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父承诺他,只要他肯乖乖上学,他保证,他会保全阿斯亚,府中也无人敢轻慢他,只是这样简单。
殷白知道,殷父是故意不想让自己见到阿斯亚,可现在还不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于是他一咬牙,便答应了殷父,可这样一来,他暂时见不到阿斯亚了。
不管怎样,他必须要先稳住殷父,到时候再找办法金蝉脱壳。
离开的殷白并不知道,阿斯亚在他离开后,一直在听雨阁前默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殷白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握着门框的手颓然垂下,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
他缓缓垂下眼,黑眸之中蒙上一层阴翳,嘴角微微下垂。
殷白来时,头发被露水浸湿,应该是在外活动了很久,他昨夜肯定也没睡好,眼底乌青一片,虽然他一直笑着,可那笑意十分牵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问,也没资格问,既然殷白让他好好待在殷府,那他就听殷白的话,不为他添麻烦。
哪怕不能时时见面,只要能听到他的消息,或是遥遥看一眼,他便已经很满足。
阿斯亚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里准备梳洗。
今日他要去见殷白的母亲,一定要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位姑娘,烦您通报一声,我有事想要找殷夫人。”
“你是…啊,你是少爷带回来的那个人。”
小姑娘并不知道阿斯亚是谁,见他生的好看,脸一下就红了,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你等一会,我现在就去禀告夫人。”
“谢谢。”
不多时,小姑娘就出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有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低声说:
“公子,您在院里先等等吧,夫人还在洗漱。”
阿斯亚躬身行礼:“无妨,我等等便是。”
小姑娘将阿斯亚迎了进去,阿斯亚垂首站在庭院内,周围打扫的侍从们经过,都向他投去了异样的眼神,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阳光落在屋檐下,殷母才从侍女的搀扶下走出。
她今日带了个抹额,帕子捂住了嘴,时不时发出两声咳嗽。
“陆公子,让你久等了,我今日身子不适,这才耽搁了些,没等多久吧?”
阿斯亚垂首,恭敬行礼,挑不出错处:“您的身子最要紧,晚辈等多久都可以。”
殷母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她抬眼,目光落在了引阿斯亚进门的小姑娘身上,目光冷冽。
“陆公子来这么久,你也不端个凳子让人家坐坐,我院里怎么有你这样一个不懂礼数的丫头。”
那小姑娘马上就跪了下去,身子颤抖,一双眼里满是不知所措。
“夫人,明明…”
“你敢跟夫人顶嘴?!”
殷母身边的春娘立即就冲上前去,一巴掌就打在了小姑娘脸上,直接将小姑娘扇倒在地,小姑娘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春娘,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蠢笨的丫头,从今往后也不必在我院里侍奉了,春娘,吩咐下去,我不想在看见她。”
殷母冷冷的话如利刃刺进小姑娘心里,她眼泪瞬间落下,“夫人!夫人,求您,别赶走奴才!奴才知错了!”
“夫人!”
阿斯亚再也无法继续视若无睹,他猛的跪下,直直抬头,黑眸与殷母直视。
“是晚辈自己要站的,和她无关!您身子不好,实在是无需为这件小事大动肝火,您要顾着您自己的身子!”
殷母又咳了一声,身边的丫头连忙为她拍背顺气,她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阿斯亚身上。
“既然陆公子为你求情,那你便留下吧,只是以后不准在内院,只许在外院做些洒扫的小事。”
“来人,陆公子站了这么些时候了,还不端个凳子让人坐坐?”
殷母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下人为阿斯亚端来了椅子,阿斯亚不敢坐下,直接拱手行礼。
“夫人,其实今日晚辈来,是有一事相求。”
“陆公子直说便是。”
“夫人,晚辈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殷家供我吃住,晚辈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不知您能否为晚辈在府中安排一差事?您放心,晚辈不需要府中支付月钱。”
阿斯亚踌躇片刻,又道:“还有就是…晚辈实在不需人伺候,您还是叫那位不要来了。”
话毕,殷母并没有及时回答,她端起茶水,细呷一口,春娘立即上前,低低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殷母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放下茶盏,叹了口气。
“陆公子为人爽快,我也不瞒你了,府中的确有一差事缺人手,只不过…”
“夫人您直说。”
“也没什么,就是府中马厩中正缺一个马奴,只不过这差事苦累,陆公子是我儿的好友,若是干这个活计…怕是…”
阿斯亚垂首:“夫人,晚辈可以,今日便可以上任。”
殷母一开始还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脸上挂上笑意:“即如此,你就去吧,这差事苦累,我做主,每月例银照旧发给你,春娘,吩咐下去,陆公子今日就上任,将马匹都牵到马厩去。”
“多谢夫人,晚辈告退。”
阿斯亚一刻都不停留,低着头便退出了院内,只是在门口时,她听见了殷母与春娘在窃窃私语什么,他本不想听,可那些话却直直入了他的耳。
“从今往后,不要让那个陆望进入内院,你看看那贱蹄子,一双眼睛都快掉到陆望身上了,他再晃悠,怕是我的丫鬟都要被带坏。”
“夫人莫要生气,马厩离咱这远着呢。”
“我有什么可生气,就是我儿,怎么为了这么一个东西来我这求情?难不成也被那陆望迷住了?还好马厩离他院也远,不然我真怕这陆望,想要对我儿做些什么。”
“夫人您别说,你才觉着,这陆望看咱们少爷的眼神的确不清白,说不准是短袖…离远些也好…”
剩下的话,阿斯亚不想再听,他紧绷着脸,抬脚飞速离开了,一路上,他没有同其他下人交流,而是自己兜兜转转半天才找到了马厩。
马厩内,数十匹马已经停在了马厩,它们身上异味熏天,毛色晦暗,消瘦无比,想来是疏于料理的缘故。
马厩虽然臭气熏天,他却觉得,在这里要比在殷母是院子里要自在得多。
至少,马儿不会说出那么刻薄的话,也不会拐弯抹角的骂人。
他心里有些难过,难道自己真的不讨喜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有些怀念和殷白在沙漠的那些时日,虽然苦累,但他是开心的,不像现在,如此压抑。
阿斯亚靠近那些马匹,抬手摸了摸其中一匹马的头,那马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他紧绷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意。
他摸着马儿的鬃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四四方方的,被围墙所围住,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好像笼中的鸟,想要飞走,却不得不留在这里。
从今以后,他就在这里工作了,其实这些活于他来说倒也不算苦累,只要能在殷白身边,这些算的了什么呢。
殷白说了,让他放心,他一定乖乖听殷白的话,绝不让殷白为他担心。
不知不觉, 阿斯亚来到殷府已经快要半月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离主院偏远的马厩中工作,可殷白自那日后, 便没再找过他, 他也没有机会去主院,每日府中都有来用马匹的, 他不能不在。
他原想着晚上回来听雨阁,兴许殷白回来找他,可惜她失望了, 殷白就好像从他的身边消失了一样。
他知道殷白的住处,他曾想过趁夜色,悄悄过去找殷白说说话,可是到了附近他才发现, 殷白的院前围着好多仆从,他根本无法近身。
越是见不到殷白, 他心里便越发的焦急, 偶尔有那么几条消息也是从别的下人嘴里得知的。
少爷最近学习更加勤勉了, 老爷十分高兴;
少爷在夫人生成时为她献上了大礼, 夫人很是满意;
少爷与以前不一样了, 不再游手好闲, 已在京城内崭露头角。
听起来殷白过得不错, 不过…这本就是他应该过得日子,自己不过一个下人,也许殷白已经将他忘了也不一定。
夜晚, 阿斯亚坐在桌前亮起烛光, 刚要准备洗漱时,门外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
他心跳猛的加快, 脑中浮现出殷白的模样。
他急匆匆的对着镜子理好自己凌乱的发丝,确认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污渍后,立即小跑着冲到院里,兴冲冲的打开了门。
而不出所望,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殷白站在门外,一身白衣,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微黄的烛火映着他的脸庞,衬的他肤色越发白皙,他嘴角带着笑意,那双一向温和的眸子中仿佛含了水似的,正温柔的看着阿斯亚。
一时之间,胸腔中盛满了炙热的感情,他眼眶渐渐热了,他再也控制不住,猛的冲上前,一把将殷白拥入了自己怀中,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你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殷白被他扑的往后趔趄了两步,灯笼应声落地,烛火熄灭,他没有推开阿斯亚,而是伸出手,紧紧环住了阿斯亚的腰。
“我怎么会忘了你,这段时间…我一直惦记着你。”
阿斯亚低低的呜咽着,从殷白怀中离开,夜色浓稠,殷白看不清他的表情,指尖落在了他的脸上,触及到那温热的水渍时,他轻轻逝去。
“别哭,我在这。”
短短一句话,就让阿斯亚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和焦虑顷刻间消散,他颤抖着伸出手,回握住了殷白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
“殷白,我…我想你…”
“我知道…我也是。”
殷白咬了咬唇,垂下眼,面颊上浮现出红晕。
这段时间,他被盯的很紧,哪怕是夜晚温习完毕,殷父派来的人也一直坚持不懈的盯着他,殷母也派人围住了他的院子,压抑极了。
他只能借机会讨好这对夫妻,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的温情攻势下,两个人这才对他稍稍放下了戒备心,因此他才能有机会在深夜里偷溜出来与阿斯亚会面。
“你现在出来,没事吗?”
“巡逻的守卫一个时辰来一次,我只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回去就可以。”
“好…先进去吧,我怕有人发现。”
阿斯亚向周遭漆黑的环境中望了望,确认无人后,他立即拉着殷白进了院里。
谁曾想,殷白刚一抬脚叫迈入院落,便感觉自己手腕被谁一扯,眼前一晃,他整个人被轻轻一推,随即后背猛的贴在了冰冷墙面之上。
“阿斯亚——!”
殷白猛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可下一瞬间,他的惊呼便被吞下,对方炙热的唇贴了上来,这个吻来的又激烈又热,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阿斯亚大掌落在了他腰上,有些微痒。
殷白只是有一瞬间的僵硬,在反应过来后,他顺从的闭上了双眼,两只手顺势环住了阿斯亚的脖颈,阿斯亚身体猛的一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松开殷白。
“殷白,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阿斯亚满脸慌乱的解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推开殷白,可殷白却死死圈着他的脖颈,阿斯亚推开的动作渐渐变小,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殷白,却发现殷白夜正在看着他,二人眼神相对。
“阿斯亚,我不想继续瞒下去了。”
阿斯亚一愣,“什么?”
“阿斯亚,我喜欢你。”
阿斯亚整个人猛的一震,双眼不可置信的微微瞪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呜——!”
殷白双手圈住阿斯亚,闭上双眼猛的吻了上来,阿斯亚先是一愣,继而闭上双眼,主动与他纠缠。
阿斯亚此刻已经不满足吻他的唇,炙热的吻逐渐下移,印在殷白耳畔、脖颈,而殷白只是扬着头,秀眉微蹙。
他衣襟散乱,直到被拿捏,殷白这才猛地睁开眼,眼中氤氲着水雾,月光下,正好与阿斯亚的眼神相对。
阿斯亚先移开了目光,“殷白,我…”
殷白问,“阿斯亚,你喜欢我吗?”
阿斯亚咬了咬唇,眼神闪烁,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喜欢。”
不等阿斯亚反应,殷白再次捧住他的脸,将吻印在了他唇上,动作愈发主动。
“等等,我…真的可以吗?”
“我只是你买来的奴隶,在府中也只是一个马奴,我身份微贱,怎能与你相配…”
“阿斯亚,”殷白喉结滚动片刻,双眼认真的看着阿斯亚,“我从没有当你是奴隶,我喜欢你,不在乎你的身份和地位。”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阿斯亚眼中骤然亮了,他几乎是喜极而泣,眼泪也从他眼眶中落出。
“殷白,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我也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殷白看着眼前哭的双眼通红的阿斯亚,他的身影逐渐与陆望所重合,他缓缓闭上双眼,主动吻向阿斯亚。
这一次,轮到他主动了。
月光下,偏远清冷的听雨阁外,空无一人,连灯火都没有,院内却一片狼藉,急促的呼吸声与低语声交织着。
不多时,阿斯亚将殷白环在怀里,随即倏地起身,将他放在桌上,俯身亲吻,殷白眼神有些迷蒙,也顺从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将他抱入了屋内,猛的关上了门。
透过破碎的瓦片,室内更是一片杂乱,根本无法直视,月亮也因羞涩躲进了云层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一切戛然而止,青年整个人晕乎乎的倒在了男人怀中。
阿斯亚坐在那,将怀中青年抱的紧紧的,生怕他掉了下去,他轻轻吻着殷白脸上的汗水,又亲了亲殷白紧闭的双眼,这才与他一起躺在了塌上,温柔的看着殷白。
今日他本不该如此孟浪。
可是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殷白了,当看到他那熟悉的面容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做出了冲动的行为。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本以为殷白会推开他,会斥责他,会告诉殷家众人,自己蓄意勾引他,他已经做出被赶出殷家的准备。
可是没有,殷白顺从的迎合着他,还说喜欢他…
那他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阿斯亚脸微红,抬手抚去殷白额间的碎发,“还有半个时辰,你在这里睡会,我去给你清洗身子。”
语罢,他起身便要离开,睡梦中的殷白不安的嘤咛着,嘴唇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斯亚微微俯身,想要为殷白盖上被褥,可他刚俯下身,殷白一句低喃却让他整颗心直接坠入谷底,面上的潮红褪去,面色瞬间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陆望…”
殷白再次出声,就像一记闷锤狠狠捶在阿斯亚胸口,阿斯亚身子晃了两下,扶住桌角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陆、望…”
阿斯亚不断喃喃自语着,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他眼神空洞,像个木偶一般,呆呆的将眼神落在了殷白身上。
“陆望…原来是这样…”
阿斯亚嘴角颤了颤,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可眼泪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他又哭又笑,殷白本就睡得不安稳,被他的声音所惊醒,一睁眼便看见了满脸都是泪的阿斯亚。
殷白披上衣衫,连忙起身,半蹲在阿斯亚面前,轻轻替他拭去了面上的泪。
“阿斯亚,怎么又哭了?眼睛都红了。”
殷白动作温柔,擦拭眼泪的时候,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阿斯亚心中一片酸楚,眼泪颗颗落下。
“怎么越哭越厉害?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好不好?”
“殷白,我不想待在这了。”
阿斯亚握住殷白的手,双眼之中充满了希冀,“我们走好不好?就今晚。”
“今晚?”
殷白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低声安抚,“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很快…很快我们就离开…”
阿斯亚眼神暗了下来,他松开殷白双手,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殷白,我会乖乖听你的话。”
殷白抬手,轻抚着他的面容,“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我会带你离开这。”
“好。”
阿斯亚擦了擦自己面上的泪,“时辰不早了,你已经来了快一个时辰了,不能再耽搁了,你快走吧。”
殷白点点头,起身穿衣,临走时,他看向屋里的阿斯亚,冲他微微一笑。
“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好,我等你。”
语罢,殷白转身离去,阿斯亚面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眼中一片晦暗,他微微侧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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