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这里有,药也不需要,你先出去吧。”
裴温爱生病,方璇和乔桥都是知道的,办公室里放着常备的药很正常,但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听见了吞咽口水的啧啧声,乔桥摸着脑门往外走。
裴温一口气还没松完,乔桥忽又突然转过头来问:“那个,老板,方便问一下盛少爷去哪里了吗”
助理的工位离裴温办公室是最近的,也是盛明炀出去的必经之路,乔桥确信,他没有看到盛明炀出去。
“休息室睡觉,怎么了吗?你有事找他”
裴温眯了眯眼睛,看向乔桥。
乔桥心里一惊,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只是想问问,中午需要帮盛少爷也订一份餐吗?”
裴温点头,下意识就想问盛明炀要吃什么,盛明炀坏心眼的嘬了一口,裴温回过神来,赶紧道:“可以,就订那家…咳…那家意面吧,记得再要一份蔬菜浓汤。”
“好的”,乔桥出去,贴心的把门关严实了。
又过了一会,盛明炀从办公桌底下钻了出来。
裴温赶忙拿纸给他擦脸,盛明炀当着他的面,探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裴温羞哧极了,脸颊噔时绯红一片,一股脑的把整包纸巾都塞他手心里去了:“你可真是,也不嫌脏。”
办公桌底下空间狭小,盛明炀长手长脚的,其实很不好受,跪在地面上时,手臂上青筋凸起,也出了些汗,蛰的刚拆过线的伤口疼。
但能看到裴温害羞的样子,盛明炀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已经值了。
他愉悦的哼着小曲,漱了口,裴温蹲在地上拿湿巾擦拭被弄脏的地面,低头的时候腰部下压,脊背弓出漂亮的弧度,勾引着盛明炀的视线。
盛明炀啧了下舌,上前拽起裴温,揽过他交换了一个吻,心说自己今天可牺牲大了,晚上一定得从裴温身上讨回来。
今天的程度实在是超出了裴温的认知范围,他被盛明炀亲的有些缓不过来劲。
盛明炀露出一副拿捏的表情,脸上带着一丝邪气,趁机问裴温:“你这个助理是不是对你关心有些过了头”
裴温回过神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能往那个地方想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而且你都说了他是我助理了,那关心一下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不是很正常吗?”
盛明炀没再追究,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一个在裴温遇到危险只知道害怕的在一边躲着看的小助理,晾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也犯不着再让裴温因为这个生他一次气。
中午吃了饭,盛明炀又和裴温分喝了那一份藜麦虾仁蔬菜浓汤,裴温其实不太喜欢藜麦的味道,但架不住盛明炀非要喂他。
午休结束,裴温便轻手轻脚的从床里头爬了起来,盛明炀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的原因,竟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就黏黏糊糊往正在办公的裴温身上蹭,裴温摸摸他手臂上泛红的伤口,有些心疼的问:“还疼吗?这么长的伤口,恐怕会留疤的吧?”
盛明炀亲亲他,不太在意道:“男人身上有几个疤多正常,你不知道,高三那年我和江渝……”
冷不防听见了江渝的名字,裴温手抖了一瞬,缺失的那些年岁是他不曾见识过的,独属于盛明炀和江渝两个人的。
不知为何,盛明炀的话只说到一半,却突然不吭声了。
“怎么了”裴温问。
盛明炀表情带了几分愠怒:“江渝跟哥其实挺像的……”
“这我早就知道了”,裴温的手从盛明炀身上收了回来,神色有些恹恹。
盛明炀没发觉,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当中:“我说的相似不是指样貌,而他也跟哥一样,老是被人欺负,江渝其实是在高一那年才被江家在一家酒吧里找回来的,丢了十几年,也没怎么上过学,被一个好心的奶奶收养了,却因为奶奶患病只读了九年义务就辍学去赚钱。”
说到这里,盛明炀的声音柔和了不少:“哥知道吗?他其实只比你小几个月,但看着却和我差不多大,江渝讲话永远温声细语,被人欺负也只会像只小仓鼠一样拽着我的衣服眼泪汪汪的寻求帮助。起初,就算是被江伯父托付,我也并不想多管他的事情,但一见他那样看着我,眼睛好似萤火虫一样漂亮,我就没办法置之不理。”
盛明炀一说起江渝的事情,眼神就发亮,好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裴温适时提醒道:“高三那年,你和江渝怎么了?”
“哦,对”,盛明炀突然抬起下巴给他看,“江渝之前在的那个酒吧,有个客人找上门来骚扰他,我就跟他打了一架,这里,被他耍阴招用戒指上面隐藏的刀划了一道,但你看,现在是不是完全看不出印记了”
盛明炀原本是想和裴温说,他伤口愈合的能力不错的,所以手臂上就算留疤,也不会有很深的痕迹,但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为何就跑偏了。
裴温嗯了一声,其实还是能看出一点点的,白色的印子,就像一个小月牙,但他之前只以为是盛明炀贪玩,不小心在哪里碰到的。
却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
盛明炀讲完了才发觉他和裴温之间已经隔了有一个瓷砖的距离了,于是他又凑上去拿脑袋蹭裴温:“哥,你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我订了家很好吃的餐厅,保证合你口味。”
“你有钱”
蓦地,裴温又突然注意到了桌子上的杯子,虽然没有logo,但一看便知道肯定不便宜,所以,盛明炀是哪儿来的钱
“那个啥”,盛明炀搔搔鼻尖,“我之前不是问你要钱投了家游乐场吗?现在第一批资金已经回拢了一些,虽然只有两百万,但暂时我也不用你再给我零花钱了。”
裴温记得。
但当时那个地段选的非常不好,裴温只以为是盛明炀心血来潮,那八千万注定是要打水漂了,而且后续盛明炀也没有再跟他提过,裴温还以为那游乐场已经扑了。
没成想还真让盛明炀做成了,该说不愧是盛叔叔的儿子吗?哪怕盛明炀心里不情愿,哪怕这个游乐场只是因为盛叔叔断了他的零用钱,盛明炀气不过才去做的。
但骨子里对商业的敏锐嗅觉还是有的。
裴温放下笔看着他:“明炀,你真的没有想法来公司上班吗?你看你,开学也有一阵子了,身边的同学朋友都在忙着找实习的地方,你不如也先来历练历练。”
“打住打住啊!”盛明炀立马换了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我就是怕跟你说了之后,你会劝我来公司,所以之前才没吭声的,你看,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两张报表,早点做完工作,跟我去吃饭不是”
“明炀……”
盛明炀迅速在裴温嘴边啾了一口,打断两人的谈话:“我先不打扰哥了,出去溜达一圈,到时间了再来接你下班。”
盛明炀伸手随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抬脚出了办公室,留下裴温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夜晚,温暖的灯光洒在餐桌上,把桌上的酒杯和盘子映得如梦似幻,耳边还流淌着肖邦夜曲轻缓的曲调。
“哥,好吃吗?”盛明炀眨着眼睛问。
“还行”。
裴温说还行的意思就是还不错、蛮好吃,盛明炀笑了笑,又在桌子底下拿脚偷偷去勾裴温的腿。
裴温不留情的踢了他一下,盛明炀的眼神顿时就耷拉了下来,面上还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找台阶下似的,将自己餐盘里的松露鹅肝派给了裴温。
“不……”
咔擦一声。
十分明显的相机声音,裴温忍不住皱眉扭过去看,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脖子上挂着相机,歉意的朝着他们笑了下。
盛明炀带他吃饭的地方在江城中心大厦,来来往往各个国家的人都有,但说实话,就是在这样繁茂的地方,裴温也觉得这家餐厅贵的有些离谱。
就拿他自己来说,如果不是盛明炀带他来,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来的,性价比太低。
而能有这种闲钱在这家餐厅吃饭的,要么就是邀请十分重要的外国客户谈生意,要么就是一些名媛们在这里打卡拍照。
纵观全场,恐怕真正是来吃饭的,就只有他和盛明炀。
所以也不会有谁,这么没礼貌的在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擅自去偷拍别人的照片。
尤其这外国人身边也没有带男伴或女伴,餐桌上也仅仅只点了一杯水。
裴温越看越可疑,就在他斟酌着该怎么上前开口要求他删照片的时候,盛明炀已经站起身,脸色阴沉的走过去了。
裴温怕他冲动会出事,赶紧也起身跟在了盛明炀身后。
那外国人也坐着不动,全程微笑看着他们走过去。
盛明炀丝毫不客气朝他伸出手,流利的英语讲出了气势汹汹的味道:“相机拿过来”。
外国人也老实的把相机递了过去,用中文有些结巴的说:“不、好、意、思,我是一个旅游摄影师,在世界各地寻找一切美的事物。”
“会说中文啊”,盛明炀冷笑一声,“那你知道,偷拍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吗?”
“抱,抱歉”,外国人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用手边比划边说,“美是稍纵即逝的,你和你的男朋友都很……帅,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
盛明炀低头看照片,虽然他们只听见了一声咔擦,但照片数量却出乎意料的多。
而且不知为何,这外国人说的是拍他们两个,但却没有一张是两人的合照。
不过也的确拍的很好,尤其是裴温的那几张,光影打在身上,裴温嘴角还噙着一抹温柔的笑,这应该是他拿腿勾了裴温之后。
当时裴温踢了他一脚,使的力气还不小,他还以为裴温又不高兴,谁知道,是嘴硬心软,心里其实也没那么介意。
裴温欲言又止的目光也被照片吸引走了,盛明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一股淡淡的被人抓包的尴尬。
外国人显然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一看盛明炀那样子,也知道他满意了,便忍不住提议道:“如果觉得我拍的还可以的话,那能不能,让我给这位漂亮的男士单独拍几张”
“我……漂亮的”
裴温嘴角抽了抽,那外国人很明显是盯着他说的这句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两个字称呼他,裴温自觉他的长相是跟“漂亮”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刚要拒绝,盛明炀就一下子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炸毛,唰唰唰的按下了相机的删除键。
“哪里好看了!拍的这么丑!还有你会不会构图,明明是两个人在吃饭,还偏要拆开拍,一看你就是个二流摄影师!”
外国人的手伸了伸,看起来很是有些惋惜,但也最终没有阻止盛明炀的动作。
盛明炀删自己照片的时候毫不留情,但等最后只剩裴温的照片时,心里还隐隐有了几分不舍,但他还是一咬牙摁了下去,以后他会给裴温拍更多更好看的照片,没必要在乎这张。
裴温现在身价可高了,这老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非要单独拍,要是不删,谁知道他会不会拿着裴温照片招摇撞骗,去做什么坏事。
“真的不行吗”那外国人又看着裴温,目光里充满了艺术家看到美好事物时的欣赏。
盛明炀也在一边瞪着裴温,大有他要是敢答应,今天这事就没完的架势。
“抱歉,我不喜欢拍照”,裴温没看盛明炀,他朝外国人友好笑笑,“但祝你在中国玩的愉快。”
将相机还回去后,两人又回到了餐桌前面,但这下盛明炀却又些恼火起来,他看着一脸平淡的裴温,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到哪里都会被人盯上!”
裴温也很无奈:“他又不是只拍了我一个人,也有你的啊,你在气什么”
若是真的只拍一个人,或者是他们两个的合照,裴温兴许还会多想那外国人是不是受人教唆或者狗仔队的。
但在他们拒绝之后,外国人都没再多加纠缠,主动和他们道歉然后抱着相机离开了。
有一部分追求美的艺术家是会那样,拍摄的时候总有些自己特殊的小癖好,但只要没有给别人带来困扰,裴温倒是也能理解。
听了裴温半解释半宽慰的话,盛明炀仍旧怒目而视:“你老是这样!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事情,小心有一天真的栽跟头!”
眼看盛明炀说着说着,又快自己把自己给气着了,裴温连忙安抚:“好了好了啊,这不是有你在的吗?我们明炀无所不能,你不会看着我栽跟头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裴温很明显知道什么话能哄好他,而盛明炀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又翘翘嘴角,语气加重几分,“但你也别见个人就觉得他一定是好人!”
外国人有些肉疼的付了自己那一杯一口没喝价值200的白开水,然后挂着相机乘电梯下楼,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他的手机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照片已经收到了。”
外国人答非所问,开口时中文也流畅了许多,一点也没有了在裴温面前的磕巴,他嗯了一声:“我问是不是男朋友,他们没有否认,那个漂亮的看起来似乎想要反驳,但后来也被照片吸引了注意力,我又问可不可以给他拍照片,他拒绝了。”
“另外一个呢?”
外国人想了想盛明炀龇牙咧嘴的样子,打了个哆嗦摇摇头说:“脾气似乎不太好。”
“知道了,尾款会打到你账户上,以后没什么事情,也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眼前,免得惹人起疑。”
外国人应声答应,很快,账户上就多出来好几个零,他笑了笑,一路举着相机走走停停,最后在附近的小吃摊上买了碗串串香。
一片漆黑的公寓楼里,有人正放大着裴温那张浅笑的照片,用拇指来回摩挲着,目光怜惜。
与之不同的是盛明炀的照片被打印出来贴在了墙上,有些用飞镖正中额心,有些则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房间里没有开灯,大床房上还铺着心形的玫瑰花瓣,裴温被盛明炀摁在门上,盛明炀低头枕在他肩膀上轻轻磨蹭着,嘴唇也贴在了裴温的侧颈处,另一只手则一粒一粒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你等我……先把门锁好”,裴温伸手勾住盛明炀的脖子,艰难的想让他不要那么急色。
这又不是在家里,万一房门没锁好,有人闯进来了怎么办
裴温没想到,盛明炀不仅订了那顿晚饭,还在最顶层的酒店开了房间,他似乎连开车回家的那一小段路都不愿意等待,只把裴温的肚子喂饱,就不想再浪费任何一分一秒。
盛明炀气息灼热,烫得裴温腿软腰软,他反手就锁好了房门,将裴温打横抱起,裴温主动伸手攀着盛明炀的肩膀,仰起头索吻。
盛明炀露出有些促狭的笑,摘下裴温的眼镜,在他眼角处吻了吻,他嗓音低沉,呼吸浅浅又灼热地刮过裴温的耳朵。
“哥,我下午睡的很饱。”
“……”
“哥哥,你又湿了。”
“……”
床缓慢地耸动,下陷又升起,裴温环抱盛明炀,任他疯狂索取侵占,确认领地,放在裴温腰上的手也格外地有存在感,像是个锁链牢牢地拴住了他,裴温说不出话,只剩喘息和呓语。
一室荒唐。
盛明炀的声音充满了满足过后的慵懒,他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裴温,贴着他的耳朵亲了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江渝那边声音明显一顿:“明炀,你和别人在一起吗?国内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吧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在打游戏……”
等江渝把话说完,盛明炀纠正道:“不是别人,是和我哥在一起。”
江渝那边似乎信号不太好,顿了顿,他又问了一遍:“明炀你刚才说什么你哥哥吗?就是之前你告诉我的那个?”
听见提到了自己,裴温就敛了敛心神,听着电话里传来江渝软软的声音,脑海里想象着真实的江渝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只看过盛明炀给他看的照片,但照片毕竟只是死物,亲耳听到声音后,裴温便知道,那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或许连大声说句话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少年。
“是啊”,盛明炀不以为意的笑着,拇指暧昧的摩挲着裴温的唇,时而轻时而慢。
江渝或许还是在意这么晚了盛明炀单独与其他人在一起,便又问道:“是去了国外上学,你说以后就算他死在外面,你也不会再多管一下的那个哥哥那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吗?不然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一起”
江渝的问话只是很普通的关心,但坏就坏在,盛明炀在裴温面前总是习惯性的开着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