完好的右腿,跨过阎王府的门槛。
江荼没说停,叶淮不敢停,他艰难地提起伤腿,想要彻底跨入府内。
但伤口太深,扯到了腿筋,叶淮一个踉跄,堂堂神君竟然被门槛绊住,身子一歪往下栽倒。
江荼本想冷眼看着他摔个脸着地,偏偏手本能地伸出要扶,但他显然低估了叶淮此刻的体型所带来的重量,就这么被叶淮压得腿根一软,险些跟着跌倒。
还是叶淮抢先搂住他的腰,才堪堪挽回两人摔作一团的局面。
但这样一来,江荼的胸膛紧贴着叶淮的,鼻尖近到一低头就能碰到,江荼感受到叶淮有力的心跳,从自己的胸口传来。
江荼伸手推开他,冷着脸整理衣服,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摔的吧?
但很快他又否定这个想法,毕竟叶淮有多傻他很清楚。
叶淮凑上来:“师尊,没事吧?对不起,我太重了。”
江荼的目光落在他腿上:“你的腿好了?”
叶淮一愣,低下头:“…师尊,我没关系的,这些伤很快就能好。”
江荼一把揪住叶淮的领子,把他往面前一拽:“我教过你什么?”
“护卫苍生,行侠仗义,”叶淮像背诵一样流利,“不可唯利是图,不可贪生怕死,不可见死不救。”
江荼打量着他:“那你又在做什么?”
叶淮下意识抓挠着手上的伤口,将手串又攥紧一些:“师尊,我没有贪生怕死,从未向利益低头,即便舍弃我的性命,我也会救所有人…”
“你救不了所有人,”江荼隐隐发怒,“这就是你面对鬼兽,只知前进却不懂避让的理由?我助你登神,不是为了让你变成一个只知战斗的杀戮机器!”
不管身上的伤口是否撕裂,身体能否支撑,只一味前进、前进、前进,好像眼中只有对手,而全然不考虑自己。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求死!
叶淮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还在无知无觉地火上浇油:“师尊,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么?对不起,师尊,您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修真界的所有人都希望我能杀灭鬼兽,所以我才…我以为这样做您会高兴的。”
“修真界都是一群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江荼气极反笑,把叶淮又往身前拽了拽,“你就这么任他们压榨你?没了我,你连判断能力都失去了?”
别把自己说得好像一条没了主人就活不下去的狗一样。
叶淮的尾巴耷拉着,耳朵向后折:“您不高兴吗?”
江荼心想,你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么?灵力先钻入叶淮衣物内,替他治疗伤口。
这不钻还好,一钻,江荼的脸色立刻又冷三分。
只见叶淮身上遍布伤痕,大大小小,像秋收的麦子堆叠起来,除了江荼先前看见的胸口处,叶淮的腹部、后背甚至是手臂,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江荼被他气得心脏疼,其中或许也有心疼。
叶淮时刻观察着江荼的表情,见他脸色难看,立刻下意识把衣服裹紧,好像这样就能挡住灵力的窥探一般。
这掩耳盗铃的行为惹得江荼更为恼火。
伤口再深,只要不致命,灵力也足以将伤势治愈,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更何况伤疤。
能够留下如此狰狞伤疤,只可能是叶淮没有用灵力疗伤,生生让伤口自己长好。
该有多痛?
又为何,有如此浓烈的自毁侵向?
江荼向来不喜遮掩,直接质问:“为什么不用灵力疗伤?”
叶淮不语,低着头。
江荼冷笑起来,松开他的领子的同时,往后退了许多步。
叶淮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央,而江荼立在屋檐阴影之下。
但这个瞬间,叶淮才像是被黑暗笼罩并不短吞噬撕咬的对象。
江荼道:“不说就滚,手串留下。”
叶淮慌乱地捂住手腕:“师尊,这是我唯一、唯一有可能与您相见的…别这样对我!我说,我…”
江荼看着他掉眼泪,肩膀颤抖,头颅低垂,真像失去了主人,就孤零零站在雨中等死的大狗。
叶淮道:“我…我只是在想,如果…哪一次伤重得能让我死掉,我就能早一些…早一些去地府找您…”
“可惜…麒麟骨的自愈能力太强了,不管多重的伤,最多昏迷月余…就会自己痊愈。”
江荼听着他平静中满是疯癫的话语。
求死,是为了早一日见他。
不敢直接自尽,是因为江荼说过,要他守护苍生。
叶淮那脱口而出、倒背如流的苍生仁义,背后镌刻的,却是他江荼的名字。
江荼终于确信,他是叶淮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叶麟为他死,叶淮为他活。
麒麟乃杀神,却心甘情愿伏地在他身前,为他献上一切。
这份感情沉甸甸压在江荼心间,滚烫地灼烧着他的心脏。
那边,叶淮抹了抹眼泪,自嘲地笑起来:
“师尊,我又让你失望了,其实我当年和您说那些大道理,只是为了让您高兴,我一点也不那么想,我不想登神,不想成仙,我只想要你,和您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光,师尊,我每天都在想你…”
他突然后退,向江荼行礼,胸膛几乎贴到腿上:“师尊,我大逆不道、口无遮拦,我知道您肯定不愿意再见我了,我这就离开,不让您心烦,可求您别收回手串好不好?我真的只有这条手串了,我做错了,我会改的,我…”
江荼越听越是皱眉。
叶淮自己把最坏的可能性全部补完,好像已经笃信江荼会将他再次抛弃。
可江荼哪能真的看着这小畜生把自己折磨死?冷冷打断他的自怨自艾:“七日后,时辰不变,我在奈何桥边等你。”

江荼是临时把叶淮喊下来, 此刻正赶着他走。
可巨大的惊喜似乎把叶淮砸晕了,他张着嘴,自怨自艾的话语不再出口, 自顾自在一旁傻乐。
他仍是一步三回头, 反复向江荼确认:“师尊,七天后, 奈何桥边,是吗?”
江荼起初还算平和:“是。”
叶淮还不放心,向前走了一步,再问:“七天后,您会在奈何桥边等我, 对吗, 师尊?”
江荼点点头:“是。快点走吧。”
叶淮的脚已经跨出了府门,整个人扒在门边:“七天后,奈何桥边,师尊, 我们不见不散。”
“…”江荼强忍火气,“知道了。”
叶淮终于走了, 脚步轻快如小鹿在林间腾跃,光看背影,就能猜到他心情有多好。
江荼目送着他远去,心底情绪愈演愈烈,实在咽不下去。
他快步走到院内,舀起一捧冰水,扑在自己脸上。
紧接着, 他低下头,与水缸中倒映出的自己对上视线。
那是一双略带慌乱的柳叶眼, 长发齐整地盘在脑后,只留鬓角一缕垂下,好似与水面相贴。
他的长发,因死时金丹碎裂无法控制灵力,而从墨色变作霜白。
这一头纯白发丝好像一道横卧在过去与现今间的裂隙。
破镜难圆。
江荼摊开手掌,任凭叶麟的魂魄在掌心舞动,那一小团洁白光团四处看看,又缩回了江荼掌心。
黑袍人非完整的叶麟,叶淮更不是叶麟。
叶麟在千年前就已经剔骨剥魂,血肉化作黑袍人,在阳间守护江荼的天地魂魄;
而骨骼成为叶淮,带着江荼的人魂藏入地府。
换言之,他手上黑袍人的残魂,与叶淮融合,才会真正成为与他性命相交的叶麟。
就像江荼一样,他接纳了曜暄的记忆,接纳了自己飞散千年的魂魄,于是他是曜暄也是阎王江荼,他终于完整。
曜暄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江荼已不完全是曜暄。
可叶麟的魂魄与江荼不一样。
江荼的天魂地魂并未生出独立意识,拥有千年阎王经历的只有人魂江荼,因而魂魄只能算是回归,而非融合。
但叶淮和黑袍人,一个是阳间的气运之子,经历百次轮回未能登神;
另一个,在阳间苦守千年,只为等江荼还阳。
他们拥有完全独立的记忆,他们已经是独立的两个个体。
融合以后,最坏的结果,就是其中一方的神识彻底消失。
即便江荼确信,只要他提,叶淮一定会答应融合。
他依旧做不到。
阻碍他们的不是任何外力,只是江荼自己。
江荼用力闭上眼睛,他没有办法不去想叶淮,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淮。
他以七年为限,除了想让叶淮知难而退,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冷静的时间,去寻找心里的答案。
江荼调整好心情,打开府门,黑犬便迅速起身,摇着尾巴蹭到他腿边,讨好地小声吠叫着。
江荼揉了揉它的脑袋,又掰开它的嘴巴看看牙:“知道了,不怪你,但下次不许咬他…你咬他,自己能讨着什么好?”
黑犬呜噜呜噜,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江荼看它的眼神,总觉得它是后悔没多咬叶淮几口。
他招呼黑犬进门,眼角余光不可避免地捕捉到了些许不该在地府存在的灿烂色彩。
——青色、赤色的云彩,在天际蔓延,花团锦簇,好像最盛大的晚霞。
江荼愣住了,他无比清楚这浓烈的颜色是谁的象征。
他逃也似地低下头,一路上,亡魂与鬼差都仰着头,兴高采烈地看着天空:
“哇,真美…我在人间都未见过如此美妙的场景。”
“真浪漫,好似传说中的牛郎织女,用这种方式互表心意呢。”
传说中的织女面无表情穿过人群,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天空。
江荼又来到了相思桥边,云鹤海正在等他。
江荼察觉到,虽然云鹤海有宋衡的禁令在身,但在这片滞留区内,格外受到尊敬。
江荼很乐于看到,颇感欣慰。
云鹤海迎将上来:“看来您松口了?”
江荼掀起眸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鹤海笑眯眯地比划:“地府入口那边,冒出了一大团祥云,想看不出来也很难。想来是叶淮心情很好的缘故。”
江荼表情一僵,这云团太耀眼,连相隔如此遥远的滞留区都能看见。
叶淮好像在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他还能再次见到江荼。
——我只想见您。
叶淮的话挥之不去,好像在出口的刹那就扎根于江荼脑海,江荼摇摇头:“他太招摇了。”
云鹤海却说:“对您来说,与他分别不过几个时辰,可恩公,地下一天,地上十年,一个时辰就是足足一月。”
江荼听出他话里有话,仍不解风情:“修士打坐闭关,一月不过眼睛一睁一闭的事情。”
一点也不久。
云鹤海无奈地笑:“有情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江荼瞥他一眼:“你和路阳也是么?”
——云鹤海倏地一阵脸红。
此前叶淮也质问过路阳“你也总听见云鹤海在喊你么?”,这对师徒在伶牙俐齿这方面,倒真是如出一辙。
但…云鹤海忽然正色道:“当然是,我见到了您,执念已了;但我心中有思念之人,过不去这相思桥,依旧无法往生。”
他思念的人,就是路阳。
提到相思桥,江荼向前迈了一步。
不出预料,又被桥拦了下来。
云鹤海的笑容更加灿烂。
江荼搞不懂这座桥在想什么,一拂袖:“这桥大概坏了。”
云鹤海哈哈大笑。
他看出江荼在逃避一些事情,也不愿将江荼逼得太紧。
江荼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事太过拧巴,他的善是公义的,没有丝毫偏私,但就是这么一个大公无私到了极点的人,在私事上却偏偏喜欢逃避。
或许是千年的无情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人的亲近。
又或许,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淮。
云鹤海看着江荼,突然感到一阵眼酸,心里苦涩。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当年您明明已经找到缺失的情感了。
但是记忆的缺失、挚友的背叛、苍生的重担,这些累压起来,让千年后的江荼,更加无法坦然地接受叶淮的深情。
可偏偏这样的人,旁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这对叶淮来说注定也是煎熬,幸好,叶淮看起来足够执着,甚至乐在其中。
云鹤海不再逼迫江荼,道:“恩公方才因叶淮的事而匆匆离开,我有些话尚未讲完…当年您陨落后,我在修真界数百年,只为向世人证明您的清白。”
云鹤海身居灵墟山长老高位,甚至路阳化鹤的时间灵墟山便由他掌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向前一步便能得到苍生道的垂怜,却偏偏不知死活地宣扬曜暄的功绩。
试图为罪人平反者,与罪人同罪。
其余首座趁路阳归鹤化身,将云鹤海处以极刑。
云鹤海没有详细描述,只是面露愧疚:“恩公不必落泪,我所受的刑罚,与您相比,何足挂齿?只是我死后,阳间再没有能够为您正名之人。…我很抱歉。”
见证过那段过往的人都已死去,而留下的,是甘愿蒙蔽视听、装聋作哑,向苍生道换取私利之人。
这已经是云鹤海第二次向他道歉。
江荼仰起脸,命令的语气:“小云。”
云鹤海一愣,下意识低头——
他看到一双平和而从容,好像霜河奔涌也能容纳的双眼。
这双眼睛的主人曾不惜以身为天下苍生谋求自由,而现在,他背负累累骂名,眼眸依旧明亮,没有半点动摇。
江荼道:“为何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唤醒一群沉睡已久、甚至早已醒来却宁可假寐的人并不容易。我不在意旁人如何评价我的身后事,…我在意的,只是本属于天下人的自由,最终却成为当权者的筹码。”
我想要唤醒他们,我必须唤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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