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明炀砸房
房间里一片狼藉,新换的电视机屏幕被砸了个稀碎,客厅的大灯也没有开,只余角落里一盏有着流苏的小夜灯歪倒在地上,仍战战兢兢的发挥着作用,照亮一个连背影都透着烦躁的人。
裴温边走边脱下还带着酒气的灰色西装外套,露出马甲包裹下的精瘦腰身。
在路过那个垂头坐在沙发上的人影身边时,他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明明是清冷的嗓音,里面却饱含着温柔与安抚:“明炀,你跟我过来一下。”
盛明炀下颌线绷紧,坐着没动,裴温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进了厨房。
半响,盛明炀磨磨蹭蹭的跟了进去,从背后抱住裴温的腰身,将头垫在他肩膀上。
“哥……”
裴温煮面的手一怔,自从他回国后,盛明炀就不怎么用这种语气叫他哥了,而每次这么称呼他的时候……
盛明炀的语气明显有些委屈:“江渝又不回我消息,已经一个星期了,我想去国外找他,可老爹不让。”
裴温将火调小,扭头去看他:“明炀,盛叔叔的做法是正确的,你今年已经大四了,也该收收心,学着如何管理公司了。”
“我不要!”
盛明炀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他现在有求于裴温,所以只是撒娇似的更加收紧了手臂,蹭了蹭裴温的肩膀,“公司不是有哥在的吗?”
裴温有些恍惚,盛明炀的每次撒娇都能让他想起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盛明炀还是一个只知道跟在他身后,喜欢在他写作业时捣蛋的调皮小孩。
裴温叹了口气:“明炀,我不可能在你身边一辈子的。”
“为什么不行”盛明炀脸上带着不解,以及特有的懵懂朝气。
他被养的太好了。
以致于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答案。
裴温没回答,在他和盛明炀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坐到总经理的位置了,虽然他是一路从基层靠自己升上去的,但毕竟年轻气盛,加上他身份又特殊,盛家的那些股东们也不服他。
他那段时间很忙,加之先前出国留学时没有带盛明炀一起,两人之间一直处于半赌气的状态,而等他回来后,盛明炀已经在忙着追求自己的爱情。
两个人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般熟稔,裴温曾试图挽回,但也只能看着盛明炀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果不是那天的意外,他和盛明炀恐怕也就只能止步于此,而他对盛明炀懵懂的爱恋也会被自己扼杀在摇篮当中。
等盛明炀和意中人结婚的时候,他说不定还会送上一份礼物,真心实意的表达上自己的祝福。
这是裴温曾经为自己设想过的最好结局。
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和盛明炀陷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步。
裴温将食物端上桌,这才打开了客厅暖黄色的壁灯,照亮更加杂乱的屋子。
盛明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裴温捂住正在通话的手机,点点桌上的食物,盛明炀这才慢吞吞走了过去。
裴温联系好保洁阿姨明天来收拾卫生,就坐到了正在吃饭的盛明炀对面。
他在晚上的饭局已经吃过了,所以并不饿,而盛明炀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的时候,也知道这点,便也没再劝他陪他一起吃。
裴温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也不总是每天都有时间过来盛明炀这边,大多时候他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套公寓里,是盛董,盛明炀的父亲买给他的。
而盛明炀今天到了砸东西的地步,也不单单只是江渝不理他,否则这么多年,江渝不理他的次数多了去了,几套房子都不够盛明炀砸的。
“哥,还是你煮的饭好吃。”
盛明炀应该是早就等饿了,几下就把面条吃完了,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与裴温刚打开门进来时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而裴温,也就是喜欢上了这样明媚的盛明炀,不管多少次,只要盛明炀对他笑,他就总是忍不住答应他任何要求。
今天也一样。
盛明炀舔舔嘴唇,又生出几分扭捏来,他终于开口:“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来了,裴温心想。
他早该知道的,在他进门后,没有看到最近跟在盛明炀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后。
裴温心头弥漫着淡淡的苦涩:“盛明炀,你总是这样,对得起谁呢?”
盛明炀此时却有些不以为然:“我和他们只是逢场作戏,钱也给足了。而江渝,他还远在国外,也没有答应我的追求,所以并不算我背叛了他。哥,和段尘朗他们比,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起码,钱货两讫,我没有玩弄过任何人的感情。”
是了,盛明炀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而他,也只不过是心甘情愿的一只飞蛾。
盛明炀看着裴温的脸色不太好,以为他生气了,就有些心虚的小声道:“哥,你就帮我这一次吧,要是让老爹知道我在外面乱玩,少不了要生气的。”
“要多少钱”裴温看着他的眼睛问。
盛明炀比了个手指:“五…四百万……我答应送他一辆车,他就不再纠缠我了。”
说来可笑,盛明炀走肾不走心,但他挑中的那些小男孩,却个个都对他不舍得放手,裴温已经记不清自打盛明炀上了大学以来,他替他处理过多少这样的事情了。
起初,裴温还能拿自己的积蓄帮他。
到后来,盛明炀要钱要的越来越多,而又每次要求他不能告诉董事长,所以裴温隔段时间就要住在公司一些时日,拼命的为盛家拉项目,好用自己应得的那份奖金来帮盛明炀。
不过这次也还好,只有四百万。
而最近的一个,如果裴温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苏易,依旧是照着江渝那挂找的,温柔腼腆的小男孩,眼角带颗漂亮的美人痣。
思及此,裴温抬手往自己眼角摸去,却只碰到了一个冰凉的银框眼镜,他倏地又收回手来。
怎么忘了,他的那颗……已经不在了。
见裴温一直不说话,盛明炀有些忐忑:“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盛明炀这样说,还故意露出一个有些可怜的表情,但裴温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会觉得四百万多。
毕竟,比这多出二十倍的钱,盛明炀都曾问他要过。
而一个项目的抽成,大部分要归公司,对他来说能拿到手的又有多少呢?
那一次,他在公司住了一个月。
第2章 盛明炀要钱
裴温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推到盛明炀面前:“这里面有五百万,除去给苏易的,剩下是你的零花钱,明炀,盛叔叔断了你的经济就是希望你能上进一些,别让他失望。”
盛明炀最烦听到这种话,他前十八年明明都过的潇洒无比,他爸每月给他的生活费都足够他撒着玩,但自从上了大学,说绝情也是真绝情。
居然只除了每月五十万的零花钱,其他一分也不给。
要知道他一顿午饭,有时都需要好几万块钱了。
这和任由他自生自灭有什么区别
而那时候,裴温已经从国外回来被他爹领着进公司了,他和裴温的关系也一度降到了冰点。
他还记得有一天,裴温找到他宿舍门口,说要请他吃饭,手里还攥着一张卡,说是自己第一次拿到了奖金提成。
但他本就在和裴温赌气,气裴温出国不带他,气他回国那么久了也还是第一次过来找他,而他又因为自己零花钱缩减的事情而觉得裴温是来炫耀的。
以裴温和他们家的关系,肯定在公司会受到处处照拂,而老头子那么疼惜他,盛明炀估摸着裴温一进公司就能拿个小主管当当了,他不理解也就是一笔只有二三十万的提成而已,至于高兴成那样吗?
盛明炀越想越生气,也越来越觉得裴温就是来笑话他被断了零花钱的。
于是砰的合上了宿舍的房门,独留下裴温一个人愣在了外面。
后来,盛明炀睡了一觉,连原本答应好下午去送江渝出国的事情也忘了,等他醒过来时,只有手机上江渝发过来询问的消息,以及门外已经空空如也,半黑的天色。
但饶是现在,他略微懂了一些人情世故,知晓了当时裴温应该是来和他道歉,希望和好的,但盛明炀还是每想起这事,就觉得心里烦闷。
他没能去送江渝,后来他要出国找他,也被他爸拦了下来,他用眼神示意裴温,而裴温却站在了他爸那边,没有帮他说话。
他觉得裴温是真的变了。
以前予取予求的哥哥,变成了他爹的头号“走狗”。
所以,他后来越来越爱玩,这里面也有裴温的一份原因。
现在他问裴温要钱,裴温也应该给他。
只是区区四百万而已,他拿不出来,但对身为公司总经理的裴温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毕竟他爹对裴温,比对他这个亲生儿子都要好。
裴温大一时,他高一,他爹把裴温送出国接受教育,他也想跟着去,却被他爹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他那时候那么信任裴温,求着裴温帮他说好话,带他一起走,结果裴温头一天晚上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连人带行李全都不见了。
裴温就这么抛弃了他,而他也还没有怎么生裴温的气。
盛明炀现在一想,觉得自己那时可真是挺大度的,裴温落地后一哄他,他就又屁颠屁颠的整日和他嘘寒问暖,隔着一个大洋的距离,生怕裴温一个人在国外孤独。
可后来突然的一天,裴温就不再回他消息了,他那时也刚刚喜欢上了江渝,整日追在江渝身边,没意识到这一点。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急的要死,跑去他爹书房,却听见了裴温正在和他爹有说有笑的打着电话。
裴温刚好回国的时候,江渝离开了。
而江渝也和裴温一样,去了国外就不肯再理他了。
这也应该归咎于裴温,都是因为他,他才没来得及去送江渝!
就算去了国外,也没道理和他断了联系啊!
再往后,盛明炀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又和江渝联系上的,只不过江渝还是总说自己学业繁忙,要么就是有时差,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不像原来在国内那么好了。
盛明炀知道,他应该还是在怪自己没去送他,每次江渝不回他消息,盛明炀心里虽然有些气愤,但更多的却是有错在先的愧疚。
因为这件事,他又好长时间没搭理裴温,就算裴温对他示好,他也总是装作看不见。
盛明炀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哗啦声,思绪又渐渐转到了那夜他喝多了以后,把同样喝多的裴温按倒在床上,吻他的眉眼,缠他的唇舌,气血上涌,浑身发烫的感觉。
他找过那么多人,身边的朋友也总是带着和江渝有几分相似眉眼的小男孩推到他身边来,可没有一个像裴温这样,明明上了床也不怎么会和他玩花样,却让他食髓知味的。
他把裴温当做江渝的替身,也给他看过江渝的照片,裴温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但却从来都没有对此事发表过任何看法,可见应该也不怎么在乎。
也对,盛明炀心想,裴温心里就只有盛家和公司,欲望寡淡的很,他身边的这些朋友,哪个不带人玩的。
也就只有裴温,明明这么年轻,却也没见他交过男女朋友。
盛明炀想了一通,发觉裴温乐意和他上床,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刚好能在裴温想要时,替他疏解,而又不会像他那些难缠的莺莺燕燕惹上麻烦。
他自己爱玩,就算是花边新闻铺天盖地都没关系,但裴温不行,裴温代表着盛家的脸面。
若是裴温有一日想和别人在一起了,盛明炀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出来阻止的。
除非裴温离开盛家,否则他身为盛家的一份子,怎么也该为大局着想。
可裴温应该是不会离开盛家的。
裴温没有家,盛家是他的家。
盛明炀又想起了段尘朗他们打趣他的话。
“盛少爷,你说会不会裴温其实真是你哥哥”
言下之意,就是裴温是他爹的私生子。
但盛明炀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裴温是他亲自挑回来的,他爹当时看中的其实是另一个小男孩。
于是盛明炀当即就冷着脸毫不客气的反驳了过去:“段尘朗,你不要把什么人都当做跟你一样。”
段尘朗是段家的私生子。
而段尘朗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笑笑,盛明炀有时候也会听到他们私底下在说裴温的坏话,有时候太过分的他会阻拦,但有时候不会。
尤其是裴温也在场的时候,对那些投向他的目光,或讥诮或好奇,他都不会表态。
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把裴温从孤儿院捡回来,裴温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当上总经理的位置。
盛明炀以为自己是个挺聪明的人,懂得如何拿捏住裴温,所以裴温才总是愿意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他总想着日后自己可以一分钱都不要,把公司全给裴温,而裴温还是如现在这样,给他足够的零用钱就行了。
裴温是他哥,总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盛明炀胡思乱想着,却在裴温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的一瞬间,把这些想法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第3章 盛明炀理发匠
裴温本来也不近视,至于总戴着眼镜,除开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萌生的习惯以外,就是镜框能刚好遮到眼角泪痣的位置。
盛明炀盯着他看了一会,刚洗完澡的裴温终于摘下了眼镜,少了几分故作成熟的死板,多了几分让人心痒的慵懒。
盛明炀喉结滚动,裴温弯腰去拿吹风机,盛明炀的目光就一路随着他的动作从湿漉漉的头发划到裴温的脊椎骨。
盛明炀快步上前,夺走裴温手中的吹风机,然后又走到电视机旁边,拿出唯一没有因为愤怒而被他砸毁的工具箱,眸中熠熠生辉:“哥,先别吹了,你头发好像长了一些,我给你剪吧。”
裴温摸摸头发,的确有阵子没剪了,就点了点头。
盛明炀初中的时候一度迷恋过非主流,还非要跑去理发店当学徒,连董事长也按不住他,恨铁不成钢的让他去学了俩月。
后来还是从学校回来的裴温拎着他的脖子,将人踹回了学校去,代价是裴温从此成为了盛明炀的“模特”。
裴温曾经顶着一头狗啃般的头发去了学校,从此校草的名号易了主。
而盛明炀去高中部找裴温,在他哥被同学们一声声的嘲笑中,发愤图强,屡败屡战,课下细心钻研,课上被老师特别关照的盯着学习人类宝贵的文化知识。
这么多年,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现在,盛明炀的手艺倒是越发的好了。
裴温坐在椅子上,心想如果盛明炀能不借着这个机会对他随便动手动脚就更好了。
盛明炀贴近一些,佯装在比划着合适的长短,灼热的呼吸却打在裴温后颈,他清咳两声,拿冰凉的剪子贴了贴裴温的脖子,裴温顿时打了个哆嗦。
两人上过这么多次床,盛明炀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最知道如何调动他的情欲,好不容易剪完了头发,裴温终于忍无可忍,拉着盛明炀又进了浴室。
盛明炀计谋得逞,头顶花洒打下温水,他紧紧盯着裴温,满足地勾起嘴角。
“裴温,你好香。”
裴温来不及喘息就被盛明炀吻住唇舌,洗去脖子上残留的头发碴后,裴温被他一把推进了浴缸里。
“明炀,去床上……”
裴温本质上是个有些古板的人,只要一想到盛明炀很可能在这里和苏易也做过,心里就有些膈应的慌。
而起码床单会经常换。
“哥……”
盛明炀又开始撒娇,抓着裴温的手举过头顶,不让他有挣扎的机会,黏黏糊糊不停的叫着哥,两人剧烈的动作让浴缸中的水全都溅出来。
小小的浴室内,充满火热的情欲。
盛明炀今天是铁了心想和裴温在这里做,他缠着裴温,吻着裴温的眼角,还破天荒的先讨好了裴温一次。
“哥,裴温,哥哥,你的眼睛好漂亮,看在我很伤心的份上,今天晚上就让让我吧,好不好”
裴温心头萦上淡淡的凄凉,其实他最讨厌盛明炀说他的眼睛漂亮,哪怕在这种只有彼此的时刻,也总是让他觉得,他们中间还有个第三者在看着。
因为难耐,裴温咬着嘴唇,盛明炀痴迷地亲吻着他肩胛上雪白的肌肤,喜欢的恨不得整个人黏在上面。
恍惚中,裴温心想,或许他才是第三者。
那天,他也并没有喝特别醉,但盛明炀抱着他哭,和他说自己失恋了,又摘下他的眼镜,喊他江渝,问他眼角漂亮的泪痣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