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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梅听剑)


他的背被三途川烫出一片血泡,潮湿的长发垂在身前,金眸垂下,明明背着光,却在江荼眼前一点点亮起。
他咧开嘴笑起来:“师尊,你愿意看我了。”
江荼猛地推开他,又在下一秒揪住叶淮的领子把他拽住,防止他再被三途川的水所伤。
叶淮就这么被他揪着,比江荼高出一个头还不止,体格健壮,却像大狗一样温驯地低着头:“师尊,可以不要走吗?”
江荼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何本能地逃避与叶淮对视。
失去江荼以后的叶淮就像在野蛮丛林中征战出王权的兽王,他野蛮而暴力,充斥着最原始的杀伐,却又在江荼面前,变成只会翻肚皮摇尾巴的蠢狗。
而这双眼睛,一看见他就会亮起的眼睛,盛满爱意、只能容得下他的眼睛。
一模一样。
勾陈神君叶麟,他的徒弟叶淮。
江荼快要分不清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分清,可看见这双眼睛的刹那,江荼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贯穿金丹的一剑。
江荼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干呕般的闷哼。
事实上从他醒来,过分庞杂的记忆就堆积在他的脑海中,千年前凌驾于千年后,而地府的一千年好像就轻易地被丢弃。
千年前他与苍生道博弈,千年后他却顺从苍生道的旨意还阳救世。
他的眼前一会是被夷为平地的昆仑虚,一会又是浊息笼罩的灵墟山,一会看见叶麟吻着他的手掌,眉飞色舞说着“成亲”,一会又变成叶淮在漆黑的夜晚,俯身呼唤他“师尊”。
耳鸣,晕眩,高强度的梦境让他身死后得不到休息,反而更加极限地透支身体,混乱的状态持续许久,江荼才勉强清醒一些。
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昏厥,一抬手,红色绸缎缠住叶淮的双眼。
要知道野兽最恐惧的就是被剥夺视觉,叶淮却一点也不反抗,任由江荼动作,甚至在江荼手掌贴近他时,有一个自然的歪头蹭的动作。
——江荼迅速撤手,避开了。
他不能再看叶淮的眼睛。
江荼深吸口气:“谁告诉你我要走?”
叶淮的耳朵惊喜地竖起:“师尊…”
江荼浇灭他的欣喜:“但我必须过桥。”
叶淮的耳朵耷拉下去,毫不在意此时此刻他的所有行径,都在他人注视之下:“那我陪师尊一起过桥。”
江荼斩钉截铁:“不可能。叶淮,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叶淮诚恳地低着头,似乎无需红纱他也能寻到江荼的眼睛,又或者是江荼隔着红纱也能想象到他湿润的眼眸。
叶淮仍是那句话:“师尊的问题,弟子知无不答。”
江荼道:“伤是怎么弄的?”
他是选了最不要紧的问题,想要循序渐进,然而话音落下,却见到叶淮的麒麟尾,在身后颇为激动地摇了摇。
无论是叶麟还是叶淮,他们的喜悦都是如此简单易懂。
但实际上,为了避免情绪和状态被过分注意,他们都不会轻易在旁人面前露出兽类特征。
唯独在江荼面前。
他们每次都毫无保留,绝不隐瞒。
有什么好高兴的?
“师尊,你在关心我么?”叶淮解释了自己高兴的原因,“我…是被鬼兽所伤,抱歉,师尊,是弟子太没用了。”
——等等。
江荼将自己的心绪拽了回来,疑惑出声:“鬼兽?”
江荼没有明言,叶淮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师尊的大公无私,浊息的源头已从世间消散,但…彻底清除,仍需时间。”
换言之,虽然没有新的浊息催生鬼兽,但尘世阴面原本就有数量极其庞大的鬼兽留存,所谓积重难返,叶淮想要彻底将他们清理干净,实非一日之功。
江荼沉默片刻:“不是你的错,回去好好疗伤。”
他看到叶淮的麒麟尾失落地垂着,指尖的灵力泯灭,忍住用荼蘼花替他疗伤的冲动,又问:“阳间现下如何?”
他已从众鬼口中知道自己昏睡了整整十天,对阳间而言便是整整十年。
江荼对阳间并无留恋,但曜暄未尽之志,成了他必须背负的因果。
除此以外,江荼不得不承认,自己问阳间的情况,也是想问叶淮的境况。
他认为自己问得已经足够委婉,叶淮大概会理解成阳间的整体情况,若叶淮这样回答了,江荼就能顺理成章地逃避心底对叶淮的关心。
可叶淮仍在弹指间明白了江荼:“弟子很好,师尊,弟子剑道大成,已是修真界至尊,司巫他们再难指摘弟子什么…但您放心,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任性,您让弟子守护的苍生,即便粉身碎骨,弟子也会守住。”
江荼闻言微怔,旋即从记忆的缝隙里找出了那块碎片。
他确实因为担忧自己死后叶淮会随他而去,对叶淮说过——
无论如何,不可弃苍生于不顾。
可是他没有想到,叶淮会将之刻入骨髓般铭记。
且看眼前的男人。
他确实长高了,挺拔如松柏,却消瘦如青竹。
是什么,让他十年过去,竟瘦成了麒麟干?
他嘴上说着司巫奈何不了他,可表现出来的桩桩件件,都在证明他过得并不好。
甚至很糟。
…是因为他么?江荼心想,又是因为他么?
眩晕感卷土重来,江荼眼前一会白一会黑,是晕倒前的征兆。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叶淮,你该回去了。”
叶淮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师尊,你还走吗?”
江荼想了解的已经都了解过,在他看来鬼兽与浊息是最大威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假,但死虫就是死虫。
叶淮有时间慢慢处理。
江荼决然道:“你我师徒情分已尽,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师尊。”
话音刚落。
面前一直温驯的男人,忽然发起抖来。
他的发抖是克制的,先是唇瓣颤抖,再是肩膀,最后,一声哭腔从他鼻腔里溢出。
江荼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叶淮就抽泣起来,红纱甚至兜不住他的眼泪,噼里啪啦如下雨般滚落。
他好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在这个瞬间彻底崩断:“师尊,可不可以不要走?我、师尊,你一定要走,那你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
江荼一时无语凝噎。
叶淮哭哭啼啼的模样他早就习惯了,不如说方才他还在分辨不清叶淮与叶麟间恍惚,此刻叶淮一哭,江荼浑噩的脑子也瞬间清明过来。
他无语的,是身后还有那么多鬼在看着。
江荼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公之于众,一回头,众鬼眼观鼻鼻观心,齐刷刷朝他行礼,一副公事公办,只是劝谏,绝不嚼舌的模样。
“…”江荼的额角青筋暴起,“叶淮,我们…”
话音未落,恐怖的煞气从叶淮身上爆开!
那煞气,像有实体一般,生四蹄,有龙角,仿佛叶淮兽形的影子,便是漆黑的麒麟!
江荼猛地挥鞭一抽,才堪堪将未成形的麒麟扑进三途川被融化。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叶淮,呼吸发紧,抬手狠狠掐着自己的眉心。
江荼从前失忆,只以为煞气是气运之子灭世而积累的灵气相对面,但记忆复苏后,他当然认得出来这股煞气。
这是叶麟身上的杀气。
它千百倍地在叶淮身上重聚、凝练,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因江荼的死去和浊息的消散而自然消退,反而在十年的煎熬里,暴涨到了恐怖的高度。
偏偏叶淮又是神君。
死在他剑下的鬼兽越多,他身上的杀孽越重,煞气也就更加深重。
如果放着不管,有朝一日,他身上的煞气,或许会成为比浊息更加恐怖的存在。
眼下被煞气笼罩,目光迷离,倘若忽略他身上的异常,是个极好的离去时机。
可江荼,却狠不下心走了。

他将叶淮拽回了阎王府, 府门一关,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阎王府的大门沉重,关起时呼啸生风, 尽数扑在白泽脸上。
他的羊耳在风中被吹得后折, 盯着府门半晌,重重松了口气。
果然还得是叶淮。
白泽拢拢袖子, 心想不然去看看宋衡,虽然他此刻对宋衡亦是五味杂陈——
他也被宋衡骗了,宋衡一己之力骗了整个地府。
所有人都以为鬼界得以建立是苍生道的恩赐,江荼的贡献就这样被彻底抹去。
白泽深深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就像本想凿开一口井, 最终却发现井下是一片炼狱。
他们本来,只是想救世而已。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连白泽几百年对苍生道的信仰,也隐隐开始动摇,但他不敢与任何人说。
因为从没有人敢质疑苍生道, 而第一个质疑的人,江荼, 曜暄,他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警钟。
白泽失魂落魄地转身——迅速后退一步!吓得一口气险些没接上:“孟窈大人?”
孟窈不知何时出现,距离白泽极近,几乎就在面前,笑嘻嘻地福身行礼:“白泽大人,为何愁眉不展?”
“我…”白泽真是怕了孟窈,“我没有愁眉不展, 话说回来,孟窈,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本意是想将难题抛给孟窈,没成想孟窈真的点头:“妾身十分好奇,即便是有鬼帝大人通行令的白泽大人您,往返地府也需二刻…但从您还阳到神君赶来,似乎不足一刻?妾身都打算以死相逼,再拖延些时间了呢,您的动作可真快。”
此话一出,反倒提醒了白泽。
他想起叶麟那迅猛一剑。
白泽不善武力,无法评价那一剑挥出时有多猎猎生风,光凭刹那间就能在人间与鬼界建立桥梁,就足以看出很多事。
比如,除了鬼帝宋衡,苍生道没有给予任何人或鬼,建立桥梁的权柄。
除非动用禁术。
可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是因为使用会导致天地失衡,冒犯苍生道,所以始终被高束在昆仑虚,由司巫掌管。
白泽猛地捂住嘴,目光闪烁不定:
叶淮是怎么做到的?
短短十年,他就颠覆司巫的权威了?
白泽兀自震惊,忽然听到孟窈悠悠道:“所以妾身才说,小狗的鼻子,一向是很灵敏的。”
狗?什么狗?
白泽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过电般的惶恐席卷而来,让他头皮发麻。
叶淮下鬼界时还对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他已经等这一天许久。
难道说…
叶淮从一开始就知道江荼并未离开,而他研习大逆不道的禁术,都是为了…
在今天,在江荼需要他的时候,能够立刻赶到地府?!
一定是这样。
白泽瞬间毛骨悚然,看着阎王府紧闭的大门,咽了咽口水。
若说先前他担心叶淮会被江荼臭骂一顿,现在,就实在有些为江荼捏一把汗。
阎王府内。
叶淮跟在江荼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
他唯独没有进过的,就是江荼的阎王府邸,此刻看什么都新鲜,灿烂的荼蘼花、假山草林,似乎无处没有江荼的气息,让他想要凑近仔细嗅闻。
直到一阵犬吠声响起。
三头燃着烈火的巨犬,通体漆黑油亮,毛发根部是地狱炼火,三颗头都淌着涎水,龇牙到犬齿暴突在外,将凶神恶煞表现到了极致。
小黑在地狱被江荼亲自喂养,不仅身强体壮,还生出了神智,能够吞噬恶魂。
若有恶魂想要在殿上袭击阎王爷,无需鬼差动手,都由小黑一口咬断脖颈吃掉,堪称地狱最凶恶兽。
它吠叫着扑向叶淮,张开血盆大口就往他小腹咬去。
叶淮后退一步,同时提剑格挡,小黑一口咬在骨剑上,一人一狗当即角起力来,大有要决出胜负的架势。
江荼神色复杂,发现自己确实很会养小动物,无论小黑还是叶淮,体型都比刚捡到他们时翻了数倍不止。
翻涌的气浪扑在院子里,江荼赶在花草遭殃前调停,先制止小黑:“小黑,松口。”
黑犬发出不满的“呜噜呜噜”声,不仅没停,三颗脑袋还一起咬住骨剑,加大力度。
江荼无法,转而制止叶淮:“叶淮,撤剑。”
叶淮鼓了鼓嘴:“师尊,我一撤剑它就要咬我脖子。”
江荼看向黑犬,觉得它确实是冲着咬死叶淮去的,不得不承认叶淮说的有道理。
就在这时,江荼听到耳边“嘎嘣”一声,紧接着什么白乎乎的东西就从他眼前飞了出去。
江荼表情一僵,如果他没看错,这应该是…
小黑的狗牙?
江荼低下头,对上小黑泫然欲泣的眼眸,额头青筋暴起:“叶风坠。”
叶淮也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将黑犬的牙也崩断,立刻收起骨剑。
本以为事态就此平息,熟料下一秒,黑犬忽然暴起,一口咬在叶淮手掌处!
若非江荼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这大狗的后肢,恐怕它还打算把叶淮的手指也咬下来。
江荼拍了黑犬的脑袋一下:“松口!”
黑犬呜咽一声,到底还是服从主人的命令,很不服气地松口,舔着缺了角的犬牙坐下。
江荼先检查了下它的口腔,确认断牙并不影响什么,拍拍狗脑袋,无情道:“罚你出去守门。”
黑犬又是一声呜咽,三颗头一起垂头丧气,路过叶淮时鼻腔里喷了一声,看得出来很不服气。
罚了一条不省心的狗,眼前还有一只不省心的麒麟。
江荼再向叶淮伸出手。
几乎是本能反应,叶淮将下巴搁上江荼的掌心,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师尊?”
——这一幕太过眼熟,搅乱了江荼的记忆。
江荼迅速撤回手,逼迫自己无视叶淮失落的神色,将慌乱藏在严肃冰冷下。
他道:“做什么?站直,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他本意是检查叶淮的伤口,谁知道这小子怎么会理解成要揉他的脸,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昏了头。
叶淮收敛好失落,乖巧地将手掌递给江荼:“师尊,麒麟骨自愈力极强,您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嘶!”
江荼两指摁压在叶淮伤处,只见一排血窟窿整齐地码在虎口处,伤口因缺了牙而很钝,却仍上下对穿,足见黑犬下口之狠。
而现在,口口声声麒麟骨自愈能力很强的叶淮,伤口已经肿胀起来。
江荼冷笑:“小黑乃护殿神兽,亡魂被它咬一口,便是魂飞魄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药。”
说着他就要入殿,叶淮却意外地乖巧,没有提出要跟着他进去,真就在庭院里等待。
江荼迅速迈入殿中,黑暗侵袭下来,将他吞没。
他站在黑暗里,掌心摁着胸膛,藏住急促的心跳。
为什么?
十年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一个熟悉的人面容模糊,在记忆里若隐若现。
他以为十年过去,叶淮早该放下他了,甚至忘记他、恨他、厌恶他,江荼都不会觉得伤心。
偏偏还和以前一样,黏着他,亲近他,像分不清好赖。
明明被他这样对待,难道叶淮竟一点也不记仇么?
笨死了。
片刻后,江荼拿着一个瓷瓶走了出来。
事实上光靠江荼的灵力就能给叶淮治疗地府的伤,他自己心里清楚,找药不过是借口,好让他短暂逃避叶淮炽热的目光,平复心绪。
叶淮仍在院中站着,身姿挺拔,肩宽腰窄。
江荼离开时他是怎么目送,眼下就是怎样迎接。
那双璀璨的琥珀眼始终追随着江荼,好像要将他的全部都纳入眼底。
江荼昏睡了十天,在阳间就是十年。
江荼一直逃避思考这十年叶淮该如何度过,却在看到这样沉默却又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时,明白了一切。
可江荼不能回应他。
他将瓷瓶递给叶淮:“涂上…”
话没说完,叶淮忽然脸色一变。
——他的瞳孔瞬间缩起,身体紧绷着,唇部却在抽搐,像野兽应激的反应。
他似乎很难受,眉心紧蹙着,抬起的手却平稳,要接过江荼递来的药。
江荼的要求,就算是折磨,叶淮也不会拒绝。
比药先落入掌心的,是江荼的手。
江荼一把攥住叶淮的手腕,一压寸关尺。
果然指腹下,叶淮的心跳如擂鼓,像受到惊吓的野马,在疯狂地逃窜。
不是寻常的慌乱,而到了恐慌的地步,但是这个瓷瓶…
江荼瞳孔一缩,手掌将瓷瓶裹起。
地府的药物大多出自神通鬼王之手,用于鬼差的疗愈,江荼偶尔会自己制药,却不喜欢特立独行,也沿用了统一形制,也就是下圆上窄的瓷瓶。
和他服用的突破禁制的药,从外形上看,一模一样。
叶淮的心跳在他将瓷瓶收起后平复许多,手被压着,仍保持不动,好像颇为珍重这短暂的接触:“师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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