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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合(宿何昼)


“不用了”,裴温目光冷了一下,“还有,我应该也只比江总小了三四岁,倒也不必一口一个小裴总,叫我裴温或者裴总就行了。”
不管怎么样,他屡次三番明里暗里拿自己的长相和他弟弟做对比,裴温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尽管已经听惯了这种话,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探究他的私事,要不是来之前老爷子特意交代过,他已经甩手走人了。
他坐到如今这个地位上,全凭他自己的实力,总也不能出了盛家公司还要处处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方才还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
直到段尘朗端着酒杯朝他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位约莫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该是段尘朗的父亲。
裴温朝他举了举杯子,算作打招呼。
这么短的时间,段尘朗就已经捕获了段老爷子的欢心,出席这种场合,却没有选择带他那两个婚生子,而让段尘朗跟着,可见也是要向众人介绍段尘朗并给他搭线。
想来日后这段家恐怕还会有一场不小的风波。
希望他没有押错宝吧。
“裴温,好久不见了。”
“尘朗,恭喜”,裴温站起身和他碰了碰杯子,他还记得医生要他不要多喝酒的话,因此只微微抿了一口。
两个人刚见面就跟打哑谜一样,江泽皱着眉头看他们。
好在,段尘朗是个人精,他将杯中的酒满上,又朝江泽若无其事的笑道:“之前一直听闻江总的大名,奈何人微言轻,也没机会见到您,今天托了小少爷的福气得以一见,江总您果然是相貌堂堂,人中龙凤啊!那在下就先干为敬,还希望能交个朋友。”
说完,他便一饮而尽,留下个面色不太好看的江泽,还只能站起身来,也给自己满上,否则以这里的记者程度之多,恐怕他明天就会以“傲慢”的标题冲上热搜。
段尘朗趁着江泽仰头喝酒的时候,朝着裴温眨了眨眼睛。
裴温失笑的看着他,知道段尘朗是好心,毕竟江泽是江渝的哥哥,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不知情的人只会觉得是两个公司的代表在商议生意,搁在段尘朗这儿,就好像江泽是把他拉过来,威胁他不要和他弟弟抢盛明炀似的。
“你也不怕他报复你”,裴温无声说道。
段尘朗则挑了挑眉毛。
一杯喝完,三人才又重新落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都有些兴致缺缺,这时,裴温却忽然感觉到了股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在半空中和二楼楼梯扶手旁边的男生交汇在了一起。
裴温看过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江渝。
少年生得很好,眉眼如画,杏眼红唇,一身深蓝色的小西装,正式又不失调皮,浑身上下都是白晳精致的,就像一头温顺美丽的小鹿,给人暖暖惬意的感觉。
但裴温却打了个寒颤,极不舒服。
“裴温你怎么了”段尘朗是一个发现裴温嘴唇变苍白的,他知道那日在度假酒店发生的事情,所以有些担心的看着裴温,“你是不是胃还没好”
裴温全身的汗毛都没来由的竖了起来,想说话,却张不开嘴,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但这番话,落在段尘朗眼里就是已经疼的连话也不想说了,他站起来,要替裴温去讨一杯温水,江泽却已经端着水递到了裴温手边。
江泽眉心微微蹙起:“那篇报道我也看了,小裴总要是胃不舒服,就不要喝酒了。”
段尘朗皱眉看着江泽的殷勤,某种意义上说,这比他直接称呼裴温的姓名还要亲密一些。
而且,他比裴温还要小上三岁呢,也没见这江泽问自己叫“小段总”的。
段尘朗打了个哆嗦,脑海里突然想起他看过的学校表白墙上的那些炸裂剧情,一种可怕的念头萦上心间,该不会这江泽是对自己的弟弟江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才会对眼睛相似的裴温特殊对待的吧?
被两个人都当做是同一人的替身。
那裴温岂不是太可怜了些
裴温喝了点热水,发冷的感觉终于散去一些,好在方才江渝一出场,瞬间就变成了全场的焦点,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他和身边的盛明炀。
否则,说不准明天网上就全是他得绝症的消息了,那些记者听风就是雨,一点点小事都能给你放大无数倍。
江渝挽着盛明炀的手臂,和在场的人们熟络的打着招呼,对所有人都能叫出个所以然来,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在国外待了三年的留学生。
“江总不去陪着吗?”段尘朗暗戳戳的用话点着江泽,裴温知道他又开始瞎凑热闹了。
“明炀不是在陪着他吗?”,江泽看着江渝时,眸光是说不出的温柔与赞赏,“小渝是我江家的孩子,不用我去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见自己果然猜的不错,段尘朗打了个恶寒,看向裴温的眼神顿时便充满了可怜。
裴温不明所以,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刚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江渝便和盛明炀敬酒敬到了他们面前。

第24章 江渝
两人此时就像是一对婚宴上的新人,江渝笑的格外娇俏:“明炀你看,我哥和你哥哥是不是还挺般配的”
“瞎说什么!”
江泽立刻小声呵斥了一句。
江渝不以为然的吐吐舌头:“哥哥又在口是心非了,方才我们都看见了,哥哥给裴哥哥端热水喝,以前可没见你这么仔细的对待过其他人,之前我生病可是叫哥哥你陪陪我都不愿意呢。”
在场一共五个人,江渝这话一出口,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笑着的。
江渝好像后知后觉一样,小小的啊了一声,脸上挂着歉意的捂住嘴巴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乱说的,裴哥哥和哥你们两个不会生气吧?”
江泽无奈摆手:“也是我工作太忙,忽视你了,小渝。”
段尘朗在一边听的直摇头,心道能把盛明炀这憨子迷的神魂颠倒,念念不忘的果然是个狠角色。
说出口的话明明是一口茶艺,做出的事情也很出格,但胜就胜在,江渝长的实在是太清纯,太无害了。
没人会去责怪一个长相精致,只是性格有些许调皮的小孩子的。
何况他还及时道了歉,就是看在他江家二少爷的身份上,也没人会死揪着一点小错误不放的。
“没关系”,裴温看也没看他旁边正幽怨的盯着自己的盛明炀,摆手招呼他们二人坐下了。
江渝又道:“方才是我一时失言,不过我真觉得哥哥和裴哥哥你们站在一起很登对。”
江泽看样子还想让他不要乱说话。
江渝却又觉得像是冷落了一旁的段尘朗似的,复又俏皮的朝他眨眼睛:“当然,裴哥哥长的这么好看,自然是和谁站在一起都养眼的,我说的对不对段少爷”
这话看似是在夸奖裴温,但实际上则暗中点他一下子拉了两个男人陪在身边。
“这话我倒是爱听”,不过段尘朗是何许人也,当即便接了他的话茬,还反推回去,“你裴哥哥的长相和能力都是一流的,全江城有谁不想拉拢他?倒是江二少你,如果没记错的话,比裴温还要大上几天吧,叫裴哥哥是不是不太妥当”
江渝显然没想到段尘朗这么敢说,完全不给他面子,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伸手拉了拉盛明炀的胳膊,找场子似的道:“我是跟着明炀一起叫的啦!虽说我是比裴哥哥大,但按照辈分来看的话,这么叫也没错吧”
“这就更不对了”,段尘朗是那种只要能抓到对方话语里一丁点漏洞都能反扑回去的人,当下又笑嘻嘻道,“我可是听说了,江二少你想要以学业为重,之前可一直都没有答应下盛少爷的追求,怎么还会有辈分一说呢?”
江渝完全说不过段尘朗,只能在心里痛骂了这个人一顿。
他再看盛明炀还低着头,心不在焉完全不知道替他解围的样子,顿时就不干了,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就放到了桌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我应该叫他什么嘛!明炀,你说说话嘛!明炀~”
盛明炀陡然回过神来,无声地抿了下唇:“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我也觉得叫裴…哥哥不太好。
裴温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沉静:“算了,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江二少爷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裴温不想段尘朗因为自己和江家人结下仇来,也不想从盛明炀口中听到“无所谓”之类的字眼。
盛明炀欲言又止的张了好几次嘴,若是江渝换成段尘朗,他立马就可以站起来,让段尘朗不许那么叫,若是段尘朗不听,他会揍他一顿。
可江渝不行,他这小身板经不起自己一拳的,而且以前为了存钱给奶奶治病,自己生病了也舍不得花钱,所以现在身体很虚弱。
何况看着江渝现在高兴的样子,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江渝的确很欢喜,眼睛都笑没了,还过去把段尘朗从裴温身边挤开,自己凑到他身边坐着,朝段尘朗扮鬼脸道:“就是,裴哥哥都没说什么呢!我就要叫裴哥哥怎么了!”
江渝的身体贴上来的瞬间,裴温浑身一震,这种感觉,就像在寒冷的冬天还要被一条阴冷的蛇缠住脖子那样,他不动声色往江泽那边移了移身体,与江渝拉开了一些距离。
段尘朗恨铁不成钢,他在替裴温出头,裴温还自己往沟里去,爱屋及乌也不是这么算的。
看着江渝小人得志的嘴脸,段尘朗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让盛明炀问你叫哥呢?明明大他这么多岁,还让别人叫你小渝,今天这也才是第一次见裴温吧?就一口一个哥哥叫个不停,江二少真不愧是在外面留过学的人,思想就是比我们开放”
“你!”被这样说,江渝眼圈顿时就红了,朝段尘朗吼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是因为以前没怎么上过学,为了给奶奶治病辍学以后就跟不上学业了,所以才只能出国去学习的……”
段尘朗没再接话,江少爷的感人事迹江城还有谁没听过呢?
他只意味不明的冷嗤了一声,但话中的嘲讽任谁都能听的出来。
眼看着江渝都要气的掉眼泪了,盛明炀的眼睛里却只有裴温被江家两兄弟夹在中间的烦躁感。
他不是告诉过裴温,要和江渝保持距离的吗?
现在贴这么紧算怎么一回事
还有这个江泽,逢年过节来拜访老爹时,见了自己连话都不带说的,现在又怎么对着裴温嘘寒问暖
烦,真特么烦!
江泽叹口气,绕过裴温给江渝递了张纸巾,对着段尘朗面色不善道:“段总,得饶人处且饶人,小渝毕竟是我弟弟,还希望你说话注意些分寸。小渝,你过来,挨着哥哥坐,这里这么多记者,你和段总不该吵架。”
江渝却更加往裴温身边贴了贴,不乐意道:“我才不要,我就和裴哥哥坐,他长的好看,我喜欢他。”
挨在一起之后,那双眉眼便更加相似了,若非裴温带着眼镜,江渝眼角有颗痣,单看眼睛的话,还真是分不出二人谁是谁。
段尘朗猜不透江渝心里又在憋什么坏,总之,他对盛明炀这个白月光算是好感全无了。
“江渝!”江泽板着脸,“使小性子也要分一下场合!你才刚回来,难道就想往热搜上冲吗?”
“哥哥真坏!就知道吓唬我!”
江渝这才不情不愿从裴温身边离开了。
江渝一走,裴温顿时觉得身边空气都清新多了,身体也不那么僵硬的连一个瘦弱的江渝都推不开了,他站起身,朝几人歉意道:“我去下洗手间。”
裴温坐在中间,他要出去,必定要经过段尘朗和盛明炀。
段尘朗侧身给他让了路,可坐在最外侧的盛明炀却一直低头闷酒喝,动也不动身体。
“明炀”裴温皱眉叫了他一声。
盛明炀仍旧不动,表情很是晦涩不明,方才江渝下场,本就让一众记者的摄像机全都对准了他们,现在盛明炀却突然堵着路不愿让他出去。
但裴温现在若是选择换条路走,只怕盛明炀趾高气扬的态度也会惹来非议,裴温心里叹气,他今天似乎就不该来这个宴会厅。
裴温只得低下头,轻轻拍了拍盛明炀的肩膀,放软声音说:“明炀,你先让我过去,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你踏马的别碰我!”
盛明炀的突然暴起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桌面上的酒杯碎了一地,裴温的手被他一把甩开,力道之大,若非段尘朗及时在身后抵住了裴温的身体,他恐怕会被直接掀翻过去,成为整场宴会厅最狼狈的人。
不过现在似乎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盛明炀后知后觉起来,他有些无措的站起身,想要去抓裴温的手查看,却被裴温低着头侧身避开了。
不多时,裴温垂在身侧的手背便肿红起来,盛明炀自己眼睛也发红,他一个人,似乎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
咔擦咔擦摄像机的声音响个不停,这个关于豪门恩怨的热搜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算了,裴温垂眸想,反正他和盛明炀的关系,在外界眼里,也一向都不合。
“裴温…我……”
“现在可以让开了吗?”裴温的声音淡淡的,衣服上还吧嗒吧嗒有酒水往下滴落。
盛明炀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让开。”
再待下去,是要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吗?
尤其是,江渝也还在这里,裴温都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后背上的视线。
带着怜悯,如芒刺背。
这让裴温最不能忍受。
裴温声音里的冷意让盛明炀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就侧了侧身体,裴温绕过他,径直去了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接捧水扑到了脸上,又拿湿纸巾去擦衣服上的污渍。
可上面的酒液搁置了太长时间,用清水已经擦不干净了,但盛老爷子还没能回来,整个宴会其实也才刚刚开始,裴温也不放心让其他人送老爷子回老宅。
他打了个电话,靠在卫生间出门的走廊上,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盛老爷子沉默了一会,问:“明炀是不是也在让他送我回去也可以。”
盛明炀已经几乎都要喝醉了,让他送,只怕最后会演变成盛老爷子照顾盛明炀,再者,江渝今天刚回来,盛明炀晚上还会不会回去也还是个未知。
“还是我送您吧”,裴温像是气音短促的笑了一下,“您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小温”,电话那段传来盛老爷子无奈的叹息声,“今天是委屈你了,回去之后我一定替你教训那个臭小子。”

第25章 盛明炀道歉
裴温嗓音有些艰涩,他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手又不受控制的移到了和盛明炀的通信界面上。
14:32分:明炀,今晚的宴会我也会去。
19:59分:明炀,你出来一下。
置顶只有盛明炀一个,却没有任何回复。
盛明炀应该是下午就来了,然后一直陪着江渝,连回个自己消息的功夫都没有。
也是,赝品终究只是赝品。
裴温收起手机,宴会厅似乎喧闹了起来,八点整,江渝的接风宴正式拉开了帷幕。
江渝被众星捧月的围在正中央,裴温站着阳台的角落,借着昏暗的灯光遮蔽自己的身体,盛明炀握着江渝的手,两人一起将香槟从最高处缓缓倒入多层杯塔内。
周围不停传来了郎才女貌的赞美声,江渝不好意思的往盛明炀怀里轻轻靠了靠,朝着裴温的方向笑的灿烂。
这场景,像极了二人的婚礼。
手机上几乎是同一时间传来的两声叮咚。
段尘朗:裴温,你已经回去了吗?
江泽:抱歉,我替小渝今天晚上的无理取闹向你说声对不起。要是还没走的话,能不能来二楼拿一下衣服,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西装。
裴温一一回复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所以换衣服是必需的。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江渝和盛明炀身上,裴温表情淡漠,缓缓上了楼梯,等上到二楼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下面一眼。
盛明炀眉心紧皱着,倒酒是个漫长的过程,整个香槟塔此刻不过也只满了三分之二,盛明炀破觉无聊的抬眸去看,手顿时一抖,眼睛也亮了一瞬。
“裴……”
裴温收回了视线,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盛明炀心脏狠狠一颤,早晨那股梦里即将失去裴温的窒息感顿时扑面而来,裴温为什么在装作没有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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