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班前总管召开了三个部门的联合大会,主要讲下个季度各个部门的工作目标和计划。
台上西装革履的总管表情生动讲着未来蓝图,拥有二十多年做上级经验的他,给众人起画饼来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底下纪绥百无聊赖的开始转笔,注意力放在斜前方的邓文俊身上,他的发型一看便是今天特意打理过,发胶固定成三七分,因为半个小时前宣传部受到了表彰,邓文俊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小人得志的气息。
“根据陆续两年的市场调研和充分准备,公司将在下个季度为明年到来的全息修真游戏进行宣发!相信全平台的预约人数一定会达到历史新高!”
底下热烈的响起鼓掌声,而以邓文俊为首的几位宣传部人员没有鼓掌,小心觑着自家主管黑如锅底的脸色。
纪绥悠悠收回视线。
全息修真游戏?国内现在有这个技术吗?
纪绥问旁边的张羽,张羽表情复杂地告诉他,“郁总有个好友叫秦初年,他的表姐前两天和M国Farn公司的继承人结婚了,听说郁总去M国主要是为了参加好友姐姐的婚礼,以及谈合作。”
和心理预料的分毫不差,果然是因为郁泊舟黑了脸色。
纪绥转笔的动作一顿,等一下,结婚?
关在记忆角落的对话不断回放。
“结婚送这个怎么样?”郁泊舟举着枚硕大的宝石胸针问。
宝石胸针上的宝石倒是颗颗纯净无暇,价格不菲,只是配色过于多,不如单色的宝石配上钻显得典雅。
纪绥朝他手上的东西投去一秒视线,声音含含糊糊从水杯里发出,“凑。”
他当时说的是丑,郁泊舟不会听成凑合送出去了吧。
纪绥的沉思落在张羽眼里成了不知情的沉默。
他愤愤翻到下一页会议内容。
弱小又可怜的纪哥,被邪恶的老板玩弄于股掌之中。
六点过一刻会议方才结束,连坐了两个小时的众人纷纷伸懒腰往外走。
张羽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长臂搭上纪绥肩膀,“走咯,吃饭去。”
纪绥摇头推拒,“我还有点事。”
说罢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一巴掌拍上邓文俊的后肩,看着力道不轻,邓文俊疼得脸都扭曲了。
“邓主管。”纪绥轻声说:“工作上有些新的想法想问一下邓主管的意见,不知道方不方便。”
邓文俊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目光对上纪绥笑意盈盈的脸,下意识就想脱口骂人。
一个游戏测试员,有个屁的工作想法要问!
邓文俊咬牙切齿,“行。”
邓文俊跟着纪绥来到楼梯间拐角,总算脱离众人视线,他不再掩饰,一脸不耐烦的问道:“有什么快说。”
纪绥视线扫过楼梯间上下,确认没有监控后,背过身将门反锁,“是你告诉郁泽林,郁泊舟不在乎他,让他玩失踪试探的对吗。”
话是疑问句,话中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邓文俊已经猜到纪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没有惊慌,“你胡言乱语什么,郁泽林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那么闲。”
郁泊舟这番作态摆明了不把这个侄子放在眼里,纪绥忙前忙后地找,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跑来质问他有什么用。
再者谁能证明他见过郁泽林,想发作也要有证据,一个小孩子的口供算什么。
他看了看表,不屑地笑了声,“还有事吗?我一会还有应酬,没空在这闲聊浪费时间。”
纪绥摇头,似乎有点可惜,“那好吧。”
今天开会,纪绥穿了件白衬衫,他此刻慢条斯理挽起袖子,像是某种前兆。
邓文俊眉心一跳,心里浮现出一种想法,很快又被自己否定,现在可在公司啊,纪绥难道不怕……
与此同时。
想法付诸现实,邓文俊弯腰护住肚子,不可置信地盯着纪绥,“你敢打……”
又是一拳,力道又重又疼,打得邓文俊连话都来不及说完,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连滚带爬跑到门边,才发现门早已被锁,回头色厉内敛冲纪绥喊道:“敢在公司动手,真以为和郁泊舟结婚他就能护着你吗,你信不信我……”
纪绥甩了甩手,语气淡淡的,“能不能说点新意的台词。”
老掉牙的几句,听着他都没力气了。
“你信不信我报警!”
“我真的报警了!”
“别打了!别打了!是我说的是我说的行了吧!”
纪绥挥拳的动作像是收不住,在他说完后又给了他一拳,接着啊了一声,不甚熟练安慰邓文俊,“没关系,那这顿打你也算没有白挨。”
邓文俊气绝,郁泊舟娶得就是个疯狗,疯子!神经病!
纪绥前倾靠近,邓文俊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左右看了看,祈祷着有人从楼梯口经过,中气不足的警告,“我警告你,该问的你已经问到了。别以为这里没有监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纪绥惊讶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想告诉你衣服上沾了灰,应酬的话建议还是换一件衣服。”
邓文俊:“……”
纪绥站起身,抬手将遮挡视线的额发往后撩,夏天就是这样,打个人出一头汗。
他居高临下俯看邓文俊,语气听不出喜怒,“疼吗?”
纪绥生长的地方是一个偏远的小乡镇,学校附近三教九流的人最多,经常发生学生被抢事件,你不吃人人就来吃你,拳脚功夫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够疼,事后还不留下一点伤口,哪怕那些混混想要借此讹钱都找不到理由。
邓文俊咬牙没吭声。
纪绥:“要是还有下一次,不管背后教唆郁泽林的是不是你,我都会连你一起算上。”
邓文俊望着纪绥的背影,恶狠狠地说道:“郁泊舟他哥把他养大,活着的时候一副全天下都比不过他哥的样子,结果呢,人一死他哥的儿子就被丢在了外面。真以为你提郁泽林出头,他就会被你感动吗。”
纪绥开门的手未停,“感不感动轮不上你说。”
南城最大的酒吧,华灯初上,舞池里灯红酒绿,扭动着沉迷声色的男男女女。
“操!那个纪绥就是个神经病,上来二话不说给我一顿打,打得我肚子现在还疼。”邓文俊仰头喝光怀里美人喂得的酒,手在对方光滑细腻的大腿上来回游走,引得美人娇嗔,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一同玩乐的狐朋狗友立刻给他添满酒杯,狗腿地附和,“狗仗人势的家伙,俊哥犯不着跟他生气。不过那个郁泽林好歹是郁泊舟唯一的血亲了,真的不管他啊,该不会是故意让那个纪绥出面?”
邓文俊皱眉,推开送到嘴边的第二杯酒,“我不是没想过。”
可怎么想都想不通,要是郁泊舟真的在乎,怎么会放心一个见面一天就结婚,底细不明的人天天接触自己侄子。
比起他们,纪绥下手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吗。
邓文俊回想纪绥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样子有几分传闻中对郁泊舟情深不悔的样子。
难不成真是一见钟情?
邓文俊飞快否决了狐朋狗友的说法,“你们是没见过纪绥,光是凭那张脸,在河豚TV谈到一份好合同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何必热脸贴郁泊舟的冷屁股。”
狐朋狗友琢磨着,灵光一闪,“俊哥,我记得你说过那个纪绥是福利院长大的,还被领养家庭抛弃过三次,该不会心里缺爱吧?”
狐朋狗友的话瞬间点醒了邓文俊。
对啊,这下就说的通了。
邓文俊拨通联系列表里财务的电话,那头过了几秒才接通。
“喂,邓主管,怎么了?”
邓文俊直截了当开口,“我记得前几天,纪绥是不是请了病假。”
他那天刚好闲着没事,去财务部报销发票,恰巧听见里面的人说纪绥下午请了病假,可他明明见纪绥面色红润出了电梯间和方妤他们一起去吃饭,事后还回到公司上班,心里还狐疑了一阵,怕纪绥为了骗满勤才请的病假。
财务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邓文俊来问这种事,迟疑地应道:“是请了病假。”
“什么病?”
财务含糊说:“心理方面。”
邓文俊姿态放松背靠着酒吧沙发椅,如同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没事了,我就确认一下他的病假不是假的,你忙去吧。”
他挂断电话,忍不住放声大笑,狐朋狗友极有眼色地递上酒,“是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邓文俊一饮而尽,笑着不做声。
有点意思。
纪绥尚不知道自己骗满勤的事情差点让人发现,他站在门口,满脸茫然地看着沙发上拘谨而坐的两大一小,彼此之间仿佛隔了条银河。
听见开门的动静和来人,一大一小同步投来求救的目光,陆言礼貌性的冲纪绥点了点头。
纪绥摆放好放随意扔在玄关的行李箱,换鞋进门,“不是凌晨一点飞机落地。”
现在才七点过半。
郁泊舟可算脱离了尴尬的氛围,抽了两张纸,动作自然上前按走纪绥额头的汗珠,“怀民姐姐昨天半夜生了孩子,他赶着回去看,所以改了航班。”
纪绥了然,余光触及沙发上的郁泽林,他目光炯炯有神,直愣愣瞧着郁泊舟的动作。
纪绥下意识后退两步,偏头躲过郁泊舟的手。
他想起郁泽林的话,明明心里清楚小孩子的话当不了真,这时却还是像一根微不起眼的小刺,快速又短暂地扎了一下。
郁泊舟没放在心上,只当纪绥洁癖烦了不愿意让人碰他,“吃饭了吗?”
“没。”纪绥绕过他上楼“我先去洗澡。”
洗去一身汗,连带着有些发热的头脑跟着冷静下来。
纪绥边吹头发边想,他刚刚躲开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刻意,郁泊舟会不会多想。
一定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才会不小心跟着郁泽林的思维走,他跟郁泊舟本来就是合法夫夫,认为他爱郁泊舟是理所当然。
难道指望和盘托出关系,让一个小孩去懂吗?
纪绥安慰好自己下楼,陆言已经让家里人接回去了,郁泊舟正在厨房煮面,郁泽林抱着凳子眼巴巴望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看样子叔侄两个还没调和好。
微凉的手心落在头顶,郁泽林抬头去看,小叔夫站在他背后,像他曾经和陆言去沙滩上,捡到过的玻璃宝石般的浅色眼睛,映满了和他眼睛里一样的身影。
郁泽林歪头,陆言说的对,小叔夫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纪绥察觉到郁泽林的视线,鼓励地拍了拍他的头。
有小叔夫作为靠盾,郁泽林心里充满了勇气,一鼓作气,蜗牛爬般抱着他的小凳子往前挪。
纪绥:“……”
纪绥回来的时间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郁泊舟来不及做什么菜,煮了个快手的番茄鸡蛋面,一回头,差点撞上抱着凳子的郁泽林。
郁泊舟:“做什么?”
郁泽林:“没,没做什么!”
他欲盖弥彰的把凳子往身后一藏,有半个人一样大的凳子立刻露了出来。
纪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两个笨蛋。
越是简单的料理越是讲究手艺,番茄鸡蛋面软硬恰当好,郁泊舟先炒后煮的面,番茄的汤汁完美融入蛋中,酸甜可口,连带着纪绥对夏天的讨厌都缓和了几分。
几天不见,郁泊舟M国进修了手艺回来吗?
郁泽林就坐纪绥左手边,明明晚饭吃得很饱,眼睛却控制不住往碗里瞧。
小叔做的饭,他没有吃过。
纪绥筷子稍顿,从桌底下不轻不重踢了郁泊舟一脚。
郁泊舟:?
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纪绥是在跟他调情,谁家好人调情这么结实一脚。
纪绥使了个眼神,示意郁泊舟再拿副碗筷。
几分钟后,郁泽林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面,高兴地大吃一口,下一秒却差点没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他艰难咽下,一张小脸皱成苦瓜,“小叔做的面好难吃。”
已经吃的只剩下几口的纪绥怔住,郁泊舟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幼稚园的饭菜难道会比我做的饭好吃吗?”
郁泽林把碗推远,嘴里振振有词,“就是很难吃,比幼稚园的饭菜难吃100倍。”
“你个野猪,小时候盐巴当糖吃,你能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
“小叔骂人,小叔是坏蛋!”
两个相差二十岁的幼稚鬼吵来吵去,非要纪绥给个说法。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来到了高中天台俯瞰万家灯火的时刻,与当初不同的是,如今的他跻身于其中的热闹。
郁泊舟:“挑三拣四的挑食,你以后一辈子只能长这么高。”
郁泽林反击,“小叔身为大人比我还挑食,你都能长高为什么我不能。”
纪绥叹了口气,默默抱着面离开餐桌转移到客厅,听他们两个人吵架,吃完了最后几口。
聒噪的家。
第二天一早,比闹钟还要准时的陆言按下门铃,郁泽林背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快到门口时下足了决心,噔噔噔往回跑,猛地扎进故作不在意忙东忙西的郁泊舟怀里。
郁泊舟佯装嫌弃揪他的领子,“老大个人了,这是做什么?”
“你爱我吗?”郁泽林把头埋在郁泊舟胸膛,小小声说。
郁泊舟揪他领子的动作一僵,良久后动作改为轻拍背,“我当然爱你,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
听见了自己想听见的回答,郁泽林悄咪咪把眼泪蹭到郁泊舟身上,抬起头,“我知道了。”
郁泽林转头重新回到门口,拉着陆言出门,只是这一次走得不再难过。
郁泊舟收拾好情绪,转头看向四处走来走去倒水喝的纪绥,心里清楚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纪绥一定同郁泽林说了些什么。
嘴唇动了动,私心里不想说感谢的话,他不想和纪绥分的太清楚,于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纪绥!不许直接喝从冰箱里拿出的水。”
纪绥偷水的动作一僵。
风平浪静的一周,纪绥闲来无事翻邮箱,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
淡绿色信封底,上面烫着鎏金logo,打开一看,是南城附中发来的校庆邀请函。
吃晚饭时纪绥掏给郁泊舟看,“明天。你有假,不回去看看吗。”
郁泊舟没分半点眼神,兴致缺缺,“从前都是叫我上去念检讨,现在让我回去念致辞,活脱脱提供反面教材。”
“之前回去不觉得是反面教材?”
“之前回去致辞的是郁泊舟。”郁泊舟自嘲一笑,“现在回去致辞的是郁总。”
纪绥表情不变,“那就让郁泊舟去,高中检讨写的比作文还多的学长浪子回头考上重点大学,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正面教材吗?”
郁泊舟低头轻笑,每年叫校庆邀请搅乱的心情回归平静,“你是不是觊觎我高中时期的美色,迫切想去看看。我记得光荣榜上的照片还没摘,你要是想抠下来带走的话,我可以去找教导主任说一说。”
“……去死。”
南城附中作为拥有百年历史的悠久老校,见证了南城一代又一代的发展,如今各行业的顶尖人才,大部分都是从南城附中走出,影响力可见一斑。
每年到了校庆前,这些个优秀毕业生争先恐后的捐钱,为母校增添光辉,毕竟谁也不知道将来某一天某一届里,会不会走出一个行业领头人。
届时,学校就是打开话题的最好借口。
郁泊舟提前打电话告知了当年的班主任自己要来的消息,班主任得知后老早守在校门口,待郁泊舟出现后狠狠照他的背来了一掌。
郁泊舟痛得呲牙咧嘴,“老徐!都快十年了,你的手劲不减当年啊。”
徐普咧着嘴笑,“是你太久没挨我的打,不习惯了。这是你爱人吧。”
徐普目光转向纪绥,纪绥打招呼,“徐老师好。”
“诶诶。”徐普笑着点头,“看着乖,比郁泊舟这个臭小子顺眼多了,是南城的吗?”
纪绥:“我在东城读书。”
“怪不得。”徐普说:“要是在附中读书,郁泊舟这家伙的违法乱纪条上,还要加上我曾经唯一没有担心过的早恋一条。当初是谁梗着脖子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放话,一辈子不谈恋爱结婚,除非对方是外星人来着?”
郁泊舟高二那年,南城附中发生一场沸沸扬扬的早恋事件,情节严重恶劣,有人往校长办公室寄匿名举报,说事件的男主人公就是郁泊舟。
十六七岁正值中二时期,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叫来谈话,郁泊舟心里满是不服,当场放言不喜欢人类,要想叫他承认,除非对方是外星人。
死去的记忆疯狂攻击,郁泊舟臊的满耳通红,捂住纪绥的耳朵,“老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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